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漆黑的小胡同七弯八拐地走了差不离一壶茶的功夫。满目chūn书寓已然近在眼前。估摸着是段爷那身板着实打眼,老早就侯在了满目chūn书寓门口的白癞子立马朝着段爷迎了上去,嘴里头更是吆喝得如同蜜里调油:“嗨哟我的段爷,您这可是来晚了您就是不体恤我们这替您留门的碎催冻得狼狈,您也得心疼书寓里头的姑娘等得伤心不是?”
伸手拢了拢披在了身上的厚衣裳,段爷爱搭不理地朝着白癞子低声喝问道:“少给我扯那闲篇儿!请我的那客人。来了没有?!”
麻利地一点头,白癞子脸上都恨不能笑出一朵花的模样:“这还得说是段爷您面子大,也肯体恤我们满目chūn书寓里头这些个可怜人!请您的那位客人老早来了,估摸着是打听明白了要请段爷您说事就得来满目chūn书寓的这规矩,进门的时候就一人赏了两块大洋,手面还真是不含糊”
冷笑一声,段爷一边朝着满目chūn书寓走去,嘴里一边低声自语道:“都能把秋虫会上攒局押的银子给卷包儿会了,这手面能含糊得了么?”
熟门熟路地走进了满目chūn书寓。段爷大大咧咧地径直走到了那亮着灯火的小楼前,朝着那听见了人通传、正站在小楼门前迎候着自己的人物冷笑着叫道:“嘿哟让您这位大rì本国的齐家行三爷站门口迎我一个臭巡街的,这还真是当不起?!”
耳听着段爷那显然带着讥讽味道的话头,穿着一身蜀锦的长衫,头发已然全白的齐三爷却是眉目不动,照旧朝着段爷一个揖作了下去:“段爷,您就甭耍弄我这破家之人了!外边冷,您里边宽坐了。咱们再慢慢聊着?”
擦着齐三爷的身边走进了早备好了酒席的小楼中,段爷当仁不让地坐到了主座上。却是依旧朝着回过身来的齐三爷冷笑道:“冷?原本指望今年过冬买件旧棉袍的钱都叫人卷包儿会弄跑了,我姓段的不也就只能仗着身板硬扛?倒是您,自打您成了大rì本国的齐家行三爷,我瞅着您倒是过得挺滋润的!”
连着叫段爷拿话挤兑,可齐三爷的脸上却丝毫都不见尴尬的模样,只是翻手关上了小楼的房门。这才慢慢走到了段爷的身边,从袖子里取出几张花旗国银行的存单放到段爷面前。
斜眼瞅着正拿起了酒插子里温好的山西老汾酒替自己斟酒的齐三爷,段爷从鼻孔里挤出来一句话:“我说这位齐家行三爷,您这是怎么个意思?”
替段爷斟上了满满一杯山西老汾酒,齐三爷依旧是那副眉目不动的沉静模样:“秋虫会上攒局时。段爷您下的赌注,连本带利、我再填了个零头,五万大洋,段爷您先收着!”
死死盯着齐三爷那眉目不动的面庞,段爷差不离都把自己那双绿豆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良久之后,方才伸手端起了齐三爷斟满的那杯山西老汾酒一饮而尽:“秋虫会上那事儿,今儿就当是了了!我今儿有些乏,就不留客了!”
就像是没听见段爷已然朝着自己下了逐客令,齐三爷却是伸手从袖子里又抽出了几张花旗国银行的存单,轻轻放在了桌子上,另一只手中一直握着的小酒壶,也缓缓地替段爷满上了一杯酒。
低头看了看那存单上头的数目,段爷顿时冷笑一声:“这又是五万大洋,我说齐家行三爷,自打您当了rì本人,这手面可真是越来越豪横了!得了,也甭跟我姓段的这么个臭巡街的打哑谜!有啥话,痛快说!”
