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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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枭- 第3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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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士的话还没说完,军官扭头瞪了他一眼,把兵士瞪了一愣,却没对他多说什么,又是一摆手,喊了声“押走!”带着队伍向府衙方向走了。

刚才还跟杨荣和黄七在一起喝酒的兵士愣愣的站在街上,好半天都没闹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与他同样满头雾水的杨荣和黄七被这队宋军押着,在经过州府衙门的时候,并没有进去,而是被带到了他们刚进城时关押着他们的宅子。

进了宅子,军官带着几个押解他们的兵士,径直向后院走去。

先前杨荣没有看到后院是怎样的一番风景,当他进入后院的时候,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

若说前院是留着关押犯人的监牢,后院则是折磨犯人的人间地狱。

偌大的庭院里,立着几只像单杠一样的架子,其中一只架子上,还吊着个人,杨荣和黄七进院子的时候,一个穿着小衣的宋军正挥舞着皮鞭,往吊着的人身上抽打。

被抽打的人已经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可挥舞皮鞭的宋军士兵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打算,皮鞭依旧一个劲的往他身上招呼。

“军爷,军爷,这是何故?”见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杨荣胸口那颗心“噗嗵噗嗵”的加快了跳速,他舔了舔嘴唇,扭头向那押解着他们的军官问道:“我二人犯了何罪?为何如此对待我们?”

军官没有理他,在走到一个架子前的时候,指着架子,对押着杨荣和黄七的几个宋军说道:“把他们吊起来,等大人来了再做处置!”

得了军官的指示,几个兵士连忙将杨荣和黄七的手腕紧紧的捆缚起来,随后解开他们身上的麻绳,将二人分别吊在了两只木架上。

杨荣双手被绳索牵引着,高高举起,由于体重完全由两只手腕来承担,他感到手腕一阵阵麻木,就像是要被扯断了一般。

好在几个兵士将他吊起来之后,并没有动手打他,皮鞭没有落到身上,他还稍稍的感觉好过一些。

没过多会,两个宋军兵士抬个烧着红彤彤炭火的炉子走了过来,炉子里赫然还插着两只前端烧红了的铁钳。

这两个兵士把炉子放下后,另一个兵士则端着个陶土水盆,放在炉子旁边。

等兵士们把东西放好,押他们来到这里的军官嘴角撇了撇,露出一抹狞笑,对已经被吊起来的杨荣和黄七说道:“过会大人问话,你二人最好老实些招供,莫要多受这皮肉之苦!”

说着话,他还从一旁的士兵手中接过支皮鞭,轻轻抖动了一下。

随着他的抖动,皮鞭发出了一声清脆的脆响。

“鞭子抽打在身上,滋味着实不太好受!”甩过一次之后,军官把皮鞭横在胸前,另一只手轻轻抚摸着鞭身,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地上的水盆,像是对杨荣和黄七,也像是自言自语的说道:“若是将它在咸盐水中泡上一泡,抽打在人身上,定是别有一番滋味!”

双手被吊挂在木架子上,望着宋军军官手中的皮鞭,杨荣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

若是这样的鞭子抽在身上,像他这样的小身板,即便不死,恐怕也得在床上趴个十天半月才能动弹,更不要说这鞭子还会在咸盐水里泡上一泡。

“丫的,也太残酷了吧!”看着军官手中的皮鞭,杨荣完全忘记了当初他在马家庄活活把人烤死的事,一颗心不住的抽抽着,生怕鞭子真的兜头盖脸的朝他抽了下来。

手腕被吊的快要失去了知觉,在酒楼里喝了不少酒的杨荣感到喉咙一阵发干,直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就在他的意识渐渐朦胧,将要昏迷过去的时候,张齐贤带着几个士兵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见杨荣,张齐贤就冷起脸,走到他面前,拧着眉头对他说道:“杨荣?呵呵,我看是羊毛差不多!潘惟吉将军根本没听过你这么个人物,如何成了你的故人?快说,你到底是什么人?来到代州,究竟意图何为?”

听到张齐贤的声音,杨荣缓缓的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对他说道:“他记不得我的名字,也不能说明我和他不是故人!潘惟吉到底在哪?让他来见我,见了我,自然就知道是不是真的故人!”

“嘴还挺硬!”张齐贤冷哼了一声,对一旁站着的宋军军官说道:“将此二人吊挂于此,莫要给他们水喝,也不要给他们饭吃,我看他们能撑的到几时!”

“要不要……?”军官手中持着皮鞭,朝一旁摆放着的火炉和水盆看了一眼,眼神里流露出一丝残虐的向张齐贤问了一声。

张齐贤低头想了下,摇了摇头,对军官说道:“莫要打他们,且让他们耗着,要比打的还难受!”

