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没有经过任何人的同意,所做的一切都是擅自做的主张,若是事情传到东京,传进宋太宗的耳朵,不知又会惹来怎样的麻烦。
可他顾及不了那么多,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耶律休菱嫁给别的男人,耶律休菱毕竟是他的结发妻子。
天色渐渐的亮了,官道上竟是一个人影都没有。
这条路实在是太荒凉,荒凉的杨荣都有些怀疑是不是选错了路径。
临近中午,官道西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听到马蹄声,杨荣伸长了脖子朝西面看了过去。
在路的尽头,一骑快马正向着他们这边疾速驰来,马背上坐着的,赫然是一个辽军的军官。
那军官的头盔上,缠绕着一条通红的丝带,策马狂奔时,丝带迎风飘扬,煞是好看。
“来了!”杨荣朝身后的官兵们招了下手,对徐保说道:“射那匹马,人要活的!”
徐保应了一声,从背后取下短弓,在弓弦上搭上箭矢,瞄向了正朝他们这边疾驰的辽军军官。
“嗖!”伴随着弓弦颤动,一只箭矢夹着风声向那辽军军官胯下的战马飞了过去。
辽军军官只顾着策马疾驰,哪里料想到路边竟会有埋伏,箭矢射入他胯下战马的颈子,战马两只前蹄一软,凌空翻了几个跟头将马背上的辽军军官给甩了出去。
这一下摔的甚重,好在辽军军官是脊背先落地,虽是摔的半天爬不起来,却还没有性命之虞。
三四个穿着黑色短衫的宋军兵士跑到路上,将死了的战马拖到路边,推进深沟里,徐保则蹿到那辽军军官身旁,一把将他夹在胳肢窝里,跑回了杨荣藏身的山坳。
“说,你是要去做什么?”徐保一手掐着辽军军官的颈子,将他抵在山壁上,另一只手持着匕首,用匕首的尖刃指着辽军军官的眼睛,一旁的杨荣则压低了声音对那辽军军官说道:“若是敢有半句假话,就先挖了你的眼睛,再把你一片片的割了!”
尖利的匕首近距离的指着眼睛,要比将匕首抵在颈子上更让人感到恐惧,辽军军官舔了舔嘴唇,颤巍巍的对杨荣说道:“是……我是先要去南京,向那边告知林牙耶律齐云家的送亲队伍已经上路。”
“已经上路?”杨荣拧着眉头,又追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离开的大同城?”
“刚刚!”军官颤巍巍的答道:“想必过不多会应该就能到达这里!”
“将军,怎么办?”从辽军军官那里得到送耶律休菱去南京的队伍已经上路的消息,杨荣拧起了眉头,一旁的徐保则看着被他控制起来的辽军军官,向杨荣问了一句。
“杀了!”杨荣的眉头紧皱着,淡淡的说出这两个字后,两眼望着官道的西面,眼神里竟是透着几许期待。
得了杨荣的命令,徐保伸手捂着那军官的嘴,另一只手中的匕首猛的向他心口扎了进去。
一队披红挂彩的队伍出现在杨荣的视线里,与他以往见过的队伍不同,这队人竟然全都是骑兵。
队伍越来越近,隐隐约约杨荣能看到在队伍中间有着一顶由四个轿夫扛着的小轿。
送亲的队伍越来越近,杨荣的拳头紧紧的攥着,两只眼睛也微微眯了起来。
“最前面的人踩到陷坑,所有人一起杀出去!”眼见着送亲的队伍从眼前经过,快要走到他们头天挖好的陷坑处,杨荣小声对身后的官兵们说道:“不要管对方是什么人,冲出去之后只管放箭!”
众人齐齐点了点头,眼睛全都眨也不眨的盯着路上的迎亲队伍。
迎亲队伍缓缓的沿着东面的道路向前行进着,突然,最前面的几匹马前蹄一空,跌进杨荣他们晚上挖好的陷坑里。
最前面的人跌进了陷坑,后面顿时骚乱了起来,没等送亲的队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杨荣猛的抽出长剑,高喊了一声:“杀!”率先策马朝着送亲的队伍冲了过去。
杨荣已不是过去的杨荣,虽然他如今身体依然十分单薄,但胆子却要比过去大上了许多,亲手杀人也不会再有丝毫的手软。
跟在杨荣身后的二十多个宋军官兵连忙冲上了官道,一个个将手中短弓张成满月状,朝着送亲的辽军就是一通乱射。
混乱的送亲辽军都还没闹明白发生了什么,杨荣已经一马当先冲进了队伍中。
长剑翻飞,虽说不懂武功,可惊惧的辽军还是被他连着劈翻了好几个人。
箭矢在耳边“嗖嗖”的飞过,不断的有送亲辽军中箭落马,五百多人的辽军队伍,竟被二十余人冲了个七零八碎。
抬着花轿的四个轿夫在队伍乱起来的时候就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只剩下一顶花轿被丢在官道上。
“休菱,我来救你了!”冲到花轿边上,杨荣大喝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揭开轿帘。
“将军小心!”杨荣的手还没碰到娇帘,身旁突然传来了一个宋军兵士的喊声,杨荣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稍稍迟缓了一些,就在这时一条黑影蹿到了杨荣和轿子的中间。
一柄短矛从轿内探出,径直刺入了那宋兵的腰肋。
宋兵身子一怔,软软的从马背上歪了下去。
“兄弟!”在那宋兵栽落马背之前,杨荣伸手拽住了他的衣领,大喊一声,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拽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上当了!撤!”发现轿子里不是耶律休菱,杨荣双眼犹如要喷出火焰一般,恨恨的朝轿子瞪了一眼,向杀进送亲队伍里的宋军大喊了一声,率先策马向着南方奔去。
二十多名宋军紧随其后撤了出来。
他们人少,有着来去自如的优势,虽是冲杀了一阵,除了被杨荣搂在胸前受了重伤的兵士之外,竟没有折损一人。
杨荣等人撤离后,花轿内蹿出一个人,这人身穿辽军军官衣甲,蹿出来后,拽过一匹无主的战马,翻身跳上马背,对还乱作一团的辽军喊道:“杨荣跑了,快给我追!”
