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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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枭- 第1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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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事,可能是被我吓了一吓。”萧玲珑也不说破,对孟德抱了一拳道,“七哥,小妹特意前来寻你,有要事请求七哥定夺。”

“岂敢!郡主有事直说便是!”孟德急忙回礼。萧玲珑以弟妹之礼与他相见,孟德这个直耿的汉子惶恐之余,又是心花怒放,呵呵直笑的道,“郡主跟我兄弟,相处得可好?”

“我们很好。”萧玲珑微然一笑,“不过,他走了。”

孟德的表情瞬间凝固,“走?走哪里?!”

“进屋说!”

一炷香的时间后。

孟德背剪着手慢慢的踱步,脸上的线条如同铁打铜铸般冷峻与严肃,眼神之中却是精光奕奕。

这个情形,如果是楚天涯见到了肯定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当初第一次见到孟德,二人深夜密议对付张独眼时,孟德就是现在这副样子。

“七哥,你有何高见?”萧玲珑还没有把楚天涯的委任令书给孟德看,只问了他,楚天涯将兵权全部交给白诩这件事情有何看法。

“天涯有他的想法,既然他信任白诩并做出了决定,我们也就应该信任白诩。”孟德说道,“何况,军令如山,既然天涯都已经做出了任命,孟某又怎么会有异议?”

萧玲珑微然而笑,将那份沾着她眼泪的委任书拿给孟德,说道:“七哥你看,这是我去劝了天涯,让他重新做出的委任。”

孟德拿过来看了,顿时一脸惊诧,“这……为何是我?朝令夕改、阵前换帅,这是大忌啊!”

“小妹知道是这些是大忌。但是同另外一件事情相比,它又显得微不足道。”萧玲珑自信的微笑。

孟德眨巴着眼睛,“什么事情?”

“主公之位。”萧玲珑说道,“如果天涯失去了主公之位,那些东西全是一文不值。七哥你说呢?”

“哦?”孟德眉宇一沉,“你是说,白诩有野心?”

“那倒不至于。”萧玲珑微笑,“但是常此以往,白诩就算没有野心,也会直接威胁到天涯的地位。尤其是这一次,天涯把十万义军的全部兵权都交给了他。七哥你也是带兵的人,你知道军队里一向都是‘唯令是从’的。一场战争下来,将领的威信很容易就建立了,那种经历了血与火的感情,是任何别的东西也无法取代的。现在天涯把这个机会让给了白诩……七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懂了。”孟德将手一挥,“郡主,你是对的!不得不说,这一次天涯是轻佻犯错了。幸好他有你这样聪慧冷静又颇有远见卓识的的贤内助,才避免了这样的错误——孟德,代我兄弟向你道谢!”

说罢,孟德站得笔直“嘭”的一抱拳,对萧玲珑敬了一记标准的军礼。

萧玲珑打从心底里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抱拳回礼,“七哥,天涯有你这样的兄弟,真是前世的福气!——他暂时离开了,我们就一起帮他看着这份家业!不管是谁,也休想染指!”

“嗯!”孟德肯定果断的点头,“你我二人,再加上老爷子,就是我兄弟最信任的三个人了!不管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允许任何人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情来!”

“有七哥这句话,我就真的放心了!”萧玲珑如释重负,“七哥,马上启程去小苍山吧!西山这里,交给我!——小妹先陪你一同去了小苍山接领兵权,然后回来专心打理粮草!”

“你打理粮草?”孟德一怔,“这可是累死人活儿啊,还是换个男头领来吧!”

“我行的。”萧玲珑微笑道,“七哥莫非忘了,我以前在七星寨就是专管钱粮辎重的玉衡宫主廉贞星君?我这次就带来了一百女兵,其中有很多,都曾经是玉衡宫里管物资的能手!”

“那就好。”孟德欣慰的点头,“三军未动粮草先行,后勤同样十分重要。交给你,我也才能放心——好,战情如火事不宜迟,你远道而来十分辛苦快去歇息。等天一亮,咱们就马上动身赶赴小苍山!!”

“好!”

第一卷不死龙城第232章非主流

注:前文有几章,一时粗心误将“姚古”写作了“姚崇”,现已修正。真是罪过,把大唐名相的名字,冠到了宋朝西军大将的头上……

焦文通与汤盎,如期带着兵马到了黄龙谷,与楚天涯汇合。八千骑兵轻装上阵全部到位,出乎楚天涯计划之外的,阿奴也来了。这倒是不奇怪,反正萧玲珑已经知情了,让阿奴跟来也不打紧,何况他还是虎贲骑的左右统领之一。

将帅到位兵马齐整,楚天涯马上就出发了。相比于几日前大雪纷飞之时,现在的黄龙谷里更冷,但好在出了一天的太阳化了一些雪水将积雪泥土冻紧,骑兵通过倒是没那么困难了。而且,现在这批骑兵装备的马匹,多半是去年战后从女真人那里收获的战利品,除了产自河北的历史名马——“代马”,再就是女真骑兵的坐骑。它们能够适应这样的风雪恶劣天气。