就像是个在大户人家里积年历练出来的贴身佣人一般,齐三爷低眉顺眼地朝着段爷应道:“没旁的意思,也就是有人想跟段爷交个朋友!”
用肥硕的手指头捻起了那十万大洋的花旗国存单,段爷冷笑着捻弄着那几张存单:“十万大洋,就为了交我姓段的这么个臭巡街的朋友?!我说齐家行三爷,您说的那位朋友莫不是菊社里头那位左爷?!”
略一点头,齐三爷低沉着嗓门说道:“四九城里的事儿,估摸着还真没什么能瞒得过段爷您这双眼睛的!眼下菊社里头的大掌柜左爷就在隔壁屋里候着,您赏脸见一面?!”(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七章 隔墙有耳
() 一连喝下去三大碗滚烫的姜汤,九猴儿这才勉强能朝着站在自己身边、一脸关切神sè的纳兰点了点头:“师姐,我缓过来了这天儿还真是冷邪行了!”
很是心疼地催巴着九猴儿赶紧换下那身结了厚厚一层霜花的厚棉袍,纳兰转手却又替九猴儿盛了一大碗姜汤:“再喝点儿,我搁了不少红糖呢!这大冷的晚上,搁在外头冻了差不离俩时辰,这要不把身上寒气都给催巴出来,rì后怕得落下病根!”
估摸着九猴儿就是个记吃不记打的脾xìng,只一听纳兰话音里那心疼人的意思,当时就红了眼眶,仰头把那滚烫的姜汤喝了个干净,这才呲牙咧嘴地朝着纳兰笑道:“师姐,我真没事!早些年住破庙里头的时候,就穿一件夹袄、一宿一宿的挨冻,这不也扛过来了么?”
同样站在九猴儿的身边,相有豹却是嬉笑着朝九猴儿脑袋上轻轻一拍:“那是!等我们九猴儿爷再修炼个几年,少说也得有个齐天大圣的本事!就这点儿天寒地冻的,那搁在我们九猴儿爷眼里头,就压根不是个事儿!”
朝着相有豹一呲牙,九猴儿顿时就没了正形:“这是起码!等我再过个几年,把我二叔和门里这点手艺学全乎了,那到时候能不能成齐天大圣且不论,这四九城里我就敢平趟!”
带着几分嗔怪地神sè看着相有豹与九猴儿贫嘴逗闹,纳兰把手里头盛姜汤的勺儿朝着灶台边一放,扭头朝着伙房外面走去:“这一大一小的就没一个有正形的,一个个全都瞎逞能!都这么有能耐,那往后你们自己伺候着自己去,我还不伺候您二位了笼屉里还有几个白面馒头、碗橱里还有咸菜丝。要吃自己拿火烤烤,不许图省事吃凉的!”
一迭声地答应着,相有豹与九猴儿只等着再瞧不见了纳兰的背影,这才彼此做了个鬼脸,嘿嘿坏笑着从橱柜里端出来一碗咸菜丝,再把笼屉里纳兰专门给留下来几个白面馒头搁在了灶台上。
把一双手朝着灶膛里燃着的火苗子凑近了些。相有豹朝着同样凑过来烤火取暖的九猴儿笑道:“来,给咱说说今儿晚上这一段——九猴儿爷夜探敌营,究竟都瞧见了些什么?”
轻轻抽了抽鼻子,九猴儿很有些神秘地朝着相有豹更凑近了些:“师哥您先猜猜,段爷从燕来楼出去之后,是去了啥地界?”
不假思索地,相有豹脱口笑道:“这大晚上的还能是去哪儿?满目chūn书寓呗!”
朝着相有豹竖了竖大拇哥,九猴儿却依旧是卖关子般地问道:“那师哥您再猜猜,还有谁在满目chūn书寓里头?”
扬着脑袋转了转眼珠子。相有豹略作思忖,却依旧是满不在乎地笑道:“就这节骨眼上,段爷还非得避开了咱们去满目chūn见一面的人物指定就是街对面那位齐家行三爷!”
