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先不说了。”楚天涯抬眼四下看了一看,发现官家赵桓与金国的使臣完颜谷神等人,都有意无意的盯着他这边,于是脸上露出笑容拿起酒坏,过去给这些人敬酒了。
白诩也坐回了自己的地方,鬓角不由自主的流下了一丝冷汗。
当晚,洞房之内。
红烛摇曳,美酒香郁。
新郎官楚天涯推门而入,却看到婚床之上坐着两个女人。一个自然是穿着凤冠霞帔的新娘子萧玲珑,另一个,则是她姐姐萧塔不烟。
掩上门,楚天涯走到了二女面前,拿起桌上的两个小酒杯。
“你还不走?”楚天涯突然说道。
萧塔不烟从床上站起来,“飞狐儿有孕在身不能饮酒,我代她与你喝下这杯龙凤交杯酒。”
“不必了,我以茶代酒。”楚天涯转头看着她,眼神奕奕,“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不用跟我绕弯子。”
“我!……”萧塔不烟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口。
“天涯,你不快来揭了我的红头盖?”萧玲珑说话了。
“对啊,差点忘了大事。”楚天涯笑了一笑放下酒杯,过来要揭萧玲珑的红头盖。
“且慢!”萧塔不烟突然叫道。
“你干什么?”楚天涯有点愠恼。
“我……决定了!”萧塔不烟深深的呼吸,仿佛视死如归一般的说道,“帮你!”
“你确定?”楚天涯略微偏了一下头,质疑的看着她。
“如果你……”萧塔不烟停顿了一下脸上浮起一抹红韵,还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道,“今晚让我留在这洞房之内,我就豁出这一切,帮你!”
萧玲珑的身子轻轻的颤了一颤,但没有作声。
“荒谬!”楚天涯低喝了一声,“如此无礼的话,也亏你这一国之后说得出来?”
“这在契丹族中,并非十分无礼。”萧塔不烟说道,“凡我契丹女子出嫁,家中必然会派女眷送婚,或是姐妹或是婢女,作为嫁妆一同嫁给这个男人。洞房之夜,她们也是可以在场的——今天,我这个辽国的皇后就不做了。我要做我妹妹的陪嫁,你敢要吗?”
“姐姐,你……”萧玲珑有些忍不住了,“你这是何苦?再如何你也不必如此作贱自己。”
“不,我非但没有作贱自己。相反,是在对我自己进行一番救赎。”萧塔不烟转过了身后,背对着二人幽幽的道,“我已经没有了家国,又被自己的男人抛弃和利用。现在,我都不知道我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承认我不要脸,我下贱,我无耻,我想依靠我自己亲妹妹的福荫,而苟延残喘的活下去。我没有任何多余的要求,只求你……洛阳王,能要我。哪怕是让我如奴如婢的伺候你与飞狐儿一辈子,我也无怨无悔。”
楚天涯的眉头深深皱起。按他的三观来讲,自己的大姨姐要在洞房之夜主动献身……这种事情也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但是放在现在的环境来说,于伦理上讲,并非算是什么大事。尤其是萧塔不烟身份特殊,在接下来的行动之中如果有她出手帮忙,成事的机率将大大增加。
楚天涯还在思考的时候,萧玲珑站起了身来,声音有点冰冷的说道:“你们二人究竟有什么密谋?为什么要瞒着我?”
“不是我要瞒你。是他,不让我说。”萧塔不烟说道,“所以我才特意留下来,当着你的面,把这件事情说破。他若同意,我今晚就是他的人,从此与你们休戚与共;他若是不同意,我走出这间房就会立刻被他身边的青卫所杀——我说得对么,洛阳王殿下?”
萧玲珑一挥手自己揭去了红盖头,“天涯,究竟怎么回事?”
楚天涯没有回答,而是静静的坐在了桌边,拿起一杯酒,慢慢的饮。
二女都不再说话,静静的看着他,等着他嘴里的答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没有一个人说话,房间里的气氛接近冰点。
“你跟她说吧!”楚天涯突然开口了,看着萧塔不烟。
萧塔不烟如同触电了一样,浑身惊悸的颤抖,然后眼睛里都流露出狂喜的神色,“飞狐儿,他答应了——快来,我跟你说!”
她的话刚落音,楚天涯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天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你是要去哪里?”萧玲珑在房内急道。
“就在门外,不会走远。”楚天涯深深的吁了一口气,“半个时辰后,我再回来。”
萧塔不烟拉着萧玲珑坐在婚床上,低声窃语的说开了。
楚天涯走到了门外,仰头看去,满天星月。他下意识的朝对面的屋顶看了一眼,然后那里就有个人影站了起来,对他抱拳。
“找一架梯子来,我要上屋顶。”
片刻后,楚天涯上到了婚房对面的屋顶,与朱雀并肩坐在了一起。两人各拉了一个羊皮酒袋,静默无语的对饮。
在近旁护卫的玄武与勾陈,都悄悄的走远了。
朱雀侧着头,静静的看着楚天涯。面具上的两个窟窿里,映出灵动的眼神。
“别动。”楚天涯突然说道,然后伸手,摸向了面具。
朱雀便没有动,任凭楚天涯将她脸上的面具取了下来。
明月皎皎,清风习习。
一身黑袍长发轻扬的朱雀,露出了她那张倾城倾国的面容。
脸上的那个十字刀痕,不仔细分辨几乎已经难以辨别。
“很好,这刀疤真的快要痊愈了。”楚天涯满意的微笑,“关中第一神医的名号,果然不是吹嘘出来的。”
“你为何要我治好这刀疤?”四下没有了旁人,朱雀也就不再忌讳,直接说道,“你已经有了王妃,难道还需要一个与王妃长得一模一样的近卫么?”
