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程度,不仅震惊起来了。
南宫无雨摇了摇头:“单是材料便花了两万五千两,制成之后,价值还要更高,以草民之见,此物至少也值三万两。”
云铮的目光顿时锐利如刀,朝云藏看去,只见矿督大人此刻脸色苍白,额头豆大的汗珠凝结,正随着云铮目光的到来而滚下。
“少帅,这椅子不是……”云藏连忙开口想为自己解释。
云铮冷然打断:“我有问你话吗?”
云藏一句话说了一半,却被硬生生的噎了回去。
云铮冷笑道:“本少帅托了你的洪福,今天也能坐坐这么贵重的椅子了。”说着便安安稳稳地坐了下去。
云藏无言以对,只能恨恨地看了南宫无雨一眼,在他看来,若非这该死的、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什么余公子,少帅即便知道这椅子不便宜,也肯定搞不清楚具体价格,那样的话自己还能分辨一二。可眼下被这余公子一说,什么东西的价格都明摆着了,自己再怎么喊冤也是白搭,妈的,这姓余的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南宫无雨自然不会在乎云藏的目光,她面色如常地站在云铮身侧,看着场中正在仔细对照的账房们。这批账房不仅有她从广州带来的原南阁部属,也有在淮安带出来的一批现属乘风商行的账房,这些人年纪都在三十到四十之间,正是最精明强干的时候,对数字也极为敏感,处理这些事务最是得心应手,南宫无雨有把握他们能很快将账目查清。按照她的想法,就算宣化煤矿在这些账目上做过手脚,也应该大部分瞒不过自己这批属下,何况她心底里其实更觉得以云家家族内务的糟糕情况而言,这些矿区的账目恐怕他们的矿督根本连假账都懒得去做——因为本来就没什么人来查。只要将帅府派来的人“招呼”好,其中的利益总是跑不了的,至于风险——无限接近于零。
时间慢慢地过去了,许多人已经把腿都站麻了、站酸了,他们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已经多久没有受过这样的罪了。可今天少帅亲自坐镇,谁敢多说半个不字?别说当着少帅的面说“不”,就算抱怨一句,他们也是不敢的。这可是宗法时代,家族世子、北疆少帅行大帅权限的云铮在此,他们怎敢唧唧歪歪,要知道云铮就是随便找个理由砍了他们也是轻而易举,至于理由,只要说一句“不敬少帅,斩!”就行,整个大魏朝都没人说一句冤枉。
十几个人6续查完,将最后的统计送到南宫无雨手中,南宫无雨拿着十几份统计资料,拿过算筹,飞快地拨弄着,很快便提起笔,在一边早已准备好的一张纸上写下几行字。然后拿起那张纸走了过来,并小心地递给云铮。
云铮接过纸,瞟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目光中隐隐露出杀气,他的声音仿佛九幽寒冰一般冷:“武州宣化煤矿每年产煤一万万又八百万斤(无风注:这个量并不多,只有五万四千吨。o8年,山西和内蒙古的煤产量都是6亿多吨,全国完成煤产量27亿多吨。),按价值来说,家族因拥有此矿,每年该有十万八千两的收益。至于支出,帅府每年为宣化煤矿送来的各类粮草约两百七十万斤到两百八十万斤,总价值仅八千两银子。另外矿区需要的各类用具,每年约支出六千到七千两,煤矿的运费约一万两到一万两千两……算下来,每年家族应该收益差不多八万两。”
云铮冷冷地看着云藏:“可是实际上,家族每年从煤矿得到的收益不足五千两!”他猛然站了起来,接近九尺的身形仿佛一尊天神:“矿督大人,你能为本少帅解释清楚那剩下的七万五千两银子的去向吗?!”
云藏还没开口,云铮又继续道:“而且,以上的算法是按照矿区正常运转,各项收入和支出正常的情况来算的。实际上矿区的矿工经常被要求加倍干活,而他们的伙食却一天比一天差,好比今天的馊馒头,根本就是矿工们经常吃的东西——那是人吃的东西吗?更别提那所谓的添置新的采矿器械的钱,本少帅早已派人查过了,每年实际上更新器械的钱,顶多不过一千五百两银子,但你实际上找帅府要了七千两!——云藏!你这个矿督当得好不惬意!每年怕不有九万两银子的收入吧?难怪能坐上这么贵重的交椅!云藏,你可知罪!”
云藏再也撑不下去了,他忽然大声哭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跪下来,抱着云铮的右腿,在他脚边磕头不已,口中哭道:“少帅,蕴之有罪……可蕴之只是一时糊涂,我……我还是很用心操持着宣化煤矿的!天地良心啊……少帅,我可以把钱退出来,我可以退出来啊少帅……我,我还是宗室,同族……不相残,您不能杀我……”
云铮冷然道:“你贪墨了这么多钱,我看你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至于宗室……你贪墨的便是宗室的钱财,既然连自家的钱你都忍不住要偷拿,那就是内贼,内贼还算自家人吗?这么多的钱财被你区区一个矿督贪墨,你的心有多黑,天可见之!”
