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遇见一个要去马家庄的人,如果这人没有说谎,让他带路,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听杨荣这么一问,那人连忙点了点头说道:“小人马狗剩,早先本是马家庄人氏,少年时随同父母搬到了奉义,路定然是认得的!”
“那就好!”杨荣微微笑了笑,扭头对身后的一个家仆说道:“给他套干净衣服,让他换了,我们上路!”
可能是惧怕再遇见狼群,接过衣服,马狗剩当着杨荣等人的面,把身上的血衣脱了下来,丢在地上。
也难怪他毫不避忌,杨荣一行人,在他的眼里全是男人。
大家都是男人,身上长的东西都差不了多少,谁也不是没见过,完全没有必要背着别人换衣服。
在马狗剩换衣服的时候,耶律休菱羞红着脸,轻轻啐了一口,把头扭向一旁。
听到耶律休菱啐唾沫的声音,杨荣扭头朝她看了看,见她满脸娇羞,心里暗暗笑着:“丫的,当初哥咧开腿,让她看了个通透,也没见她如此羞涩,这妞儿如今倒是真的变的。穿着男人的衣服,却还是掩饰不住女人的味道,比过去有味儿多了!”
马狗剩脱衣服的时候,杨荣刻意注意了一下他身上的伤势。
他的手臂和脊背上,遍布着野兽脚爪撕抓过的痕迹,让杨荣感到有些不解的,是他的身上,竟然没有一处齿痕。
看着马狗剩身上的伤口,杨荣的眉头微微皱了皱,但他却什么都没说,在马狗剩换好衣服后,他把手一摆,对身后的几个人说道:“走!”
松树林里依旧很静,不过在遇见马狗剩之后,林子里偶尔的能听到一两声鸟叫了。
在他们从松林里穿过的时候,不时的会有几只鸟雀扑棱着翅膀,从树枝上飞起,向湛蓝的天空飞去。
大概走了一个多时辰,杨荣等人终于走到了黑松林的尽头。
望着透进光亮的松林尽头,众人长长的吁了口气。
虽然这片林子从来没听说过有强人剪径的事情发生,但林子毕竟是十分背静的地方,在这里呆的太久,终究不是太安全。
一路上,马狗剩都是步行走在前面,杨荣等人则骑马跟在后面。
在林子里,马匹跑动不起来,众人也没感觉到怎样,可走出林子上了官道之后,马狗剩步行,才让杨荣感觉有些不太方便。
“给他一匹马!”离开林子,向前走了不到一里路,杨荣扭头对身后跟着的几个家仆说道:“抽一匹马给他,别耽搁了行程!”
“公子,小人不会骑马!”听杨荣说要给他一匹马,马狗剩连忙仰起头,对骑在马背上的杨荣说道:“如果公子嫌小人脚程慢了,小人快些跑就是!”
“你!”听马狗剩说不会骑马,杨荣扭头又对一个家仆说道:“你骑马带他在前面走!”
那家仆应了一声,策马走到马狗剩身旁,朝他伸出一只手。
马狗剩抬头朝家仆看了看,有些忐忑的抓住家仆伸到他面前的那只手。
握住他的手之后,那家仆一使力,将马狗剩给拽上了马背,策马向前方奔了过去。
这样一来,行进的速度要比先前快了许多。
快到正午的时候,杨荣等人见到前方出现了一个村庄。
“公子,前面的庄子就是马家庄!”见到庄子,马狗剩朝前一指,对杨荣等人说道:“到了午间,我等应该能赶上饭食!”
“村子里有饭庄吗?”杨荣一边策马朝前走着,一边向马狗剩问了一声。
“没!”马狗剩摇了摇头,回答道:“到了村里,像公子这等贵人,只要随便找户人家,想来都会被当成上宾招待!”
“那就好!”杨荣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脸对身旁走着的耶律休菱说道:“进了庄子,我们还是先到马云初员外家,从兄长的语气里我大致能听出,只要报出兄长的名号,他应该会招待我等!”
“一切听你的!”耶律休菱向杨荣微微一笑,并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这段时间她总是表现的异常温柔,反倒让杨荣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看着耶律休菱那张充满了对他信任的脸,杨荣无奈的笑了一笑,抖了一下缰绳,向着前方的村庄奔了过去。
从远处看,这个村子并不是很大,但到了近前,却感觉到村子着实不小。
村口的房屋,多是土坯做墙,屋顶铺着厚厚茅草的草房。
进村的时候,一些穿着破烂的村民站在村口,用一双双满是迷茫的眼神看着杨荣等人。
“怎么刚才那些人这么穷?”进了村子,杨荣回过头朝还站在村口向他们张望的那些村民看了一眼,下意识的问了马狗剩一句。
“那些都是包身的佃户!”与一个家仆同乘一匹马的马狗剩扭头对杨荣说道:“与寻常佃户不同,他们种出来的粮食,都是主家的,无论收成好坏,都得要把粮食交给主家。”
“为什么?”杨荣愣了愣,有些不解的又向马狗剩追问道:“其他佃户是不是也一样?”
