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混小子,竟敢践踏本王的名誉,为他自己收买人心!”童贯恨得将牙齿咬得骨骨作响,握在手里的一块木头更是捏成了粉末,“你等着!等谈罢了两国邦交之事,头一个我就让你粉身碎骨!”
他近旁的耶律余睹嘿嘿的冷笑,“王爷,这小子的手腕不错吧?别小看他,假日时日,这小子必成人物!”
“他没那机会了!”童贯闷哼了一声,“迟早我便取他狗命,以绝后患!”
“啧啧,都说南国的官员仕绅心胸狭隘不容于物,以嫉贤妒能排挤打压为生平乐事。以往我还将信将疑,现在是真信了。”耶律余睹摸着鼻子讪讪的笑道,“你贵为王爷,居然容不下一个如此下等的军使,还要杀之而后快,真是令某大开眼界啊!”
“你!……”童贯差点一下被他这话给呛死!按往日习惯,他早已一刀将眼前之人给砍了。
可是耶律余睹半点没害怕,冷笑的看着他,“怎么,触到王爷痛处了?嘿嘿!——这姓楚的小校有胆有识,王爷不喜但也别杀了啊,不如就送给我吧!我自带他回金国,保他前途无量!”
“贵使若是喜欢,便请随意。”童贯冷冷的回了一句,心里就在骂:说不得,这姓楚的小白脸多半已是他的龙阳禁娈!怪不得小白脸还敢拿他来压我——我呸,一对狗男女!
此时,摘星楼外的动乱已是渐渐平息,百姓们相继散去,军士们在收拾残局。众女子经历了这一场厮闹,都把楚天涯当作了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此时将他围作一圈,感恩戴德感激不尽。
楚天涯被这一群莺莺燕燕围在核心饱受恭维,一时哭笑不得,便对她们道:“你们不必如此,赶快消停一下。若是让我家娘子看到,如何是好?”
众女子都嬉笑起来,“敢情楚大官人还惧内啊!”
“好,别说笑了。”楚天涯正了正色,说道,“这么一闹,你们也无法在摘星楼呆下去了。方才我取来不少金银,便是耶律余睹赔给你们的。你们就将它们分了,一则好生安葬小艾让她入土为安,二则赎回自身各归本家,从良嫁人去吧!”
“多谢楚大官人再造之恩!”众女子又相继跪倒下来谢恩,好多人还感动得哭了。
“好了,都请起。”楚天涯忙道,“我知你们与青楼构栏的女子们不同,并非是自甘堕落愿为娼妇,而是各有辛酸的苦命人,否则也不会罚没贱籍、沦落至斯。楚某一介小校,力量微薄,也只能帮你们这么多了。稍后你们就拿着这些金银,去军营曲坊办了赎身典契,各自散去吧!”
众女子纷纷起了身,但又有疑虑,“楚大官人,我等虽是有了金银,但若军队不肯放人,我等也是脱不开身啊!”
楚天涯微笑的点了点头,“放心,送佛送上西,此事我去张罗。必让你们都能全身而退!”
“谢大官人!你真是活佛菩萨下了凡间,救苦救难!”众女子感激涕零。
“好了好了,不必多礼!你们快去安排小艾的葬事吧!”楚天涯不禁好笑,心说我这算是……名符其实的拯救失足妇女了吧?
一场风波,总算是暂时消停了下来。户外的百姓们不明实情,但众女子们却都心中有数,那几个女真军士不过是替死鬼;真正的凶手,是那个耶律余睹。但她们也知道,事情能处理成这样,楚天涯与王荀几乎都已是拼了性命。再要过分强求,已是不近人情。因此,她们也只能默默的接受了这个并不圆满、却已是最好的结果。
众女子们都忙着去处理小艾的葬事了,楚天涯才吁了一口气,重回摘星楼。此刻他心里就在盘算,现在童贯肯定对我恨之入骨了,不知道有多想弄死我。看来现在,我还得把耶律余睹当作挡箭牌,来应付童贯。
此间的微妙利害,非外人能懂。楚天涯寻思了个清楚,便有恃无恐的去见他二人了。
“哦,处理完了?嗬嗬!”耶律余睹一见到楚天涯就笑,说道,“你好胆气哪,楚天涯!你还要拿我这个凶手的人头,去祭奠那个贱婢?要不,我现在就给你?”
楚天涯抱了下拳,笑道:“贵使明明知道末将这只是糊弄那些百姓们的权宜之计,又何必取笑?”
“我看你是狗胆包了天了!”一旁的童贯却是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说道,“你区区一个军使,自比天高。也不怕捅破了天,撞破了头。”
“末将岂敢。”楚天涯淡然道,“末将只知此时动乱已然平息,便是避免了一场流血民变。其他的,末将实在没想太多。若有僭越破格之处,还请太师恕罪!”
“啧,大金国就是喜欢楚天涯这种能干正事、有真材实料的人!”耶律余睹插科打诨道,“楚天涯,我看你还是跟我回金国最好!南国这里什么都是道德挂帅,规矩多如牛毛。似你这种敢办实事的能人,必将处处掣肘、饱受排挤与打压,非但是施展不开手脚,还有可能随时丢了性命,又何谈有所作为?”
