微微点了点头,纳九爷伸手拍了拍相有豹的手背,和声朝着相有豹说道:“有豹,知道你心事重,有些事你也喜欢瞎琢磨,倒还不如全都明白跟你说了的好!你身上挨的那两刀上头,都抹了西洋人和东洋人攒起来鼓捣的一种瘟病药,啥法子都想尽了,可还是连你到底是得了啥病都瞧不出来,眼瞅着你还是快不成了………”
“这也幸好,就你认的那干妹妹、瑛荷姑娘还有两把刷子,一眼就瞧出来你这病根症结在哪儿!也幸好严爷在江湖场面上走得通透,三两下就踅摸出来了那些西洋人手里头有能治你这病的药,花了好大气力才把那药给你弄回来……”
还没等纳九爷说完。伴随着门帘子轻轻一挑,严旭手里头捧着个紫檀木的小匣子走进了屋里。笑着接上了纳九爷的话头:“这可还真不是纳九爷夸奖奉承,我这还真是花了好大气力才把那药给弄回来——我不认识那曲里拐弯的洋文,就只能把那地界瞧着像是药的玩意全给弄回来了!好家伙………满满当当几大包袱、来回溜达了三四趟,可是把我累得出了一身臭汗!”
瞧着相有豹那饱含着感激的眼神,严旭却是嬉笑着把手里捧着的那紫檀木盒子微微一举:“照着您妹子的说法,给您把治病的那药给打进去,第三天头上差不离就该醒了,我这不就琢磨着给您上哪儿淘换些滋补身子的玩意不是?可巧……踅摸到了一支人参!”
只一瞧严旭手里头捧着的那紫檀木盒子jīng雕细琢的模样。纳九爷顿时苦笑着朝严旭拱了拱手:“这又叫严爷费心了!只是………”
把那紫檀木盒子朝着纳九爷手里一搁,严旭很有些诡谲地朝着纳九爷呲牙一乐:“纳九爷,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只不过……眼面前要是花钱出去买这些玩意,只怕就得把不少人的眼睛给招到火正门来!老话说事急从权,您就自当这玩意是我严旭花钱买来的就好!再者说了,就这人参……我是从那位刚上任的北平市jǐng察局长段爷家里头弄来的。您不用白不用!”
捧着严旭塞到了自己手里的那紫檀木匣子,纳九爷也只得苦笑着再次谢过了严旭,转头朝着相有豹低声说道:“有豹,你安心歇着就是,堂口里边这些事儿,你这时候也甭去琢磨。更甭想着起来cāo持!照着瑛荷姑娘的说法,你这还得再打个好几针,这才能算是把这病给断了根儿………”
回头看了看一手端着一碗浓浓的米汤,一手撩开了门帘走进屋里的纳兰,纳九爷轻轻摆了摆手。领着其他人退出了相有豹的屋子,直把纳兰留在了屋里。
熟门熟路地坐到了相有豹身边的炕沿上。抬手从小炕桌上取过了个干净的瓷匙羹,纳兰轻轻从碗里舀起了些粘稠的米汤,搁在自己嘴边吹凉了,这才小心地递到了相有豹微微张开的嘴唇边,慢慢地把那泛着淡红颜sè的米汤喂到了相有豹口中。
也不知道把那碗米汤喂了多少到相有豹嘴里的时候,猛不盯地,纳兰眼睛里那蓄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了,轻轻地滴落在手里端着的米汤里,哆嗦着的巴掌也把本该喂进相有豹嘴里的米汤洒在了相有豹的胸前………
慌忙把手里的碗放到了小炕桌上,再从小炕桌上抓过了一条手巾拭去了相有豹胸前洒下的丁点米汤,纳兰偷空用手背拭去了眼睛里的泪水,却是低声朝着相有豹说道:“平rì里就知道逞能,大小事没有你不知道的,也没你不掺和的!这下好了,叫人给弄成了这样,还得我伺候着你………”
就像是要拿着这琐碎的数落来掩饰自己对相有豹的担忧一般,纳兰嘴里说个没停,手里头那块小手巾也在相有豹胸前擦个没完,却不知是啥时候,相有豹已经抓住了纳兰撑在炕沿上的另一只巴掌,一双眼睛也定定地看向了纳兰的双眼。
都没等纳兰回过神来,相有豹已然哑着嗓门,朝着纳兰低声说道:“纳兰……妹子………辛苦你照应我了………”
只一听相有豹艰难地吐出来的这句话,纳兰眼睛里的眼泪却是再也忍不住,断线珍珠般地流淌下来,滴答到了相有豹握着自己手的那只巴掌上!
