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半山腰上道观、茅庵颇多,众百姓可以这些地方暂避,倒不至于被直接驱逐下山,不过也有对清兵的蛮横气愤不过下山离去的。又过了两柱香时间,穆子煦从山顶飞马而下,到苏麻喇姑面前抱拳行礼道:“苏麻姑姑,九宵万福宫中已无闲杂人等,姑姑可以上山焚香了。”
“辛苦子煦了。”苏麻喇姑本想象往常那么嫣然一笑,可是被李雨良打断的鼻梁上的剧疼却提醒她现在不是微笑的时候。想到李雨良,苏麻喇姑心中不由又生起一团怒气,抬步便往山上走去,魏东亭和伍次友并肩跟在后面。远处的李西华见清军已经在布置封山,已经难以和魏东亭、苏麻喇姑等人接触,心中不免大急,但李西华很快就发现一个机会——与魏东亭等人同来的穆子煦不敢骑马与康熙面前的大红人苏麻喇姑上山,已经下马将马缰绳递给了亲兵,准备与苏麻喇姑等人一起步行上山。
“机会来了。”李西华灵机一动,从地上捡起一粒小石头扣在指上以内力弹出,小石子无声无息的射出,准确的打在穆子煦骑的那匹白马的肛门上,白马吃疼长嘶,剧疼下发足狂奔起来,将穆子煦的亲兵拖了一个踉跄摔倒,直冲向正在上山的苏麻喇姑等人,众清兵大惊,忙纷纷叫喊着扑上去阻止惊马,“快拦住马,别撞着钦差大人!”
“快把马砍死!快把马射死!”回头看见白马笔直向自己冲来,已经破相的苏麻喇姑吓得丑脸扭曲,疯狂大喊起来。可就在这时候,苏麻喇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个青袍长衫的英俊书生不知何时已经站到惊马侧面,一把抓住马疆,那书生看似瘦弱手臂却似有千钧之力,任由那惊马将地上青石踏得火星四溅,手拉惊马缰绳却双脚纹丝不动,就这么足足僵持了小半盏时间,那惊马才无奈的停下马蹄,乖乖站在距离苏麻喇姑等人不足十丈之外。那青年书生又将马牵走,抬脚之处,青石地面上已多出了两个半寸深的脚印。见此奇景,众人不由失声惊呼起来,“好大的力气,好俊的身手!”
“这位将军,请看好你的战马,别撞伤了别人。”李西华脸上声色不动,将白马牵到穆子煦面前交还。差点吓得尿裤子的穆子煦先是千恩万谢,然后又抽出腰刀一刀砍断那白马马颈,破口大骂道:“他奶奶的,险些撞伤苏麻姑姑和魏大哥,该死!”
“一头不通人性的畜生,何必和它计较?”李西华淡淡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后面魏东亭和苏麻喇姑等人早已追来,一起叫道:“那位公子且慢,我们还没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李西华略一回头,平静答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各位大人请不必客气。”
“公子真是太谦虚了。”苏麻喇姑追上来,先向李西华行了一个万福,瓮声瓮气的说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何方人士?”李西华一耸肩膀答道:“贱名有辱尊口,在下李西华,河南杞县人。”
“公子如此好的身手,不知师承何人?”苏麻喇姑又问道。李西华微笑道:“三脚猫的功夫,向乡里武师学的。”说罢,李西华一拱手又要告辞,苏麻喇姑忙又问道:“公子且慢,自古学得文与武,售与帝王家,公子既然有如此好的身手,眼下朝廷又正在用人之计,公子何不跻身官府?他朝博得功名利禄,封妻荫子,岂不秒哉?”