“王妃是王妃,朱雀是朱雀。二者在我心中,都是无可替代的存在。”楚天涯轻声的说道,“而且这一次,你的这张脸恰是可以发挥重大的作用。”
朱雀瞬间恢复了一名“青卫”的神态,抱拳而道:“请主公下令。”
楚天涯伸出双手握住她的拳,轻轻的拍了拍,“我无权下令,我只是请求你帮我一个忙。”
当楚天涯的手握到朱雀的拳上时,她轻轻的颤了一颤,慢慢的收回了手。
“那你说吧!”
楚天涯感激的微微笑了一笑,说道,“接下来的几天里,将会有重大的事情发生。你知道的,王妃有孕在身,经不起波折也受不了太大的刺激。因此我需要你在这几天里,扮作王妃,去做她该做的一切事情。”
“我答应你。”朱雀不假思索的就一口答应了。
楚天涯的眉头略微一拧,“你还是多作考虑吧!……这样做,对你来说太不公平。而且,它会直接触碰到你心中那一块,最不愿意被你触碰的禁地——你向来都十分忌讳被人误认为她的替代品,不是么?”
“有什么不公平的?”朱雀微微一笑,笑容之中有着许多别人永远无法读懂的忧伤与惨淡,她淡然道,“从我用刀割破脸颊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今生今世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不管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一定会答应你。”
“……”楚天涯怔怔的看着她,一时无语。半晌后才挤出一句,“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内疚与自责。因为我知道,我永远给不了你想要的。”
朱雀微然一笑,“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什么?”
“你已经给了。”朱雀仍旧微笑,而且将面具依旧戴在了脸上,“能够被你需要,为你分忧,为你解难,就是我想要的……主公,你该回洞房了。”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300章洛阳乱
三天之后,洛阳王的婚宴进行到了中期,也是鼎盛之期。半夜皇宫里放起了烟花,宫中摆了夜宴,杯盏交错丝竹声声,一派盛世太平景象。
洛阳宫北门玄武门附近,孟德全副披挂的亲自在此值哨,手里紧紧握着佩刀,出了一层冷汗。
历经无数的大风大浪,孟德早已练就出临泰山之崩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可是今天,他时是感觉自己心跳急促呼吸仓促,少有的心烦意乱。
楚天涯定下的这个计策,实在是太过冒险。但是孟德从来就没有反驳与拒绝楚天涯的习惯。无论楚天涯做什么,孟德的唯一举措就是——无条件拥护,誓死相随!
从昔日的青云堡对战强敌张独眼,到今日的执掌大宋乾坤,欲与天下众枭雄斗智斗勇,孟德从来就没有后悔过他对楚天涯的信任与支持。
伸手入怀,孟德拿出了一坏翠绿的玉佩,上面还穿了一丝编织精细的红绳,红绳之中,可见一丝黑亮的秀发。
孟德的脸上浮现出少许温情的神色,他将玉佩紧紧握在拳上,自吟道:“小艾,我是个不祥之人。枉你对我一片真心……今次事件过后如果孟某还能活下来,就请我兄弟做主,娶你为妻!”
此时,洛阳宫正殿的露天宴台上,正一片歌舞升平酒肉飘香。洛阳王楚天涯与新婚王妃萧玲珑一同出席了今晚的烟火夜宴,与官家及各路宾客共渡佳霄。宴席的上首坐着官家皇后与楚天涯夫妇,以及来自金国、西夏与西辽的使节。
如今,宋金夏辽之间或明或暗都在较劲,三国的使臣来了大宋却亲如一家,在这样重大且庄严的外交场合他们都很好的把握了礼貌与分寸,既闭口不谈国事,也没有私下窃语勾勾搭搭。
三国的使臣当中,自然要属西辽的皇后萧塔不烟最为引人注目。一来他是所有使臣当中唯一的女子,再加上她是今日大婚新娘的亲姐姐,再又是全场仅次于大宋皇后与洛阳王妃的靓丽女子,想不吸引众多的眼球也是极难。
萧塔不烟将她的雍荣与端庄发挥到了极致,尽管已经是十分内敛,但仍是绽放出迷人的魅力,令在场许多的夏金使臣与大宋高官们,都有些为她的风采而倾倒。
渐渐的,宴会场上形成了三个小小的核心圈子。一个是以大宋官家与皇后为中心,一个以楚天涯与萧玲珑为中心,再一个,就是光芒四射的萧塔不烟。频频有人向她敬酒,其中还不乏有酒性上头之人来向她即兴献诗,更有失礼之徒想求皇后墨宝,请她在扇子上题字之类。
官家赵桓看到了,气得脸都涨红——我大宋乃礼仪之邦,如此郑重庄严的外交场合居然如此下作,简直有失体统!
