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着火焰的箭矢从城墙上飞出,径直朝着辽军盾阵飞了过去,密密麻麻的火箭如同一片遮蔽星空的流星雨,夹着“呼呼”的响声落在了辽军盾阵之中。
手持大盾的辽军将盾牌高高举起,抵挡着箭矢的进攻,大多数箭矢都打到了盾牌上,在砸上盾牌的那一刻折成两截带着星点的火光落在了地上,也有一少部分箭矢钉进了木制的盾牌,在盾牌上继续燃烧着。
盾牌阵虽然紧密,可它毕竟不是铁板铜墙,还是有一些箭矢从盾牌与盾牌之间的缝隙中钻进了辽军阵列,扎入了一些辽军的身躯。
被箭矢射中的辽军惨叫着栽倒在地上,他们的位置很快又被其他辽军填补,辽军的盾阵每前进一步,都会有几个身上扎着箭矢燃烧起火焰的辽军倒在地上。
城墙上的火箭铺天盖地的朝辽军飞去,辽军盾阵却还是冒着火箭的侵袭,快速的朝着城墙推进。
在盾阵推进到距离城墙只有七八十步的地方,辽军停了下来,站在城墙上的杨荣隐隐的能看到辽军盾阵里亮起了点点火光。
一排排夹着火焰的箭矢从辽军盾阵中飞出,朝着城墙脚下那一千多只草人飞了过去。
城上的宋军还在不断的向辽军发射着火箭,城下的辽军则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城墙脚下的草人身上,每次辽军弓箭手发射箭矢,都会有人被城上飞下的火箭射翻好些人,可他们却还是不停的向城墙脚下发射着火箭,对城上倾泻下来的箭矢,好似完全没看见一般。
草人被辽军射出的火箭击中,瞬间燃烧了起来,很快一千多只草人就都燃成了灰烬。
看着城墙上飞下的漫天箭雨,站在辽军砲台边上的耶律斜轸好像感觉到了什么,连忙命令收兵。
得到耶律斜轸的命令,辽军盾阵这才冒着城上宋军射下来的火箭缓慢的朝后退去。
这一战,辽军损失了百余人,而宋军则只损失了一千多个草人。
望着退到城上箭矢射程之外的辽军,杨荣撇了撇嘴,语调中带着几分失望的咕哝道:“原本还以为能骗点箭,没想到辽军竟然玩这手,朝我们射火箭,还真是够操蛋的!”
“阎真,命令兵士们再扎一千个草人,明天继续这样逗辽军玩!”满心不高兴的咕哝了一句过后,杨荣扭过头朝阎真喊了一嗓子。
看了刚才的那一幕,阎真好像是明白了什么,在杨荣交代她再去扎草人的时候,她是半点都没犹豫,连忙下了城墙,安排人扎草人去了。
站在杨荣身后的鲁毅看了刚才那一幕,直感到满头都是雾水,像这样与辽军展开弓箭对射,虽说能占些便宜,可终究只是小便宜,等到城内箭矢用完,辽军一旦真正展开攻城,先前做的这些不仅不是好事,反倒还是坏事了。
接下来的五天里,杨荣每天夜间都让兵士们把草人放到城墙下,前两天辽军还列出阵型,向草人发起进攻。
到了第三天,辽军没再进攻草人,只是加强了戒备,再往后的两天,辽军的戒备是越来越松懈,第五天夜间放下草人的时候,远处的辽军只是闷头建着砲台,甚至连看草人都没看上一眼。
第六天晚上,杨荣站在城墙上,望着远处辽军已经快要建造好的砲台,嘴角微微牵了牵,对身后的亲兵说道:“你去把董飞虎给我叫来!”
亲兵应了一声,没过多会就把已经睡着正打着震天响呼噜的董飞虎给弄醒,让他见杨荣来了。
见董飞虎到了跟前,杨荣转过身小声向他问道:“给你一千人,有把握将那些砲台全都给我毁了吗?”
董飞虎走到城垛边上,揉了揉还有些带着倦意的眼睛,朝城外看了看,对杨荣说道:“回禀将军,五百人足够!”
“少在我这吹牛!”杨荣摆了摆手,对董飞虎说道:“今晚能不能将砲台毁掉,决定着我军守城的艰难程度,这个任务必须完成,你有把握没?”
“有!”董飞虎很坚决的点了点头,对杨荣说道:“末将愿立下军令状,若是不能把那鸟砲台给烧了,末将提着头回来见将军!”
“点齐一千兄弟,每个人身上带着一桶油,另外带些干草,从城墙下去,把辽军的砲台全都给我烧了!”杨荣转过身,望着远处的辽军砲台,眼睛微微眯了眯,冷声说道:“我要看看他们没了砲台,还用什么来攻城!”
