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信,今日一见,果然是少年英才啊!”
夸赞了杨荣一番,韩德让对杨荣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太后已在内中等候,请杨将军随韩某入内!”
在韩德让等人的陪同下,杨荣进了太后行辕,进了行辕内,果然见厅里已是摆放了三桌酒席,其中一桌最靠近内里的珠帘,而另两桌则是临门摆放。
请杨荣来到这里的耶律齐云只是与一群辽国大臣站在靠门摆放的一张桌边,在靠近珠帘的那张桌边,只有蒲奴宁一个人站在那里。
“太后,杨将军来了!”引着杨荣到了珠帘前面,韩德让抱拳对珠帘内隐约浮现出的一个女人身影禀报了杨荣已到的消息。
他的话音刚落,珠帘缓缓的打了开来,一个顶多只有三十多岁、装扮极尽华贵的女人出现在杨荣的眼前。
这女人皮肤细嫩,面上是薄施了一层粉黛,樱红的小嘴就如同樱桃般小巧,果真是天生的丽质。
“杨荣拜见大辽国承天皇太后!”萧太后平日里都是垂帘听政,极少以真面目示人,今日能打开珠帘,以真面目见杨荣,自然会让杨荣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连忙双手抱拳,深深向萧太后行了一礼。
“杨将军不必多礼!”萧太后朝杨荣虚抬了一下手,缓缓的站了起来,一边朝外走,一边对杨荣说道:“本宫今日在文化殿摆宴,并没有宴请太多人,只是请了一些亲近的臣僚,杨将军也不必拘谨,既然来了,就都不是外人,随意些便是!”
杨荣谢了一声,挺直身子立于一旁,萧太后这才对韩德让说道:“大丞相,你的酒量在群臣中算得上是佼佼者了,你便替本宫招待杨将军,一定不要让杨将军日后回到南朝,说我大辽国不够热情!”
这句话显然是在针对杨荣上午说过的辽圣宗没有和谈诚意,杨荣连忙抱拳躬身对萧太后说道:“外臣口无遮拦,在大殿上顶撞了大辽国皇帝,实在是罪该万死!”
“杨将军何罪之有?”萧太后微微一笑,朝杨荣摆了摆手,对众臣说道:“各位也都坐吧,今日只是一场家宴,各位也无须太过拘谨!‘
说完话,萧太后转身朝珠帘走了过去,在她走进珠帘后面的时候,两个宫女将珠帘放下,她的身影在杨荣的眼前再一次变的朦胧了起来。
“杨将军,请坐!”看着萧太后走进了珠帘后面,韩德让才对杨荣做了个请的手势,请他在靠近珠帘的那张桌边坐了。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54章忠臣不事二主
众人按顺序坐了下来,还没等杨荣拿起筷子,珠帘后面的萧太后又说话了。
“众卿家!”坐在珠帘后面的萧太后手臂平平的举着,对殿内坐着的众人说道:“以往杨将军一直与我大辽作战,在坐的不少人都吃过他的亏,想必众位不会想到,有一天会与这位南朝名将同坐一张桌边共餐!”
萧太后说话的时候,所有人都把视线转到珠帘那里,静静的听着她说的每一个字。
在韩德让身旁坐着的杨荣总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就像是脖子里被人塞了只正蠕动的大豆虫一样,说不出来的难受。
“众位以往都说杨荣难缠,在战场上不按常理来!”殿内静极了,只听得萧太后不紧不慢的对众人说道:“或许你们中的许多人还不知道,杨将军其实也算得上是半个辽国人,至少他是个辽国的女婿!南朝皇帝派他来大辽与我们商定和谈事宜,正是派对了人!”
这番话一说出口,杨荣顿时明白过来萧太后指的是什么事,心内不安的感觉也是越发的浓重了。
杨荣和耶律休菱之间的事,大辽国虽说是有不少人知道,可也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至少今天坐在文化殿里赴宴的辽国群臣,就有一大半都不知道。
在萧太后说出这样的话后,不少赴宴的大臣都在小声的相互询问杨荣怎么能算半个辽国人,又是与哪家的女儿成了亲。
“众位不要猜了!”听到外面大臣们的窃窃私语,萧太后接着说道:“林牙耶律齐云的妹妹,便是杨将军的结发妻子,眼下尚住在汴梁城内将军府!”
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大臣,听了萧太后的这番话,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了耶律齐云,直把耶律齐云看的浑身发毛。
“原先本宫曾让耶律齐云到忻州,请杨将军离开南朝,来到大辽,并许以高官厚禄,可杨将军却是丝毫不以为动!”话说到这里,萧太后很是幽怨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罢了,人各有志,杨将军既然选择留在南朝与我大辽作战,我等也不便相强。眼下宋辽两国正在商定签署和约,从此相互不再攻伐,若是此协定能成,实乃是大辽之幸!南朝之幸!”