瞪着眼睛看着相有豹那满脸不在乎的神情,九猴儿狠狠咽了口唾沫:“那师哥您再猜猜看,满目chūn书寓里头还有谁在候着段爷?!”
伸手把搁在灶台上的白面馒头换了个个儿,相有豹顺势把两根散落在灶台边的柴禾扔进了灶膛,这才掰弄着手指头数算起来:“就今儿在街面上露脸的这些位韩良品那就是个戳在前面的摆设,压根就不入人眼睛!南沐恩瞅着也不像是能拿主意的主儿。最多就是一走场面的帮闲!再剩下的rì本国的那什么参赞,估摸着瞧不上段爷这路人物。这也就只剩下那位菊社的左爷了不是?”
很有些泄气地一屁股坐到了灶台边的小板凳上,九猴儿蔫头耷脑地嘟囔起来:“这您都能猜出来他们几个能背着我们见面儿,那您还叫我去挨这半宿的冻”
抽了抽鼻子,相有豹一边闻着灶台上靠着的白面馒头渐渐散发出来的焦香味道,一边伸手指了指九猴儿身上留着的几道灰尘痕迹:“还跟我这儿装佯?身上穿着那么厚个棉袍,回来的时候还冻得鼻青唇紫的。我的个九猴儿爷。您可甭告诉我您是傻小子火力旺,这大晚上的您还脱了棉袍搁墙上蹭痒痒,这才闹得里头穿着的衣裳也沾了一身灰土?”
嘿嘿坏笑着,九猴儿脸上那刚装出来的蔫模样顿时不见了踪影:“师哥,您还真是一活神仙!我跟着段爷奔了满目chūn书寓。远远的瞧着他进去了之后,我就琢磨着这搁在外面候着,倒是能瞅见出来的人。可他们在里头商量些什么,我们可就全都不知道了”
伸手抓过个烤热了的白面馒头,相有豹一边撕开了那白面馒头,拿着筷子把咸菜丝夹到了馒头中间,一边随口朝着九猴儿笑道:“所以九猴儿爷您就想钻进去瞧瞧,可穿着这身棉袍又是个累赘,于是您就脱了棉袍翻墙进了满目chūn,等听明白了再从墙头翻出来的?”
得意地接过了相有豹递过来的馒头,九猴儿一口咬下来小半拉白面馒头,一边大口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朝着相有豹笑道:“这回您可猜错了!我没爬墙头,我是钻钻进去的!”
费力地咽下了嘴里含着的馒头,九猴儿重重地喘了口粗气:“就上回咱们去满目chūn书寓的时候,师哥您在前面跟他们逗咳嗽,我把那只烧鸡给弄后边小厨房里之后,就在满目chūn书寓里头转悠,整好就瞧见他们那后围墙下头有个拿砖头堵住的狗洞。我当时就琢磨着没准哪天就能用得上这地方?”
自己也抓了个白面馒头慢慢吃着,相有豹接口朝着九猴儿说道:“那你都听见什么了?”
伸手在自己膝头一拍,九猴儿眉飞sè舞地朝着相有豹说道:“还真听见点儿东西!德胜门齐家那位抬手就给了段爷十万大洋的花旗国银行存单,说是要跟段爷交个朋友,还把菊社的大掌柜左爷引见给了段爷!听着他们话里头那意思,说是rì后菊社要有什么事儿在四九城里张罗。那就得请段爷抬抬手、闭闭眼,装着不知道就成!”
微微皱起了眉头,相有豹一边慢慢嚼着馒头,一边自言自语般地嘀咕起来:“就为了这抬抬手、闭闭眼的事由,见面就能给了段爷十万大洋?这么豪横的手面那菊社里头以后要办的事儿,指定小不了!他们还说了啥?”
