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欢,几如知交一般。
酒过三巡,王煦哭丧着脸,怒气冲冲的回来了,二话不说展开一张新圣旨就念,“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平西王世子吴应熊虽因为殴打和硕建宁公主入狱,但朕念吴应熊平时忠勇有加,积功累累,特旨赦其出狱。吴应熊狱中遇刺,实乃顺天知府鲁遥办事不力,着交刑部议处。赐吴应熊纹银八千两,御制平安药丸一百颗,跌打散二十斤,以示嘉慰。钦此。”
“微臣谢主隆恩。”吴远明大概是在这充满血腥味的大牢里呆腻了,这次很爽快的就接了圣旨,至于倒霉的替死鬼顺天府尹鲁遥则当场被摘去顶戴,提溜到了刑部问罪。当吴家三兄弟欢天喜地的清点王煦带来的银子时,一副死了爹娘嘴脸的王煦忍不住向吴远明说道:“世子,这可是我们户部准备给灾民放赈施粥的银子,你拿这钱,你良心不亏吗?”
“我良心亏什么?”吴远明大言不惭的说道:“你们户部不是有的是钱吗?是不是我拿这银子没给你回扣,所以你不高兴?”
“世子,请你尊重些!”王煦勃然大怒,一张国字脸涨得通红,怒气冲冲的瞪着吴远明。吴远明正奇怪这王煦为什么这么生气的时候,葛楮哈把吴远明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世子,虽说我们和这王煦关系不怎么样,可我们也知道王煦一家的情况,他身为户部尚书,管着全天下的钱粮,可全家七口至今还挤住两间租来的茅草房里,一日三餐只以青菜白粥充饥,所以鳌相爷不许我们动他,说他将来是可用之人。”
“原来是个大清官啊。”吴远明一楞,搔搔头心说这样的人与其让康熙或者鳌拜用,不如让我老爸用。略一思索后,吴远明回身向怒气冲冲的王煦抱拳道:“王大人,在下不知道你的情况,刚才多有得罪,望大人见谅。这样吧,这八千两银子,我也不收了,请大人拿去开设粥棚放赈吧。还有那些药,也请王大人送给灾民吧。”
“什么?”王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问道:“世子,你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觉得,本世子象喜欢开玩笑的人吗?”吴远明嬉皮笑脸的答应一声,转身向吴家三兄弟吼道:“吴禄吴寿吴喜,银子别拿了,让王大人拿去放赈!”
“世子,微臣代北京城里的灾民感谢你。”直到此刻,王煦对吴远明的印象才有所改观,深深一拜,眼中已有泪光。吴远明则乘机煽风点火,长叹一声道:“唉,都是为了黎民,王大人不必感谢于我。只可惜,这笔钱不是出自内帑银啊。”
“内帑银……,正在修乾清宫(注1)。”王煦无比酸楚的答道。但王煦是绝对不会在外人面前抱怨皇帝的,略微发泄一句后,王煦千恩万谢的告辞离去。
王煦走后,葛楮哈见吴远明身边有皇甫保柱保护,也是带着军队告辞离去,吴福请吴远明上车回家时,吴远明却把大辫子一甩,咬牙切齿的说道:“先不回家,你们和我一起这就去索额图家,找伍次友那伪君子算帐去!”
注1:乾清宫于康熙八年年初落成——也就是圈地最厉害,难民最多的时候。
第二十八章 附庸风雅害死人啊!
(PS:在新书榜上成绩不佳,朋友们使劲支持纯洁忠厚的狼啊!)
“走,去内阁大学士索额图家。”还穿着一身白色囚衣的吴远明将大辫子一甩,咬牙切齿的说道:“找伍次友那个伪君子算帐去。”
“伍次友?他是谁?”吴福和吴家三兄弟都没听说过这名字,惟有吴三桂的亲卫队长皇甫保柱还是抱胸低头,站在吴远明身边一言不发。年纪越大越胆小的吴福胆战心惊的提醒道:“世子,我的小祖宗,你就不要惹祸了。索额图一家不是那么好惹的,虽说索额图的父亲辅政大臣索尼已经过世,可他的女儿已经被孝庄太皇太后指定为未来皇后,咱们惹不起啊。”
“没事,那个伍次友是朝廷钦犯,我去找他算帐,索额图不敢说什么。”吴远明一边跳上马车,一边大模大样的说道:“再说了,本世子可没有恋童癖,不象小麻子那么禽兽,连一个十三岁的小女孩都不放过。不要多说了,怎么走。”
“小麻子是谁?”吴福又是一楞,再度苦口婆心的劝吴远明冷静,不要再去闯祸,可吴远明早就想去把伪君子、真汉奸、一直在背后算计自己的伍次友痛打一顿,只是以前吴远明手中无权无兵,连一个可靠的保镖都没有,自不敢冒险去有康熙心腹把守的索额图家送死。但现在又不同了,吴远明身边有一个武艺高强又忠诚可靠的皇甫保柱,还有老爸的军队在四川搅风揽雨,迫使康熙做出让步,吴远明有恃无恐,暴揍伍次友一顿的想法便迫不及待想要投诸实施了。所以不管吴福怎么劝说,吴远明硬是带着众人往西直门赶去。
“世子,既然你一定要到大学士家,那请换成官服,不要让索大人看轻了。”吴福将吴远明的官衣递进马车,无可奈何的说道。吴远明低头看看自己,见自身就是一套单薄的白色囚衣,穿这身衣服去索额图家确实不妥。吴远明本想接过衣服,心中又是一动,仅接过一件棉衣穿在身上,吴福惊讶道:“世子,你这是做什么?为什么不穿官服?”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吴远明卖了一个关子,不肯说出不穿官服的原因。素来唠叨的吴福那里肯依,只是不断数落吴远明,要吴远明注重礼节形象,不要丢了吴家的颜面。可惜吴远明对自己的形象一向不怎么在意,就是充耳不闻。
不一刻,吴远明一行到得索额图家大门前,吴远明叫住去送名刺的吴禄,将披在身上的棉衣一摔,穿着囚衣跳下马车就往索额图家中门硬闯。索额图家看门的家丁几时见过这么横的囚徒,纷纷提起刀枪棍棒拦在吴远明面前,为首的那家丁是索府的三管家,名叫仁隆,提着一柄单刀冲吴远明吼道:“那来的小贼,竟敢闯当朝大学士官邸?”
