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很黑,看不清面前是什么东西,他只感觉到这个东西硬硬的,上面好像生着毛发,还很湿润,而且有股子浓重的血腥味。
“来人!”心内感到有些不安,杨荣连忙坐了起来,冲帐外喊了一声。
随着他的喊声落下,守在帐外的兵士连忙跑了进来,其中一个兵士点上了油灯。
油灯刚刚点着,杨荣就被吓了一跳。
在油灯火光的映照下,他终于看清了,刚才他摸过的,竟然是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摆放的位置,正是他睡觉的侧面,在帐篷的角落里,还躺着一具穿着宋军铠甲的无头尸体。
杨荣帐内有人被杀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军营,潘惟吉连忙带着人跑到了他的帐篷内。
最先发现人头的杨荣站在帐篷的角落里,眉头紧紧的皱着,正盯着那颗人头发呆。
从帐篷里那具无头尸体的穿戴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军中的都头,可杨荣却始终想不起他和潘惟吉帐下有这么号人物存在。
见潘惟吉走进帐内,杨荣指着那颗人头向他问道:“你认识不认识他?”
潘惟吉蹲下身子,仔细的看了一会那颗人头,最后摇了摇头说道:“此人不是我们军中的。”
“那他为何会死在我的帐内?”杨荣眉头紧皱着,对潘惟吉说道:“眼下有几件事要先闹明白。第一,他如何进的我帐内;第二,又是谁杀了他?”
“将军,这里有处被割开的痕迹!”杨荣和潘惟吉正望着那颗人头,身后与尸体相反的位置,一个兵士对他们喊道:“帐篷被人割开,又用细线简单缝过!”
听到兵士的喊声,杨荣和潘惟吉连忙来到帐篷被割开的位置。
果然,原本好端端的帐篷上,有条用利刃割开的口子,不过口子却被人用细线缝了起来,虽说缝的很粗糙,可也不至于让人第一眼就看出这里被割开过。
“看来是从这里进来的了!”看着被割开的痕迹,杨荣拧着眉头,脸上带着几分疑惑的想了想,这才对身后的亲兵说道:“即刻将人头拿出去让兄弟们辨认,看看有没有人认得他。”
亲兵应了一声,正要离开,帐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脚步声到了帐篷门帘处,阎真一手持着长剑,另一只手捂着持剑的手臂,刚冲进帐内,就向杨荣喊道:“杨荣,你没事吧?”
“没事,还活着!”杨荣拧着眉头,细细的打量着刚冲进来了阎真,向她应了一声。
阎真持剑的那只手臂受了伤,鲜血正顺着她捂伤口的手指缝向外渗。
“去找郎中,为阎姑娘包扎伤口!”看到阎真用手捂着的手臂还在冒血,杨荣连忙又向另一个亲兵交代了一句。
“我刚才看见要杀你的女人了!”两个亲兵出了帐篷,阎真舔了舔惨白的嘴唇,对杨荣说道:“发现她从你的帐篷里出来,我连忙去追她,与她在军营外打了一场,只是她的武功实在太高,我打不过她,让她跑了!”
“你看到她是从我的帐篷里出去的?”在阎真说看到了柳素娘的时候,杨荣是倒抽了一口凉气。
柳素娘的手段他是见识过,那个女人确实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只是不知她这次来到军营又要做什么。
而且地上的这具尸体……
看着地上这具尸体,杨荣的脑海里浮现出几种不同的画面,一种是柳素娘潜入帐篷企图杀他,恰好被掉了脑袋的军官看见。
可这种说法无论如何也解释不同,如果柳素娘真的是来杀他,在杀了军官之后,完全还有机会对他动手,可她并没有这么做,到底为什么?
至于另一种解释,杨荣就不敢去想了,如果柳素娘不是专程来杀他,而是发现他有危险来救他的。
那么地上的这具尸体……
想到这里,杨荣舔了舔嘴唇,一颗心立刻悬到了嗓子眼里。
如果地上的尸体是来杀他的刺客,能在布防严密的军营里钻到他的帐篷,只有两种解释,一种解释是刺客太过强大,能够避开岗哨的耳目;而另一种则是军营内还有着很大的布防漏洞,让人有机可乘。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52章圣旨召见
“大人,经各位指挥使辨认,此人并非我军中都头!”早先派去调查死者身份的亲兵回到了杨荣的帐篷,把他调查来的信息反馈给了杨荣和潘惟吉。
得知死者不是军中的人,潘惟吉和杨荣相互看了一眼,俩人的神情里都带着几分担忧。
一个并非军中都头的人,竟能来到杨荣的营帐内,若是他没有被人杀死,他又将要做些什么?