“晋身无门啊。”李西华长叹一声,仿佛很疼心的说道:“实不相瞒,江宁原城守尉李肃文本是在下族兄,在下此来江宁就是打算投奔族兄,在他麾下谋一个差使糊口,不想到得江宁方才知道族兄已在年前病故,断了进军队这条路,在下正打算返回河南老家,从此种田谋生。”
“原来你是李肃文的族弟。”与魏东亭同来的江宁参将赵棠惊叫道:“你族兄生前是我好友,亲如兄弟,他的妻子和儿子死得早,小妾又裹卷他的银子跑了,还是我给他发的丧,了理的后事。”那赵棠见李西华身手了得,也起了招揽之心,还睁着眼睛说瞎话装着亲热的说道:“肃文兄生前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一直想把你从老家叫来江宁做事,不想他已经病故了你才来。”
“原来是大人为族兄了理的后事,请大人受小弟一拜。”李西华心里又好气又好笑,那个李肃文患马上风死在女人肚皮上,这件事情江宁人人皆知,只因和李西华同姓,李西华才把他从棺材里拉出来当大旗,不想这个赵棠竟然还帮自己圆谎。那赵棠则上前一步搀住李西华,亲热的说道:“李兄弟不必客气,老李生前是我的兄弟,你也是我的兄弟,别的话不用说了,跟哥哥走,哥哥在军队里给你谋一个职位——如果不嫌弃的话,先到我的亲兵队里干几天,熟悉一下军营的情况。”
“这……方便吗?”李西华又惊又喜,迟疑的问道。因为赵棠无意间帮李西华圆谎的缘故,就连一向多疑的伍次友都信以为真,暗喜又找到一个人才,旁边的苏麻喇姑和魏东亭两人更是抢在赵棠面前双双拉住李西华说道:“有什么不好的?就这么着了!李兄弟你先在赵参将麾下挂一个号,我们再在江南提督张大人面前帮你说几句好话,包你一年之内连升三级。”
“如此……就多谢各位大人了。”李西华喜笑颜开,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那边魏东亭早把他的手拉住,亲热的说道:“李兄弟好俊的身手,只怕比哥哥我还要强上几分,走,咱们上山去,苏麻姑姑去焚香祷告,咱们在道观外面练上几手。”说罢,魏东亭也不管李西华是否同意,拉着李西华就往山上走去,后面众人紧紧跟上。
……
“呸!又多了一个汉奸!”围观的人群中,一名白衣胜雪的少女全程目睹了事情经过,见李西华最终还是投入了朝廷的怀抱,那少女忍不住唾了一口。她旁边的一名中年书生却面带微笑,低声道:“雪小姐不必动气,那位李公子并没有那么简单,不一定就是主动投靠鞑子的汉奸。”
“师傅,你为什么这么说?”那少女问道。那中年书生微笑道:“刚才那匹马受惊是因为有人用暗器射伤马匹所致,而暗器射出的位置,正是那位李公子刚才藏身的位置!”说到这,那中年书生又赞道:“好漂亮的暗器功夫,如果不是我正好看到暗器跌落地上,只怕连我都不能发现他的真实用意。”
……
同一时间的茅山半山腰上,略做化妆后的姚启圣、施世纶和李雄飞等人藏在人群中,也在注释着伍次友和苏麻喇姑等人的队伍,待看清楚了伍次友的容貌后,缠绕在姚启圣心头的一个巨大疑问迎刃而解。姚启圣向得意门生施世纶微笑道:“世纶,看到伍次友没有?我们在各地的名胜古迹处看到那些诗句,答案就在他身上。”
“老师,你的意思是说,那些诗句是伍次友这个汉奸留下的,目的是为了诱杀反清文人?”施世纶略一思索就明白了姚启圣的意思,惊讶道:“那我们岂不是无意中帮了伍次友的忙?眼下江南各地的文人都已经在往江宁城中汇聚,我们该怎么办?”
“收手已经来不及了。”姚启圣玩弄着老鼠胡须,缓缓说道:“眼下我还想不出好的对策,不过我可以断定三件事,伍次友为了达成目的,肯定也会找一个假朱三太子出来做诱饵;第二是天地会那个陈近南没那么容易上当,他一定会想方设法探察真相,破坏鞑子的计划;第三是刚才拦住惊马这个年轻人,绝对没有表面上这么简单,说不定他也是冲着这件事来的。”
“学生也这么觉得,这件事情太巧合了。”经过姚启圣的悉心调教,施世纶的心机之深已经不在成年人之下,也很赞同姚启圣的判断。姚启圣则又说道:“不过我们不能在茅山住了,得马上搬家。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伍次友为了指挥布置行动,十有八九也要住进这个可以俯视到明孝陵周围的九宵万福宫中。”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章《朱三太子计划(3)》。
第七十四章 朱三太子计划(3)
李西华能骑马会轻功,一夜时间从镇江溜到江宁毫不吃力,吴远明一行和孔兴釪一家人可没有这个本事,九月十二从镇江出发,九月十四夜晚才赶到江宁城郊的燕子矶,这燕子矶因石峰突兀江上,三面临空,远望 若燕子展翅欲飞而得名。因为天色已晚,就算到了江宁城下也进不去城,无奈下,吴远明与孔兴釪一家人只得在燕子矶附近的弘济寺码头暂时停靠,在船上过夜等待天明。
江水滔滔,皓月当空,江面上波光粼粼,江帆点点,面对如此美辰美景,正是情侣花前月下蜜里调油的时候,而吴远明也当然是——当然是心里非常不痛快!原因无他,因为吴远明本着制造缓和与沐王府关系契机的原则,本想在深夜里把沐萌叫上甲板联络感情,不想沐萌却借口夜太深想要休息,不愿与吴远明独处,再恳求时,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李雨良便‘砰’的一声把舱门关上,导致吴远明只能在这如画月景下孤孤单单一人对天长叹,寂寞难耐。可就在这时候,孔府那位大小姐的温和声音再度在背后响起,“吴公子,又在想什么心事了?”
“没有,就是看看夜景。”吴远明这次还算反应得快,飞快转过身,向不声不响站在自己背后的孔小姐深深鞠躬行礼。那孔小姐面上仍然罩着薄薄的面纱,见吴远明紧张至此,那孔小姐脸上的面纱稍微有些抖动,似乎正在面纱上娇笑,那孔小姐带着笑意说道:“明月流水,深山古刹,确实是美景,既然如此,吴公子何不邀请那两位姑娘上来一同赏景?”
