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也没有。
可怜我小小年纪就做了试衣架,带着孩子来买衣服的家长们好奇的看着这个在柜台拼命试衣的小家伙。一九八九年的百货公司基本上还都是国营兼承包,里面职工的鼻孔都是朝天开的,他们怎么会放任这几个小家伙旁若无人的在柜台里玩耍。
我忘了说,亚逢亚莱的父亲就是本市一百总承包商,换一句话,张家的醒星大少爷就是这两百多号售货员的祖宗。看着售货员们饱含深情的笑意,我不禁在心中哀叹一声——资本主义,果真就素那万恶的根源啊。
在这里我不得不承认望雪的眼光的确要比亚逢与亚莱要好,不过我对于望雪后来为什么要去报考警校并走上女强人这条不归路抱有绝大的好奇心,因为照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诸葛望雪明显是一个相夫教子的美少妇啊。
可是现在明显不是好奇心发作的时候,最后我被迫买上一件灰色无袖羽绒夹克(望雪姐,有点眼光),一件红色估计能穿到十二岁还嫌大的羽绒服(亚莱姐,没挑衣服的眼光)和一件黑色的挂袄(亚逢姐,估计可以穿到七十岁,非常没挑衣服的眼光)。
看到这件挂袄我心头一紧,因为我在那个世界也有这件挂袄,当初是自己硬求着母亲买的,记忆中从八岁开始一直穿到二十四岁,从一开始的挂到脚面到最后的紧绷,我都没有舍得将它丢弃……说起来,我还真是一个合格的恋旧狂,一个经典的旧物控。
回到家,我的母亲对于自己外甥女的眼光自然是大为激赏,又是糖果打赏又是言语表扬,我嘀咕着这要不是你外甥女,您老的眼睛早就跟铜铃没区别了吧。不过话说回来,这也代表小的我也挺着表姐们疼的,换作郑墨函可就没这好事了,上下贯通,多点齐开,你瞧我这保护伞开的点多面全没话说。
“来,小医。”
抱着几瓶黑色包装的罐头走进我的房间,前几天刚出院的亚莱将其中的一瓶给了我,我一看标签就乐了,这不是身名显赫的海南椰树产吗。
“亚莱姐,你身体好些了吗?”
“我这身体,就这样了。”
亚莱有些话不对题,我想想也有一些不好意思,对于亚莱姐,应该是根本没有所谓的健康可言吧。
“对了,你上次说的东西呢?”
“嗯,等等。”
亚莱对于我的小说似乎念念不忘,既然姐姐都讨着要了,于是从抽屉里拿出写有新篇的日记本,我双手奉上。
“嗯,很好。”
将日记本放进自己的书包,亚莱摸着我的头,我正寻思着要不要学猫叫的时候,望雪走了进来。
“什么东西?”看着丢在床上的纸包装袋,我们三个有些好奇。
“面包,四叔送的,他新开的面包店,说给我们尝尝鲜。”
四叔张兴国,也是小舅张兴国,说起来也是去过香港的主,我们背地里都叫他香港小舅,一九八九年底他开了一家面包店,面包师自然是他这个在香港学了几手的半路和尚。不过以这面包的口感看来,兴国叔的手艺的确不懒。
亚逢:“小舅做面包了?他真的不继承张爷爷的针灸了?”
望雪:“谁知道,外公说他洋墨水喝多了,由他去。”
亚莱:“我说,我们的香港小舅不会是让我们吃的第一锅吧?”
我:“咦,那我们四个不就成了实验用小白鼠了吗?”
三位姐姐一楞,然后对着我就是一阵花拳绣腿,边打还边说我狗拿耗子,我觉得自己挺冤的,不就是说了真话吗?这件事之后我被迫在姐姐们的面前发誓,虽然我属狗,但绝对不多管闲事。
“小医,姐姐们先走啦。”
“嗯,明儿见。”
看着姐姐们走出房间,躺在床上的我吃着面包食不知味。
如果我没有记错,T市这些强人会在接下来的几年里瓜分本市甚至是本省的一些产业,例如我的四叔,他靠面包店发家,十年之内横扫本省西点业。而像郑家的房地产,风水张家的全国连锁,陆家的制药,医药张家的中西医制药都是全国有名的,就连余家这种洗白的黑道世家也控制着本省的运输业。
我必须得找到除此之外的生财之道,写小说可以赚钱但赚不了大的,如果这辈子没有误差,我要做一个有理想有文化有内涵的土豪大户。
不过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赚钱这件事也只能先缓一缓。
“想什么呢?”