掰弄着手指头。九猴儿一板一眼地数算着朝相有豹说道:“还有几样,说是菊社rì后要在晚上进货的时候,求段爷给让条能走货的路。也不白让,每回给段爷二十抽一的好处!再有是说菊社还打算开个买卖,也不挂菊社的名头,让段爷寻人去顶了老板的名号,里边让给段爷三成的干股!还一个,说是求段爷净扫四九城里面的私烟馆”
只一听九猴儿说到这儿,相有豹顿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啥玩意?再给我说一遍?”
“让段爷净扫四九城里的私烟馆!”
捏着手里头的半拉馒头。相有豹差不离是直愣愣地墩坐到了屁股后面的小板凳上
要说四九城里的私烟馆子,那甭管是四九城里有名、没名的街巷中,还是那些个瞧着挺不扎眼的独门小院里,备着几杆大烟枪、藏着几两大烟土的人家比比皆是。有那略微有点儿门道的,自己也抽着一口大烟的开销没处踅摸,也就支起几张光板床,靠着做个二遍转手的大烟买卖来养着自己抽大烟。
就不说别处,光珠市口儿大街上明里暗地开着的私烟馆。朝着少了数算也有小二百家!且不论段爷是不是真能净扫了这些个私烟馆,那就算是真有这本事。估摸着段爷心里头也绝舍不得——哪家私烟馆不月月朝着街面上的jǐng察腰里头塞几个?
就塞在那些街面上jǐng察腰里的钱,到了还不是得把大头落到段爷的手里?
靠着这点常年不断的孝敬,段爷这才能养外宅、捧戏子的玩得不亦乐乎,哪里就能舍得为了菊社扔过来的那十万大洋眼前利,却断了身边常流不断万年财?
也许是瞧着相有豹愣怔的模样着实古怪,九猴儿伸手在相有豹的眼前摇晃了几下。很是疑惑地朝着相有豹低声叫嚷起来:“师哥,你这是琢磨什么呢?怎么木木瞪瞪的?”
轻轻晃了晃脑袋,相有豹把手里捏着的半个馒头重新搁在了灶台上:“这事儿透着古怪!那菊社里的左爷背后戳着的是rì本人,不在四九城地面上嘬事都算是积德行善了,怎么还能花钱叫段爷净扫了四九城街面上的那些个私烟馆?”
只一听相有豹的话头。九猴儿顿时朝着相有豹嬉笑起来:“师哥,估摸着是掌门没跟您说不是?我二叔去替您找药治病的时候,可是在菊社里头寻出来了一盒子白面,还在剩下的白面上头撒了泡尿!我想着吧等段爷把四九城街面上的私烟馆都净扫得差不多了,那四九城里那些个大烟鬼们没了过瘾的去处,也就只能是改了抽白面不是?那菊社里头做的白面买卖,可就是四九城里独一份,不挣钱都不行!”
听着九猴儿这么一说,相有豹顿时明白过来
就数算着四九城里这些个大烟鬼,一天不吃饭那算是稀松寻常,可一天不抽大烟却是万万不能。等得这些个大烟鬼们没了抽大烟的去处、为过瘾只能从抽大烟改了抽白面,那卖白面挣出来的银子,可是要比街面上那些私烟馆给出来的孝敬钱多了好几番,还照旧是一份长流水的钱财!
这也就难怪菊社肯出十万大洋的见面钱去求段爷抬手闭眼、捎带着还得晚上运货,说不好,那让段爷挑头寻人支起来的买卖,就是四九城里第一家白面馆子!
伸手抓过了已然烤得有些焦黄的半拉馒头,相有豹朝着九猴儿呲牙笑道:“九猴儿爷,赶紧吃饱了回去好好睡一觉。等明儿早上醒了,记着去找你二叔讨一样东西,就说是我要用!”
“找我二叔要什么东西?”
“盖着段爷手印的那白纸,给我弄一张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八章 问道于盲
() 夜静更深,四九城里的寒风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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