“是!”军官应了一声,朝身后站着的宋军兵士一摆手,几个兵士上前将刚才抬过来的火炉和水盆又搬离了庭院。

跟军官交代过莫要打杨荣和黄七,张齐贤没再多耽搁,扭头走出了这座小院。

看着走出庭院的张齐贤,杨荣心内是一阵泛苦。

当初他救潘惟吉的时候,只是让对方看到了他的脸,想来潘惟吉也应该知道他是耶律齐云的妹夫,可是他的真实姓名,潘惟吉却不一定知道。

耶律齐云妹夫的身份,在这里绝对不能说出来,一旦说出来,恐怕本来没什么问题,也会被猜想成辽国派来的探子。

战争,真他娘的让人蛋疼!

谁是敌人谁是盟友,闹的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明明一心想要投靠大宋,没想到竟会被大宋的人给他捆着吊了起来。

“唉!”心内有些失落,杨荣不禁叹了口气。

在他对面不远处木架上绑着的黄七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问道:“杨兄弟,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87章他已承受的太多

杨荣抬起头,无奈的看了黄七一眼,又叹了一声说道:“兄弟们都想着要来大宋,没想到我二人竟是被大宋的人给吊了起来,想想当初劫持辽军辎重,与辽军短兵相接,却换得如此待遇,怎不让人蛋碎一地?”

“哈哈!”杨荣的话才落音,黄七就哈哈笑了两声,对他说道:“杨兄弟莫要如此,想你我兄弟虽相识时日不多,在我心中,你一直是个行事缜密且又顶天立地的汉子,今日遭遇劫难,纵是命运不济,大不了一死!黄泉路上,有哥哥伴着,兄弟不会太过寂寞!”

“命该如此,又能奈何?”杨荣苦笑着摇了摇头,嘴里咕哝着念了句:“只是如今还在雁门关以北的兄弟们,着实让人放心不下!”

“大不了你我在奈何桥上等他们便是!”黄七撇了撇嘴,不以为意的说道:“想我黄七,大半辈子都在做马贼,直到阎真那丫头做了大当家,才记得自己是个汉人!死便死了,只是可惜了,没能死在沙场上,而是死在自家人的刑场上!”

他这番话说的是颇为豪迈,就连一旁看守着他和杨荣的那些宋军,在听了之后心潮也颇是澎湃了一番。

“黄七哥!”杨荣仰起头,朝天空看了看,眼睛微微眯了眯,嘴角挂起笑容说道:“不瞒你说,方才我还有些害怕,怕死!怕这辈子就这么过完了!不过现在我不怕了!若是我二人真的死了,过了奈何桥,慢饮那碗孟婆汤,来世投胎到大宋的好人家,将来再策马扬鞭,与胡虏决一死战!”

“好!慢饮孟婆汤!”黄七抬起头,脸上挂着一抹笑容,对杨荣说道:‘来世我再不做马贼,与杨兄弟一起跨马扬鞭,征战沙场!”

俩人说完话后,齐齐仰起头,发出一阵豪迈的大笑。

先前还要用皮鞭抽打他们的宋军军官板着脸,歪头看着他们,眼神中不免也流露出了几分疑惑。

杨荣和黄七笑罢,两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在这一刻,俩人的眼神中竟流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相互信任。

人与人就是这么简单,享福的时候,或许也能成为朋友,但那种友情却不会比共患难的友情来个更牢靠。

眼下,杨荣和黄七就是在等死。

没有水喝,也不给饭吃,任何人都不可能撑过三天!

被吊挂到晚上,负责看守的宋军果然没有给他们水也没有给他们饭食。

不过这些宋军,包括那个先前一直想打他们的军官,都没再为难他们,军官不时的还会让人帮他们把身子往上抽一抽,以免手腕被勒坏了血脉。

杨荣终于还是昏迷了过去,他的身子实在是太单薄,根本也承受不起这种长时间的吊挂。

太阳落了山,银亮的月儿跳上了柳梢,在大地上铺了一层银白色的微光。

月光照在杨荣的脸上,他那已失了血色的脸被映照的越发苍白,就连嘴唇,都蒙着一层灰白的光泽。

看管他们的宋军换岗了,可能是换岗时军官跟接替的人交代了什么,新来的宋军也没有来打扰他们。

新来的宋军军官甚至还让人搬来了两条长木凳,为俩人垫在脚下,这样他们的手腕承受的牵扯力会小许多,若不是新来的军官如此对待他们,恐怕这一次杨荣的小命真要交代在这里了。

脚踩在长凳上,虽然好受了一些,可是没有饭吃也没有水喝,杨荣和黄七终究还是难逃一死。

夜风从身边掠过,杨荣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寒意,他反倒觉得凉凉的风吹在身上很是舒服。

不知多了多久,几乎对活下去绝望了的他,在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个声音。

这是一个并不是十分熟悉,但听起来很是亲切的声音。

声音的主人正在冲着什么人发火,他骂的很大声,杨荣很努力的想要听清他在骂什么,可最终他的世界还是沉浸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恩公,恩公!”不知昏迷了多久,杨荣听到耳边传来了个声音,他缓缓的张开眼睛,看到的竟是他当初从柴房里救出的潘惟吉。

见杨荣醒了过来,潘惟吉连忙回头朝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快叫郎中过来,恩公醒了!”

