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瑞青先吩咐赵香儿守在门外,然后才抱拳还了一礼:“免贵姓左!赤色旅的左民就是区区在下!北洋那头可是悬赏五十万大洋通缉兄弟来着。”说完就是豪气干云地大笑了三声。
王亚樵也应景的笑了笑:“袁世凯给兄弟这颗脑袋的出价只有十万大洋,和左兄一比真是惭愧了,要不赶明儿也去闯一下紫禁城?”
常瑞青哈哈一笑,找了个位子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抿了一口,笑道:“兄弟的脑袋不值钱的,值钱的是兄弟手里面的黄金!所以北洋通缉的只是兄弟的人,脑袋可不要的!”说着他瞥了王亚樵一眼:“王先生,不知道你对那些黄金有没有兴趣?”
王亚樵怔了下,身子稍稍向前倾压低了声音:“左先生,你的意思是”
常瑞青望门口的方向看了一下,朝王亚樵笑道:“兄弟的真实身份,想必王先生已径认出来了吧?”王亚樵笑着点点头。常瑞青又道:“大家都是场面上的人兄弟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兄弟好端端一个北洋陆军旅长,太太平平的也是享不尽的荣华,何苦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这个赤色旅的买卖呢?还不是对这个世道不满,想要打倒造成这个人吃人社会的一切强权吗?”
王亚樵只是沉默着不说话,他这种人物,自然是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别说是常瑞青或左民哪怕就是孙中山也未必能忽悠住他,不过他也的确想要改变当下的世道。历史上他组织暗杀团体,刺杀大军阙、大官僚,甚至还有日本军国主义分子,正是为了实现自己救国救民的理想。虽然办法不一定对(也不能说错)不过一颗爱国的赤子之心是明明白白摆在那里的。这也是常瑞青敢于孤身犯险,并且向他表明身份的原因。
民国第一杀手王亚樵可不是会向当局出卖朋友的人!
常瑞青仍然在对着王亚樵侃侃而谈:“王先生,民国建元以来,虽有民国之名,而无民国之实,国中土地皆为军阙割据,人民也沦为军阙官僚盘录压榨的对象虽然还有孙先生,还有革命党在为救国家为实现三民主义奋斗。但是这些年以来的现实摆在面前,相信王兄也知道但靠孙先生和革命党的力量是很难完成救国救民的使命了!所以兄弟和一干志同道合的朋友才组织起了这个赤色旅,现在还在筹备中国共产党,不知道王兄有没有加入的意愿?”
听到常瑞青如此直接的表白,王亚樵这样还有满腔热血的革命者(自以为是革命者)自然是心潮澎湃起来了。不过表面上却仍然声色不动,如果不算那日在黄公馆的一面之缘,今天还是他们两人初次见面,他还不知道常瑞青真实的心思,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真正的左民,当然,眼下好像没有什么人想冒充左民来着。
看到王亚樵的这番表情,常瑞青脸上微微露出一丝苦笑:“王大哥,您是革命前辈,经历的风浪比晚辈多,考虑问题自然也要周全一些,而且咱们两方面也不了解,兄弟提出联合是有些冒昧了,不过兄弟也确实是真心诚意相邀的如果王大哥还愿意考虑一下,不如这样吧,兄弟就给王大哥一个第31混成旅上校参议的名义,咱们一块儿去福建,一路上面再详谈如何?”他说的言辞恳切,一副连心窝子都要掏给王亚樵的样子,一时让王亚樵有些心动起来。
他笑着连连点头:“好说好说,兄弟本来就想去广东走一遭,见见孙先生,既然常旅长相邀,同路而行也无不可。只是常旅长此去福建是……”常瑞青淡淡一笑,回答道:“兄弟已经加入了中华革命党,是蒋介石介绍,张静江先生监誓的。”
听到这个答复,王亚樵的脸上不禁滑过一丝喜色态度也热络了许多:“原来耀如兄和在下都是革命党的同志,都是孙先生的信徒,对了,赤色旅也是孙先生的力量吗?”
“是,也不是。”常瑞青眼睛转了几转,一脸郑重地对王亚樵道:“赤色旅还有正在筹备中的共产党都是拥护孙中山先生来当中国的大总统的,只不过不是直接受孙先生节制罢了……其中的道理,我想九光兄稍加考虑就会明白了。孙先生是领袖,他的清誉我们这些信徒是应该主动维护的……暗杀、绑架、恐吓、勒索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我们做了就可以了不应该让孙先生来承担责任吧?”
王亚樵闻言拍了拍巴掌,连连点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耀如兄一眼,兄弟顿有茅塞顿开之感。”他沉默了一下,又郑重地对常瑞青说:“耀如兄,不知道兄弟的力量能做些什么?是不是要兄弟出手去除掉福建督军李厚基呢?”
