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女孩的是军徽。
女孩的眼泪就在打转,但是旁边的几个男人一看她,她就低头了。
林锐把帽子放回去,自己合计着怎么办。
车到省城以后,女孩被几个男人夹着下车了,经过林锐的时候绝望地看了一眼。林锐也下车,看见女孩经过警察的时候慢了一下就被旁边的男人用裹着衣服的手推了一下。林锐明白里面有刀子,他数了数,三个男人一个中年妇女。
他们出站,林锐没票不能出站。林锐就跑步到车站围墙那里翻出去了,出去就是加速跑,往出站口。出站的人很多所以那个女孩不可能马上出来,这个林锐是清楚的。
果然跑到门口远远看见女孩还没出来在人群当中。女孩远远看见林锐眼睛又睁大了,现在已经是清晨,空气很好,林锐就大口深呼吸。
那几个人打车,林锐也打车,上车想起来自己没钱。但是顾不上那么多了,林锐就说:“跟上前面那辆车。”
前面的车到了一个僻静的小旅馆停住,林锐也让司机停车。他下车,司机拉住他:“钱呢?”
林锐没钱,于是司机不让走,两人正在争执,前面的几个人回头了。
女孩也回头了。
那几个男人发现这个穿军装的小伙子在火车上出现过,脸色都变了以为是警察。他们急忙又打车要走,林锐见状急了,他不可能再打车跟啊?!
林锐一把推开司机,司机还想抓他,被他用军挎砸了一下就松手了,高喊:“抢劫啊!抢劫啊!”
出租车司机都很抱团,听见这个前面那辆车都不走了。男人就催,司机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就说:“我先把这小子抓了再走。”
林锐冲上来,正好迎面是司机拦着他。他一着急又抡了一军挎,砸在司机脸上。司机抓住军挎,林锐拽没拽开,就松开军挎直接给了司机一脚踢开了。司机抱着胸口呻吟,他这一脚可不是高三学生林锐的一脚,是预备役特种兵战士林锐的一记正蹬!
那三个男人见状就拔出刀子,林锐也不多说话直接就打进去了。旁边的人看得眼花缭乱,林锐出拳和踢腿速度非常快,腿也掰开了所以出腿位置也高,动不动就直接踢脸上。那三个男人哪儿是林锐的对手?林锐手下也不留情面,他也被刀子划伤了,所以打得更狠。
三个男人没几下就倒在地下了,林锐甩开他们直接冲向那个中年妇女,一把揪过来就举起拳头。
“别!别打我!”中年妇女吓坏了,“我是她们家保姆!”
林锐就看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知道自己安全了,高喊:“就是她把我骗出来绑架的!她到我们家当保姆就是为了绑架我要钱!”
林锐还是没打女的,一把给她推地上了。结果这个妇女倒在地下的时候从兜里摸出了一把乌黑的手枪对准了女孩!周围的群众都高叫退后,女孩的脸也白了尖叫一声。林锐毫不犹豫一个鱼跃前扑压在妇女拿枪的右手上随即就是一个有力的锁喉,妇女翻着白眼挣扎着还是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子弹擦着林锐的胳膊过去了。他里面的棉袄都破了棉花飞出来,胳膊也火辣辣地擦破了皮。林锐劈头就一记重拳打得这个女人眼冒金星,随即动作很快夺抢在手对准这四个人:“都不许动!谁动打死谁!”
“警察来了!警察来了!”群众高喊。
林锐一看,几个警察从不远的车上下来跑来,手里还有手枪和79微冲:“站住了!别跑!把枪放下!”
林锐哪儿能站住?双手敏捷地把枪拆成零件丢在地上,转身一家伙就开跑,他速度很快耐力也好所以也不担心警察追上。
警察跑过来抓住女孩:“你什么人?这都谁啊?”
“他们是绑票的!我要给我爸爸打电话!”女孩喊。
“你爸爸谁啊?”警察问。
女孩一说她爸爸名字,警察伸了一舌头:“乖乖!你怎么也被绑了?这几个都是绑票的啊?抓起来!”
一个年轻点的警察拿着手铐过去,看看他们苦笑回头:“所长,不用了吧?都他妈的是一滩泥了。”
“那小子坐车不给钱!还打我!”那个司机扶着因为帮他被打的司机过来,“这是他丢下的。”
警察接过来打开,里面就是军帽和领花肩章什么的。
女孩拿过军帽翻过来,里面写着林锐的名字和部队番号。
陈勇和田大牛一下火车就直接奔往市政府,去找林锐的爸爸。
陈勇刚刚当干部就遇到了这么个百年不遇的倒霉事儿,他不幸地挑选林锐进了他的特战一排;更不幸是的林锐在他当特战一连代理连长第一天的时候就跑了。下午四个新兵分到他排上,晚上林锐就没了。
陈勇真是火不打一处来,被各级领导海训了一顿以后,何志军和耿辉就命令他去把人抓回来。陈勇就带着田大牛上了火车,车上还没座了,他们站着走了十几个小时。
林锐的爸爸已经知道林锐跑了,所以陈勇刚刚到门口,看门的武警一给里面打电话,他就立即出来了。
“真的是不好意思,林锐又给部队添麻烦了!”林锐的爸爸是个中年干部,一看就知道脾气涵养都很好,只是被林锐气得够呛,出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我们别在这儿说话,走,去家里吧。”
谁都要面子,何况还是政府机关,这个道理陈勇是懂的。
到家里坐下后,陈勇严肃地说:“这个事情我们没跟武装部说,就是想把事情控制在可以解决的范围以内——你是国家干部,应该知道逃兵的后果。”
“是,是,知道。”林锐的爸爸诚恳地说,“希望部队能再给林锐一次机会,他毕竟还是个孩子,不懂事。”
“这些只能等他回去以后再说了。”陈勇说,“有没有林锐的消息?”