“滚一边去。”吴远明压根无视仁隆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只是往门里硬闯,那仁隆勃然大怒,仗着索额图的势力,挥刀就往吴远明头上招呼,可他的刀到中途,吴远明身后忽然突来一只肉掌,仁隆的钢刀砍在柔软的肉掌之上,竟然发出金铁相撞之声,仁隆的钢刀也卷刃飞上半空。
“妈呀!”见此情景,索府家丁无不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放声大叫:“怪物!怪物!”仁隆更是连滚带爬的往府中逃窜,边跑边喊道:“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杀进府来了,快去叫人。”而吴远明则眉头都不眨一下,只是往房中硬闯,他所倚仗的保护神皇甫保柱自然紧紧跟上,后面吴福和吴家三兄弟也提心吊胆的跟了进来。
索额图家房屋院舍极是宽广,吴远明等人还没走到正堂,大院之侧已经冲出二、三十个穿着善扑营服色的布库,个个提刀拿枪,嚣张跋扈的围向吴远明一行人,为首的一个还大喊,“囚犯竟敢硬闯大学士府,把他们全杀了!”
“善扑营的布库?难道康麻子也在这里?也好,顺便那个小麻子看看皇甫保柱的厉害,省得他一天到晚惦记着派人刺杀我。”吴远明心说一句,往那伙布库一指,吩咐道:“皇甫将军,去给他们杀。”吴远明又低声叮嘱一句,“吓跑他们就行,别杀人。”吴远明心说康麻子的心腹势力最近几天已经死得差不多了,再削弱康麻子的势力,那鳌拜就失去牵制了。
“末将遵命。”直到此刻,皇甫保柱才发出一声虎吼,大步上前拦在那伙布库之前,那伙不知天高地厚的布库自是刀枪一起往他身上招呼,又听得一阵金属碰撞声,众布库手中刀枪或是卷刃变形,或是折断,再或者飞上半空,而仅着单薄布杉的皇甫保柱却毫发未伤,直把众布库震得是目瞪口呆。皇甫保柱忽然又双手一合,夹住五、六柄钢刀铁枪随意一揉,钢铁所制的刀枪便如湿面条一般扭曲成一团。
“怪、怪物!”任由谁见了皇甫保柱这样的人,对他的评价都只是怪物二字,这些出身大内的布库高手也不例外,无不吓得连退数步,如果不是有保护康熙的重任在身,只怕已经吓得撒腿逃命。这时候,吴远明站出来冷笑着说道:“你们在这里是在做什么,我知道。去告诉你们的主子,我今天是来找伍次友算帐的,与他无关。”
“你,你是谁?”一个布库壮着胆子问道。吴远明冷冷一笑,答道:“平西王世子,吴应熊。”
“吴应熊?!”对魏东亭统领的善扑营来说,吴应熊的名字就是死神和灾星的代名词,这些布库听到这名字,马上吓得没命往后跑,边跑边喊,“主子,吴应熊来了,吴应熊来了。”
“跟上去。”吴远明大手一挥,带头紧追上去。一路上,索府上下鸡飞狗跳,丫鬟哭老妈子叫,家丁乱吼到处窜,可谁都不敢靠近杀气腾腾的吴远明一行,直到追到索额图的后花园门口时,一个穿着九蟒五爪绣金袍的中年人才匆匆从后花园中迎出来,向吴远明深深一鞠道:“索额图恭迎平西王世子,索某不知世子驾到,有失远迎,望世子饶恕。”
“这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索额图了。”以前那个窝囊无能的吴应熊在北京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夹着尾巴做人,很少和朝廷大臣接触,所以吴远明还是第一次见到索额图。仔细看时,吴远明见那索额图生得相貌甚是俊雅清秀,白白净净的,算是一个美男子,吴远明心中产生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这家伙的女儿应该长得不错,太便宜那康麻子了。
“索大人太客气了,是吴某叨扰才对。”吴远明阴阳怪气的说道:“索大人也不必多问,吴某这次来是找伍次友算帐的,带吴某去见他就是了。”
“伍次友?那个伍次友?”索额图装糊涂,一脸的莫名其妙。吴远明阴阴一笑,“索大人,那个伍次友,当然是在科场上写《圈地乱国论》的钦犯伍次友啊。”
“世子是不是误会了?”索额图脸上更显得莫名其妙了,疑惑道:“那个伍次友可是钦犯,怎么可能藏在索某家中?世子难道认为,索某在窝藏鳌相爷亲定的钦犯?”