带着几分哭腔,纳兰断断续续地朝着相有豹数落着:“就这么一倒下就是好几天,水米不进、人事不知的……你要是真出个啥事,你可叫我……我爹怎么办?!”
“那……我要是真不成了,是得找个人照顾着我纳师叔!要不……给我纳师叔加紧寻一填房?”
“……这才刚好一点儿,你这嘴………你……”
“哎呀……别掐啊………师妹………妹子………疼啊………”
“呀………你不要紧吧………我也没使劲啊……”
ps:ps:可是要了我亲命了………我就是打死都不擅长写男女感情啊啊啊啊……这一章足足写了我十个小时啊!
第一百二十九章 疑窦丛生
() 第一场雪,就在谁都没留神的时候,悄没声地洒在了四九城中,飘飘洒洒的让四九城在一夜间变得银装素裹。
也甭管贫富,更不提贵贱,但凡是个孩子,见着了每年第一场雪下来,心里头也都是高兴的。
忙乎着穿上厚实保暖的衣裳,脑袋上再扣一顶新的旧的帽子,一帮孩子也就都撒着欢冲进了雪地里。不过是一半会儿的功夫,各样的雪人也就堆起来了。旁边绕着一群孩子捏雪球、打雪仗,尖叫嬉笑声顿时把四九城衬得热闹非凡!
而在火正门里,那些个小徒弟们照着往rì里的路数扎完了小功架,再上俩坐馆师傅那儿背过了些浅显的驯兽歌诀,顿时便蹦着高的窜到了宽敞的二进院子里,叫嚷嬉笑着堆起了雪人。
就几天前,火正门里因为相有豹重伤不起,闹得是一片愁云惨雾,都甭管大人小孩,走道儿的时候脚底下都提着一股劲,生怕闹出来的动静太大惊扰了相有豹养病,心里头更是沉甸甸的像是压了块大石头,着实叫人喘气都不利索。
可自打那天一堆坐馆师傅都涌到了相有豹屋里,再连着夏侯瑛荷急三火四地打发了几个伶俐的小徒弟上瑛荷苑里再取了些打针的家什回来,相有豹的身子骨也就一天天的见好。到了第七天头上,已然能让九猴儿搀着下地走上几步。虽说脚底下还是跟踩了棉花似的一阵阵发软,可总算脸上也有了些血sè。说话时的中气也一天天足了起来!
而瞧着相有豹身子骨一天天的见好,火正门里上到掌门纳九爷。下到几位坐馆师傅,脸上也全都有了些笑模样,也就更不提那些心里头压根都不懂藏事儿的小徒弟了。
搁在往年间,这些个住在破庙里栖身的小徒弟一见着下雪,那差不离就得是准备着看这年冬天又有几个熬不过前的小兄弟。可现如今已然能吃饱穿暖,身上还能学一门本事,这还不麻溜儿的尝尝往年间咋也不敢撒开了玩的堆雪人、打雪仗,好好舒展开憋闷了这么久的心窍?