董飞虎双手抱拳,应了一声,连忙跑去点齐一千名官兵,每个人都在腰上系了绳索,在城上官兵的帮助下顺着城墙下到墙根处。
从城墙上下来,董飞虎并没有立刻命令官兵们向前冲锋,他们距离辽军砲台还有至少三百多步的距离,在这么远的地方开始发起冲锋,恐怕人还没到辽军跟前,就被辽军的箭矢给射成了一群刺猬。
手持着熟铜棍,董飞虎领着一千名兵士匍匐在地上,爬过最近每天晚上都要放下一会的吊桥朝辽军砲台慢慢的蹭了过去。
砲台边上的辽军还在忙活着,其中一人朝城墙根上看了一眼,嘴角撇了撇,向他对面正忙着在砲架上钉木钉的同伴说道:“都说杨荣厉害,遇见我们大王,也是吓傻了,天天放草人,如今不理会他,他还是放的不亦乐乎,真不知道脑子里塞了什么东西!”
“就是,赢了部族军几场,就被吹嘘到天上去了!”另一个辽军一边钉着木钉,一边冷哼了一声说道:“北院哪里会有像样的兵马,要说打仗,还得靠着我们南院!等砲台建好,一旦攻城,看着我们怎么宰了杨荣和他麾下的那群南朝蛮子!”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8章应州攻防战4
离辽军炮台的距离越来越近,眼见已经到了距离辽军只有五十步的地方。董飞虎攥了攥握着熟铜棍的那只手,他感觉到手心都沁出了许多冷汗。
他很想纵身蹿起来朝辽军冲上去,可他又很清楚,这个距离还是有些太危险了,冲到辽军近前那是没有问题,可要想杀辽军个措手不及,趁势把炮台全都给毁了,还是有些不够。
辽军钉木架的声音掩盖了董飞虎等人在草丛中爬行时发出的“沙沙”声,双方的距离是越来越近了。
三十步、二十步、十步!当他们来到距离辽军只有十步的位置时,董飞虎突然大喝了一声,纵身蹿了起来,抡起熟铜棍,朝着炮台边上的辽军冲了上去。
跟在他身后的一千官兵也爬了起来,一手提着朴刀,另一只手提着盾牌向辽军扑了过去。
辽军正忙着建造炮台,完全没想到会突然有人从草丛里蹿出来向他们发起进攻,一时之间竟都被吓的愣住了。
提着棍子,冲上一座辽军刚搭好的炮台,董飞虎抡起棍子朝一个吓呆了还没回过神来的辽军抽了过去。
沉重的棍子抽在那辽军的颈子上,辽军甚至连哼都没来及哼上一声,天灵盖就被抽飞了出去,一头栽倒在地上、
“放火!”抽死挡在面前的辽军,董飞虎大喝一声,将身上背着的干草卸到炮台旁,随后又把挂在腰上的瓦罐给取了下来,拔掉塞子,将里面的液体泼在炮台上。
做好这一切,他掏出火折,将干草点着,上面沾了油的木制炮台遇见火焰,很快便燃烧了起来。
就在他点着眼前这个炮台的同时,几乎所有辽军这几天搭建的炮台全都着了起来。
炮台燃烧起来,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辽军阵营里也响起了一阵阵的号角声,无数辽军朝着炮台这边涌了过来。
任务已经达成,董飞虎也不敢恋战,连忙大喝了一声:“兄弟们,撤!”领着跟他一同前来搞破坏的千名忻州军朝着城墙方向奔了过去。
“掩护他们!”跟在董飞虎他们身后的辽军有不少是骑兵,在董飞虎等人跑到距离城墙还有一百步左右的地方时,那些辽军骑兵也追到了宋军弓箭射程之内,杨荣连忙大喊了一声,对城墙上的宋军喊道:“向辽军射箭!”
飞蝗一般的箭矢随着杨荣的一声令下朝着辽军骑兵飞了过去,那些辽军根本就没列出防御阵型,只是一味的向前冲锋,被兜头飞下的箭矢射翻了一片。
辽军骑兵只顾追赶董飞虎等人,完全没想到城墙上的宋军会用弓箭射他们,遭受了两三轮攻击后,许多战马和兵士都倒在了地上,只有部分人及时兜转马头撤回了大营。
董飞虎等人到了城墙下,抓住绳索,在城墙上面官兵的帮助下很快重新登上了城墙。
“干的漂亮!”杨荣双手叉着腰,看着远处辽军阵营内一处处冲天而起的火焰,对董飞虎说道:“这一次你居功至伟,解决了辽军炮台,他们的炮对我们就再也没了威胁,应州能守住了!”
说着话,他猛的一转身,对一旁正望着城外混乱的辽军发呆的鲁毅说道:“副部署,即刻通令将士们,辽军即将攻城,要所有人做好迎战准备!”
完全没想到杨荣会奇兵突袭,顷刻间消灭了辽军炮台的鲁毅在听到命令的时候才怔了一怔,连忙应道:“末将这便去组织防御!”
