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方圆不到三里的地方,一万多骑兵在互相厮杀着。他们有时发现对面的敌人操着同样的语言在咒骂,但是在马刀和鲜血面前,不管同是河西鲜卑、羌人还是匈奴,只要对面地骑兵服饰铠甲不一样,马上就是一场生死搏斗。
来回冲击两次。河州骑军很快就呈现出败迹。毕竟经过曾华地数年经营。北府地骑兵哪怕就是府兵。不管在装备还是在素质上都是这个时代的强者,比各处凑在一起的凉州骑兵要高上一截,更何况还有一厢号称“最精锐骑兵”的镇北军骑军。
河州骑军被狐奴养领兵截了过去,北府军第一阵就能全心全意地猛攻河州军右翼,刚刚松了半口气的河州军立即压力又骤增。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第三阵展开全面攻击,河州军全面告急,情景岌岌可危。
看到这个情景。曾华知道该给河州军压上最后一根稻草了。他转向朴和刘
:“令居城有动静了吗?”
曾华想了想,挥挥手道:“不管他了,张盛玩他的,我们打我们地。”
说完传令给夏侯阗,命令他派出一厢府兵骑军,从北府军的第一阵和第二阵的空隙中对河州军右翼进行侧击,打开河州军崩溃的决口。
但是河州军的崩溃却是来自后面。
正当谷呈、关炆等人密切关注河州骑军和狐奴养厮杀的时候,数十名骑兵从令居城奔出。在河州军阵后面不停地高喊道:“河州刺史张大人令。归降北府!”
喊声就像晴天霹雳,不但让谷呈等人目瞪口呆,更让上万还在浴血奋战的河州军心慌意乱。他们纷纷转过头望向身后的令居城。只见刚才还满城飘扬地“张”家旗号已经没有了,只有数十面白旗,显得格外刺眼。
令居城都已经降了,大家还在这里拼死拼活打个屁呀!最先反应过来地是河州军后军,他们纷纷丢下兵器,拔腿就向后跑,不管是跑回令居城还是逃到其它地方,反正这仗是没有办法打下去了。
恐慌就像雪崩一样,很快就在河州军引起连锁反应。听到令居城的消息,看到后军的动作,正在浴血奋战地前军也有了动作,许多人也丢下兵器,跟在后军的后面跑,就是没有逃跑还在坚持作战的一部分河州军也是人心惶惶,士气衰败,很快就被士气如虹的北府军杀得节节败退。
看完张盛和莫仲以河州刺史和广武郡守的名义联名签署的檄文,谷呈和关炆等人知道了,这是一个阴谋,张盛等人早就策划好了,三万为他拼命的河州军只是他们卖身的一个筹码而已。
还没等谷呈等人做出反应,他们就被汹涌退回来的河州溃军冲散了,他们只能各自为战或者各自打算了。
很快,谷呈身边的五百卫兵只剩下不到十余人,就连他身上也满是鲜血和伤痕,让站在对面的曹延感慨不已。
“谷将军,你降还是不降!”,由于形势骤变,杀在最前面的河州右翼反而成了最后知道消息和溃败的队伍,他们也让原本冲在最前面的北府军第一阵被拖累到后面,落在第二阵后面。这让曹延恼火不已,不过看到对面见过一面的河州军主将,他觉得还是稍微好过一点。
谷呈手持着插在地上却血迹斑斑的钢刀,以便保证不会倒下,也只有如此才能在曹延这个对手面前保持最后一点尊严。五、六个卫兵挡在了他的前面,但是面对数千名北府军,他们显得太渺茫了。
听到曹延的声音,因为伤势有些头晕的谷呈回忆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开战前问自己降还是不降的北府将领,想不到快结束了还是这句话。谷呈脸上不由地苦笑一下,他已经没有商量的同伴了,他最信任和倚重的谋士文臣-关炆正倒在他的脚下,身上那十几道血口子已经让这位河州第一谋臣早就没有了生息。
降,要降早就降了。谷呈这个时候觉得非常不值了,早知道主公这么做,还不如开始的时候就降了。自己等人这么拼死拼活,只是想为主公和凉州赢得最后一点尊严。谷呈、关炆等人知道,只要让北府在河州军的浴血奋战中吃到一点苦头,他们才会真正地尊重河州、凉州,才会尊重张盛和姑臧的另一位姓张的,这也许是他们为凉州和张家唯一和最后能做的。
但是,只是可惜了这万余将士们的英魂。谷呈暗暗地叹息道。
看到谷呈一直没有回答,曹延也不啰嗦,一扬手,立即聚集了五百余名神臂弩手,张弩搭箭对准了谷呈。
看着黑黝黝的神臂弩和发光的箭尖,谷呈一下子明白过来了。也许他想起了在姑臧城听到的张祚那最后的喊声,也许他明白自己到底只是在做无谓的牺牲。谷呈不由地大声笑了起来,在疯狂的笑声中,他的泪水不停地冲刷着满是血迹,加上他已久丢弃头盔而散开的头发,让他显得更加疯狂。
在笑声中,谷呈觉得死在火海里的张祚在一起笑,死于乱刀下的张灌在跟着他笑,躺在脚下不动的关炆也在跟着笑,还有那三万河州将士,他们也在跟着笑。
曹延默然地将手一压,只听到嗡地一声,五百支铁羽箭立即覆盖了谷呈等人。
尽管数名卫兵挡去了大部分箭矢,谷呈也是中了好几箭。浑身是铁的箭矢让谷呈觉得无比的沉重和剧痛,笑声也在剧痛中嘎然停止。谷呈觉得浑身的力气骤然被抽走,身躯正慢慢地向后倒去。
在谷呈身躯缓缓落地的时候,他拼尽全身力气吼道:“主公!”