“太后!”萧太后的话音刚落,耶律斜轸站了起来,朝珠帘抱拳说道:“若是杨将军愿投效大辽,臣愿让出这南院大王之位,只望杨将军能领大辽将士在战场上建功立业!”
“臣也愿让出北院大王之位!”坐在耶律斜轸身旁的蒲奴宁也站了起来,对杨荣说道:“所有北院兵马,皆归杨将军驱遣!”
坐在珠帘后的萧太后没有说话,酒桌旁的韩德让却是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杨荣。
南院大王和北院大王,在辽国已是仅次于枢密使的职务,在辽国,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官,若是杨荣再不接受,恐怕也没什么能够吸引他的了。
“多谢二位大王错爱!”萧太后还是没有说话,杨荣却站了起来,朝耶律斜轸和蒲奴宁拱了拱手说道:“杨荣何德何能,竟能得二位大王如此厚爱,实在是惶恐不安!二位大王无论是治理封地,还是领军作战,都是杨荣的前辈楷模,杨荣理当向二位多学才是,二位说要让出大王之位,对杨荣着实是个诱惑,不过常言说的好,忠臣不事二主,若杨荣是个面对高官厚禄,便背弃了君主的小人,想来也是要被大辽国上下轻视的!眼下虽说在大宋,杨荣官爵不高,可圣上却是对外臣恩赏有嘉,如此恩义,如何敢言背叛?今日杨荣来此,无非是希望宋辽两国从此罢兵休战,双方开放边境互市往来,以求共同繁荣。届时杨荣即便领着千军万马,也不再与大辽为敌,各位前往忻州,杨荣必定出城礼迎,彼此不论战争,只论友情,岂不快哉?”
杨荣这么一说,坐在珠帘后面的萧太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并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向耶律斜轸和蒲奴宁说道:“二位大王坐下吧,人各有志,杨将军不愿来大辽接受封王,本宫也是不好强行规劝,只望此次宋辽两国能够达成和议,从此不再兴起刀兵。”
自从杨荣说过那番话,在坐的辽国群臣也不再劝他留在辽国,只是彼此聊些不沾边的事。
“杨将军!”在杨荣他们这桌,只有杨荣和韩德让等五个人,众人举了一次杯后,耶律休哥向杨荣问道:“当日在唐河,我败给李继隆,并没有多少意外,只是不知杨将军的军队何时出现在我的背后?若不是你突然杀出,那一战我军定不会损失如此惨重!”
“于越大人垂问,杨荣不敢不答!”杨荣放下酒杯,对耶律休哥说道:“其实早在唐河之战前十多日,末将便已过了唐河,只是没与荆嗣将军汇合,而是将队伍拉到了长城一带。”
听杨荣这么一说,耶律休哥愣了一下,随即叹道:“果然是后生可畏,杨将军此举,不仅能守住唐河桥,还直接威胁到蔚州一带,可谓是当时最好的抉择!”
杨荣笑了笑,没再说话,一旁的蒲奴宁拧着眉头向耶律休哥问道:“军队在长城一带,如何能守住唐河桥?又如何能威胁到蔚州?”
“杨将军当时所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唐河桥以东,飞狐以西的密林中!”朝蒲奴宁看了一眼,耶律休哥又向杨荣问道:“不知我猜的可对?”
“于越大人所猜不差,末将当时正是驻扎在那里!”杨荣点了点头,很是无奈的笑了笑说道:“几种可能末将都曾想到过,唯独没有想到后来发生的那种可能!”
“是啊!”耶律休哥点了点头,叹了一声说道:“看来那天在唐河,即便我战胜了李继隆,最后也是逃不过败亡的命运!”
“我军若是与李继隆的军队正面冲杀,相互僵持,杨将军的军队从背后杀来,我军定然也是要大乱;若是我军胜了李继隆,杨将军随后追赶,李继隆再返身拼杀,我军恐怕损失还会更大!”耶律休哥叹了一声,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到,我耶律休哥过去在与南朝的战斗中,从未有过败绩,这次却是陷入了一个必死的局中。”
看到耶律休哥一脸的惭愧,杨荣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一旁的耶律斜轸这时也接过话头向杨荣问道:“杨将军在应州,兵力不过三万,城内粮草不过只能坚持一个月,如何能让将士们死守城池,可以说攻打过这么多城池,当日的应州,是让本王最为头疼的!”
“大王!”听到耶律斜轸的问题,杨荣把脸转向他,对他说道:“其实那一战,与将领的指挥能力无关,那一战我们在拼的,不过是将士们的必死决心!不瞒大王说,当日大王麾下的官兵攻城,末将真是压力很大,到处补漏,生怕有一处没能堵上,便会被攻破城池!至于萧宰相指挥的官兵,他们攻城的时候,末将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他们的攻城,对末将来说,就像是一个两岁的孩童,挥舞着拳头,冲上来打一个正值壮年的汉子,如何能有半点作用?”