“没有,他没跟家里联系过。”
陈勇纳闷地问:“林锐的妈妈呢?”
“我们,我们已经离婚8年了。”林锐的爸爸说。
陈勇赶紧不问了,田大牛马上就明白过来林锐的鸟个性跟什么有关系了。
“林锐从部队跑那天,有个叫谭敏的女孩来过部队找他。”陈勇说。“我们怀疑林锐跑和她有关——你认识谭敏吗?”
林锐爸爸脸色就变了,拿着杯子的手就不稳了:“怎么?又是因为这个小狐狸?”
陈勇还没说话,有人敲门。林锐爸爸一开门,居然是两个警察,他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如果说前面他还在硬撑着,那么现在就彻底是崩溃了。他扶着门站着,显然已经无法承受这种打击。
“这里是林锐家吗?”警察问。
“是……”林锐爸爸心一横,干脆都来吧。“林锐,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事了?”
警察一把抓住林锐爸爸的手。
林锐爸爸当时就腿软了,要往下倒。警察赶紧扶住他,陈勇和田大牛也冲上来抱住他。
“你们是?”警察看着两位军人。
陈勇敬礼:“同志,我是林锐的排长。林锐是现役军人,如果他有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情,请您告诉我。”
警察看着陈勇,又看看林锐爸爸,激动起来:
“感谢你们啊!感谢你培养了一个好儿子啊!”警察握住林锐爸爸的手,随即又握住陈勇的手:“也感谢你们培养了一个好战士啊!”
陈勇纳闷了:“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锐同志在探亲回家途中见义勇为,给我们破获了一个重大案件!”警察高兴地说,“他一个人勇斗四名持枪歹徒,营救出来被绑架的女大学生徐睫!这是在全国挂号的大案,林锐同志立了大功啊!我们是专程来找林锐同志的家长报喜的!另外一组同志已经和被营救的女生家长已经去部队了!感谢你们,培养了这么出色的一个解放军战士!我们要给林锐同志请功!我们的同志都很佩服林锐同志的身手呢!”
“这不算什么。”陈勇冷冷地说,“他不过是一个新兵。”
“林锐同志不在家么?”警察纳闷地问。“他已经回部队了么?”
“我们也在找他。”陈勇说,想了想,还是把“他是个逃兵”的话吞下去了,这是部队内部的事情,没必要闹得满城风雨。
特种侦察大队的常委们确实有点应接不暇的感觉了,前来感谢林锐的徐睫家长举着锦旗跟警察、新闻记者们一起到了大队门口,到底是怎么应对真的是个难题。
一个逃兵成了英雄?
这个话题在特种侦察大队引起了轩然大波,官兵们都是议论纷纷。
但是该面对还是要面对,老让人在门口等着不是回事啊?耿辉最后决定高调接待低调处理,对徐睫家长等进行热情接待,但是谢绝一切新闻媒体采访。这种事情何志军是不愿意掺和的,于是就带队训练去了。
大会议室一坐下,耿辉才知道林锐居然救了著名的民营企业家徐公道的独生女儿。徐公道还是省政协委员,省工商联的秘书长,算是有身份的人物。来的带队警察是省厅刑侦总队的副总队长,规格也是很高的。这是在公安部挂号的大案,所以记者们也都很兴奋。
“大家来到部队,我们欢迎。”耿辉笑道。“但是我提出两点要求:第一,没有经过军区直工部批准,我们不能接受新闻采访,所以请各位记者把自己的家伙都收起来;第二,林锐是我们一个普通的新战士,从战士成长的角度考虑,我希望不要对他进行报道。”
记者们当然很有微词,徐公道则表示理解。他提出见一见林锐,耿辉淡淡一笑:
“林锐不在部队,出去执行任务去了。”
这当然是谎话,但是耿辉只能这么说,难道说你们前来感谢的是一个逃兵吗?笑话,军队的尊严往哪儿放?