在喊声中,谷呈轰然倒地,腾起一团黄尘。看着黄色尘土在自己的眼前飞舞中,谷呈的眼睛慢慢地失去生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看到无数的脚从自己的身边冲过,腾起更多的黄尘。在黄色中,谷呈觉得自己在腾云驾雾,很快就迷失在黑暗之中了。
看着恭恭敬敬跪伏在城门外的张盛、马后、莫仲等人,曾华没有搭理他们,只是看了看眼前雄伟的令居城,摇摇头叹息道:“真是一座雄城,可惜了!可惜了!”
而朴和刘顾却对视一笑,然后低声说道:“这凉州战事也差不多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凉州战事(五)
更新时间:2009…1…7 0:14:51 本章字数:3949
和十一年七月,柔然旧部阿伏干氏、纥奚部、胏渥氏众两万余聚于漠北木末城,推阿伏干甲为布打骨可汗,复柔然汗国。狼山将军野利循、漠东将军费听傀、岭南将军巩唐休、山北将军当须者聚兵两万讨之,冬十一月平。斩首七千,灭五千户。魏王冉闵领军三万讨河间,魏燕复战。
------引言摘述
“姑臧城原名盖臧,为匈奴所筑,后音讹为姑臧。城呈龙形,故又名“卧龙城”。姑属武威,北边是休屠泽。前汉元狩二年(公元前121年),武帝命骠骑将军霍去病率骑兵万余人出兵河西。兵马直出陇西(今临洮县),过金城(今兰州),越过焉支山(今山丹县境内),深入匈奴千余里,一路势如破竹,大败匈奴休屠王,占领了河西东部,获得了匈奴的祭天金人,并送交长安以显示武功。所以这里自此被称为武威。”
“前汉元鼎二年(公元前114),太中大夫张出使西域返回之后,前汉开始在河西设郡县,先设武威郡和酒泉郡。到元鼎六年,又从武威郡中分出张掖郡,酒泉郡中分出敦煌郡,这就是河西四郡,加上后来的金城郡,有时也被称为河西五郡。”
“前汉设姑臧县为武威郡治所。由于汉﹑羌﹑匈奴多族杂居,又地处中西交通要道,使它很快成为河西富邑。前魏时置凉州,以姑臧为治所。这是姑为凉州州治之始。永宁元年(公元301),史,继续设州治于姑臧,并在原城之外增筑四城。”朴指着前面的姑城笑谈着,他原本就是陇西郡世家,和凉州河西仅一河之隔,所以对姑和凉州都非常地熟悉。
不过刘顾地心思却在另外一些方面,“据《汉书•;地理志》记载。前汉时的武威郡十县共有一万七千五百八十一户。七万六千四百一十九人。算下来每县不足万人,人口是相当稀少的。而据姑送来的降表图册来看,武威郡十一县现共有户五万七千九百,而姑臧城里就有军民十五万余。”
曾华点点头道:“这些年来中原大乱,不但雍秦关陇,就是不少司州、豫州的士人百姓也纷纷流亡到凉州这暂时的世外桃源。子瞻,你知道我的用心了吗?”