说着,耶律余睹就斜眼瞟着童贯,冷笑不迭。
楚天涯一眼就看明白了,耶律余睹已经把他当作是同一条船上的人,这是在暗示童贯有心要杀他!——其实又何用耶律余睹来暗示,楚天涯早已心知肚明。以童贯为人,岂是容得属下的风头盖过他去?休说是童贯,大宋官场上的人,哪个又不是如此?
此时,楚天涯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了一声:诚然耶律余睹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他这番话,却是说得在理。如今我大宋的官场上,的确是如此的景象!……哎,难怪女真人就敢有恃无恐的在南国嚣张,更敢以小博大、决心南侵。说到底,还不是我们宋人自己不争气,一直都在窝里斗反、自败江山?
“好了,此事已经平息,还是说点别的吧!”童贯显然已是极不耐烦,他忍气吞声到现在没有发火,已是殊属不易。此时他道:“方才贵使邀请小王明日出城射猎,并于野外洽谈两国邦交之事。小王以为,既是商讨国事,就该郑重而庄严。不如明日便请贵使到小王的王府来,焚香祭拜之后,在正厅正式磋商如何?”
“我是个粗野胡人,习惯了青天朗日幕天席地,对你那富丽堂皇的王府一点也不感兴趣。”耶律余睹丝毫没打算给童贯什么面子,冷冷的道,“南国的那些臭规矩、破仪式,我也见着便烦。明日射猎,王爷去便去、不去便罢,本使自然不会强求——楚天涯,你是本地人,你安排一下。明日我等纵马挽弓,自去太行射猎!”
童贯的脸都要气得涨红了,狠狠的咽了一口怨气,点了点头道:“好吧,就依贵使,明日出城射猎,同时商讨两国邦交大事!——楚天涯,你是本地人,你来安排一下路线场境与大小事宜;本王自带三千铁甲,陪同贵使赴往太行射猎!”
“是,王爷!贵使!”楚天涯都要乐了,左右对耶律余睹与童贯抱了下拳,心说:明日太行射猎之际,便是你们这两个狗贼,共丧黄泉之时!——放心吧,我肯定会将你二人的死刑,安排得妥妥当当!
第一卷不死龙城第65章收网擒鳖
童贯走后,耶律余睹就将楚天涯拉住了,好一番长谈。
至从昨天二人在小石桥彻夜长谈之后,耶律余睹已然将楚天涯当作了心腹。他今天还当着童贯的面极力拉拢楚天涯,其实也是用心叵测——就是要断了楚天涯的南国后路,让他心死塌地的跟着自己干。
楚天涯又何尝不知他的险恶用心,哪会真以为他会那么好心,帮自己解了围、又在童贯面前极力的吹捧。
二人名为联合,其实各怀鬼胎。但眼下有一个目的却是相同——弄死童贯!
于是今夜,二人再次长谈了一番,只把明日出城射猎的任何细节都给考虑到了。目的,就是要让童贯单帮,然后以快的速度割下他的人头,逃之夭夭!
对于那几个目前还陷在太原牢城里的女真军士,耶律余睹根本就不在乎,全没把他们当回事。
相反,童贯却是挺上心。离了摘星楼后便亲自去了一趟府衙,交待府吏们休要委屈了这几位“贵使”。等风头一过百姓们的注意力转移之后,便交点罚金将人放出来。休要因为一个贱婢,而伤了两国和气。
临至半夜,耶律余睹总算与楚天涯商议妥当,连明日北逃的路线都选择好了。楚天涯的心中也是早有算计,假意说要去军队武库替耶律余睹挑两把好弓、几壳上等的羽箭。
耶律余睹听了就笑,说我等北国武夫,就连睡觉也是兵不离身。弓箭等物时常随身而行。楚天涯便道,贵使既为上将,所用兵器必然不是普通货色,可否取来一观,以开眼界?
耶律余睹哪会生疑,还挺得意的取来了自己的全套装备,一一拿给楚天涯来看。并逐一为他解说,说此甲曾是我在辽国时立下战功之后,天祚帝亲自赏赐的至上宝甲;此弓名为逐月,乃是奚族的镇族之宝,那一日某击破了萧干所部后亲自剿获的;这些雕翎劲矢,全是金国的名工巧匠所特制,虽穿石破金不在话下!
楚天涯的眼睛,就落在那几壶羽箭之上。他取了两枚拿出来细细的观瞻,然后便啧啧的称赞道:“不错!女真族不愧是马上的民族,他们的箭矢竟然制作得如此精良!”
“那还用说!”耶律余睹得意的笑了起来,“至从投效金国后,某拜为上将。所用羽箭,全是军中的军手匠人所特制!你看,这些箭矢上全都刻了某的名字!——哦,你自然是看不懂,此乃契丹文!”
楚天涯讪讪的笑了一笑,“的确,末将不识契丹文。此箭如此精良,不知贵使可否赏赐几枚给末将收藏把玩呢?”