在鲁毅离开后没多会,城墙上的宋军把一桶桶桐油顺着墙壁淋了下去,很快整面城墙都变得滑腻不堪。
辽军的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大火终于熄灭了,辽军阵营里也传出了一阵阵连续不断的号角声。
杨荣手按着佩剑剑柄,听着从城外传来的一阵阵怒吼声和无数人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的轰鸣声,激动的脸部肌肉微微抽搐了几下。
站在城墙上,能看到辽军阵营中亮起了一片片的火把,一支支整齐的步兵方阵在夜色中清晰的出现在城上宋军的眼前。
每个宋军官兵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城外的辽军。
可是一幕怪异的景象很快就出现在杨荣和他麾下宋军的视线中,已经列好了阵型的辽军在朝前推进了十多步之后,居然又停下来了,没过多会辽军的步兵方阵竟然散了开来,无数火把不仅没有继续朝着城墙推进,反倒纷纷返回辽军大营,随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双手按着城垛,杨荣的眉头紧皱着。
城外辽军的举动让他心内一阵阵不安,若是辽军被激怒,这个时候发起进攻,他有信心在今天晚上就让辽军承受从未有过的惨痛。
可辽军却莫名其妙的散开了,完全没有像是要对应州城发起进攻的样子。
拧眉望着城外,过了好一会杨荣才摇了摇头,低低的叹了一声:“看来这一场仗一定会打的十分惨烈!”
城墙上的杨荣对辽军撤退感到十分失望,辽军帅帐内,萧继先与耶律斜轸对面坐着,萧继先拧着眉毛,向耶律斜轸问道:“宋军深夜偷袭,烧了所有炮台,没有炮台,我军攻城恐怕会是难上加难,正应借着官兵们被激怒,士气如虹的时候向城墙发起进攻,大王为何下令收兵?”
“宰相大人!”萧继先的话刚落音,耶律斜轸就对他说道:“你只知我军官兵被宋军激怒,如今正是士气如虹,却不知若真的展开进攻,正是中了杨荣的下怀!”
“哦?请大王详解!”听了耶律斜轸的话后,萧继先皱着眉头向他问道:“杨荣困守孤城,外无援兵,城内粮草恐怕也支撑不了许久,若不是蔚州方面报告说是潘美围困了蔚州城,我军尚需前去救援,只管围城不打,便会将他们困死!不知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什么计策可施!”
“你太小看杨荣了!”耶律斜轸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笑着对萧继先说道:“为将者,一定谨记,千万不要小看你的对手!杨荣屡次击溃蒲奴宁,并非蒲奴宁无能,而是他每次都能把握住战机,在最适宜进攻的时候对蒲奴宁的大军发起进攻!若是已是无计可施,我军新建的炮也就不会全部被烧了!”
“此时守城的是他,进攻的是我们!”耶律斜轸的话音刚落,萧继先就接着说道:“主动应该在我们手中,他能够做的,只是做好守城的准备,随时等待着我军攻破城墙,将他们全部诛杀!至于炮被焚烧,不过是一时大意而已。”
“是!”耶律斜轸点了点头,背过身去,看着大帐内燃烧着的烛火,对萧继先说道:“可是宰相大人有没有想过,他现在想要做的,不仅是破坏我们的炮台,让我们少了攻城的利器,更想做的就是激怒我们,让我们立刻发起攻城。”
“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理由这么做!”萧继先摇了摇头,对耶律斜轸说道:“大王是不是太过谨慎了?”
“夜黑风高,我军自下而上仰攻,很难抓住突破城防的重点!”耶律斜轸转过身,看着萧继先冷冷的说道:“杨荣此时若让人在城墙上涂抹桐油,滑腻的桐油不仅会让我们架不起云梯,还会有助于他们使用火攻,你我有多少将士能往这样的死地里投?宰相大人不必再说,明日一早我自有区处!”
说完话,耶律斜轸不等萧继先反驳,朝帐外喊了一声:“送宰相大人回去休息!”
萧继先在几名兵士的护卫下出了帅帐,耶律斜轸眼睛微微眯了眯,幽幽的呢喃了一句:“杨荣啊杨荣,当初带你返回大同,我为何就没有想起要把你给杀了!到了如今,你竟成了我大辽在西北最为难缠的对手之一,真是悔不当初!”
守到下半夜,杨荣终于还是没能抗住困倦的侵袭,在城墙上找了处背静的地方,斜靠在墙根上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一阵震天的呐喊声把杨荣从睡梦中惊醒,他连忙睁开眼睛,带着一脸倦意的向身旁的亲兵问道:“发生什么了?”
“回禀将军,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听得杨荣发问,那亲兵连忙应道:“方才辽军阵营还很安静,这会竟是喊声连连,也不知道他们在吵嚷着什么。”
亲兵这么一说,杨荣连忙站了起来,双手扒着城垛朝城外的辽军看了过去。
薄薄的雾气笼罩着城外,刚升起的太阳懒洋洋的散放着光芒,试图用它那并不算是十分耀眼的光芒刺穿薄雾。
远处的辽军阵营前,一队队辽国步兵组成的方阵已经摆列整齐,在这些方阵前,一员辽将正骑着马来回的走动着,每过一会,辽军就会发出一声声呐喊,显见那辽将是在做着战前动员。
“将士们,弓上弦、刀出鞘!”看到辽军方阵边上高高的攻城塔和一只只云梯,杨荣抬起手臂,对城墙上的宋军喊道:“辽军要攻城了,今天我们就在应州城墙上,好好的揍他们一顿,让他们就算是有命回去,也被打的亲娘都不认得他们!”
杨荣的喊声落下后,城墙上的宋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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