“大将军。我明白了。经过数十年的动乱,这姑凉州已经凝聚了众多中原汉家,也算是这数十年不幸中地一件幸事。而且这凉州姑臧地处西域中原地交接之处,大将军要求枢密院制定快速灭凉地策略就是想多保留一份凉州姑臧的元气。”刘顾点着头凝重地答道。
曾华默然点点头,现在的凉州可以说是中国北部保存汉族传统文化最多和接受西域文化最早的一个重要地区,自己不但要得到凉州,还希望完完整整地将它保存下来,将损失减少到最少。所以自己从入主关陇开始着手准备。精心策划,看来终于不负有心人。
“大将军,前面有张玄靓、马后领赵长、张涛等凉州文武官员在城门口伏地乞降。”曹延拍马过来禀告道。八月份令居城下一场大战,曹延不但领第一阵冲锋在前,而且还杀了河州主将谷呈,谋士关炆等人,是为首功,所以被曾华又委派为前锋,直冲姑臧。
攻下令居城后,曾华一改前面稳打稳扎的打法,留下张寿率领一万余人镇守令居,汇集青海将军姚劲派遣的河洮府兵骑兵,缓缓收拾河州事宜,然后自己领着步骑四万余人,快速推进,直指姑臧城。由于武威军早已人心惶惶,加上战斗力不强,在仓松等地跟北府军接战两次立即溃散大半,其余逃回姑臧城,死活不肯出来了。
而沙州的宋氏兄弟听说老巢酒泉郡被袭,也顾不上姑臧城了,领着两万沙州军仓惶西逃。但是他地对手却是姜楠和斛律协、窦邻、乌洛兰托四人。姜楠不用说了,跟在曾华身边都快成精了,而斛律协三人更是立功心切。他们四人领军先围着酒泉郡东边重镇麦氏城鼓噪一阵,气势汹汹好像一口就会吞掉麦氏城。等接到情报的宋氏兄弟心急如焚地往西赶的时候,斛律协三人领着万余骑兵在高台伏击,不到两个时辰就杀得沙州军尸横遍野。宋氏兄弟仓惶西奔,好容易看到麦氏城,也看到在那里等候已久的姜楠。
曾华命令大军团团围住姑臧城,却不急着攻打,只是时而让石炮发上几发,宣扬一下北府军的军威和厉害,打击一下姑臧城内军民的士气。
曾华四处派人传檄文,宣布自己是奉朝廷之命接管“张氏代管”的凉州。由于张家在凉州一直扛着晋室的大旗,凉州军民对朝廷地忠诚度在江北是最高地。听闻朝廷的“代言人”曾华来接管凉州,各地纷纷闻风而降,很快就只剩下姑臧等几座孤城了。
曾华一边派早就定好的北府官员接收各郡县,一边围着姑臧城里慢慢地打起主意来,反正城里地粮食多,曾华也不怕饿死人。九月,北边乐常山、西边的姜楠、姚劲率领数万步骑缓缓围了上来,把姑臧围得更加是水泄不通。
战事一直延续到十月份。姑城终于坚持不住了,或者说马氏等人终于在和北府讨价还价商量好后打定了主意
。刺史张玄靓领姑臧十五万军民出城请降。不过如果你稍微细心一点就会发现,张玄靓这个凉州刺史是自称的,还没有得到朝廷的正式承认,而北府这次动兵的理由也是凉州私自废朝廷正式任命的凉州刺史张祚,伪立张玄靓。不过在这喜气洋洋和热闹非凡地情景下。有些人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而有些人却好像忘记了这么一回事。
看着抬起头来神采飞扬的马后,曾华感到一阵好笑。她年过四十却风韵依然,你看她眉目如画,肌肤白皙,身材丰腴,正在给曾华暗暗抛媚眼。
仔细算一算,马后是在咸和二年。也是凉州的建兴十五年(凉州一直在延用晋帝的建兴年号。即公元327年)。她刚刚才十五岁的时候生下儿子张重华,永和二年(公元346年)她老公张俊就挂掉了,三十四岁地便守了寡。但她实在是耐不住寂寞和对权力的欲望,跟“儿子”张祚(他是张俊的庶长子,不是马后亲生的)勾搭上,一段“不伦之情”把大败强赵,正意气风发地儿子张重华活活给气死了。
然后在后面一系列地“风云变化”中。马后继续发挥决定性地作用,最后却居然把张家苦心经营的凉州变成了姓曾了。不过想不到这女人还心存幻想,以为还能勾引住自己,真是好笑。
曾华丝毫不顾马后那一连串秋天的菠菜,翻身下马,一把扶起只有五岁的张玄靓。只见这位名义上的凉王、凉州刺史正撅着屁股跪在那里,不知道马氏和赵长等人使了什么办法,让应该活蹦乱跳的小孩子居然这么安静老实地跪在地上。一点闹腾都没有。
曾华将还没有自己大腿高的张玄靓拉了起来。只见这个只有五岁地小孩子身穿一身白色的素服,头上居然还像模像样地挽了一个发髻,插了一根木簪。显得有些圆胖的小脸上满是惊惶。还有许多不解。不过也是,在五岁这个年纪上,张玄靓真的搞不清这些东西。
看到张玄靓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曾华一把抱起了张玄靓,众人顿时一片诧异和惊慌。诧异的是曾华身后的北府众将,惊慌的是还跪在地上的凉州众人。他们用各种神情看着这一幕,心里不停地翻腾盘算着。不过很多有心思地人都隐隐感到,张玄靓这些张家后人应该毫无危险了,只是另外一些人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个好运。
曾华入了姑臧城第三天,先传檄凉州各郡县,将赵长、张涛、莫仲等一干奸臣地丑事尽数揭发,怒斥他们是谋逆弑主的主谋,然后尽数绑到姑城外处死。接下来就是毫不客气地揭发马后风流韵事,逼她自杀,然后再将其厚葬在张俊墓旁。
正当凉州上下惊恐地以为曾华翻脸不认人,开始秋后大算帐,纷纷担心张家后人的命运时。曾华却率领文武官员和凉州军民到张轨等人墓前,以隆重地仪式祭拜诸位张家历代凉州刺史。在仪式上,曾华像是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份“江左朝廷诏书”来,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