“不需要。”常瑞青摆了摆手:“…区区一个李厚基兄弟还有革命党的人足够除掉他了!小弟想和九光兄一起奋斗的,其实是发展中国的工会力量!九光兄可是上海劳工界当之无愧的领袖人物,劳工的力量可是不容小觑的,那个统治俄国三百多年的罗曼诺夫王朝不就是被俄国工人阶级的暴动给推翻了吗?”
王亚樵点点头完全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他是上海安徽劳工总会的领导人,上海滩上安徽籍的码头工人、黄包车夫大多都是这个“劳工总会”的成员,而共产党或是其他什么社会主义政党,可都是以劳工为其立党基础的!
“耀如兄想怎么干?”思索了片刻,王亚樵沉声发问道。
“九光兄加入中国共产党(筹备中),专门负责上海的工人运动。
安徽劳工总会改组为中华上海劳工总会,接受中国共产党所属的劳工组织中国赤色工会的领导。”常瑞青轻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斟酌用词:“每个月,赤色工会都会拔下两万块大洋的经费用于上海劳工总会的运营,当然,赤色工会也会派干部来参加上海劳工总会的工作。此外赤色旅和中共都会在上海劳工中招募成员,进行宣传,九光兄也要全力配合!”说完这番话,我们的常大革命家,就笑吟吟地瞧着王亚樵,等着对方肯定的答复。
在他想来中国共产党现在怎么说都已经在筹备中了,既然共产党有了,那怎么能没有工会和工人运动呢?可是工会和工人运动要怎么个搞法他却是一点经验都没有的!虽然他在前世也是工会成员,每个月都按时交会费(直接从工资卡里划走了)但是却从来没听说过工会搞过什么工人运动来着……估计这样和谐的工会在民国是没有什么市场的。至于民国的工会应该怎么个搞法?说实在的,常瑞青是两眼一抹黑,他的那帮保定同学也同样一窍不通,就算是北大的那两位大教授,恐怕也不知道怎么去领导工人闹革命吧?既然自己这边没有工人运动的人才,那就不如收购,呃,是收编一个现成的工会吧!后世财大气粗的跨国公司好像经常这么干的。
而王亚樵的安徽劳工总会好像就是个不错的“收购”对象,王亚樵本人不用说,老一辈的工人运动领袖,本人落难的时候也干过苦力,知道工人的疾苦,成立了这个劳工总会以后,也能替工人出头……他的斧头帮其实就是从安徽劳工中招募的敢死队,常常用来和资本家进行劳资谈判的!好像还具有一点工人武装的性质,好好引导一下还是很有发展前途的!
王亚樵心里面也在盘算,什么劳工力量,什么社会主义政党的,他也没有多少兴趣,这年头说得比唱得还好听的人是大把大把的!可是对方开出来的每月两万大洋的活动经费,可是真金白银!像他这样的……
革命者,或者是闻人,别看平日里风光到了极点,进出都是前呼后拥的,可口袋里面都是没有几块大洋的,而且还要挥金如土支撑着场面。
这每月两万大洋的经费对他来说,还是非常有吸引力的!
他笑着连连点头:“好好好,既然耀如兄诚心相邀,兄弟怎敢不从命呢?兄弟从今以后就是共产党的人了,兄弟的安徽劳工总会从明天起就改称中华上海劳工总会,就算是赤色工会下面的组织了!对了,耀如兄,老哥和你也算是投缘,现在又是革命同志,不如就来个金兰结义,以后兄弟相称,你看怎么样?”
第121章 上海滩六银行家、
上海现在正是阴雨连绵的季节,整个城市都好像被没完没了的细雨包裹起来似的,站在上海市中心的高楼大厦向外眺望,总是雾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常瑞青现在就走进了这么一个可以俯瞰上海市区风貌,却什么也看不清楚的“高楼大厦”的顶楼上海汇中饭店六楼的一个客房之内。在那里,已经有两个人在等候着了,其中一人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正是国民党四大元老之一的张静江。另一人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长相也是斯斯文文,穿一身和体的洋装,戴着高高的礼帽,手里还夹着一个公文包。看见常瑞青推门走了进来,就连忙站了起来,将第121上海滩六银行家、礼帽摘下来,向常瑞青微微鞠了一躬。一旁的张静江则笑着介绍道:“这位先生就是大名鼎鼎的中国银行上海分行经理张公权这位是中央陆军第31混成旅少将旅长常瑞青,这次想要投资中国银行的就是他!”张公权微笑着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高大的也有些出奇的北洋军阀。北洋军阙们有钱那是尽人皆知的!眼下那家督军家里面没有几百万?那个师长口袋里没有个一百几十万的家产?可一个上任没多久的混成旅长,居然能一下子拿出两百万巨款来投资中国银行,这种捞钱的速度,还是让他佩服不已!