“这么说杨将军认为我们北院的兵马没有战斗力了?”杨荣的话明显是得罪了一旁的蒲奴宁,蒲奴宁有些不快的看了他一眼,说话的语气也有些阴阳怪气的。
“北院大王莫要着恼!”杨荣朝蒲奴宁抱拳拱了拱手,脸上带着些许歉意的说道:“以末将与辽军作战的经验来看,南北两院的官兵,战力确实不在一个层次!北院官兵镇守的地方,末将有信心率领军队,长驱直入,一天之内即便经历十场大战,也不会有多少损伤。可南院官兵镇守的地方,末将却是不敢造次!前番离开应州,在龙首山遭遇南院兵马,末将若不是临时做出了正确的部署,很可能被他们全歼在龙首山。”
杨荣的这番话说的很是直接,蒲奴宁脸色气的铁青,却又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
见蒲奴宁恼了,韩德让伸手朝他大腿上轻轻拍了拍,笑着对他说道:“杨将军今日在此说的,正是我军与南朝军队作战,我军表现出来的不足。北院大王无须恼恨,回去之后,加强北院兵马训练,争取将他们训成一支威武之师便是!”
“杨将军对我大辽将领说出这些话来,莫非不怕我大辽将领摸清了你的行军套路?万一此次和议不成,将来再在战场上相逢,将军当如何处置?”耶律休哥明显是这桌人里最不擅长搞政治阴谋的,他拧着眉头,细细的寻思了一番杨荣的话,不无关切的向杨荣问了一句。
“于越大人果真是真正的军人!”杨荣笑了笑,对耶律休哥说道:“与曾经的敌手坐在一起,尚且能为敌手考虑,着实让杨荣钦佩不已。杨荣此番前来,便是希望宋辽两国能够成功达成和议,从此不再兴起刀兵。除此之外,之所以敢说这些当初的部署,完全是因为在大宋,曾经有人说过末将作战没有套路,即便让众位知道当日作战的想法,又能如何?同样的办法,末将定不会用第二次!”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55章做好跑的准备
离开文化殿的时候,杨荣已是有了十分醉态,走路的时候步履也是摇晃的厉害,有好几次还险些瘫软在地上。
两个小黄门连扶带架,累的满头是汉才把他送到皇宫的二进门。
杨荣领来的兵士们见他醉成这个杨荣,连忙上前从小黄门手中接过他,由两个兵士架着朝馆驿去了。
杨荣离开以后,萧太后面前的珠帘再次打了开来,文化殿内也只剩下韩德让、耶律斜轸和耶律休哥三个人。
“杨荣肯定是不能为我们大辽所用了!”萧太后从珠帘后面走了出来,在仨人面前走了一圈,对仨人说道:“此人定不能让他返回南朝,否则将来定会给我大辽带来无尽的灾难!”
在萧太后说过这番话后,韩德让一手捏着下巴,默默的点了点头;耶律斜轸则是嘴角撇了撇,脸上露出一抹怪怪的笑容。
唯独耶律休哥脸上的表情有些纠结,他拧着眉头,想了好一会,才对萧太后说道:“太后,此人着实是个难得的奇才,仅仅唐河那一战,他选定长城一带的密林,就说明若是将大辽的军队交给他统领,迅速占领南朝临近大辽的州县绝对不是太难的事情,我自认不如他!不如由臣再去与他接洽几次,看看他能否回心转意!”
“一次败仗,就让于越失去了信心?”萧太后面无表情的看着耶律休哥,语气里半点感情也不带的对他说道:“你是我们大辽国的战神,景宗时期,就是你率军攻破了宋军,让他们彻底失去了在战场上的主动。如今的宋辽战争,你也是屡立奇功,唯独这一次,在唐河败给了李继隆,为何就如此妄自菲薄?哪里还有我们大辽国战神的样子?那杨荣心念已定,恐怕是不会转变心意。罢了,你要去便去吧,本宫若是不给你机会,想来你心内也是会放不下!”
被萧太后训斥了一顿,耶律休哥低着头,没敢再说话,只是想到要用非正当的手段把杨荣杀死在辽国,心内还有些不是滋味。
从辽国皇宫回到馆驿,杨荣刚进房间,就对扶着他的两个兵士小声说道:“等几位将军回来,让他们到我这里来一趟!”
先前杨荣还是烂醉如泥,走路都使不上劲,可一进房间,就完全清醒了,说话也是特别的清晰,两个兵士竟被他闹的有些迷乱起来,相互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不该遵从他的这条命令。
“愣什么?”杨荣瞪了他们一眼,对他们说道:“这是命令,你们先出去,本将军想一个人静静!”
见他果然没醉,两个兵士这才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他们离开后,杨荣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深深的吸了一口凉凉的空气。
说他没醉,其实也不贴切,他的脑子还是有些迷顿,不过与表现出来的那副模样相比,却还是有着天壤之别。
不装醉,他今天根本不可能这么早就离开文化殿,萧太后摆的这场酒宴,说白了就是一场鸿门宴,为的就是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