随着此人的被杀,和柳素娘的离开,这件事暂且成了一个未解的迷。
由于杨荣的帐篷里发现了死尸,自然是不能让他再在这顶帐篷里睡觉,潘惟吉让亲兵另外取了一套铺盖,要杨荣搬到他的帐篷里与他同睡。
杨荣没有直接去潘惟吉的帐篷,在从他自己的帐篷里出来后,他径直往阎真那里去了。
无论柳素娘有没有真的对他动杀心,阎真这次受伤,都是为了他。
他一直是想要保护好阎真,没想到最后竟还是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杨荣定会是痛不欲生,不为别的,只为当初对乔威的一句承诺。
阎真的帐篷里亮着微弱的灯光,走到她的帐篷外面,杨荣轻声问了句:“阎真,你在里面吗?”
已经在随军郎中那里包扎过伤口的阎真,听到杨荣的声音,连忙从帐篷里跑了出来。
可能是伤口刚包扎上,不能捂的太严实,她身上的衣衫半敞着,露出了肩头白嫩的肌肤。
“快进去,外面冷!”见阎真的衣衫没有穿好,杨荣连忙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回到帐篷里。
很顺从的“嗯”了一声,阎真和杨荣一起进了帐篷。
帐篷里还点着油灯,兵器和衣甲有些凌乱的丢在铺盖上,在帐篷正中间的地上,燃烧着一只小火盆。
火盆里通红的火苗上下蹿动着,向屋内散放着热力。
“你的伤怎么样?”站在帐篷里向四周环视了一圈,杨荣转过身看着阎真,对她说道:“柳素娘是个杀手,她的武功只是用来杀人,你能从她手中逃出性命,也算是有天大的造化了。
“她可能并不想杀我!”阎真抿着嘴,低下头,脸上浮现出一抹红云,对杨荣说道:“方才有句话我没有告诉你,柳素娘在刺伤我之后,让我转告你,这一路一定要小心!”
“如此说来今晚她到我的帐篷里是想要救我,而不是杀我了?”杨荣眉头微微皱着,有些疑惑的嘀咕着:“她不是恨我入骨,想要我死吗?”
“她还跟我说了,你的命是她的!她想要的时候,随时都会来取,别人若是想在那之前杀死你,她就会把动手的人全都杀光!”阎真抬起头,一双杏眼含情脉脉的看着杨荣,喃喃的对他说道:“你一定要小心,我不想让你死,我恐怕无力保护你,如果你死了,我也会随你一同去了!”
“傻丫头,说什么呢?”阎真的这番话,让杨荣听起来感觉很不舒服,他走到她面前,伸手朝她光洁肩膀上包扎着的麻布摸了摸,有些心疼的问道:“疼吗?”
阎真抿着嘴,用力的摇了摇头。
说不疼,那是假的,好好的皮肉,硬是被人用剑刺穿,虽说不会伤及性命,可疼痛终究还是会有的。
“以后别这么傻!”杨荣放下抚摸包裹伤口麻布的手,叹了一声对阎真说道:“为了我,不值得!因为我,乔大哥和黄七哥他们全都死了,是我把你害的孤苦伶仃!”
“不!”阎真低着头,贝齿紧咬着嘴唇,用力的摇了摇头说道:“害死他们的是我!当初若是不贪图劫杀辽军辎重,听了你的话让他们好生在山上等着,辽军也不会发现我们,他们也都不会死!”
看着一脸痛苦的阎真,杨荣的心里莫名的产生了些许的怜惜,他很想把阎真搂在怀里,好生的安慰她一番。
可他又很清楚,一旦那么做,更会让阎真心中的那份情怀割舍不开。
“早些睡吧!”杨荣朝阎真微微一笑,伸手往她的手臂上轻轻拍了拍。
在他拍到阎真手臂上的时候,阎真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走出阎真的帐篷,杨荣仰起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抬脚朝潘惟吉的营帐走了过去。
由于头天晚上杨荣帐篷内出了事,第二天一早,潘惟吉就催着队伍加快行进,只要到了太原,与山后军主力会合,恐怕那些想要对杨荣下手的人也是要稍稍的收敛一下了。
过了忻口寨,进了忻州,天色刚暗下来的时候,潘惟吉并没有让队伍立即停下来修整,而是催促着又向前走了十多里,才背靠着山坡驻扎下来。
驻扎下来之后,亲兵们没有为杨荣专程搭建单独的帐篷,而是将他安置在了潘惟吉的帐篷内。
此后的两天,队伍都是马不停蹄的加快速度前进,眼见已经进入了太原境内。
当他们距离太原城只有二十多里的时候,潘惟吉才下令放慢行军速度,与杨荣并肩向着太原城晃晃悠悠的走去。
就在他们走到能看见太原城墙的时候,远处奔来了几匹快马。
看到那几匹快马,杨荣微微皱起了眉头,对身旁的潘惟吉说道:“莫非是太原城出了什么事?要不怎么会有几骑快马朝这边奔来?”
“山后军驻扎在太原,应该不会!”潘惟吉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恐怕是父帅得知我二人来到,有什么话要交代。”
二人正猜测着,迎面冲来的几匹快马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在冲到距离他们还有十多步的地方时,几个骑马的宋军勒住战马,翻身跳下马背朝他们跑了过来。
“二位将军,在下奉太师之命前来送信!”到了二人面前,领头的宋军军官先是朝他们拱手抱拳行了一礼,随后把手伸进怀里,摸出一封信递到杨荣手中,接着对杨荣说道:“太师有言,此信委托杨虞侯转交天波府杨家主母,另要在下通告杨虞侯,不用进入太原城,陛下有旨召见,请虞侯即刻进京面圣!”
