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看,它们是不是被挤压在一个狭长的地方,如同在一个长峡谷里。”曾华指着地图说道。
众人仔细一看,果然如此。
“其实这个峡谷东边地出口是铁门关和高昌城,西边是疏勒城,但是我们抢得了先机,不但占据了高昌,还幸得铁门关。这样的话,中道的地势尽在我手,这样龟兹等国就落入一个两难境地,守城吧,恐怕会成为第二个乌夷城,出城后退吧,在这个狭长的空间他们又无法回旋展开,极容易被我军追上或者遭到羌骑兵的伏击。”
说到这里,曾华回忆了一下说道:“自从永和四年,我率领羌骑兵在南路拉练一番后,西域诸国已经充分领略到了羌骑兵的神出鬼没,如果龟兹国诸军离开城池,对于他们来说最大的威胁就是去如离弦,来如疾电的羌骑兵。相比之下,与我军决战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曾华放下手里的长竿,然后笑着说道:“诸位看历史上的决战,很多都是优劣分明,可是劣势一方为什么还会选择这条凶多吉少的路呢?因为那是被逼的。不选择决战只有死路一条,选择决战说不定还有机会,历史上以弱胜强的例子比比皆是。
“我明白,”曹延率先领悟道,“大将军对西域的战略布局恐怕从永和四年就算开始了,羌骑兵数年的活动已经让他们成为一支极具威慑力的偏师。而这次大将军先以两路骑兵让西域诸国的兵力无法集中,然后我们可以集中优势兵力直接攻破中路。一旦中路得手,无论是北路的乌孙还是南路残喘的诸国,都面临着前后夹击的局面,情势更加不利。”
曾华没有去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转到另外一个话题去了,“从战略和战术上讲,兵少有兵少的打法,兵少由于势弱,所以必须以战术奇正变化来改变劣势,获取局部的优势;兵多有兵多的打法,兵多由于势强,只要战略得当,战术保守一点也无所谓。但是兵多兵少两种打法都只同一个目的,那就是通过战略布局和战术手段,将战场的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其实这次西征,从我们占据铁门关开始,胜利就已经属于我们了。”
众将互相对视一眼,交流着各自的喜悦,然后拱手齐声道:“我等多谢大将军教诲。”
“不是我的教诲,我再聪明也只能提供一个大概的思路,这整个方案都是枢密院参谋司斟酌完善。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这就是枢密院参谋司的用处。”曾华笑着摆摆手说道,不过他也不是很谦虚。
“属下明白!”
相则终究没有等到乌孙的援军,西征军先克乌垒城,再逼近延城,把锋利的刀直接往龟兹国的脖子上递。相则接到军报后盘算了一下,明白一旦让北府军涌过延城,屈茨城和龟兹国的腹地就真的无险可守,直接暴露在北府军的铁蹄下,到时无论龟兹君臣想守还是想战就由不得他们了。
于是相则下了决心,命令白纯领三万龟兹军先至延城,与北府西征军先锋曹延率领的两万人马对战。
由于背后就是自己的家园,背水一战的龟兹将士同仇敌忾,在龟兹名将白纯的率领下,无不奋勇向前,几场血战下来,曹延居然一点便宜都没有占到,为了避免无谓的损失,他只好领军徐徐后退。
白纯背靠延城,逼退了曹延前锋大军后,开始做出反击,派出小部队袭扰北府军的粮道。
但是北府西征军是赶着牛羊西进的,加上一路上“征集”各地各国的粮草和牛羊,只要占据了绿洲后对后勤粮草的要求就不高了。白纯的十几次袭击虽然烧了北府军一部分的粮草物资,但是对曹延部的影响不却是很大。
不过曾华也不敢掉以轻心,他除了派出数千轻骑巡视粮道,加强护卫之外,还放出了民间猎兵团。这些由退伍军人、猎人、牧人等形形色色的人组成的小部队战斗力不可小视,他们精于小规模的伏击和偷袭,以龟兹军官兵的人头为猎物,将其拿到北府西征军营中换取不菲的报酬。
经过一个月小规模的厮杀,龟兹军顶不住北府猎兵团的人头猎杀,再也不敢派兵袭扰北府粮道了。
升平元年九月二十四日,相则在屈茨城婆罗盛寺做了三天佛事,祈求佛陀保佑后,终于率领三万疏勒联军,加上一万从龟兹各地搜刮来的最后一批男丁,以及一万乌孙国咬牙挤出来的援军,共计五万余人,向延城进发,汇集白纯的三万兵马。
曹延知道消息后,立即向曾华报信:“龟兹敌酋率大部汇集其前师,这是歼灭其大军的最好机会,请大将军速率大军西进,一举荡平龟兹联军主力。”
曾华接到曹延报信后,觉得这个小子可以出师了,他已经充分领会自己的作战意图。先前自己不愿意率领大军与白纯的龟兹先锋血拼,是因为白纯的部属全是龟兹或者其属国人组成,保家卫国的信念让他们战斗力极强。打败他们不是问题,可是付出的代价就太大了,没有必要。现在相则率领联军到来了,这支由数国组成的联军,虽然人数多了,但是心却不齐了,反而更容易对付了。
