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想岔了,非是袭文丑大营,乃是袭延津、平丘二处!”
“延津、平丘?”曹操愣了一愣,不解地望着戏志才。
只见戏志才苦笑一声,解释说道,“此二城中,恐怕囤有袁绍大量粮草,为日后考虑。主公何不将其毁去?”
“粮草?”曹操为之动容,起身惊疑不定望着戏志才。
“不可能!”帐内徐晃惊呼一声,喃喃说道,“袁绍从青州运粮,中途必经白马,白马有郭军师三千骑军在,若是真有此事,郭军师想必会遣人前来通报……”
“是啊!”曹昂点头附和道,“袁绍不会如此无智,摆着不囤积粮草在白马,却囤积于延津、平丘吧?此二城。可不如白马险要难攻啊?”
其余众曹将皆出声附和。
“究竟是谁,”戏志才猛地提高声音,低喝说道,“明确告知我等,袁军乃是从青州运粮?袁绍袁本初?”
“……”帐内众将一阵哑然,曹操面色大变,眼神一凛,喃喃说道,“难道是……河内?并州?”
“主公英明!”戏志才拱手微笑道。
“袭延津、平丘是么?”曹操深深吸了口气,缓缓走至帐中,紧声说道,“如何调度,敬听军师裁决!”
“多谢主公!”戏志才微微一笑,随即正色说道,“在下斗胆,此次请主公乔装而行,在下会令一人扮作主公,留于营内……”
“好一个金蝉脱壳之计……”曹操哈哈大笑,抱拳嘿嘿说道,“遵军师将令!曹某定会夺下延津、平丘,不过此间将领我尽数带走,若是文丑来攻,此营难保啊,不若我留下几人?”
“主公大可不必!”戏志才笑着说道,“在下计中,此营乃是诱饵,难保不失,就算主公留下数将,亦能保住此营,不若尽数带去,亦可为主公增几分胜算!”
“这……”曹操有些迟疑了。
见曹操犹豫不定,戏志才拱手笑呵呵说道,“待此间之事一罢,在下便前去与主公汇合,如何?”
“留志才一人在营,操还是有些不放心……”
“世叔,”正在此刻。陈到上前抱拳沉声说道,“小侄愿与军师一道!”
“叔至?”曹昂愣了一愣,随即无奈笑道,“既然叔至留下,那我……”
然而曹昂话还未说完,戏志才笑呵呵说道,“少将军还是随主公一道去吧……”
陈到亦是附和道,“此处有我已是足够!子脩便与世叔一道取延津、平丘!”
“唔?”曹昂面色愕然,深深望了一眼陈到神色,心中有些疑惑。
“哈哈,”见陈到愿意留下,曹操哈哈一笑说道,“叔至勇武,有你在此,我才放心,志才,如此可好?”
只见戏志才皱皱眉,暗地瞪了陈到一眼,讪讪说道,“好,好!”
不过似乎曹营众人忘记了一事吧?
莫要忘了,乌巢曹营外十里处,便是文丑大营所在啊,就算再是夜深,曹军稍有动静,文丑便可得悉,如何能像戏志才说的那样,悄然潜出?
其实,在戏志才看来,要瞒过文丑等人,再是简单不过……
是夜夜深,文丑在大营内与审配商议完军事,正要歇息,忽然有一名袁将前来通报……
“启禀将军、军事,曹营乃有异动!”
“唔?”文丑心下一愣,疑惑问道,“你方才所言,曹营有所异动?”
“是的,将军!”那员裨将点点头,抱拳说道,“在下方才在营楼听得分明,乃是曹营正在调度兵马……”
“调度兵马……哼!”文丑低头一思,握紧拳头冷笑说道,“我敢在曹营十里处下寨,岂会疏于防范?曹阿瞒,若是你赶来袭营,我便叫你有来无回!”
“袭营?”审配皱皱眉,喃喃说道,“我等在此处十日余,不见曹兵离营一步,为何今日要来袭营?”
“这不是显而易见么?”文丑大笑着嘲讽道,“想必是曹阿瞒自以为他十余日不曾离营,只做固守之态,我等想必会疏于防范,是故袭营!他自是想不到,我等可是日日夜夜防着他突围而出……”
“此言亦在常理之中,不过……”审配犹豫着点点头,喃喃说道,“就怕曹孟德别有所图啊……”
不过就算审配心中有些怀疑,仍是与文丑暗暗做好准备。
十里,转眼便至,不到一刻,一员袁将便匆匆而入,抱拳禀告道,“启禀将军、军师,曹孟德率军前来袭营!”
“曹孟德?”审配心中一惊,起身皱眉问道,“你说是曹孟德亲自前来?”
“是的,军师!末将瞧得分明……”
“走!”提起大刀,文丑嘿嘿一笑,面色狰狞喝道,“不想此人竟来送死,也罢,待我斩了这厮,为颜良报仇雪恨,也省得叫那庞士元算计,坏我兴致!”
