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话。”宁洪涛故意一板脸:“什么叫客气,舅舅对外甥好点也叫客气了?”
云铮哈哈一笑:“好好,算外甥说错话,一会自罚三杯赔罪。”
宁洪涛这才笑呵呵地和云铮一起进去,顺便没忘了交代让下面的人把云铮带来的白衣卫照顾好。
在中堂分别坐好,云铮便向舅舅说起了此番前来的用意,宁洪涛一听就笑了:“要多少人,你说就是了,只要听水山庄派得出,岂有推托之理?”
云铮就笑:“倒也不用许多,普通高手有个十几二十人就行。”
宁洪涛点点头,朝身边一名管家模样的老头说了一声,那老头便领命去了。宁洪涛回过头道:“我让忠叔诚叔为你选人,这些人都是按照宁家的规矩,从各地找来的一些孤儿养大的,忠诚上应当没有问题,武功上面,放在江湖上也还算过得去。”
云铮笑着谢了一句,然后问:“北阁的北山小姐前日南下苏州一带了,不知道与舅舅这边可有联系?”
宁洪涛摇了摇头:“北山姑娘到靖江我倒是知道,但南下苏州却还未听说。”他皱了皱眉:“苏州这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云铮摇了摇头:“外甥也正要问舅舅呢。”
宁洪涛哦了一声,略一思索,沉吟道:“若说异常,倒也无甚大事,只是昨日城里太监弄那边出了件事情,倒是有些意思,现在看来倒是有点蹊跷。”
云铮便问何事,宁洪涛道:“郑氏丝绸的大公子郑克杰在太监弄当众自杀。”
云铮自然不知道什么郑氏丝绸,更不知道这位郑克杰大公子是何许人也,便问:“郑克杰是什么人,他为何当众自杀?”
宁洪涛就笑了起来:“郑克杰乃是苏州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糟蹋的女子可谓无数,但因为郑家财雄势大,他虽然品行大坏,倒也没有被官府定罪,依旧风流快活得很。”
云铮就奇了:“那他怎么忽然自杀了?难道他们家忽然破产了?”
宁洪涛摇了摇头:“那倒不是。”
“那他日子过得好好地,干嘛自杀?总不会是因为活腻了吧,哈哈!”
宁洪涛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嘲讽的意思:“他见到一位据说美得不食人间烟火的佳人,那位佳人让他去死……所以他就去死了。”
云铮的眼睛顿时睁得老大,不可置信地道:“舅舅莫不是开玩笑?哪有这般……这般怪异之事?”他有些目瞪口呆:“那位佳人就是再美,也不至于让郑克杰去死他就屁颠屁颠得自个抹脖子吧?再说……再说那位佳人有事没事让人家自杀做什么?”
宁洪涛一摊手:“问题就在于,当时至少有几十人亲眼所见,那位佳人只是说‘你愿意为我去死吗?’,郑克杰就巴巴地借了旁人一把剑,刷地一声——抹脖子了。”
云铮依旧难以相信,忍不住问:“可那女子好端端地让人家抹脖子作甚?”
宁洪涛道:“这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当时郑克杰自杀之后,那女子说她只是随便说说,没料到郑克杰就当真了,围观之人虽多,竟然没有一个觉得她是说了假话的。”
云铮嗤笑道:“这明显就是假话,这些人莫不是都成了傻子了不成?”忽然心中一咯噔,脑海里出现一个极为“撒谎”的女子面容来,当下一惊:“不好!”
宁洪涛一怔:“怎么,有什么问题?”
云铮却来不及解释,忙问:“那女子是如何出现的,长什么模样?是何打扮?可有随从?”
宁洪涛便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向云铮说了一遍,云铮听完,苦笑起来:“我知道是谁了,此女必乃辽国琼花郡主萧芷琼是也。”
宁洪涛大吃一惊:“辽国郡主?”忽然眉头一皱:“琼花郡主……可是那位辽国狼堡内都统?北院大王萧天佐的外甥女?”
云铮叹了口气:“正是。”
宁洪涛有些意外云铮的神色,但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奇道:“此女既然身份如此尊贵显赫,怎么会亲身涉险来我大魏朝腹心之地,难道将大魏江湖高手都视若无物不成?”
云铮摇了摇头:“此事恐怕别有隐情,舅舅听外甥将内情相告。”当下便将北山无雪和自己对萧芷琼南下的缘由猜测告诉宁洪涛,顺便将自己之前与她交手一二的事情也说了一说,当然其中的暧昧肯定是省略过去了的。
宁洪涛听罢,面色就有些谨慎起来,沉吟了一番,道:“如此说来,琼花郡主此来所图甚大啊……可恨**教为祸江湖还不够,竟然还勾结外敌意图不轨,当真该杀!”