眼瞅着身边那些小兄弟们撒欢蹦高地堆雪人、打雪仗。九猴儿倒是没参与其中,反倒是在背完了火正门里驯兽的歌诀之后,立马就钻进了伙房里,不大会儿功夫,却又鬼鬼祟祟地溜进了相有豹住着的屋子里。
这才一晚上没见,相有豹的气sè又好看了许多。毕竟是练家子的身子骨,再加上年轻力壮、血气足底子好。相有豹这时候已然能吃点带油腥的吃食,再也不必拿着那掺和着红糖的米汤吊命。
才见着九猴儿钻进自己屋子,半躺在炕上的相有豹顿时眼睛一亮,抬手朝着九猴儿叫道:“我的九猴儿爷,我要的那玩意你给我弄来没有?”
扭头撩开门帘朝外看了一眼,九猴儿这才伸手从怀里摸出来个小小的油纸包:“可算是得着了!昨儿晚上悄没声从后角门溜达出去一趟。掐着点儿抢在砂锅居关门封火的档口给您买回来的片肘子!回来的时候见着天上掉冰沙子,也就知道肯定要下雪,整好把这片肘子搁在墙头上冻了一夜!方才才在伙房里给您烤热乎了,这还流油呢……倍儿香!”
眉花眼笑地接过了九猴儿递过来的油纸包,相有豹一边撕扯着那油纸包。一边高兴地朝着九猴儿笑道:“早想着这一口了!就这些天,每天都是红糖米汤的吊命。见点儿油花的也就是小酱萝卜里头滴几滴香油,嘴里头都淡出来鸟了………”
都还没等相有豹刚捏在手里的片肘子塞进嘴里,门帘轻挑处,纳兰已然端着个花瓷大碗走进了屋子,伸着根葱白般的手指头指向了相有豹,口中也是娇声喝道:“我看你敢吃?!”
胳膊一僵,相有豹硬着脖子把眼珠子转向了站在门口的纳兰,满脸都是小孩儿偷吃时被大人当场抓住的尴尬与窘迫。
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相有豹半躺着的炕边,纳兰一把夺过了相有豹手里拿着的片肘子,连着手里那只花瓷大碗放到了小炕桌上,回手便拎住了九猴儿的耳朵:“你倒是真不懂事还是装不懂事?!这身子骨才刚见好,你就跟着他欺哄、瞎胡闹的?!没听你瑛荷姐姐说的——你相师哥这半个月都只能稍许见点油花儿,绝不能吃大荤腥!”
被纳兰拎着耳朵拧了大半圈,九猴儿的一只耳朵顿时变得通红,嘴里却是一迭声地叫嚷求饶:“师姐,我不敢了师姐……您松手……哎呀………耳朵要叫您拧下来了……”
趁着纳兰教训九猴儿的档口,相有豹闪电般地伸手捏过了两块片肘子,犹如猪八戒吃人参果一般地囫囵吞了下去,这才赶紧重新半躺到了炕上,摆出了一副失望加可怜的模样。
抬手把不断叫喊讨饶的九猴儿搡出了屋子,纳兰扭头看了看半躺在炕上的相有豹,气哼哼地朝着相有豹低声叫道:“还有你!刚好点又能耐上了不是?还片肘子?你怎么不叫九猴儿给你上全聚德弄只烤鸭回来呢?!”
可怜巴巴地看着杏眼圆睁、柳眉倒竖的纳兰,相有豹吭哧着朝纳兰应道:“也想来着……就是不好带,也怕叫你逮着……”
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相有豹那显见得是装出来的可怜模样,纳兰轻轻咬着嘴唇、微微一跺脚:“要偷吃就擦干净嘴!瞧你那一嘴油花的模样……”
一边说着,纳兰却一边走到了那小炕桌旁,伸手一指自己刚端来那花瓷大碗:“麻溜儿趁热吃了!”