“若是此刻能杀曹孟德,倒是也好……”审配起身,皱眉说道,“将军小心,需防诡计……”
“这个我自是省得!”文丑大笑着走出帐外。
然而还不待文丑赶至辕门,曹军竟已败退,徐徐而散。
“无胆匪类!”文丑大骂一句,正要追出,却被随后赶来的审配叫住。
“将军不可追,”只见审配凝神打量着夜色中徐徐而退的曹军,抬手指了指对文丑说道,“将军且看,曹军败而不乱,其中必然有诈,依我之见,恐怕是曹军诱敌之计……”
“就算是计,我亦不惧!”文丑怒声喝道,“待我前去斩下曹孟德首级,看他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将军!”审配皱眉低喝一声。
“啧!”见审配有些发怒的迹象,文丑冷哼一声,恨恨一拍辕门巨木,只见那根巨木咔嚓一声,摇摇欲坠。
望着远处昏暗,审配深思一下,转身对身旁一员袁将吩咐几句。
只见那员袁将点点头,登上寨楼,大声喊道,“曹孟德,今日夜深,不予你等交战,若是要战,便待明日,你且退兵吧,我等不予追赶!”
“啧!”文丑冷眼望着远处昏暗,不屑地撇撇嘴。
然而话音刚落,远处便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众袁军面色一愣,细细一看,见远处昏暗中,似乎真有人徐徐而退……
“真有伏兵?”一袁将面色大愕,惊呼一声,暗暗庆幸方才不曾追远,否则敌暗我明,可是大大不利啊……
“啧!”文丑环手在胸,不屑说道,“就算有伏兵,我亦不惧!”
“将军是不惧,”审配笑着上前,附耳对文丑说道,“将军莫要忘了,为何在下不叫将军强攻乌巢?一为减少我军伤亡,二,乃是为减少曹军伤亡……若是曹孟德麾下兵马过少?岂敢仍逗留在此?想必逃往南面去了,倘若如此,我等何时才可杀却此人?庞军师乃是欲‘一战而定’啊!”
“庞士元……哼!”文丑冷笑一声,随手将兵刃抛至身旁侍卫,愤愤回营内去了,只留下审配仍皱眉望着远处。
假作袭营,乃是为将我军引出、伏而击之么?
若是没有自己,恐怕这文丑十有八九要中此计吧……
不过……
此计虽是妙计,为何自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算了,反正自己只要保证曹孟德身在乌巢便可,其余诸事不予理会,若是曹孟德南逃,哼!自己已分兵三万守住乌巢南面各处险要……
待得主公大军赶到,四面围攻,曹孟德便插翅难飞!
这便是庞军师所希望的,一战而定!
然而与此同时,文丑大营之外树林之中……
“嘿,真如军师所言,袁军不敢追出……”望着眼前不远处的偌大袁营,陈到淡淡一笑。
“那是自然,军师所料之事,每每必中,如此深夜,可视不过六七丈,就算文丑有十万兵马,亦不敢犯险追来……”曹操微笑说道。
“嘿,”徐晃亦是插口冷笑道,“他自是想不到,所谓伏兵,其实乃是疑兵,不过数百人罢了……”
“呵,”转身拍拍陈到肩膀,曹操正色说道,“好了,我等便就此分别,叔至,军师安危便交与你了!”
只见陈到眼中阴霾一闪而逝,点点头抱拳说道,“世叔放心……”
点点头,曹操低声喝道,“走!”
许褚、典韦、徐晃等曹将一点头,翻身上马,随曹操一道,匹马朝北而去。
而与此同时,曹昂早已率四万兵马轻出乌巢军营,在北面等着曹操众人。
所谓夜袭,所谓诱敌,不过是个幌子罢了,为了就是叫文丑听到曹营调度兵马的声响不至于起疑。
望着曹操一行十余人远去,陈到叹了口气,转身低声喝道,“收兵,回营!”
“诺!”
得戏志才妙计,曹操与四万兵马悄然往北而去,如今乌巢营内,不过仅仅五六千曹兵罢了。
当陈到回到营内时,戏志才正在帐内挥笔疾书,在他身旁,站着数名曹兵在此候命。
“呼!”瞥了一眼撩帐入内的陈到,戏志才深深一皱眉,取过桌案上刚刚写完的信件,对身旁那数员曹兵吩咐道,“这三份信件,你等分别送至官渡、陈留、东郡,途中加紧些,定要在天明之前送至,有劳你等了,去吧!”
“诺!”那数名曹兵接过信件,正欲离开,却又被戏志才喝住。
“记住,绝不容有失!”戏志才重色说道。
“诺!”数名曹兵一抱拳,重重一点头,随即对陈到行了一礼,撩帐而去。
“世叔……”陈到小声唤道。
深深望了一眼陈到,戏志才取过案上一茶盏,正要轻抿一口,却又重重置于案上。
“糊涂!”戏志才皱眉喝道。
陈到低了低头,一声不吭。
“感情用事,你日后如何能为大将?如何能为主帅?留在此地,你能有何作为?与我陪葬?糊涂!”