云藏浑身抖,大声喊道:“少帅,这钱可不是我一个人贪的!我……我一个人怎么贪得了?我一个人怎么能贪得到?……我……少帅,我愿意认罪,我愿意招供,我愿意把所有人都供出来,只求您看在同为峰公一脉的份上,高抬贵手饶我一命吧!我……我什么都不敢要了,我只要您饶我不死啊!少帅!”
云铮冷冷地看着他,漠然道:“共犯有谁,说!”
云藏哭声戛然而止,猛地抬头问道:“少帅,您可答应饶我不死了?”
云铮冷然道:“你不说,我也能查得出来,其结果是你必死。你说,可以省我一点事,也许本少帅一高兴,留你一口气在也说不定。你自己决定吧。”
云藏略有失望,但咬了咬牙,终于道:“好,我说!”他深吸一口气:“所有贪墨之款项,一共分为三分,帅府负责我矿区的王账房与我各得三分之一,矿区内几位主管和大监工共分剩下的三分之一。具体有黄岐盛、杜定荣、周东冒……”
云铮冷冷地听完,每一个被云藏点名的管事或者监工几乎都是当场直接晕过去,只有少数几人面色苍白,浑身哆嗦,面无人色。
等他完全说完,一脸企盼地看着云铮的时候。云铮忽然从怀中摸出一把金色的小剑,将之高举起来展示给众人看,口中道:“此乃先祖峰公令剑,持有者行族中最高监察之权。”
开国云国公云峰的令剑一出,众人皆慑服,哗啦啦一阵,顿时黑压压跪满了一片人。云铮决然的声音响起:“兹有不肖子孙云藏蕴之者,贪墨族产,背弃血脉,不忠不孝,坏我族风。吾以先祖之名,除汝族籍,收汝云姓,汝之骨骸,不入族坟!此令!”——
这章比较难写,大家应该看得出来。我想,对于一个古时的汉人来说,不准入祖坟,恐怕真是最高的惩罚了。
唉,现在都快三点了,我今天白天肯定惨了。
我说弟兄们,兄弟我这样的态度,您还不订阅一下表示支持,说得过去么……唉。
第28章 父与子
全场瞬间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云藏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云铮竟然请出祖先金剑将他逐出家族了!自己不过克扣了一点钱财,罪名竟然大到“背弃血脉,不忠不孝”这样的地步?
要知道“不忠不孝”这个词一旦加在一个人的头上,那可就真是永世不能翻身了!他实在想不到,就为了这么一点钱财,云铮竟然剥夺他日后埋入祖坟的权力,这岂不是比杀了他还让他不能容忍?如果他因此而死,至少他的子孙还是云家子弟,至少也是可以取单名的贵族,可如今云铮这样一搞,就等于在云家这棵大树上把他这一根枝条全部砍掉,自他开始,他以后的后人就都不再享受云氏子孙的荣耀了!
“不!我不服!——”云藏忽然厉声哀嚎起来:“我什么都招了!我都招了啊!我还可以把所有的钱财都拿出来,我不要被去籍!——我不要被去籍!”
云铮面无表情地收回金剑,神色冷峻,看都不看他一眼。云藏眼中绝望之色越浓了,他忽然猛地转过身,拉着身后的一些矿区主管挨个哀求:“华耀平,华主管,我平时没有亏待你吧?你快帮我说说话,我平时还是很关心矿上的事情的啊!”
华主管吓了一大跳,连忙甩开手:“矿……你莫要拉扯,这些事情我可不知道!”
云藏目光中尽是失望,连忙又拉着另外一人:“毕主管,我怎么对你你是清楚的对不对?你帮我说说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毕主管已经赶紧躲到一边去了……
云铮脸上的肌肉轻轻抽了一下,忽然摆手道:“白衣卫,拿下此人,押回燕京‘鹰冢’暂时收监。为了挽回家族损失,赵先生,请你带人去抄家,并将其财物悉数封存,等候处置。余公子,你的人继续清理账册,我要宣化煤矿的一切账目在三天之内完全理清,一切涉嫌侵吞和贪污家族族产者,就地免职收监,等候处置。”
被吩咐到的人立即按照指示进行各自的任务,白衣卫立即上前要拿云藏,云藏目中厉芒一闪,吼道:“老子身上流的是云家的血,老子自己会走,不用你们押着!”