微微一抽鼻子。相有豹顿时来了jīng神:“嗬……葱花细面?这面擀得可真是………又细又匀,都赶上师妹你那头发丝了……”
抓起了搁在花瓷大碗上的筷子。相有豹伸着筷子在那面里头轻轻一挑,却从那细如发丝的面条下面夹出来俩烫熟的鸡蛋。
伸着嘴啜了一口面汤,相有豹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我师妹做饭这份手艺,甭说是在火正门里头,那就是拿外边馆子里做出来的饭比价,也的是出挑拔份儿!这味儿……地道!”
瞧着相有豹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刚做好的面条,纳兰赶紧朝着相有豹低声嗔道:“你倒是慢点……伙房里还有,不够我再给你盛去!”
摇晃着脑袋。相有豹含含糊糊地朝着纳兰笑道:“这就差不多了!我说师妹,这两天怎么瞧着师叔他们像是有事儿的样子?是不是门里又有啥……”
不等相有豹说完,纳兰已然朝着相有豹一瞪眼:“踏实吃你的饭!这火正门里上下这么多人,少你一个也照样开张!”
用力咽下了含在嘴里的面条,相有豹却是朝着纳兰连连摇头:“我知道师妹你是怕我瞎琢磨事儿,耽误了养病。可你们要是都这么瞒着我,我不更得自己瞎寻思了么?也一样耽误养病不是?!”
微微皱了皱眉头。纳兰犹豫片刻,这才朝着相有豹低声说道:“这事儿其实你也知道,就是那来路不明的韩良品,还有那我师傅都不待见的南沐恩,这两天托人出手盘下了咱堂口斜对面的一家铺面,估摸着是真要开张跟咱们打擂台呢!”
眨巴着眼睛。相有豹琢磨了片刻,方才朝着纳兰说道:“上回在天桥寻着的那燕泥鳅,倒是找出来韩良品的路数没?”
轻轻摇了摇头,纳兰半坐在炕沿上,一边把捏在手指头里的几颗紫皮独头蒜替相有豹剥好。一边低声朝相有豹应道:“严爷去找过燕泥鳅了,可听燕泥鳅手底下那些潜行人物说。韩良品那宅子防得挺严,轻易也都不出门!花钱问过了韩良品那宅子里请的老妈子,也只大概齐问出来那宅子里还住了个老头,听着说话的口音、瞧着平rì里的做派,倒像是个四九城里大户人家出来的主儿!可一天到头也都闷在屋子里,连吃饭也都不跟韩良品一桌吃,都是单做好了给送进去……”
慢悠悠地伸着筷子夹起了一块片肘子塞进嘴里,相有豹像是凝神思索一般,慢悠悠地嚼着那片肘子:“这就有点不对路数了……原本这韩良品跟南沐恩凑到一块儿,这事情就透着邪行!再加上屋里还藏着个跟韩良品都不乐意打照面的人物……这倒是唱的哪一出啊?哪怕就是搭伙儿做买卖挣钱,这也没有这一股绳子朝着三面使劲的?心里头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那这买卖不得越做越赔?”
把一颗剥好的紫皮独头蒜扔进了相有豹端着的花瓷大碗里,纳兰也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很有些心不在焉地朝着相有豹应道:“还有个事儿,也透着古怪!那些在韩良品住着的院子里往来过的人,有潜行里的人物盯着追了下去,眼瞅着那人进了菊社的大门,好几个时辰都没出来!按说……这韩良品的来路再不正,那也不能跟菊社那帮rì本人扯上勾连?”
伸着筷子又夹了一块片肘子,相有豹沉吟不语,手里头筷子倒是运转如飞,片刻间便把那小炕桌上的片肘子、外加自己端着的一大碗面条吃了个jīng光,这才抬手把那空荡荡的花瓷大碗放回了桌子上:“这事儿……我琢磨着,还得寻我那妹子来问问!听着我纳师叔说,我那妹子倒是知道不少菊社里头的路数?”
赞同地点了点头,纳兰一边伸手去端那空荡荡的花瓷大碗,一边朝着相有豹说道:“我琢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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