“啊,亚莱姐,亚逢姐跟望雪姐呢?”
“她们被外婆叫去帮着提菜了,今天晚上我们也留下来吃饭。”
说完,进了门的亚莱便不客气的爬上床,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如果说亚逢有着天然的亲和力,这一点是亚莱所没有的,那么亚莱也有着自然的魅力,这一点也是亚逢所没有的,这样的不同大概就是两姐妹的不同吧。
“姐,你想过十年之后是怎么的一个样子吗?”
调戏着表姐大人的发梢,我轻声问道。
“嗯……当然想过啊。”沉思了一会儿,亚莱的脸上现出羞涩:“我啊,喜欢始,如果有可能的话,嫁给他也不错呢。”
“亚莱姐你说真的吗?”
“嗯……但是,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话题再一次的陷入沉默,我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想擦拭亚莱姐眼角,即使那儿并没有泪水。
看着她的哀伤,我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我明白如果亚逢活下来,亚莱将会永远的退出始的眼线,因为我知道始的眼里只有亚逢。生与死,爱与恨的话题始终都是那么的残酷,恍惚中我有一种错觉,仿佛自己像是一位控制一切的伟大神祗,却不知道走路的时候应该先抬起那条腿。
“姐,没有人要你的话,你能不能便宜一点给我?”
“这算不算是调戏啊。”
“呃……我,我想应该算不上吧。”
“……谢谢你安慰我。”
……是啊,看着亚莱姐的笑容,我在尴尬中苦笑,人家怎么可能看上我。
“对不起。”
“没什么,姐姐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
躺在我的身边,亚莱陪我一起看着天花板。
“小医,我觉得你出车祸之后变了好多。”
“是吗?”
“嗯,以前你会撒娇,现在却像一个大人一样。”
“大概是我经历过一次死亡的缘故吧。”
我随口说出不该说的话,而亚莱倒是会错了意,她扭头望着我。
“你摔出去之后,一定很痛吧……。”
“……嗯。”
我点了点头,说不痛那是假的,亚莱姐像是理解似的握住了我的手。
“我也一样,一天到晚,时时刻刻都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呼吸空气,生与死对于我来说根本没有差别。”
“姐……。”
“但是姐姐一直在挣扎,一直努力的活下去……为什么不呢,这个世界这么美好,我为什么就不能多活一些日子呢。”
坐起身,我看着躺在床上的亚莱,我从来没有如此深入的了解到她的内心,喜欢一个人却无法被对方所承认,我知道亚莱的内心非常痛苦,但是我却没有办法帮助她。
我还记得自己那时候是那么的爱着少曼,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娶到她,可是结果呢?
再过十多年就是那个有钱就能够制造浪漫,温柔却无法掩盖丑陋的时代,世界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变的如此残酷而无情,但是每一个人却在那么残酷的环境中甘之如饴……真是见鬼。
“姐,如果有一天始哥跟亚逢姐结婚,你会怎么样?”
“……我,我大概早就病死了吧。”女孩想了想,很平静的说出了这个让我心悸的答案。
“如果你还活着呢?”我反问着。
“没有如果,医生说我说不过二十岁。”摇了摇头,亚莱的脸上没有如果。
“不!姐,相信你自己,你再想一想。”
“小医,你到底想知道什么?!”亚莱坐起身,生气的她盯着我,很显然是被我的问题所激怒。
“我会看相喔,你不像是那种薄命的女孩子。”
“……你这小家伙,贫。”被我认真的表情逗乐的亚莱凑到我的面前,伸出的手刮了刮我的鼻梁。
“姐,等考试结束了,我们去杭州玩吧。”
“我们两个人吗?”