进入山谷三十多里后,已是黎明。虽然走得不远,但全体人马实际上已是折腾了一夜,人纵然可以凭毅力支撑,但马力已是消耗得差不多了。于是楚天涯下令兵马暂歇做个短暂休整,叫军士埋锅造饭补充体力。

好在现在大雪停住了,行军在野外的难度系数降低了很多。八千骑兵当中有九成是熟络了军旅的老兵,轻车熟路的拉起了行军帐篷,开始拾柴挖灶烧雪煮饭,效率很高行动很快。

楚天涯与姚古住在了同一间小型军帐里,升了一堆火取暖,煮些开水泡了姜汤用以驱寒。

大冷天的折腾了半夜,所有人都有些累了。黎明时分又是人生理上最困累的时候,因此楚天涯就裹着厚裘和衣小睡。姚古坐在火堆边,若有所思眼神炯炯。

楚天涯半睡半醒,眯着眼睛看到姚古这样,于是打起精神问他,“姚都统似有心事?”

“哦,没有。”姚古有点自嘲的笑了一笑,眼睛布了些血丝有点红,说道,“姚某是在想,上将军年纪轻轻就有这样的风采与成就,着实令人惊叹与羡慕。”

“哪里。”楚天涯客气的微笑,“楚某也就是运气好。”

“上将军过谦了。”姚古却叹息了一声,说道,“实不相瞒,看到上将军,姚某情不自禁的就想到了我那不争气的孩儿姚平仲。上将军对他的名字,应该不陌生吧?”

“嗯……是有耳闻。”楚天涯点了点头,“姚平仲,人称小太尉,是西陲有名的猛将。先师王都统曾不止一次的对楚某提起过他,是一员难得的虎将。可惜当年镇戍关西的是童贯,对姚平仲打压得很厉害,一直郁郁不得志。”

“是啊!平仲其实我的亲侄子,他父亲故去得早,便做了我的养子。”姚古叹息道,“平仲十八岁从军上阵,是个天生的将才,有万夫不当之勇。臧底河一役,他身先士卒杀敌无数俘虏众多,敌军溃不成军,因此立功。童贯见他英勇有意重用,但仲平年轻气盛素来不齿童贯为人,因此颇为倨傲无礼。从此童贯深恨平仲,一直打压不予重用。想来,他的年齿也就和上将军相若……”

楚天涯微笑的点头,“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令郎不肯屈身效力童贯,倒是令人敬佩。”

“可惜啊!好不容易熬到当今天子登基,官家久闻平仲之名,因此谴他……”姚古说到这里,突然一顿,打住不说了。

楚天涯就笑,“姚都统不说我也知道,那不是什么惊人的秘密。”

“哦,上将军如何知道的?”姚古惊讶的道。

楚天涯笑道:“楚某虽然远在千里不外,不在庙堂之中,但朝廷上那点事情,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姚都统不就是想说,平仲劫营的事情么?”

姚古惊愕不已。

去年完颜宗望兵临东京城下的时候,西军年轻的猛将姚平仲受了当今天子之密令,在李纲的指挥之下深夜去劫杀宗望的大营。不料消息走漏,姚平仲大败。然后,他居然不敢回去见皇帝,骑着一头毛驴半夜跑了,一路向西跑得没了踪影!

劫营失败,在当时来说对官家、对大宋朝廷是个巨大的心理打击。当时,朝廷上对于战和的争论正处于白热化的阶段。刚上任的官家赵桓很是犹豫,在李纲与种师道的苦劝之下,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决定劫营试试,结果就遭遇这样的大败。

姚平仲的失败与逃亡,等于是直接判了主战派的死刑。官家的最后一点勇气被彻底扑灭了,当下决定与完颜宗望议和,不顾砸锅卖铁、接受对方任何条件的议和。

其实这时候,完颜宗翰被王禀与楚天涯绊在了太原,完颜宗望孤军深入以少数人马围困东京,大宋各路的勤王大军正陆续赶来。眼看着宗望就要被包饺子,结果官家因为一次劫营的失败而吓破了胆,主动接受了“议和”。

议和的条件十分苛刻更无半点公平可言,除了海量的赔款,大宋还得割让太原、河间、真定三座重要的军镇。

从前后发生的事情来分析,平仲劫营这件事情,就像是去年东京之战的转折点。原本大宋根本没有必要理会宗望的威胁,甚至大可以一口吃掉他的。但正是这件事情扑灭了官家心里仅存的那一点点勇气,人为的做出了近乎于卑贱的妥协,于是才有了那样的局面。

这件事情牵涉到大宋的皇帝、李纲这样的高官,因此知道的人其实并不多,属于朝廷的“高度机密”。就连姚古也就只知道一个端倪,并不清楚其中的细节。在知情的小圈子里,人们也都一口咬定是年少轻狂的姚平仲,死乞白赖的请求官家让他出战,还下了军令状说不成功即成仁,“逼”得官家不得不同意姚平仲的请战。

实际上稍有脑子的人都会知道,这其实是官家与李纲这种高官才能决定的事情,区区一个西陲的将军请战,能有个屁用?

