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八名队员举起右手还礼。
“同志们!”何志军高声说,“现在我们已经身在异国他乡,身在这个特殊的战场!这次比赛,是全世界精锐特种部队的一次奥运会,我们是初次参加。比赛的意义和你们肩上的重担我就不多说了,你们都很清楚!我们的武器装备,和世界发达国家特种部队相比还有差距;我们的日常训练手段,和这些老牌的特种部队相比也有很大不同,部队的历史和传统不同这种差异也是自然的。——但是,我们是中国特种兵!我们的作风就是一往无前勇夺胜利!祖国在看着你们,全军特种部队和侦察部分队的官兵在看着你们,你们的亲人也在看着你们!”
队员们肃穆地听着。
“同志们!你们是第一批走出国门的中国特种兵,你们是中国特种部队的骄傲和先行者!在此我预祝你们比赛发挥最好水平,获得优异成绩向祖国人民汇报!”
何志军敬礼。
队员们鼓掌。
“下面开始宣誓。”雷克明淡淡地说。
陈勇对着国旗举起右拳:“我宣誓——”
“我宣誓!”七名队员举起右拳。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特种兵!”陈勇高喊。
“我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陆军特种兵!”
“我忠诚我的军人职责,牢记我的入伍誓言!在任何情况下都要勇往无前,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在比赛当中——灵活机动,意志坚定!遵守纪律,勇敢顽强!……”
……嘶哑的宣誓声音在营地上空回荡。
各国特种兵们看着这个整齐的由六顶迷彩帐篷组成的中国兵营,还有这11个神情严肃庄严宣誓的中国军人,都安静下来静静地看着。
下午是大赛组委会组织的各国特种部队武器装备展示和交流活动,营地前面的空场上摆满了琳琅满目的武器和装备。中国代表队在一个地方铺开迷彩布,依次放着81自动步枪、85狙击步枪、54手枪、匕首等,还有指北针、望远镜等侦察兵装备。田小牛蹲在自己的装备前,把手枪拆开笑:“伙计,这怎么跟摆地摊差不多啊?”
董强捅捅他:“少废话,干部们都不高兴。”
田小牛看去,看见何志军看着外军的装备忧心忡忡。
“奥地利产AUG自动步枪,1972年定型装备部队。”站在他身边的雷克明缓缓地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自动步枪之一,初速970米/秒,全枪长790毫米,枪管长508毫米,全枪空重3。6公斤,配用弹种为5。56毫米SS109弹。装备部队以后不断改进,加装了单兵白光瞄准镜,经受过海湾战争的实战考验。”
何志军蹲下,拿起这把自动步枪,外军的一个特种兵给他讲解示范着。拆装方便,使用简单,尤其是单兵白光瞄准镜和夜视瞄准具都是射手第一时间实施快速反应射击的保证。
“差距啊……”何志军放下枪站起来,目光转向别的国家特种部队的武器。有M16A2步枪,AK74步枪,L85A1步枪等等,最关键的倒不是枪,而是基本都使用了制作精良的各种光学瞄准镜。作为一个老侦察兵,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们还有专用的GPS。”张雷站在自己的武器装备前低声说。
刘晓飞也很低沉:“我们只有地图和指北针。”
陈勇嘴角浮起一丝苦笑。
“北方工业公司的5。8口径系列枪族还在定型试验当中。”雷克明说,“那会是我军第一代小口径步枪,配件也很齐全。不过这次我们只能用自己的眼睛和苦练的本事了,武警特警1988年派代表队去奥地利参加国际反恐怖特警比赛的时候也遇到了同样的问题——他们的77手枪在解救人质考核当中出现了卡壳故障,影响了最后的分数。”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啊!”何志军感叹,“我们回去看看我们的家伙。”
几个不同国家的特种兵蹲下来看着中国的81自动步枪,田小牛熟练地给他们拆装,做射击示范动作。
“你们的瞄准镜呢?”一个外军特种兵比划着81步枪好奇地问。
张雷淡淡一笑:“我们没有瞄准镜。”
“什么?”外军特种兵们都看他,一个站起来:“没有瞄准镜怎么打?”
“这个,和这个,加上目标——三点一线!”刘晓飞拿起步枪告诉他。
“太原始了,不可思议!”外军特种兵感叹,“GPS呢?”
“这是指北针。”林锐拿起来说。
“上帝!这是国际特种部队的比赛!”外军特种兵好奇地说,“你们在用这些装备你们的特种部队?”
张雷笑笑,没说话。
“行不行,赛场见。”憋了半天的陈勇说话了,“林锐,你给我原原本本翻译过去!”
听了林锐的翻译,一个足有1米9的外军特种兵笑笑起身,跟座山似的站到陈勇面前伸出蒲扇一样的右手:“很高兴认识你,上尉。”
陈勇笑着和他握手,两个人都在用力。
没多久,外军特种兵脸憋红了,终于忍不住叫了一声。
陈勇松开手,笑着说:“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田小牛忍住笑,低声说:“跟我们营长比力气,不是去澡堂子跟师傅比搓澡吗?”