“既然索大人知道那个伍次友是鳌相爷亲定的钦犯,那索大人不希望吴某把这件事捅给鳌相爷吧?”吴远明冷笑问道。索额图刚想再狡辩拖延给伍次友争取逃跑的时间时,担心伍次友落跑的吴远明已经粗暴的一把推开他,大步冲进了后花园。饶是索额图涵养再好,此刻也按捺不住了,大吼道:“吴应熊,你擅自闯入当朝大臣府邸,不怕王法吗?”
“想要参我一本吗?”吴远明回头冷笑答道,索额图怒喝道:“那是当然,你擅自闯入我家,殴打我的家奴,闹到朝廷上,只怕你的父亲平西王也保不了你!”
“没关系,怎么参随你。”吴远明大笑着走进索额图家的后花园,皇甫保柱紧紧跟上随时准备保护他,吴福父子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可是进到了索额图后花园以后,吴远明却傻了眼睛,原来这索额图家的后花园面积极大,到处是凉台水榭和假山小湖,走廊小道密如珠丝迷宫,而吴远明只知道伍次友藏在这后花园里,具体位置却不知道,叫吴远明上那里去找?
“吴世子,你不是说钦犯伍次友藏在这里吗?”跟上来的索额图见吴远明迟疑,马上猜到吴远明并不知道伍次友的具体藏身地。有恃无恐下,索额图忍不住得意道:“那就请世子把那个伍次友找出来吧,只要世子能把他找出来,认打认罚,杀头抄家,索某绝不皱一下眉头。”说到这,索额图加重语气,恶狠狠道:“如果世子找他不到,那就是世子你污蔑索某,索某定当上奏朝廷,请朝廷为索某主持公道!”
“哼,我家花园有十八亩,你又没带多少人,等你找到地方的时候,伍次友早溜了。”索额图心中得意洋洋,而吴远明则心中开始发慌,心说今天真找不到伍次友,出不了气又丢脸不说,只怕两三年的俸禄就要便宜康麻子了。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吴远明突然发现一条小路有些异样,仔细一看时,那条小路的路面似乎是用白沙铺成的,今天又没有下雪,还出了一轮太阳,那些白沙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甚是抢眼,所以被吴远明注意到。
“那是什么东西?”好奇心下,吴远明过去抓去一把那种白沙才发现自己判断失误,原来那看似白沙的东西竟然全是比拇指肚大不了多少的贝壳,却不知是什么种类。这时候,出生于南方的吴福插嘴道:“世子,这是产自南方的蚬子,肉可以吃,壳可以如药。因为这东西在江南产量大,那里的读书人还喜欢把这种蚬子壳铺在院子里的路上,不光在阳光下很耀眼,走上去还会沙沙沙沙的响,很是风雅。”
“江南?风雅?”吴远明脑中如电一闪,心说伍次友不是最喜欢风雅的江南文人吗?想到这里,吴远明脸上已经露出狞笑,一挥手道:“快,顺着这个蚬子壳铺成的路走!”
“完了!”索额图脸色大变,一边在心中破口大骂让他劳民伤财从江南运来蚬子壳铺路的伍次友,一边给吴远明作揖打躬,“世子,请到客厅用茶,索某派人给你准备宴席,叫戏班子,今天晚上……世子,你别跑啊,要是你在我家摔着了,叫我怎么给平西王赔罪——!”
顺着那条有明显标记的小路七拐八绕,穿过一道压水拱桥后,吴远明一眼看到伍次友藏身那个青藤环绕的书房,又想起其他晚上伍次友率领众杀手对自己那阴狠刻毒劲,吴远明就气不打一处来,飞身上去一脚踹开书房门,大喝道:“伍次友,吴爷爷找你算帐来了!”可是让吴远明失望的是,书房中仅有满屋书籍和一床一几,却没有任何人在书房中。
“谢天谢地,幸亏及时逃跑了。”气喘吁吁追上来的索额图见伍次友已经落跑,一颗心终于放回肚子里,顿时又得意起来,“世子,你不是说伍次友藏在里吗?可人在那呢?索某怎么没看到?”
“哼!”吴远明冷哼一声,知道今天已经不可能抓到伍次友了,正思量如何面对索额图参奏自己时。吴远明身边的皇甫保柱却突然虎吼一声,飞身扑向远处的一座假山,铁拳挥出,轰然一声巨响,一人多高的假山上半截远远飞出,尘土弥漫中,背着一具焦尾琴的伍次友与苏麻喇姑手拉着手,满身尘土灰头土脸的出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