若是杨荣看到此人面貌,定会大吃一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早先跑到大宋去给他传递耶律休菱要出嫁消息的马鹏。
大喊了一声过后,马鹏双腿一夹马腹,率先纵马向杨荣等人追了上去,数百辽军紧随其后,如潮水般向杨荣等人涌了过去。
真正的耶律休菱此时又在哪里?
她还在大同城,一大清早,在她即将跨上花轿的时候,马鹏将她拦了下来,告诉了她一个她永远都不想听到的消息。
将他嫁给耶律题子,不过是yin*杨荣出来的手段,这一次要坐上花轿的,不是耶律休菱,而是马鹏!
“杨荣,你不要来!千万不要来!”坐在闺房里,耶律休菱默默的祈祷着,美目中滚动着泪水,祈盼着她的爱郎不要冒险返回辽国,跳进这万劫不复的陷阱。
“将军,放下我!”被杨荣搂在怀里的受伤宋兵扭动着身子,强撑着对杨荣说道:“我是不行了,不要耽搁了将军撤离!”
“瞎扯淡!”杨荣一边策马狂奔,一边对那受伤兵士说道:“你是我的兵,是我的兄弟!只要你没死,我就会一直把你带回去!带到忻州,若是真的闯不出去,大不了兄弟们一起死!”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73章死里求生
杨荣对受伤兵士说的话,被一旁跟着的官兵们听了个清清楚楚,受伤的兵士眼睛里噙着泪光,喉头滚动了几下,像是想要说什么,竟是半个字也没能说出来。
跟在杨荣身后的官兵们更是一个个用力的挥动着马鞭,不断的用马鞭甩出“啪啪”的响声,催促着战马加快速度。
从忻州出发时,杨荣挑选的战马全是北方的高头大马,脚程并不比辽军的战马差上多少。
再加上他们是急于从辽国境内撤离,速度自然是要比在后面追赶的辽军快了不少。
让杨荣没想到的,是他们一路南下,快要到达河阴的时候,迎面又杀过来了一队千余人的队伍。
“娘的!难道真的是老天要亡我杨荣!”看到迎面冲过来的辽军,杨荣扭头朝身后追赶的辽军望了一眼,一抖缰绳,朝着东南方拐了过去,对二十余名官兵喊道:“向东,跨过桑干河!”
眼下只是刚刚开春,桑干河的河水还是刺骨的冰冷,在这个季节选择下河逃生,只会是死多生少。
可兵士们并没有半点疑问,先前杨荣对重伤士兵说的话,已经紧紧的攫住了他们的心。
兄弟!堂堂一军主将,竟能把他们这些在军中处于最不起眼位置的小兵当成兄弟,这样的将军,就算是真的会死,也要陪着他一起。
二十多匹快马冲向了桑干河。
追赶着杨荣的马鹏没有想到他会突然朝东方折过去,向东是绵延数千里的桑干河,河床虽然不是很宽,但初春的河面上却还是漂浮着许多冰块。
若是夏天被人追赶,跨过桑干河不失是个好办法,可在寒冷的初春这么做,无疑是非常愚蠢的。
可杨荣偏偏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一个愚蠢的人,别人越是以为他不敢做,他越是要做给别人看。
向东狂奔了六七里,二十多人都听到前方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响,在他们的视线里,出现了一条银白色的长带,那便是寒冷的桑干河。
“兄弟们!留在河岸这边,会被辽国人杀死,从河水里度过或许会被冻死,却还有着一线生机!我杨荣为了一己私利,将你等带入死地,就要竭尽最大的力量,将你等活着带回去!”到了河边,杨荣勒住缰绳,对跟着他的宋军喊道:“你们敢和我一同下河吗?”