“不一样!”马狗剩叹了一声,对杨荣说道:“他们那些人都是打仗的时候从南朝抓来的俘虏,是被卖到这里来的,说是佃户,其实连奴役都还不如!”
“擦!”听了这番话,杨荣回过头又朝村口看了一眼,心里嘀咕着:“这些俘虏想来都是被折磨的怕了,住在村口,竟然也不知道逃跑!”
正感叹着那些俘虏的命运,众人已经到了村内一坐绿瓦红墙的大宅子前。
马狗剩指着宅门,对杨荣说道:“公子,这里就是马云初员外的家了!”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37章阴森的后院
马家庄的整体布局十分有序,在庄子最外围,是土坯做墙、茅草为顶的草房。
进了庄子,庄内村民们住的房子则多是青石砌成,房顶铺着黑色瓦片的瓦房,虽然这种房子也没什么档次,但与庄子外围的土坯房比较起来,却是像样了许多。
马云初员外的家,恰好坐落于庄子的正中间。
仅这座宅子的门楼,就要比寻常村民家的房子高上许多,两扇朱红的大门泛着红色的光泽,暴露在风吹雨淋中的宅门,要保持如此光鲜,必须经常漆刷才行。
宅子的墙壁上,刷着厚厚的白灰,这栋宅子也是村里唯一一处红瓦白墙的庄院。
杨荣等人到宅子门外的时候,马云初家的房门紧闭着,这倒是让杨荣感到有些奇怪。
一般来说,大户人家,白天都有门房值守,极少有人家把门关上。
杨荣朝身后跟着的一个家仆使了个眼色,那家仆翻身跳下马背,跑到门口,一只手握着金灿灿的熟铜门环,用力的拍打起来。
没过多会,宅门打了开来,从里面探出一个脑袋。
探出头的人向杨荣等人望了望,皱了皱眉头说道:“几位找谁?”
“请问马云初员外在家吗?”杨荣向那人拱了拱手,很是谦恭的问了一句。
或许正是他的谦恭让对方小瞧了他,伸出脑袋的人皱了皱眉头,有些不耐烦的答了句:“我家老爷正烦闷着,几位如果有事,请过几日再来!”
说着话,他把脑袋收了回去,一反手就想把门关上。
站在门口的家仆见他想要关门,连忙上前用腿抵着大门,朝那人一瞪眼,恶狠狠的说了句:“我家公子乃是受林牙大人委托前来,你一个刁奴竟敢拒之门外,若是公子恼将起来,你担得起责任么?”
那人一听到“林牙大人”四个字,这才有些慌了,连忙朝那家奴躬了躬身,随后又望着杨荣说道:“小的有眼无珠,不识贵人,请几位稍等,小人这就去向老爷禀报!”
等那人一溜烟的朝后院跑了,杨荣才撇了撇嘴,往站在门口的家仆看了一眼。
小人还须恶人磨,看来这句话还真是有几分道理。
有些人,天生就是贱骨头,对他好,反倒会被他给轻视了!像敲门的家仆那样凶恶些,反倒会让他们多些重视。
这种人看来并不是时代的产物,而是天生就有这样的贱种!
杨荣心里正嘀咕着,开门的那人又跑了回来,将门大大的打开,躬着身子,点头哈腰的对他说道:“我家老爷马上就来,请公子稍等!”
这人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汉人员外服的中年人从后院小跑了出来。
那人跑到大门口,脸上堆满了笑容,朝杨荣躬下身子深深一揖说道:“在下马云初,见过公子!”
骑在马背上的杨荣脸上漾起一抹淡淡的笑,双手抱拳向马云初微微拱了拱说道:“在下杨荣,乃是林牙大人异姓兄弟,受大人所托前来找马员外,多有叨扰,还望员外莫怪!”
一听杨荣说他是耶律齐云的异姓兄弟,马云初脸上的笑意越发浓了,他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对杨荣说道:“不知公子驾到,多有怠慢,请几位入内一叙!”
杨荣等人这才翻身跳下了马背,走进了宅院。
马云初站在门边,微微躬着身子,杨荣等人进了院子,他才跟在后面,引着众人朝后院走去。
刚进庄院,杨荣就看到一群庄丁正在前院里列出方阵,由一位枪棒教头教习着枪棒。
天气已有些寒冷,这些穿着单衣的庄丁,却都是满身的大汗,一个个脑门上还冒着蒸腾的热气。
不用说,他们刚才已经习练了许久。
看到这些庄丁,杨荣眼睛微微眯了眯。
能够在庄院里训练庄丁,想来这位马云初并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难怪耶律齐云会让他和耶律休菱到马家庄来。
从这群正在习练枪棒的庄丁身旁走过,在马云初的引领下,众人进了后院。
一进后院,杨荣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后院里一片愁云惨淡,从远处的宅子里,不时的还会传出女人嘤嘤的哭声。
“这是怎么回事?”杨荣皱了皱眉头,朝传出女人哭声的地方看了一眼,话中有话的向马云初问道:“莫非马员外还做了些强抢民女的营生,为何宅子里会有女子哭泣?”