“邀请了,她们要休息,把我赶出舱了。”吴远明苦笑答道。那孔小姐微掩嘴唇,吃吃娇笑道:“那两位小姐也真不懂风情,如此良辰美景,竟然还拒绝与爱侣赏月?辜负了吴公子的一片好心。”
“我和她们只是普通朋友,不是情侣。”吴远明忙解释道。那孔小姐轻声“哦”了一声,羞涩的把头低下,吴远明本想与她客套几句,却发现自己在这幽雅恬静的孔府小姐面前竟然找不出一个话茬,情不自禁的闭上了嘴。而那位孔小姐也不再说话,只是清淡的月光下低垂臻首,静静肃立,身形朦胧得犹如不食人间烟火,仿佛全身上下弥漫着仙气一般,在这样清逸脱俗的少女面前,吴远明只能象那天在镇江河畔一样,一边偷眼注视这仿若空谷幽兰的少女,一边紧张得连大气都不敢出。
冷场许久后,那孔小姐忽然轻轻说道:“吴公子,认识许久了,你还没问过我的名字呢。难道在吴公子眼里,就没有小女的位置吗?”吴远明先是一楞,然后才紧张的说道:“真……真对不起,我一直没有机会向小姐你提问……不,请教。”说到这,吴远明总算恢复些平静,飞快问道:“敢为孔小姐芳名?芳龄几何?可曾婚配……不……这个问题取消。”
“孔府女子不能按宗谱叙名,小女单名一个媛字,还有六天就满一十九岁。”孔媛轻轻回答了吴远明的提问,又用蚊子般的声音轻轻说道:“还没有许配人家。”吴远明紧张的点头称是,却再找不出一句话与这孔媛交谈。倒是孔媛主动指着半山上的弘济寺,羞涩的说道:“吴公子,现在时间才是二更,小女想到弘济寺前稍做游览,不知吴公子可愿与小女同游一番?”
“好……。”吴远明本已答应,却又改口道:“不好,夜已深了,上山不安全,再说孔小姐你一个女孩子家,与我一个青年男子夜行上山更是不便,倘若让旁人知道了,只怕会生出许多风言风语。再说就算旁人不知道,你的母亲与兄长知道了,也是一桩麻烦。”
“多谢吴公子考虑周全,是孔媛失礼,夜里风大,吴公子早些休息,小女先告辞了。”孔媛对吴远明的表现颇有些不满,微怒着告辞离去。可她的人刚进入船舱,本应该在船舱里休息的沐萌就从船舱里钻出来,酸溜溜的向吴远明说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女孩子邀请你同游名胜,你竟然还拒绝?你还真是以前那个好色无度的小汉奸吗?”
“我一向就这么老实啊。”吴远明在沐萌面前可不用紧张拘束,一把将沐萌拉进怀里,捧住她嫩滑的脸蛋就狂吻起来。沐萌先是大羞挣扎,可是发现推脱不开后也只好乖乖依偎在吴远明怀里,任由吴远明亲吻抚摸。过了许久后,过够了口手之瘾的吴远明终于将沐萌放开,拉着她一起坐到船头,微笑道:“从我们认识以来,我们俩似乎还是第一次单独呆在一起啊。”
“单独在一起又有什么?还不是给你轻薄?”沐萌娇嗔,整个人却靠到了吴远明胸膛上,并按住吴远明在她身上大肆游动的双手。吴远明难得有机会和沐萌亲热,当然不会放过这机会,三下两下挣脱沐萌的手,钻进沐萌的内衣里就胡乱摸揉,沐萌又羞又气,又按住吴远明的手埋怨道:“刚才你的庄重跑那里去了?怎么到了我面前就这么无赖?动不动就又亲又摸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因为我打算娶你啊,所以对你当然要亲热点了。”吴远明嬉皮笑脸,抓住沐萌的胸前蓓蕾轻轻**起来。沐萌更羞,在吴远明肩上狠狠咬上一口,咬得吴远明哇哇大叫被迫松手,沐萌又跳了站起来,跑到船舷边上,板着俏脸说道:“你要是再胡闹,以后就别再想我给你好脸色,还有,我可没打算嫁给你。不要忘了,我是沐天英的女儿,我家和你家有杀父之仇,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只要功夫深,铁棒磨成针。”吴远明因为是吴三桂儿子的身份不知吃了多少苦头,这样的小小挫折早已打倒不了吴远明,仍然是满脸的嬉皮笑脸,“我帮了你们沐王府那么多次,又救了你们沐王府所有第三代弟子,我做了这么多好事,你就算是铁石心肠,也应该被我感动啊。嫁给我做媳妇,就这么决定了。”
“你救了我们沐王府所有的第三代弟子?你在那里救的他们?”沐萌大吃一惊,赶紧向吴远明问道。吴远明一边叙说着自己在杭州遇见的事——当然隐瞒了他非礼调戏白馨松的事情,一边乘机逼近沐萌,待说完时,吴远明又已经凑到沐萌面前,嘴几乎凑到了沐萌的耳朵边,大力嗅闻着沐萌的体香。而沐萌听得心惊胆战,压根就没注意到吴远明的动作,半晌才长舒一口气,喃喃道:“白丫头他们真是太冒险、太大意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