猛地抬起头,陈到重重一抱拳,不忍说道,“小侄人微言轻……若是今日叔父在此,必不会看世叔如此行事……”
“你叔父……”戏志才张张嘴,哑口无言,苦笑一声,取过随身携带的酒囊,轻抿一口,可惜平日里甚为可口的酒水,如今却好似是穿肠毒药,叫戏志才连连咳嗽。
感觉口中有些微甜,戏志才强忍着将酒水咽下,他已分不清饮下的是酒水、还是血水……
“世叔!”陈到惊呼一声,急忙走至戏志才身旁。
摆摆手止住陈到的搀扶,戏志才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今日就算你叔父在此,亦不会拦我,叔至,你尚且年幼,有些事情你还不明白……”
“侄儿已是弱冠之龄,如何说年幼?叔父弱冠之时曾手掌重兵,为一军统帅,小侄虽不及叔父,然而做为一员偏将,亦可算称职,如何可说是年幼?”
“嘿!”只见戏志才脸上露出几许戏谑,哂笑说道,“叔至可曾婚配?”
“额……”陈到顿时满脸通红,讷讷说不出话来。
“哈哈……咳咳!”大笑一声,戏志才戏谑说道,“可惜世叔我膝下无女,否则定要许配于叔至……”
“世叔……”陈到尴尬得挠挠头。
望了一眼陈到,戏志才微笑说道,“不过此事也不需我来操心了,叔至一表人才,能文能武,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世叔我却是喝不到叔至喜酒了……可惜啊!”
“世叔……”
起身拍拍陈到肩膀,戏志才正色说道,“听世叔一言,即刻去准备行当,远离此地!”
“不!”陈到颇为倔强地摇摇头。
深深望了眼陈到,戏志才摇摇头,低声骂道,“竖子,为何不听世叔善言?待得明日,你便是要走,也走不了了,难道你当真与我陪葬不成?何其愚也!”
“末将奉主公之命,保军师周全!”陈到抱拳喝道。
“哼!”瞥了一眼陈到,戏志才摇摇头坐下,低声骂道,“久随在你叔父身旁,别的不曾学来,这倔强倒是学得十成十……”
“小侄以为,”舔舔嘴唇,陈到由衷说道,“若是叔父在此,亦不会丢世叔一人在此!”
“……”戏志才张张嘴,哑口无言,良久之后,他长长叹了口气,摇头说道,“是啊,守义那脾性……嘿,不过你就算在此又能怎样?世叔我大限已至,已不复数日性命……”
陈到眼中不忍一闪而逝,闭口不发一语。
“嘿,还真是同你叔父一个模样,”摇摇头,戏志才苦笑一声说道,“好罢,既然你不欲走,世叔也不强求,来,陪世叔我喝几杯……”
“世叔身体不适,还是莫要饮酒……”陈到犹豫劝道。
“愚子!”戏志才笑骂一声,摇晃着手中酒囊嘿嘿笑道,“酒乃天下奇物,可治百病,你岂是不知耶?”
“小侄不知!”陈到很是诚实地说道。
“……”戏志才面上笑容一僵。
那一日,戏志才也不曾歇息,整整饮了一夜的酒,而陈到,亦在戏志才身旁坐了一夜。
待得天明,陈到已是有些支撑不住了,靠在案上沉沉睡去,然而戏志才的精神却是格外的好。
“军师……”帐外传来一声轻呼。
“吁!”戏志才做了一个手势止住了那曹将,随即起身望了熟睡中的陈到一眼,微笑着摇摇头。
走出帐外,戏志才正色问道,“吩咐你等的事,都办妥了?”
“军师放心!”那曹将点点头,低声说道,“营内已尽数淋满火油,营外树林,因火油不足,是故末将……”
“如此便……”正说着,戏志才猛感胸口一阵气闷,强忍着挥挥手说道,“如此便可,你且下去吧!”
“诺!”那曹将一抱拳,恭敬而退。
有些眷恋地在营中踱步,望着营内仍忙碌着的数千曹兵,戏志才眼中有些不忍,喃喃说道,“若是要怨,便怨我吧,怨我戏志才将你等视为‘弃子’……抱歉了!
袁本初……恐怕此事已率军离此不远吧?”
正如戏志才所料,此刻袁绍大军前部,已是逼近乌巢,后续兵马,亦在源源不断赶至,离乌巢,不过四、五十里罢了。
为了避免叫乌巢曹营得悉此事,袁绍一面下令就地歇息,也不埋锅造饭,只叫麾下将士取干粮充饥;一面则派出大量探马,捕杀曹军斥候。
可以说,袁绍为杀曹操,俨然是不遗余力。
“孟德,我有些迫不及待了……”淡淡一笑,袁绍转身吩咐道,“速速传令至文丑,邀定今夜子时,围攻乌巢!四面夹击,莫要叫曹孟德有丝毫机会逃离此地!”
“诺!”身旁袁兵应喝一声,转身离去。
“士元,”转身望着身旁庞统,袁绍大笑着说道,“能诛曹孟德,士元乃为首功!”
“承蒙主公错爱,在下愧不敢当,”庞统微微一笑,拱手谦逊说道,“不过主公,战局未定,主公还是莫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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