马云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叹了一声,满脸无奈的对杨荣说道:“不瞒公子,此乃家门不幸!两日前,在下的二弟在房内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找寻了许久,才在庄院的角落里找到了他!正在哭泣的,是我二弟的媳妇和孩儿,想来是思念他了!”
“死了?”听马云初这么一说,杨荣下意识的脱口追问了一句。
“是啊!”马云初叹了一声,点了点头,对杨荣说道:“找到他的时候,他是趴在宅院角落的水坑里!那水坑并不很深,里面的积水只有三寸多高,没想到却能淹死个大活人!几日后就是我兄弟的头七,想想我那弟媳也着实可怜,年纪轻轻便成了寡妇!”
杨荣的眼睛微微眯了眯,脑子里正寻思着马云初刚才说的话,从宅院里面走出了一个七八十岁的老妇人。
老妇人身上穿着锦缎的衫子,手中拄着一支漆刷的油光铮亮的拐杖,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朝着杨荣等人走了过来。
在从杨荣等人身旁经过的时候,老妇人嘴里喃喃的念叨着:“索命鬼回来索命了!”
虽然老妇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有些含混,可这句话,杨荣还是听了个真切。
他扭过头朝走过去的老妇人看了一眼,脸上疑惑的神情越发的浓郁了。
“公子莫要多心!”见杨荣看向老妇人的背影,马云初连忙对他说道:“她是我家祖母,已经老的有些糊涂了。自从我家兄弟死后,她整日都念叨着什么索命鬼前来索命了,闹的家内人畜不安!老人家想的多些,我等也是没有办法,只得由着她乱说!”
杨荣嘴角牵了牵,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却并没说什么,只是向马云初微微点了点头。
马家大宅,房屋很是不少,尤其是招待宾客的厢房,更是分为三六九等,用来招待身份不同的宾客。
杨荣和耶律休菱住的,自然是最上等的房间,至于跟他们一同前来的四位家仆,则是安排在了下等厢房。
不过四个家仆的房间,离他俩居住的厢房并不是很远,只要站在房门口喊上一声,那四个家仆就能听到。
耶律休菱的房间在杨荣房间的隔壁,安排好住处之后,耶律休菱并没有回到她的房间,而是跟脚进了杨荣的住所。
“不知道哥哥叫我们来这做什么,进了后院,我就感觉到这座宅子有些阴惨惨的!”进了房间,返身把房门关上,耶律休菱拧着眉头,一脸担忧的望着杨荣,喃喃的念叨了一句。
杨荣吁了口气,同样拧着眉头对耶律休菱说道:“我也感觉到了,如果不是那位老太太说什么索命鬼来了的话,我也会以为马员外的二弟是死于意外!可现在看来,并不是很像,我有些怀疑他是被人杀死的!”
“为什么?”耶律休菱拧起眉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杨荣。
“这里以前肯定发生过什么!”杨荣一只手捏着下巴,眉头紧锁着在屋内踱了两圈,对耶律休菱说道:“或许真的是有索命鬼也未可知!”
他这番话,把耶律休菱给说的愣在那里,半晌也没回过神来。
女人家,终究胆子要小些,尤其是对鬼神这类未知的东西,更是有种发自骨子里的惧怕。
“马狗剩呢?”捏着下巴沉吟了一会,杨荣突然抬起头,向耶律休菱问了一句。
耶律休菱这才从惊愕中醒觉过来,回了一句:“马云初出门迎接我们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想来这个时候应该到亲戚家去了吧!”
杨荣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什么,而是对耶律休菱说道:“我想去探望一下马员外那位祖母,小姐身上有没有带什么可以作为礼物赠送的东西?”
“有!”耶律休菱想了一下,伸手从腰间解下一只玉如意,对杨荣说道:“这支如意,是以往在南京时亲戚送的,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大用,如果能用来做为赠礼,你便拿去好了!”
从耶律休菱手中接过玉如意,杨荣拿在手里看了看。
这支如意的玉质极好,通体翠绿,且光泽莹润,虽然对玉石不懂,但杨荣还是能看出它的价值一定不菲。
“你与我一同前去,或许在这里,我们还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事情!”把如意揣进怀里,杨荣朝耶律休菱微微一笑,走到门口,伸手把房门打开,回头对她说了一声。
站在屋内的耶律休菱还没答话,杨荣就看到一个马家的家仆正匆匆忙忙的朝着他们这边走过来。
那家仆到了门口,对刚拉开房门,正要离开房间的杨荣深深的躬着身子,双手抱拳说道:“两位公子,我家老爷准备了酒宴,为两位公子洗尘,特命小人接两位公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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