“潘将军!”见了潘惟吉,杨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浑身像要散架了一般,连半点力气都提不起来。

潘惟吉连忙扶着他的脊背,让他靠坐在床头。

“与恩公一别,无日不在思念!”等杨荣坐好,潘惟吉搬了张凳子在床边坐下,对他说道:“当日恩公救我,一路上我都在想,你是否能骗过耶律休哥,看来最终还是没有骗过啊!”

杨荣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微笑,缓缓的摇了摇头,叹了一声,旋即又像想起什么似得,连忙伸手拉住潘惟吉的手,对他说道:“潘将军,快救我那些兄弟!”

“我已经听说了!”潘惟吉点了点头,不过他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的神色对杨荣说道:“眼下宋辽两国虽然都在备战,可战事终究未起,要我带人直接前去接应恐多为不便!”

“在辽国境内,不是也有宋军活动吗?”听潘惟吉这么一说,杨荣脸上的表情瞬间灰暗了下来,可他还是眼神中透着几分期冀的对潘惟吉说道:“我的那些兄弟们只需宋军答应让他们进入大宋边境,无须接应,我自会带他们前来!”

听杨荣这么一说,潘惟吉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口头上虽没答应杨荣,不过动作上却算是做了允诺。

见他点头,杨荣吁了口气,脊背靠着床头,正想闭上眼睛,潘惟吉却在一旁向他问道:“恩公是叫杨荣?”

“对啊!”听他这么一问,杨荣又睁开了眼睛,脸上挂着一抹自嘲的笑容说道:“若是将军早些知道我的名字,我与黄七哥也不至受这些磨难!”

“对了,黄七哥呢?他可还好?”提起黄七,杨荣心头猛然一震,连忙向潘惟吉询问起了他的下落。

“他比你健壮多了!”潘惟吉笑了笑,不过脸上的笑容却带着几分尴尬,对杨荣说道:“你还昏迷的时候,他来看过,刚才拖着个兵士,非要上街去为你买碗什么李老汉的馄饨来吃!说是你爱吃馄饨,醒来后不能吃太过荤腥的东西,馄饨素净却也有些肉味,最适合你!”

“也真难为他了!”想起在被吊挂起来的时候,黄七和他说过的那些话,此刻又听潘惟吉说黄七为他买馄饨去了,杨荣心内不由的一阵感动。

“恩公,你可是天波府杨家的亲眷?”告诉了杨荣有关黄七的消息,潘惟吉像是很纠结的嗫喏了好一会,才对杨荣说道:“在你昏迷的时候,兵士们从你身上搜出了一块玉玦。他们虽是不认得,可我却认得,那块玉玦以往都是杨业副帅随身佩戴,如何会到了你的手中?”

潘惟吉提起玉玦,杨荣才猛的想起他怀中还有两块至关重要的玉,连忙把手伸入怀中。

见他把手伸进怀中,潘惟吉赶忙从他枕头下掏出了两块玉,这两块玉正是杨业给他的玉玦和耶律休菱送他的玉佩。

“兵士们在搜出来之后,没敢藏匿起来!那块玉佩我是不认得,可这块玉玦,确实是杨业副帅的!”潘惟吉把两块玉递到杨荣手中,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杨荣的脸问道:“恩公是如何得到这块玉玦的?”

“杨元帅给我的!”接过两块玉,杨荣把那块玉玦拿在手中,对潘惟吉说道:“在下只是巧合,与杨元帅同姓而已。当日陈家谷一战,我恰好先前救了耶律齐云,正与他一同躲在山崖上。整个战斗我都看见了,百余名杨家将士,无一投降,尽数战死!只有杨元帅力竭被俘,被俘后他三日三夜滴水未进,在临去之前给了我这块玉玦,要我赶到麟州,交于麟州刺史杨光,向朝廷上疏,为杨家死难将士讨个公道!”

“杨元帅是否要你帮着状告家父?”听完杨荣的叙述,潘惟吉的脸上现出了一片死灰色,幽幽的说道:“家父已被官降三级,想起当日,也长长嗟叹!”

“不!”杨荣扭过头,看着潘惟吉,异常坚决的对他说道:“杨元帅至死都没说过潘元帅一个不字!他要状告的,是当日的监军王侁和军需官刘文裕!”

在听杨荣说杨业临死前,半个不利于潘美的字都没说时,潘惟吉叹了一声,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走到窗边,声音低沉着说道:“其实那件事,家父也有责任!家父曾对我说过,当日他若行使主帅职权,完全能制止王侁祸乱军事,只因杨元帅身为降将,却屡受重用,让家父颇是有些妒忌,才眼睁睁的看着错误发生,致使我大宋痛失股肱!”

“潘元帅承担的已经够多了,我们都不该再责怪他了!”杨荣仰起头,看着天花板,他的心中又浮现出那本杨家将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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