“多谢几位!”在军官说宋太宗召见的时候,杨荣愣了愣,向一旁的潘惟吉看了看说道:“如此说来,今**我兄弟便要分别了!”
“陛下召见,定是要犒赏杨兄!”潘惟吉笑了笑,对杨荣说道:“既然如此,杨兄还是快些上路吧!”
说着话,潘惟吉扭回头,朝身后喊了一嗓子:“徐保,此番由你带两个兄弟护送杨大人进京!”
他的话音刚落,站的位置稍稍有些靠后的徐保连忙走了出来,双手抱拳,朝潘惟吉深深一躬应道:“属下得令!”
“几位兄弟,杨兄与我从代州出发,一路都是步行,若是进京,恐怕还需借用一下几位的马匹。”安排徐保护送杨荣之后,潘惟吉扭过头对那几个报讯的宋军说道:“共需四匹快马,还望几位莫要吝惜!”
“我等出城时,太师已然想到此事!”潘惟吉说要他们的战马,领头的军官笑了笑,侧身站在一旁,对杨荣说道:“这几匹快马,皆是塞外马种,可日行千里,杨虞侯请!”
原本潘惟吉还以为这几个宋军会吝惜他们的战马,本想说不通的话就动手抢。没想到,他们竟然是早得了送马过来的命令,看来这次又是枉做小人了!
于是他也不再多话,只是转过身向杨荣拱了拱手说道:“杨兄保重!”
“我也去!”杨荣朝潘惟吉拱手回了个礼,正要说话,队伍后面走出了个骑马的人,这人一走出来,就对杨荣说道:“此番前去汴梁,路途遥远,我甚是不放心,我要跟你一同前去!”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阎真。
朝阎真看了一眼,杨荣苦笑了一下,对潘惟吉说道:“原本我是想要拜托你照顾她,既然她要与我一同前去,恐怕一时半会也说不通,只好带着!兄弟,保重!”
“保重!”潘惟吉又给杨荣回了个礼,目送着杨荣翻身跳上马背,带着徐保阎真和两个亲兵向着东方奔去。
从太原到汴梁,其间路途遥远,而且地形也要复杂的多,潘惟吉心中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心,担心杨荣在路上会有不测。
不过这些他都再没办法去管了,军务在身,眼下他最需要做的,是带着队伍赶紧返回太原城,向潘美禀报在代州城发生的一切。
辞别了潘惟吉,杨荣一行五人一路朝着东南方行去,一直到了傍晚,他们才来到了一座叫做榆次的县城。
进了县城,杨荣发现,早先他以为代州很繁华,至少比辽国的大同城要繁华了许多,可榆次这样的小县城,竟然也不输于大同。
上午他是到了太原城外,却没有进城,并不知道太原是个什么样子,可看了榆次县内小楼林立的景象,即便没有进入太原,也能大致猜出州府所在地太原是一种怎样的繁华景象了。
“我等且去找个客栈,先住下再说!”走进城内,杨荣骑在马背上,一边注意着路旁的房舍,一边对身后跟着的几个人交代道:“前往汴梁,路途遥远,我等路上切莫与人摩擦生事!”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53章拐角里的客栈
榆次县城,建筑虽然不少,可到了傍晚,城内却是显得有些冷清。
街道两侧许多店铺都已关上了大门,杨荣等人骑着马,在街道上缓步前行,可能是他们身上都穿着宋军的铠甲,晚归的行人不时的会向他们投来好奇的一瞥。
如果是在代州的街道上这么走,行人一准不会朝他们多看一眼,那里的百姓早已习惯了有军队在街道上行走。
可榆次的百姓显然还没有这种习惯,这里距离边关很远,辽军很难深入到这里,宋军自然也不会在这里常驻。
“大人,前方有家宅子亮着三盏灯,想来应该是客栈没错!”几个人正在街道上走着,徐保走到杨荣身旁,伸手指着前方一处亮着三盏红灯笼的地方。
傍晚的街道比较冷清,冷飕飕的风儿从街口灌入,掠过街道上的青石路面,从杨荣等人的身边擦过。
迎着冷风,杨荣伸直了脖子朝亮着灯笼的宅子看了看,嘴角撇了撇,对徐保说道:“那里倒是也能住,不过我不去住,你若是想住,可以留宿一晚!”
徐保眨巴了两下眼睛,一时还没闹明白杨荣话里的意思。
几人到了那座宅子门前,徐保朝灯笼上看了看,挠了挠头,对杨荣说道:“大人,这灯笼上不是写着客栈两个字么?”
“这上面写的是客栈?”杨荣歪着脑袋朝徐保看了一眼,摇头笑了笑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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