常瑞青也笑呵呵地向张公权抱拳行礼,看着对方的眼神,也是说不出的喜欢!这位爷可是难得的经济专才啊!而且个人的操守经得起“历史的考验”历史上他执掌中国银行、铁道部、中央银行多年,却没有置下什么家产,后来跑路去美国时,连买房子的一万一千美元都是向几个银行界的老朋友借的第121上海滩六银行家、!
常瑞青在心里面叹了口气,一个中央银行行长都穷成这样,这蒋介石的反动当局能不被中共渗透吗?相比后世中国的那些公务员对党和国家的一片赤忱,这样的教训是何等深刻啊!自己一定要牢牢记住!自古只有因为拿钱少而跳槽的,绝对没有捞得太多而对当局不满的!呃,后世怎么会有人相信这种说法呢?
“有胆、有谋的银行家!兄弟久仰大名了。”常瑞青看着张公权,点了点头,又伸出手去用力的和他握了一下:“感谢张先生为中国金融业所担的干系!如果没有张先生,今时今日的上海滩,恐怕已经没有中资银行的立足之地,我们中国人的发钞权也已经完全被洋行所垄断了!要知道,金融是一个国家经济稳定的基石,货币是一个国家经济运行的血液,如果这两者为外国控制,中国离灭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听到常瑞青这番好像是发自肺腑,而且文是深通经济金融之原理的话,张公权不知道怎么的,眼圈一下就有些微红了!他不是没有听过更肉麻的话,那些大人物见了他这个财神爷,哪一个不是一顶又一顶的高帽子送上来?但是谁又能真正知道中国金融业的重要性,中国金融业的危险处境呢?中国连最基本的货币发行权,都已经失去了一半了!特别是在东北,纸币市场完全被日本朝鲜银行所操纵,日本人印点钞票,就能把中国的货物和资源买走,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张公权苦笑了一下:“旅长,您能明白这样的道理,实在是出乎张某的预料了,只可惜当朝诸公,懂这个道理的实在是太少了!”常瑞青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日光诚恳地望着张公权:“我如能掌控一省,就会把中国银行的钞票变成一省之内唯一合法流通的纸币!我如能掌控数省,数省之内将只有中国银行的钞票可以发行,我如能领导全国中国银行就是中国的中央银行!中国银行所发行的钞票,就是中国唯一合法流通的货币!”这番话说得是斩钉截铁,每一个字都好像是钉在地上的一枚钢钉!
不由得张公权不相信,不肃然起敬了。而一旁的张静江,也不停点着头,好像也被常瑞青所打动了似的。
常瑞青的情绪好像也有些激动,胸口起伏不定。他刚才对张公权所说的话,的确是出于本心,而且也是打算真正实行的!不过实行这些承诺的前提却是中国银行必须站在自己这一边,成为自己征战天下的利器!
他沉淀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放低了声音对张公权道:“如今的中国已经到了最为危险的时刻!再不想办法挽回,只怕就要永远沉沦下去了…而要挽回国运,重整河山,却也不能只靠孙先生、张先生这样的革命者,也不能只有瑞青这样的赳赳武夫,还需要张先生这样的经济界人士,当然,还需要千千万万的民众一起努力,共同奋斗!直到完成历史赋予我们这一辈人的使命!为子孙后代开辟一个新的,美好的未来!”张公权重重点了下头,郑重地道:“耀如将军,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想要我做什么?尽管可以开口,只要是张某力之所及,一定帮你办到!”常瑞青一笑,点了点头:“那常某就不客气了,常某想要张先生帮我的有两件事情。一是经营好中国银行!我的军中现在有黄金两万五千两,是上一次溥仪绑架事件赎金的回佣…全部投资到中国银行!
不过张先生可要替我这个股东保密呦!”
张公权笑了笑:“此事容易,常先生可以派人去南洋注册一个空壳公司,然后再以这个公司的名义投资中国银行,到时候我就对外宣称得到了南洋富豪的投资……谁也不会去南洋追查的。”
常瑞青满意地点点头,去海外注册空壳公司的办法不错,前世好多“外资企业”可都是出口转内销的,只要有个外国身份,各方面可就不敢随便拿捏了,眼下这个中华民国大概更是如此吧?
“第二件事是想拜托张先生为常某推荐一位财政方面的专才,张先生也知道常某的志向……这样一副摊子,没有一二理财能手,靠常某自己拨算盘珠子恐怕是应付不过来的。,…
“哦,是这样啊!”张公权笑着点了下头,心道:“对方可以轻而易举拿出二万五千两黄金投资中国银行,手中多半还有巨资需要管理……,而替这位常旅长管理资金的人物,将来也必定是前途不可限量!”想到这里,他已经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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