楚天涯与萧玲珑暗递了一个眼神,楚天涯便走到了官家面前,“陛下,是否要微臣去解围一番?”
“爱卿果然极贤,深得朕心。”官家赵桓由衷的吁了一口气,对楚天涯还挺感激。虽然他只是一个傀儡皇帝了,但是自幼受到的礼仪薰陶还在,看不惯眼前之景。
“微臣遵命。”楚天涯应了诺,但带上萧玲珑一起走到萧塔不烟的坐榻前,一同举杯道,“我夫妇二人,特来给姐姐敬酒!”
萧塔不烟不敢怠慢连忙起身,“妾不敢当——洛阳王,王妃,妾祝你们白头偕老,早得贵子!”
“请!”
这样一来,那些酒劲和精|虫一起上脑想要来沾惹萧塔不烟的家伙们,都悻悻的退了回去。楚天涯与萧玲珑立于萧塔不烟的席前,三人都面带微笑的亲切交谈,说些家长里短。
这时,楚天涯突然一个趔趄捂住胸口大叫一声,“有毒!”
“啊!!!”最近的萧玲珑与萧塔不烟同时尖叫一声。
她们叫声未绝,楚天涯昂首朝天就吐出一大口浓黑的污血,直接喷到了萧塔不烟的头上脸上!
“天涯!!!”萧玲珑失声惊叫,萧塔不烟则是吓得仓皇大叫,神不守舍。
整个宴会场上顿时炸了锅,官家与皇后及大臣宾客们全部吓坏了,就近戍卫的汤盎与阿奴带着虎贲近卫用最快的速度跑了进来,先把会场包围了个严严实实,然后将楚天涯所在之处围了个里外不通。
“主公!!”白诩等人仓忙挤进圈内围在楚天涯的身边。
这时,楚天涯已经是一脸漆黑牙关紧咬,鼻子里都在冒黑血了。
“主公中了剧毒——快请御医!”
“贵人何在?”萧玲珑急坏了,“速来解毒!”
“何人下毒?——今日现场每一个人都不可走掉!”
“汤盎、阿奴,将在场所有人约束,任何人不得走脱!”
“速将主公抬往寝宫救治!”
“快传御医!……快叫贵人来!”
……
宴会现场,顿时乱作一团。汤盎与阿奴将此处团团包围,任何人不得离开半步,包括官家与皇后。最为惊乱的莫过于萧塔不烟,因为很多人都看到楚天涯就是因为与她喝了一杯酒后就突然中毒倒下。刚刚若不是有冷静的白诩在场,估计早就有情绪过激的晋军将士,当场将萧塔不烟斩为碎片了。
楚天涯被抬走了。虎贲控制了宴会现场,剑拔弩张,所有人屏气凝神。
白诩站了出来,主持大局。他先站到了官家赵桓夫妇面前,说道:“陛下,事发突然,微臣等人无意冒犯圣驾。但洛阳王遇刺,非同小可。为尽快抓获凶手并寻得医治洛阳王的解药,也只好委屈陛下与皇后娘娘,配合微臣等人了。”
“白……白爱卿,你要朕与皇后如何来配合你?”赵桓的脸都吓白了,说话也有些哆嗦。众目睽睽之下楚天涯当众遇刺,这可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万一有人以此为借口将脏水泼到皇帝的头上,指认是由皇帝指使下毒毒害了洛阳王,那赵桓就真是有口说不清,这个皇帝也就做到了。
白诩倒是没有任何愤怒与过激的表现,十分冷静的道:“有请官家与皇后娘娘暂且移驾至后宫。微臣会命精锐卫士日夜看守保护。在凶手未及抓获之前,为了安全起见,请官家约束百官与后宫人等,休要擅自离开洛阳宫半步。”
“好,好。”赵桓一听不拿他开刀,顿时如释重负,马上一口答应下来,“朕马上与皇后去皇宫,白爱卿安排就是。另外,朕马上下道谕旨禁令,即刻起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洛阳宫——白爱卿你看如何?”
“多谢陛下!”白诩拱手道,“微臣上谏,请由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孟德暂代洛阳王之职总领洛阳兵权,并率军驻戍皇城,以防不测。”
“这……这个……”赵桓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及思考,的确一下很难做出决定。楚天涯突然倒了,他留下的大片权力空缺交由何人支配,足以关乎整个国家的兴衰。
“请陛下恩准!”白诩大声再说了一次,并且当堂跪倒下来。
马上,许多将军大臣一同来下跪肯求。
皇后在赵桓耳边低声道,“官家,孟德是洛阳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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