九月三十日,北府西征军十万与龟兹联军八万对峙于延城东六十里处,决定西域诸国命运的一场决战即将开始。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延城决战(二)
更新时间:2009…1…7 0:14:53 本章字数:5288
平元年七月,上将军姜楠、斛律协、窦邻、乌洛兰托连悦般骑军伐乌孙,进抵亦列水源,酋首贵阿领军七万对峙。未及战,贵阿纵壮牛肥羊遍野,悦般军士离阵争执牲口。四上将见势集兵固守。贵阿驱兵大掠,溃悦般军,波及漠北府兵。姜楠收兵回营,即行军令,无论漠北军官将领或悦般王孙贵族,凡未战而溃者,收而杀之,尸弃荒野者六百余,众军无不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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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则注视着前方,虽然他尽量保持着平静,但是眼神中的焦虑还是表露无疑。对面的绿洲荒野还是那么空旷无比,该死的北府军一个人影子都没有。
自从决定与北府西征军决一死战之后,相则就一直在为自己鼓气。他安慰自己,龟兹对佛陀恭敬有加,历来都是佛光之国,这次北府西征,不但关系到龟兹国的生死,也关系到西域佛门的命运,佛陀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一定会施展大法力,让信奉它的龟兹联军以弱胜强。
但是相则的内心深处却一直在挣扎着,如果曾华在将西域变成北府直辖州的这个条件上做出让步,保留龟兹王室和一定的地盘,自己会不会就此投降呢?这次北府西征和以前汉室、魏晋、张家经营西域完全不同,以前中原王朝对于西域诸国只是重于降服,追求的是一种天朝宗主国的气度。
以前诸朝经营西域地兵力总是不多,都是以千计。只有挨着西域的凉州张家整理西域时派出了万人大军,但是打到高昌、焉耆就再无力继续西进了,为什么?还不是西域太远了,造成粮草供给困难。
但是北府西征军却截然不同,从他们赶着牛羊西征就可以看出来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北府军可以避开前朝经营西域最大的问题-粮道补给问题。他们可以像数百年前的大月、乌孙先人一样,赶着牛羊一路迁过来。
这种举动开始的时候让西域诸国感到万分的好笑,泱泱天朝上国。竟然去学那些游牧部落的“陋俗”。传出去也不怕贻笑大方。但是随着战事的延续。西域诸国这才发现问题地严重性,十五万中路大军,加上南北两路偏师,兵力将近三十万,已经超过除乌孙之外西域诸国人口总和地一半。他们大摇大摆地沿着水草之地徐徐西进,而且越打越神勇,一点后劲不继地苗头都没有。
所以当北府大军开进铁门关的时候。龟兹诸国君臣这才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以前那种等待北府西征军补给不支、自己撤兵的想法已经被抛到脑后去了,这一次真的是狼来了,他们已经可以清晰地看到獠牙闪动的寒光。
“纯儿,你跟北府军先锋交过手,说说你对他们的看法。”相则努力将一些想法驱出自己地脑海,于是转过头来向旁边的白纯问道,以便转移思绪。
白纯在延城跟北府西征军先锋苦战了月余。自然有些心得。听得相则国王这么问,联军其它将领纷纷支起耳朵倾听着。
现在的白纯相比起前两月在屈茨城焕如两人,他身上那种盛气凌人和不可一世早就消失的干干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脸与他年纪不符的沧桑和凝重,看来残酷的战斗已经让他得到了锻炼。
白纯默然了许久才低沉地答道:“北府军是我见过和听说过中最可怕的敌人。他们训练有素,进退有度,虽千军万马却浑如一人。攻,如风火猛烈,退,如山林徐然,我龟兹勇士虽然拼死用命,却只能维持残平局面。”
“残平局面?”相则有点不明白。
“是地,每一战我龟兹勇士都只能以数命换一命,而北府西征军现先锋似乎连这种换命法都不愿意接受,故而不敢相逼太甚,反而后退数十里。”
听到这里,联军众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他们都见识过白纯率领地三万先师的惨像,五千军士死伤殆尽,血洒延城。他们开始还以为正是靠这种血拼方法才让北府西征军先锋后退,谁知道人家只是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所以才主动后退。
相则在心里长叹了一口气,心里地凝重和焦虑更重了,看来龟兹国和西域其它诸国的命运恐怕是凶多吉少,难逃北府的魔掌,佛陀啊,你为什么不保佑你的信徒和国度呢?