“愿与将军同生共死!”二十多个宋军齐齐喊了一声,所有人的眼睛全都看向了杨荣。
“走!”见兵士们脸上都带着决绝的神情,杨荣一抖缰绳,率先冲进了河里,向着对岸凫了过去。
宋军士兵们也都紧跟着下了河,骑着马向对岸游去。
河水刺骨的冰冷,进了河水中,战马浑身都在颤抖着,官兵们的半截身子也被河水打湿,一个个冷的浑身哆嗦。
可他们并没有停下步伐,在河流中还不停的催促着战马快些游。
终于,所有人都上了岸,杨荣冷的浑身直哆嗦,但他还是回过头清点了一下人数,见没有人被冰冷的河水卷走,他这才松了口气。
“兄弟们!走!”杨荣一抖缰绳,大喊了一声,策马继续朝着宋辽边境冲了过去。
在桑干河的另一侧,马鹏冷着脸,眉头紧锁望着杨荣等人远去的背影。
“杨荣,你早晚有一天会落进于越大人的手中!”马鹏的嘴角微微牵了牵,脸上露出一抹怪异的笑容,低声自语了一句,一扯缰绳,对跟着他的辽军喊道:“回大同!”
黎明尚未来到,整个世界一片黑暗,在浓重的黑暗中,二十多匹快马朝着代州城飞快的疾驰。
代州城门紧闭着,不到天色蒙蒙泛亮,这座城池绝不会打开城门。
杨荣领着二十多名浑身衣衫和胯下战马都湿透了的宋军来到城下,他仰起头,朝城上喊道:“城上兵士,我是杨荣,快快开城!”
在代州城,杨荣的名字可谓是家喻户晓,从民到兵,几乎没人未听过他的名字。
听到他的喊声,两个守城兵士从城牙子上探出头来,朝城下看了看,其中一人说道:“听声音好像真的是杨将军!”
“难说!眼下辽军刚退走没有多久,万一是辽军前来诓城,我等该如何处置?”另一个兵士摇了摇头,对身旁的兵士说道:“不如让他们等到天亮,然后再打开城门不迟!”
“杨将军,我等看不真切,还是等天亮再开城吧!”先说话的兵士听伴当这么一说,伸出头朝城下的杨荣说道:“天黑夜重,杨将军千万海涵!”
“海涵个屁!”杨荣仰头朝城上的宋军骂了一句,却并没强行要求他们打开城门,而是想了一下又对他们喊道:“不开城也可以,从城上给我们扔几个火折下来,我等烤烤火!”
原本杨荣是想强行的让城上宋军把城门打开,可转念一想,与他们纠缠太久只能是多在寒风里挨冻!还不如先找他们要个火折,点上火让兵士们取取暖再说。
与打开城门相比,要火折的要求显然是容易满足多了,城墙上的兵士应了一声,没过多会就从城墙上丢了个火折下来。
那兵士也算聪明,丢火折的时候是用白布把火折包了起来,在夜色中要容易寻找了许多。
代州城外,一团篝火燃了起来,杨荣让徐保搂着那重伤的兵士,众人一同坐在火堆边取暖。
虽然点着了篝火,可寒风却依旧凌冽,众人还是冻的瑟瑟发抖。
杨荣仰头朝天空看了一眼,天空一片漆黑,不知还要过上多久,才能天亮。
他伸手朝重伤的兵士额头上摸了摸,那兵士正在发烧,此时已是昏迷了过去。
兄弟们都在寒风中挨冻,杨荣心内一阵阵的难过,他又站了起来,朝城墙走近了一些,对城头上的宋军喊道:“快些开门,我等快要冻死了!”
城头上的宋军探头朝下看了看,还是看不真切杨荣的面貌。
其中一个宋军想了一下,朝杨荣喊道:“杨将军少待,我等向马将军请示过后便来回复!”
说完话,那兵士一溜烟的跑去找守城将领去了。
杨荣双手叉腰,站在寒风中,他感觉浑身湿透的衣服都快要结冰了,可他并没有心思跑到火堆旁烤火。
若是再不给重伤的兵士找郎中,恐怕他那条命就会保不住了。
“快点,他娘的!我有一个兵受伤了!”虽然时间没过去多会,可杨荣却感觉好像是过了许久似的,他叉着腰,朝城头上又骂了一嗓子。
就在他话音刚落的时候,城门吱吱呀呀的打了开来,一员宋将带着一队兵士跑了出来。
出城的宋将一见到杨荣,愣了一下,连忙向他问道:“杨将军不是在忻州吗?如何来了代州?”
“马将军先别问这些!”杨荣朝出城查看他虚实的马正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我有一个兵受伤了,要赶紧找郎中医治!”
“快进城,城内便有郎中!”马正连忙让出道路,对杨荣做了个请的手势。
“兄弟们,进城!”一听说能进城了,杨荣连忙招呼了那二十多个浑身水淋淋正在篝火边发抖的兵士们一声。
二十多人进了城,马正先帮着杨荣把兵士们安排进了一间小屋内暂时休息,那二十多匹毛发湿透了的战马也让人牵进了避风的马厩。
杨荣并没有留在点着火盆的房间里,刚安排好兵士们,他就心急火燎的跑了出来,顶着寒风找郎中去了。
代州城的街道上,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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