何志军和雷克明走回来,蹲下。何志军看着自己的指北针步枪和手枪等等装备严肃地说:“同志们!大家都看见了,我们在武器上有着明显的差距。这说明我们走出国门参加比赛是正确的,只有发现差距才能迎头赶上……”
翻译跑过来,脸都白了:“何副部长,雷大队长!”
“跑什么?站好了!”何志军命令。
“是!”翻译拿着一堆文件喘着气敬礼,“报告!刚刚接到大赛组委会的通知,比赛规则有变化!比赛内容也做了调整!”
“什么?!”何志军一下子站起来,“你再说一遍?”
“比赛规则和比赛内容调整了将近百分之五十!”翻译着急地说。
“怎么会这样呢?”何志军一把抢过文件却看不懂,交给林锐:“你赶紧翻译一下!”
林锐拿过来低声读着,脸色也很凝重。队员们都站起来围在他的身边,他读完了说:“根据外军的训练内容调整,他们对这次比赛的科目和细则进行了调整。增加了北约轻武器组合、自动步枪立姿无依托连发射击、乘车投掷手榴弹精度测试、敌后战场救护和疏导伤员心理等等科目,同时对其余科目的比赛要求也进行了修改——何副部长,雷大队长,我们在国内集训的内容有一半在这里没有用!”
何志军看着他们,心里难受:“怎么会变这么多呢?”
“外军的训练体系比我们要灵活,他们的训练大纲是经常变化的。”雷克明说,“譬如我去外军特种部队执教,他们马上就在训练大纲增加了中国搏击,不需要通过总参这种级别单位批准。他们调整这些是很正常的,不算特殊情况。”
大家都是半天没说话。
“我们现在没有别的办法了。”何志军看着这些脸色沉重的代表队员,“我们的武器性能不如他们,对地形地貌的熟悉程度几乎是零,对比赛内容现在也不能完全掌握……同志们!真正的考验来了!”
大家都看着他,目光坚定。
“还有三天就要比赛,我们只有一个办法——针对修改的科目,练!”何志军语音坚毅起来,“翻译,你去找武官协调爱沙尼亚驻军,希望他们可以给我们提供训练设施以及场地,再去找找友好国家的代表队,希望他们提供北约系统武器给我们练习组装拆卸;雷克明,你现在就开始组织外语好的同志研究这个修改后的规则,马上拿出针对性方案来,晚上就要开始练习!”
各自都答应着。
“特种部队在敌后要不断遇到变数!”何志军看着大家,“同志们,你们给我坚定一点认识——这里就是战场,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明白没有?!”
“明白!”年轻的特种兵们齐声吼道。
入夜,当其余国家的特种兵们都纷纷开始洗漱准备休息的时候,中国代表队营地却开始集合。背着武器装备和大背囊的队员们跑出帐篷,跑步向当地驻军的训练场。出发前,何志军叮嘱:“东道主同意我们在他们休息的时间使用他们的训练场,你们要珍惜这个机会!明白吗?!”
“明白!”队员们整齐地低声吼着。
“跑步走,不要喊番号。”何志军说,“其他国家代表队还要休息!”
中国代表队队员背着大背囊和武器装备无声地跑过国际侦察兵营地。
一个外军特种兵拿着牙刷满嘴沫子问:“他们干什么去?”
另一个外军特种兵钻出帐篷:“上帝啊,他们不是要训练吧?马上就比赛了,体力会透支的!”
训练场上。在雷克明大声的英语口令当中,代表队员们在泥地当中摸爬滚打。
何志军黑着脸背着手站着,面色严肃。
夜色很深,满身泥水的中国代表队列队轻声跑回。钻进各自的帐篷,田小牛直接就把自己扔在行军床上,呻吟着:“我退伍回家,肯定没人跟我抢民兵连长了……”
董强坐在地上靠着床头,脱下短袖衫:“瞧你那点出息……”说着说着就歪在床头,呼噜起来了。
张雷脱下军靴,拽掉湿透的袜子,脚上的皮又烂了。身边的刘晓飞已经歪在床上着了,浑身湿透的军装都没脱。
“我们的苦还没开始。”林锐苦笑说,“我仔细看了大赛组委会给的资料。比赛地区地理环境不是一般复杂,低海拔森林沼泽地、原始森林、次森林覆盖面积达到70%,湖泊、沼泽地众多。在夜间的温度会达到零下10度左右,最关键的是,大部分地区根本就没有路。”
“没有路,我们走出来就是路。”陈勇拿毛巾擦着自己健壮的上身,“特种兵走的就是没人走的地方,我们走过去了就是路了。”
张雷哆嗦着手点着一颗烟:“地图送来了吗?”