白衣卫们微微一愣,但长久的严格训练让他们在微微顿了顿之后仍然准备坚决执行云铮的命令,依旧像云藏走去。
“让他自己走,不用拷上了。”云藏忽然出声道。他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浊气:“他说的没错,我除得了他的籍,但换不掉他的血。”
云藏脸上已经没有面对属下的骄狂和面对云铮的阿谀,他似乎一霎间恢复到了二十年前在军中做千夫长的气质,昂挺胸看着云藏,目中尽是坚决。
云铮仿佛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睁开眼朝他望去。云藏忽然猛地双膝跪下,一步三叩,连着向前三步,对云铮磕了九个头,才决然道:“不肖子孙云藏罪大恶极,本死不足惜,然则祖先之血,不容辱之,惟愿受九十九剑‘血赎’之惩,以云氏荣耀之血,雪我之耻,请求少帅应允!”
“血赎”之说一出口,全场再次鸦雀无声。
云铮也不禁暗暗心惊,但他深知自己身为少帅,在处置触犯族规的族人之时绝对不容心软,顿时森然道:“你愿受‘血赎’之惩?”
云藏面色决然:“云藏不肖,愿以鲜血洗刷耻辱!”
“好,你总算没有辱没这七尺男儿昂然之躯。”云铮面色依旧冷峻,从怀中再次拿出那把金剑:“那就受刑吧。”
云藏直挺挺的跪着,双手朝两边平伸,五指张开,深吸一口气:“请金剑复我荣耀。”
众人一看这个场面,绝大多数人已经忍不住转过头去,根本不敢看下去了,南宫无雨并不清楚云家的所谓“血赎”之刑是怎么回事,但她听得出来,好像只要进行了“血赎”,云藏便可以不被除籍一般。她不是笨人,自然可以想到这血赎既然有这般效果,其过程定然无比血腥或者让受刑人不堪忍受,她心中微微一颤,犹豫了一下,也忍不住转过脸去,不敢再看。
云铮看似面无表情,似乎冷峻如冰山一般,实际上心里也有些犹豫,真的要自己亲手给他“血赎”吗?妈的,那血赎可是有点……老子又不是那些搞审讯的,那批人天生有虐人的癖好,可以一刀刀的削人血肉而谈笑自如,可老子毕竟没那么神经坚硬,妈拉个巴子,老子穿越前可是连鸡都没杀过一只的,买条鱼提着回去,那鱼抖一抖,自己还能被吓着的呢。妈的穿越过来以后在战场上杀人也就算了,那情形不同,可现在这样……操,拼了!谁叫老子现在是云少帅?
男人之所以是男人,就是因为能担得起自己的责任!
云铮深吸一口气,面色森然:“你可准备好了?”
“请金剑!”云藏闭上双眼,语气决绝。
云铮点了点头,不再多说,沉稳如山地走过去,右手刷刷刷连挥十几刀,云藏的左手肉沫横飞,待那肉色飞出之后,才看见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几个胆子特别大的这才看清楚,云铮在一瞬间已经将云藏的左手顺着每一节骨头切开,整个左手被瞬间切成了十九块!每一节骨头都连着红白相间的皮肉,掉在地上,那光秃秃的手臂中涌出的鲜血滴落在它们之上,格外残忍和血腥。
“呕!——”自认为胆大包天的人也吐了出来。
云藏面部的肌肉早已因为疼痛而完全扭曲了,但他仍然坚持着没有哼出一声!
云铮仿佛没有看见一般,走了一步,刷刷刷再次出手,如前次一般,将云藏的右手瞬间切成十九节!
云藏身子颤抖起来,呼吸也变得极为急促,这是失血过多的表现。云铮忽然动了起来,飞快地绕着云藏跑了一圈,空闲的左手朝他身上连点十三下,将上肢血脉封住,云藏流血虽然没有完全停止,但确实立即慢了许多。
云铮的金剑再次扬起,正要出手,忽然远处传来一个撕心裂肺地哭声:“父亲!——不要杀我父亲!——”
云铮的金剑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下,森然道:“你儿子?”
云藏脸色一变:“镇儿对罪人所作……所为全不知情,请……少帅明鉴!”
云铮点点头,忽然摸出一颗药丸,伸手捏开云藏的嘴巴,给他灌了下去,漠然道:“你既能接受‘血赎’,本少帅自然会准你重归族谱,眼下再给你延命半柱香的时间,跟他把事情说清楚。”
云藏感激地看了云铮一眼,却最终无言地点了点头。
云镇今年不过十一岁,在雏鹰学院受训已经好几年了,在学院中表现甚好,平日里最佩服的便是自进院到毕业一直打遍全院无敌手的少帅云铮。这次难得回家过中秋,得知今天少帅会来父亲的矿区视察还欣喜了一番,很是花了些心思想让父亲带上自己,好见识一下少帅的风采。却不料平日里对他相当好的父亲这次怎么说都不答应,他只好闷闷不乐地呆在家里,直到奉命抄家的赵文长带着白衣卫赶去……
“为什么要杀我父亲!为什么!”云镇红着眼睛,仿佛一头愤怒的小公牛。
云铮平静地看着他:“族有族规,身为云氏族人,在享受荣耀的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