但最后既然是失败了,就得有替罪羊出来背这个黑锅。本着“为贤者讳”的原则,总不能是官家认错,总不能去打李纲的脸,于是自己逃跑了的姚平仲,成了去年东京之战失败的“最大罪人”。

西军有“种姚”,这两家都是鼎鼎大名的军武世家,良将辈出猛将如云。姚平仲这事一闹,姚古也就直不起腰了。这不,现在他就相当于是被“流放”到了太原这个凶险多事之地。常言道穷则思变,经历了这种打击的姚古当然想要翻身再站起来,于是他才铤而走险,愿意把楚天涯引介给康王。

这多少有点破罐破摔、赤脚不怕穿鞋的味道。

姚古的这点心思,楚天涯其实是心知肚明的。虽然平仲劫营这件事情在现在属于高度机密,但野史也好正史也罢,那都是记载得很多的。史书上甚至说了,姚平仲一路西逃,最后逃到了西蜀的大深山里修炼道法,八十多岁了才出山,整得一副鹤发童颜的模样有如仙人,在民间留下了不少光怪陆离的传说。

这么“有个性”的将军,楚天涯自然是过目不忘。

“上将军果然是神通广大啊,这都知道?”姚古对于楚天涯的“消息灵通”显然是十分的震惊且佩服,他道,“也不知道我那不争气的孩儿现在到了哪里,是死是活?如若在世……投效上将军这样的明主,倒是一条正路啊!”

“哦?”楚天涯倒是笑了,“楚某一介草寇,哪里是什么明主?”

“唉,上将军不必谦虚了。”姚古直摆手,“我观上将军麾下将士,无不是精兵强将而且忠心耿耿。由此可见一斑,上将军是御下有术、慧眼识材。常言道良禽择木而栖,我那孩儿素来心高气傲不屑童贯之流。他若是见了上将军,必然五体投地甘心拜服。若是跟着上将军,犬子或许能够斩获一些功业。可惜,可惜啊……”

姚古一边说,一边啧啧的摇头叹息。

望子成龙,每个父亲都这样。虽然平仲只是姚古的养子,但显然他们之间的感情非比一般。

“或许,我能找到他。”楚天涯微笑。

姚古一怔,“上将军……莫非真有鬼神之术?连我都不知道犬子去了哪里、朝廷下发海捕文书也寻他不得——上将军却能知道?”

“也许,也许。”楚天涯呵呵的笑着打马虎眼。姚古是个聪明人,也就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只在心里纳闷——怎么可能呢?

楚天涯却在心里琢磨,能够在史书上留下“英勇”之名,并且让先师王禀赞不绝口的青年将军,应该不差。虽然他一路狂奔的逃跑是有点丢人现眼,但在当时那样的政治环境下,他若回去肯定就是个戴罪羔羊的命,不死也难。

现在正当用人之际,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是不可多得的财富。或许他在人格上稍有缺陷,但他毕竟年轻嘛,多加雕琢扬长避短,还是可堪一用的。

按照大宋传统的用人观念,那就是一切以“道德挂帅”。能力行不行不重要,只要作风过硬就行。而且这个“作风”不是指一个官员将军真正的道德风评,而是他是否对官家够忠心,是否跟这个官场的大风气同步吻合。像楚天涯、白诩、焦文通这样的人,那是肯定没法在官场上立足的,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再有能力也白搭——谁叫你“非主流”的?

不服童贯的姚平仲,显然也是个非主流。他的失败与逃亡看似偶然,其实也是必然。

穿越而来的楚天涯知道大宋就是死于这样的弊端,于是他偏就反其道而行之——开疆拓业,只要是能有一技之长的人,都可以重用,没必要与和平时期的用人策略保持一致。实际情况也是,现在的河东义军里面,估计就没一个人能在大宋官场上混、能被大宋的官家与朝廷重用。因为他们全是桀骜不驯的非主流“刁民”,道德作风一塌糊涂,一天不骂两声“鸟官家”心里都不痛快。

但以大宋现在,就是练不出一只能够比肩河东义军的部队,这就是现实。

姚古在大宋的官场军队里混了这么多年,哪能不知道这些地方的整体风气都是浮夸轻佻为主流。再一看到楚天涯所率领的河东义军的务实与稳扎,他的感觉就格外明显且深刻。

什么叫高下立判、泾渭分明?——这就是。

姚古是带兵的人,他更加知道一支军队的风貌,取决于主帅的气质。看到这样的河东义军,也就不难理解楚天涯的为人了。哪怕是姚古与楚天涯没有深交,他也能认定楚天涯是个勤肯务实、慧眼识材的明主。至少,他不会嫌弃姚平仲的“作风问题”,肯定会对他加以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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