“人家根本不给地图。”林锐说,“大赛组委会给当地的地图出版社打了招呼,严禁印刷比赛地区的详细地图。他们手里的作战地图要等比赛开始前才会给我们,而且是英文和爱沙尼亚语的,我们根本就没接触过那些地名。”
“我们两个小组不能一起走。”陈勇说,“如果全军覆没就没脸回去见人了,我们分开走——相互距离不超过1公里,如果一个小组出事,另外一个小组要策应一下;如果策应不了,就赶紧走自己的。必须保证有一个小组可以到达终点!”
大家都不说话。
陈勇看张雷:“你看呢?”
张雷站起身看着陈勇,两个人对视着半天没说话。
“为中国陆军的荣誉。”陈勇伸出右拳。
“为中国陆军的荣誉。”张雷也伸出右拳。
两个拳头撞击在一起。
海滨的一轮红日被撞击出来,背着大背囊的中国陆军特种兵们高喊着番号在沙滩上疯跑。
奔尼帽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黄色的皮肤。
高喊的嘴里迸发出清晰的汉字:
“一——二——三——四!”
在沙滩上做准备活动的一支外军特种兵代表队都抬起头看着他们跑过来。
“这会是一场艰辛的比赛。”队长嘴里嘟囔。
“为什么?我们不是每年都来吗?”满头大汗的队员问。
“因为他们——中国陆军。”队长看着跑过来的中国特种兵们。
奔尼帽下的黄色脸孔逐渐清晰,年轻而又充满斗志。
中国军靴在爱沙尼亚的沙滩上踩下清晰的脚印。
“爱沙尼亚在哪儿啊?”
萧琴拿着放大镜,脱了鞋穿着袜子跪在一幅巨大的世界地图上找。刘勇军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看《卫国战争史》,不时地记着笔记。
“老刘,你帮我找找啊!”萧琴气馁地放下放大镜,“这爱沙尼亚在哪儿啊?我怎么找不到啊?”
“你也不看看是哪年的地图。”刘勇军看都不看她,“国际局势风云变幻,分久必和和久必分——爱沙尼亚是1991年才独立的,那是88年的地图!我扔阁楼上你非要找下来!”
“你不早说!”萧琴一屁股坐在地图上,“你早说啊,我就不找了!”
刘勇军笑笑:“我看你这样找,倒是蛮可爱的!”
“你就会笑话我!”萧琴急地都要掉泪,“我知道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都认错了你怎么还笑话我!”
刘勇军哈哈大笑:“这才是你——萧琴,这么多年了我难得在你身上发现你当年的影子!”
萧琴不好意思起来:“老夫老妻了,说这个干什么?——小岳,把首长小会客室的世界地图和地球仪给我找来!”
小岳无声地把地图和地球仪送来,萧琴拿着放大镜仔细找。
刘勇军脱了鞋走上地图,蹲在萧琴旁边看她仔细找,乐了。萧琴举着放大镜仔细找着,眼角的鱼尾纹更细密了,鬓角也已经花白。刘勇军心里涌起一丝柔情,伸手去抚摸萧琴的眼角。
“哎呀你干什么!我这儿正找爱沙尼亚呢!”萧琴急了,“等会芳芳回来,我连爱沙尼亚都不知道在哪儿怎么跟她说话啊?”
刘勇军笑,伸手揽住萧琴的肩膀:“这样多好?我们都一天天老了,孩子也长大了。操心操心孩子,不比什么好?让我怎么说你啊!”
“老刘!”萧琴脸红了,“小岳在呢!”
“报告!首长我去擦车了!”小岳忍住笑跑了。
“这个机灵鬼!”刘勇军笑笑,“萧琴,我发现——你比以前更好看了!”
“都多大年纪了还说这个!”萧琴推他。
“多大?我刚刚46,你也才不过43吗?”刘勇军笑着,“多大?”
萧琴红着脸被刘勇军揽着肩膀:“都是我错了,以后我不会那样了。”
“错了知道改就好,张雷那边我已经说好了,回国以后我请他吃饭——你要当面向他道歉!”刘勇军又严肃起来。
“嗯。”萧琴点头。
刘勇军笑了,在萧琴脸上亲了一下。
“哎哟!”正在进门的刘芳芳见状一愣,在地板上滑了一下,差点倒地下。
刘勇军急忙松开萧琴站起来背着手:“啊,回来了?”
萧琴红着脸整整头发,站起来:“芳芳回家了?”
刘芳芳看着父母的尴尬样子捂着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我上楼换衣服!”噔噔噔穿着军装和小黑皮鞋就上楼了。
“让你帮我找爱沙尼亚你这不诚心让芳芳看笑话吗?!”萧琴急了,“我自己找!我不信找不到!”
刘勇军看着萧琴举着放大镜认真看地球仪,呵呵笑了。
晚上。刘勇军家的餐厅很温馨地点着蜡烛,萧琴忙活着摆菜放碗放筷子,刘勇军穿着衬衣军裤走过来:“哟!真丰盛啊!”
“先别动筷子,等芳芳!”萧琴瞪他一眼。
“好好!”刘勇军放下筷子,笑着看萧琴忙活。
刘芳芳穿着便装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