云铮轻叹一声:“若教当真要大乱一场,甚至联合辽国的话,云家是不能不有所作为的。眼下趁他们还没做出决定,我们就得将其联合的计划破坏掉,免得日后祸乱天下。”
宁洪涛点点头:“铮儿说得不错,我们听水山庄会全力支持你和北山姑娘的行动。”
云铮点点头,想了想忽然笑道:“看来苏州怕是有热闹了,既然这样,一会儿我也去苏州城里瞧瞧。北山小姐没留下联系方*,我找不到她又不好办事,只好露个面了,以她消息之灵通,想必我一露面她定然就能找到我。”
宁洪涛微微皱眉,在他看来,既然现在情况如此复杂,云铮去苏州城里露面显然是有些危险的,只是联系不上北山无雪的话,云铮也就不好行事,如此又只能让他去。想了想,便道:“去露个面倒也可以,不过……这样吧,你把忠叔和诚叔带上,有他们二老在,你的安全也好更有保障。”
云铮现在是安全第一,倒是并不介意,点点头:“行。”正事说得差不多,便把目光往宁鹏轩那边投去。
宁鹏轩一见,顿时明白表哥这是提醒他向自己的父亲先开口,便道:“父亲,诚老爷子不是说儿子的剑*到了需要与真正的敌人过招才能有大提高的时候了吗,儿子认真考虑了,想请父亲和风哥准许,让鹏儿留在风哥身边一段时间。”
宁洪涛怔了一怔,反问道:“留在你表哥身边?”他往云铮看去,云铮便微笑道:“鹏轩说他的飘零剑已经练到二十四招,从武功上来说,留在我这里倒也不是不可以,就看舅舅的意思了。”
宁洪涛一听云铮的话就知道刚才宁鹏轩肯定已经先跟云铮通过气,云铮那边一准已经先答应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看他这个做爹的是不是乐意儿子出去锻炼了。
当下摆手一笑:“怎么,怕我舍不得孩子呀?玉不琢不成器,该放出去的时候就该放出去,怕让他自己走,一辈子都走不出个样儿,既然铮儿不介意带个拖油瓶,我这里那是巴不得呢。”
宁鹏轩顿时兴奋起来,他还真没料到父亲这回这么好说话,要知道以前自己就是在苏州范围内到处转转,父亲也总是要派人跟着的,不料这回竟然才一开口就答应了,看来表哥的面子就是够大,未免夜长梦多,连忙道:“风哥……”
云铮呵呵一笑,然后却严肃起来,正色道:“鹏轩,你在听水山庄是少庄主,平时怕是没有多少规矩可以约束到你的。但是一旦进了我鹰扬卫,虽然是我弟弟,但也是我的兵,我是不会对你有什么另眼相看的待遇的。你要有个心理准备,你是我的弟弟,那表示我对你只会比对别人更严格,而你也只能比别人做得更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宁鹏轩站起身肃然拱手道:“风哥放心,鹏轩就是累死,也绝不会给父亲和风哥丢脸。”
云铮一听这话就点点头,笑了起来:“我这又不是招苦力,哪有把你累死的。当然,你有这样的想*还是很好的,这我也就放心了。”说完又对宁洪涛道:“舅舅你看这样可好?”
宁洪涛一摆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既然把鹏轩交给你,舅舅我这里就不会多说什么,该怎么打磨就怎么打磨,也别怕因为担心伤了他就不给他有危险的活儿。”又转过脸对宁鹏轩道:“鹏儿,以后跟着你风哥多学学,你日后虽然不用带兵打仗,但在军营里呆着,对心性是很有磨练的。”
宁鹏轩点点头:“父亲放心,孩儿理会得。”
宁洪涛点点头,就不再说。云铮便道:“既然这样,一会儿我让卫离从选白衣卫里选三个身手最好的出来与你一一过招,若是你都能取胜,日后便是白衣卫的副队长了,以后便留在我身边吧。”
第134章 风云际会(一)
宁鹏轩的剑*既然练至飘零剑的第二十四招,在单独过招中胜过白衣卫自然不成问题,云铮上次来苏州的时候便见过宁鹏轩的剑*,对他的胜利没有丝毫怀疑,但仍然亲自到场观看比试。
因为此次比试有云铮亲自观看,三名白衣卫是完全不敢有丝毫放水的,宁鹏轩自然希望在表哥面前表现得好一点,就更不会有什么保留,三场比试都微加试探就出杀招,虽然没有杀气,但招式依旧凌厉,竟然没有一场比试过十招便三场全胜。
云铮面带微笑,带头鼓掌,道:“招式凌厉而自然,剑*已颇熟练,只是还需体会体会剑意。鹏轩,飘零剑,飘零剑,其剑意便在这‘飘零’二字之上,如何让你得剑有那飘零之意,你还要多多领悟。”
宁鹏轩点点头,把剑回鞘,整了整衣襟:“父亲说我历练不够,所以没能体会出来,风哥,你有没有什么指点?”
云铮听了这话,就笑了:“历练这个东西,别人可代替不了哦。不过说到飘零,如果你在剑*中暂时不能体会,在心境上却是有一个小的门径的。”
宁鹏轩目光一亮:“什么门径?”