自然得招待大家吃饭,于是一中队的食堂让了出来,客人们吃了一顿部队特色的大锅饭。当时特种侦察大队初创,还没有来得及建小食堂,这算是第一次接待外面的客人。
最好的炊事员集中到这里,部队特色的红烧肉、白馒头、鸡蛋汤一摆上来,连从不吃过分油腻东西的女记者们也吃得很香。
饭后耿辉陪徐公道和警察们参观部队,记者们则被拦在训练场以外。这是部队的规定,得罪人也得这么办。
徐公道对部队看来不陌生,他甚至提出自己去试试攀登楼。耿辉没法拒绝,就让他系着安全带去爬。没想到穿着西裤和皮鞋的徐公道不是吹的,居然蹭蹭蹭上去了!
“妈拉个巴子的我当是谁啊?!”何志军在那边观礼台上用他那厚度超常的嗓子喊,“徐狗娃!你他妈的什么时候改了个洋名字叫徐公道的?!”
徐公道站在攀登楼上,看见何志军喊他,一下子脸就笑烂了:“连长!我没想到这是你的部队!”他一把解开安全带,顺手抄过系在楼边栏杆上的攀登绳,一抬腿就跳了出去。在他的随员的惊呼当中,徐公道头向下下滑,在接近地面的时候手上使劲,全身崩直,掉转过来身子敏捷地落地了。
没任何手的保护措施,自然手上是血肉模糊了。但是徐公道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丢开绳子就跑向观礼台。何志军站在观礼台上,傲气十足,背手跨立。
徐公道大步跑过去,立正敬礼:
“A军侦察营一连代理副连长徐狗娃前来报到!”
何志军冷冷还礼:“稍息!”
他跳下来,走到徐公道面前:“换了个马甲差点认不出来你!狗娃,你个狗日的,居然跑到我的部队来捣乱!”
后面的话变得颤抖起来,一拳打在徐公道胸前还是轻飘飘的。徐公道的身子颤了一下,一把抱住何志军哇哇大哭:
“老连长!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何志军推开徐公道,对着诧异的官兵们:
“你们知道他是谁?别看他现在穿的跟个人似的——12年前,他是二等功臣徐狗娃!在南疆自卫反击战当中,他是侦察连代理副连长!他带着侦察小组在敌人眼皮底下周旋,给我们的炮兵指示了大量的目标!”
徐公道擦擦眼泪:“过去的事儿别说了,老连长。我也不知道这是你的部队啊,我要知道哪儿敢这么招摇啊?”
“妈拉个巴子的,你丫头呢?”何志军说,“怎么也不带来?”
“我让她回学校去了。”徐公道说。
“下次给我带来见见!”何志军哈哈大笑。
世界说大就大说小就小,12年后,老兵徐狗娃又见到了自己的老连长何志军。何志军还是何志军,徐狗娃不是徐狗娃了,他现在是著名民营企业家徐公道。12年弹指一挥间,人的命运就是这样无常。
晚上,徐公道做东,请何志军和耿辉出去吃饭。这个面子自然是不能不给的,两人就穿上便装出去了。都喝了不少,徐公道还大声唱起了《侦察兵之歌》:
“……上高山,下平原,我们是人民的侦察兵、刀山敢上火海敢闯……”
唱完就哭,就笑,就说自己多么舍不得部队但是不能不走。
徐公道上厕所吐的时候,耿辉问何志军为什么他离开了部队?何志军挠挠头:“怎么说呢?他军事素质很好,但是家庭成分不好,爷爷是资本家不算后来还当了国民党的商业部什么厅长,49年没去台湾去了国外。老头子倒是真爱国,把他父亲交给了保姆带老家照顾,说是徐家得有根苗在祖籍啊。他父亲在文革刚刚开始时候就被整死了,保姆好不容易把他保住了,从此改名叫徐狗娃了。他隐瞒背景参军的,后来审查出来要退兵我那时候是排长,看这小子确实不错,就给要了去。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战斗当中表现勇敢,提了干还当了代理副连长,但是回去以后一直没给他副连长的正式命令。这时候家里让他出国继承遗产,他就走了。”
耿辉点点头,那个非常年代这种事情不少见。
徐睫是被徐公道的司机接来的,来了就兴冲冲进来:“林锐?林锐来了?”
何志军和耿辉就苦笑,看来,不能再瞒了。
“我们现在也在找林锐。”何志军说,“他是逃兵。”
喝得迷迷糊糊的徐公道一下子醒了,他太明白“逃兵”是什么意思了。
“逃兵?”徐睫问。“他为什么要逃?”
“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他了。”耿辉说。
“那你们会怎么处理他?”徐睫关切地问。
“如果是在战场上,我一枪崩了他。”
何志军的语气不像开玩笑。
徐睫一愣:“不是真的吧?现在又不打仗了?”
“不打仗我们也要严肃处理,军队就是军队,不是自由市场。”耿辉说,“至于如何具体处理,就是我们内部的事情了,你们就别问了。”
谭敏刚刚下晚自习,就看见岳龙他们又盘踞在光明桥头。自从林锐走后,光明桥头这个地盘就被岳龙他们占据了。谭敏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