白纯也不再说话了,只是凝视着前方远处,而握着刀把的左手越发得用力,一根根的青筋爆现出来,不一会就布满了汗珠。
相则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最有出息的儿子,心里不知转念了些什么,嘴巴哆嗦了两下,最后还是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联军。在呼呼的风中,在猎猎的旌旗下,数万将士在烈日下默然不语,整个连绵不绝的军阵沉浸在一种沉寂肃然中,只有偶尔的马嘶噗哧声划破空寂,在荒凉的绿洲原野上传得很远。
突然,一阵马蹄声从远处传来,立即就引起联军上下的注意。只见数十骑很快就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这些人身穿黑色的铠甲,只是样式都不一样,而且他们佩带的兵器也各不一样。这些人骑着青海马或河西马,列成一个散开队形不急不缓地奔了过来,在离联军还有两、三里处就停了下来,策马站在那里观察着联军。
这是什么回事?联军众将没有和北府军交战的经验,纷纷把目光投视到白纯身上。
白纯沉声说道:“这是北府军的民间猎兵团,不会跟我军大队人马厮杀,过一会自然会后撤的,不必紧张。”
“民间猎兵团?”联军众将感到有些奇怪,北府居然还有这种兵种?不知有什么用。
“据说他们都是由北府退伍军士和猎人、马贼等人组成。擅长伏击、偷袭,最喜欢攻击我军的探子和小队巡逻兵马,忽哨而至,极其凶悍,一击而中,骤然远遁。我先师死在他们手里地恐怕有不下千余人。”说到这里,白纯声音一颤,但是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们割获我军将士的头颅。送至北府军营中换取报酬。普通军士的头颅值二十块银元。军官的头颅值一百银元。而我的头颅值一万银元。”白纯的声音非常冷漠。
众将面面相视,甚至有些人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他们望向远方那数十人的目光不由地变得有些飘忽不定,他们甚至都有点不敢与那数十双正在凝视自己、似乎在盘算自己头颅值多少银元地目光对视。
民间猎兵团看了一会,呼哨一声就调转马头离联军而去。看着消失在黄尘中地数十骑,联军上下都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联军军阵又恢复了刚才地那种沉寂和肃然,就像北河(塔
)边的胡杨木林一样,在凛冽的烈日和风中等待着他标。就像在等待他们的命运一样。
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又是一阵马蹄声传来,又有百余骑急驰而来。不过这次那些骑兵们的铠甲却与刚刚出现的民间猎兵团不同。他们那一身白色地铠甲应该都是铁甲片缀集而成,而那些铁甲片应该都保留了锻打造成的灰白色。不过他们的铠甲样式都是一致的,看上去好像是同一家作坊制做出来的。
“这应该是北府的厢军轻骑。”白纯凝视了一会,然后肯定地说道,他跟北府先锋部队苦斗了月余,在北府军上花了很多工夫。
“厢军轻骑?”
“是的。白甲厢军。黑甲府兵。”白纯冷然地答道,然后开始解释北府军制中厢军和府兵的区别。
联军众将有点糊涂了,在惊异之后他们突然想了起来。闹得西域诸国不得安宁地羌骑兵好像都是黑甲,难道这些让西域诸国吃尽苦头地骑兵只是北府的府兵?
“那这些白甲军到底是骑兵还是步军?”有人提出自己的问题。
“这些白甲军也分骑兵和步军,但是他们地步军也配有坐骑,一旦行军便纵马急驰,昼夜兼程,机动急速不让骑兵,而一旦到达目的地便下马结阵,集成重甲步军。”白纯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忿和悲愤,看来他在这些北府骑马步军面前吃了不少亏。
这一百余厢军轻骑很快又停在联军阵前两三里外,这是一个安全距离,就是联军想暴起追击也足够让他们拔腿逃走。
轻骑们像是在旁观一群猴子,对着数万联军一通指指点点,然后掉转马头又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联军众将不由暗暗诅骂着,这些北府军到底想干什么?不是约好了今天在这里决战吗?北府军不会是没有胆子过来吧?想归想,但是谁也不敢马虎,这打仗讲得就是占据先机,北府军一直以来就压自己一头,要是这次又不慎丢了先机,这仗也不用打了。
龟兹联军就这样一直警觉地站在那里,等待对手北府军的出现。但是除了一拨又一拨的民间猎兵团或者厢军轻骑接连不断地过来参观一把,北府大军似乎还在天边,一个影子也没有。
相则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从东边越过正中,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