云铮笑道:“读诗。”
宁鹏轩微微一怔:“读诗?”
“不错,读诗。”云铮微微笑道:“诗词乃是寄情于景的最佳体裁,若你平时历练不够,无*让自己的剑*在施展过程中透出剑意,则可以在施展剑*之时,心在意念放于某让你感悟颇深的诗上,让诗**你得‘飘零’之感,如此倒也算一捷径。只是你要知道,捷径毕竟是小道,你眼下虽然能有时用用,但不能以此为凭借,就把历练不放在心上,须知最好的剑*,往往也就更要求基础扎实。”
宁鹏轩问道:“风哥可有现成的诗?”
“呃……”云铮想了想,道:“每个人读诗都有差别,我且,你自己看行不行。”
宁鹏轩点头,看着云铮,一脸期待。
云铮清了一下嗓子,念道:“墨池轻憩月,白菊暗生香。人闲花已落,蛙语夜初凉。”
宁鹏轩闭上眼,慢慢体会去了。云铮也不打扰他,轻轻朝云卫离一招手,对他道:“鹏轩日后便是白衣卫的副队长,平时你跟他可以分成两班,每人带一半人,*流执勤。”
云卫离点点头,又有些疑惑:“公子,不如还是让鹏轩公子做队长吧,卫离给鹏轩公子打打下手就是了。”
云铮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是觉得鹏轩是我表弟,让他位居你得副手,你有些别扭是吧?”
云卫离也不做作,点点头:“公子英明。”
“英明个屁,你心里肯定觉得我把鹏轩安在你手底下完全就是为难你,还英明呢?”云铮轻哼一声:“不过这事你不用想了,老老实实干你的队长,我说让鹏轩做你的副手就是做你得副手,他来鹰扬卫不过是历练历练,什么时候历练得差不多了就要回听水山庄准备接班的,他做队长,不好。”
既然云铮已经决定,云卫离自然没有反对的理由,应了一声“是”便不再说话。
云铮看了宁鹏轩一眼,道:“让儿郎们准备好,马上出,目标苏州城。”
又转过身,拍了拍宁鹏轩的肩膀:“慢慢想,不用急,这若不行,自己再找找,总有合适的。”
时当正午,慢慢进入盛夏,气温也已经逐渐升高,火辣辣的太阳照得整个苏州城一片焦灼,丝毫没有江南水乡的清雅、清凉的气象。知了在杨柳枝条上大声的叫嚷着,刺耳的声音弄得人昏昏欲睡或是心情烦躁不已。
苏州府衙大门口外的大街上,稀稀拉拉的只有三五个獐头鼠目的汉子坐在路边的茶棚下,端着一碗碗昏黄的茶水,两只眼睛滴溜溜的四周扫视着,一副紧张、警戒的模样。坐在最靠里的位置上,那条袒露的胸口上挂着一层厚厚黑毛的大汉,则是摆出了一副龙头老大的模样,傲然的端起面前的茶碗,不时轻轻的抿上几口,彷佛是雄霸一方的龙头在品味着来自大食国的上好葡萄酒一样。
武平就是这个时候走出了苏州府衙。一身银灰色劲装的他显得身材挺拔,丰神如玉,尤其髻上那颗大拇指大小的珍珠、腰间的那根翠绿的玉带更是扎眼。一双整修得干净、一尘不染,彷佛羊脂玉一般细腻白净的手,左手大拇指上也戴着一枚轻巧的火红金丝玛瑙的扳指,整个人刚刚出现,就给这条枯燥乏味的大街带来了一片的亮色。
路边茶棚下的那几个汉子大声的叫起好来,那坐在最里面的大汉则是快步的出了茶棚,巴结、谄媚的迎了上去,低声笑着问到:“武头儿,您这又是去哪里啊?您老人家这大驾一出,兄弟们的日子可就难过了啊。”
武平高高在上的看了大汉一眼,傲然的点头,轻轻的用那戴着扳指的大拇指抹了一下嘴上的两撇胡须,冷笑着说道:“虎老大,你这可以放心,我武某人还不至于出来和兄弟们为难。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最近这苏州城嘛,可是风云际会,过江的强龙不少,你给我把招子放亮点,别得罪了人,到时候,就算我看在乡土乡亲的份上想帮你们一把,也说不定救不得你啊。”
虎老大的眼珠子转悠了一圈,还想问点什么,但是看到跟在武平身后走出来的,那三十六名浑身黑色公衣,腰佩大刀,腰带间扎着一面银牌的铁捕,很是识趣的朝着后面退了几步,不再说话了。
武平看了虎老大一眼,点点头,沉吟一阵后低声说到:“我知道在苏州城这一亩三分地上,你虎老大说的话还是很有这么一点效力的,所以,虎老大最好给其他人说说,最近少做点活计。身为苏州府总捕头,平时我是可以对你们睁只眼闭只眼的,但是希望你们在像最近这种日子里,也不要给我惹乱子,招惹麻烦,嗯?”最后一个字,武平在问话中夹杂了一丝内劲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