“那不行!”耶律余睹顿时摇头,“为将者的兵器,岂能胡乱送人?就好比,你的小妾,可否送给我来用一用?再者,这些雕翎劲矢上都刻了某的名字——你若是拿去干了坏事,到头来还得要某来顶罪!”
“区区几枚箭矢,如此小气!”楚天涯鄙夷的道,“不给就不给呗,我又不是没有。还把话说得如此严重,好像我就会如何陷害你似的!”
“呃……”耶律余睹一听,好像自己是有点过分了。眼下还正有求于楚天涯呢,也不好太抚了他的面子,于是笑道,“也罢!既然同道中人,我也理解你想要得到此类上等兵器的心情。那我便去其他军士那里,找几枚没有刻名字的雕翎劲矢与你!相信我,质地皆是一样的精良!”
“好!那便多谢贵使!”
少时过后,耶律余睹还当真取来了七八枚雕翎劲矢,除了上面没有刻名字,其他的都与耶律余睹所用的,一模一样。
“啧啧,真是上等货色!”楚天涯十分小人得志的笑道,“稍后我拿给那些同袍兄弟们看,准要羡熬他们!”
“哈哈!那是肯定的!”耶律余睹笑道,“虽然大宋每年老要花费大量的钱财用以军备,所有军士的装备都要比女真人的好。但是我看过了,你们军队里的装备,是好看不中用,偷工减料十分严重。哪比得上金国人对兵器的重视——你知道吗,金国人每造一枚箭矢,都会要经过数层检验。若是在哪一层被查出不合格,前面凡是经手检验过的与造箭之人,全都要砍头!——这可不是儿戏!所以,女真人的兵器装备虽是简陋且寒酸,但绝对比南**士身上那批华而不实、晃花人眼的花俏玩艺儿要实用!”
楚天涯不置可否的笑了一笑,“贵使,明日清晨便要出城射猎,此后便不再回来。那我还得回家准备一下。一但得手,我便要与你一同北归投效金国。说不得,我家中的田产房屋与亲眷女子这些,都要安排妥当了,方可安心离开。”
“那你可得小心谨慎,休得走露了半点风声!”耶律余睹郑重的叮嘱道,“哪怕是对你的至亲至爱之人,也不可透露半句实情!”
“放心。末将也还想多活几天,哪会不知轻重的干出蠢事?”楚天涯说道,“其实我在这世上也没有亲人了,家中仅有一名看家护院的老仆。我且将之谴散打发,然后拿几件日常换洗的衣服、取些盘缠、带上祖宗牌位与族谱等物,再给我榆次县未过门儿的媳妇写上一封休书,即刻便回来。”
“你倒是有始有终,来去明白。是个大丈夫。”耶律余睹还点头笑了笑,“去吧!早去早回休要让童贯撞着,令他生疑!”
“那末将告辞了!”
出了摘星楼,楚天涯十分警惕的故意在太原城中晃了几圈,直到确定自己没有被人跟踪之后,才悄然回家从后院小门而入。
此时夜已较深,估计何伯都已是睡着了。但楚天涯刚刚进到后院,脖子上就被架了一把冷冰冰的刀刃。
“小贼,找死!”
“哎呀,萧郡主饶命!”楚天涯便笑了起来。
“是你?”萧玲珑不由得吃了一惊,急忙收回了刀子,“你怎么鬼鬼祟祟的从后门进来了?”
“这是我家啊,我想怎么进,就怎么进吧?倒是你,怎么深更半夜的藏在我家后院,想劫财,还是想劫色啊?”楚天涯笑道。
“就你会胡说!”萧玲珑又好气又好笑,“喂,你偷偷跑回来,可有重要事情?”
楚天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一眼门外急忙将门掩上,对她道:“隔墙有耳,换个地方说话——何伯呢?”
“早就睡下了。”萧玲珑道,“我睡不着,便在这里练桩。听到动静,还当是贼来了呢!”
“练桩?”楚天涯好奇的往院中看了一眼,果然,院中不知何时添了许多的木桩,全都竖立在地,摆成了各种的方位。
楚天涯上前才轻轻的碰了一下,其中一根木桩马上翻倒在地。
“原来是没有打牢的木桩啊,那怎么站得稳?”楚天涯疑惑道,“是何伯让你练的?”
萧玲珑点了点头,“何伯,终于答应传授我枪法了。但他说我根基不牢,尤其是下盘的功夫不稳,于是让我先练步伐。”
“哦……”楚天涯点了点头,心说老爷子终于肯收萧玲珑这个徒弟了。八成,是西山之行让他改变了对萧玲珑的看法吧!
“是少爷回来了么?”这时,何伯苍老的声音从耳房里传来。随即房里便亮了灯,何伯掌着灯走了出来。
“是我,何伯。”楚天涯应了一声,笑道:“恭喜何伯,收了个好徒弟呀!”
“恭喜个屁啊!”何伯没好气的骂咧道,“没见过资质这么差、也这么笨的徒弟!”
萧玲珑顿时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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