“嗯,就我们两个人……就去玩一个白天,晚上回来,反正我们这儿离杭州近,怎么样。”
“好吧。”
“嗯,没错!”我看着亚莱脸上的羞涩,悄悄的伸手在自己的大腿上狠狠的扭了一下……陆仁医啊陆仁医,你要记住你自己可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了……亚莱姐虽好……却也应该会有别人去爱护她。
你小子,瞎操什么心。
第一部
第八节 … 借
人生就像一次旅行,不用在乎目的地,在乎的是沿途的风景。我的旅行重新开始,这一次,我要用以往不同的眼光来欣赏这沿途的风景。
一九九零年的一月九号,星期二。
今天,位于江南的T市迎来了有史以来最强也最为逆天的一场降雪,地面的积雪深达半米,无数的车辆抛锚,街道上基本空无一人,本市大大小小校长们面对如此惨烈的气候,只得宣布停课一天。
“明天就要考试了,亚逢姐,亚莱姐,一起复习吧。”
看着母亲赞许的眼光,我内心一阵坏笑,就这大雪纷飞的情景,这亚逢与亚莱今天晚上估计还得住在我家。
一个星期前,四叔听了我对于他的面包店的意见之后已视我为天人,我的意见也只不过是在面包上增加不同的配料,起因是这面包吃几次可以,可这一成不变的吃下去,口味就真的是淡出鸟了。
四叔不愧是香港出身,回去之后做出了十几个不同品种的面包,像我们现在吃的就是肉松包与火腿包,与之前不同,这些面包上的肉松与火腿的份加的挺足……毕竟一九九零年时的缺斤少两也还没有演变为全民行为。
目前T市的面包店虽然也有几家,但不是品种单一就是口味不行,因此口味不错的新式面包一出现,四叔的生意就是节节高升,乐的他是常常送不同的面包给我们这些小的打打牙祭。
于是我再给他支了一招生日蛋糕的套路,心领神会的四叔连夜让在广州的朋友请来蛋糕师傅,我觉得这么发展下去他横扫西点业的日期会大大提前。不过对于四叔他们我倒放心,感觉他们的一门心思都在自己已有的产业上,就算是钱再多也不会去涉足其它的产业,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知足常乐。
小学的课程非常简单,以我的成绩在大学之前保持前十没有问题……而且说实话我也不想去读什么大学,我认为现在的我没有必要为了那张纸而浪费上四年的时间。
南方周刊还在找那位六人行的作者,我从还在文艺战线上战斗的父亲那儿听说周刊希望作者能够续写六人行。
我想了想,决定续写六人行,情节开始往少年情感的方面发展,亚逢与亚莱一听说我的这个新故事,都开始逼着我在寒假的时候一天到晚的写。当然了,我的寒假作业就由她们给包了。
“小家伙们,吃饭了。”
母亲在客厅招呼我们,对于她的手艺,我的两位姐姐可是赞不绝口,想想也对,母亲在九五年的T市家常菜大赛可是拿过大奖的存在。不过我现在吃东西已经非常节制,想想自己再也用不着羡慕瘦子的时候,不禁桀桀桀三声……。
午饭过后,母亲在外屋织着毛衣,我们三人坐在内屋复习。
母亲是一个开明的女性,所以才会有日后下海与丈夫一同跑边境的壮举。这也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单独发展的机会。
**后发展的方向也已经想好,我列了好几张表格,最后确定从第一笔融资对象就是南方周刊。六人行的二十万字一旦写好,算上有的没的最起码也有几千入帐,加上历年的压岁钱其它写作的收入一共就是一万五,当然了,稿费都存在亚逢姐与亚莱姐的联合帐号上。
可是,就这么一点钱是不可能成大事的,因此我已经开始写另几部小说上。
第一部的内容就放在了中考上迷惘的学生们,反正陈墨函已经不止一次跟我大吐苦水说什么六年级根本不是人读的之类的,日后如果有人问起,我也有一个不错的炮灰可用。
第二部我决定将它写成少年版的向左走向右走,描写住在同一单元不同楼道里的男孩与女孩在同一所学校的段段经历,估计要是老学究们看了这个,我还得搞点匿名投稿,与他们讨论一下少年儿童的心理健康问题。
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过了晚饭就是休息时间,姐姐们这个时候坐在电视前看本地台的阿童木,我也很有兴致加入了看动画的行列。
手冢大神这时候刚刚过世,我觉得无论是他老人家的《三只眼》,《火鸟》,或是《Black Jack》(怪医黑杰克),那怕是对于我们这些八十年代初出生的人来说也是非常古老的存在,但是事物不能看表面,手冢之所以能被称之为大神,最重要的自然就是他的出现改变了漫画只不过是一种贫乏的娱乐——虽然他的著作的画风在二十一世纪看起来是那么的简单与贫乏,但是它们的内涵却不是任何一部画风精良的作品能够轻易比较。
看完动画,又是一小会儿的复习时间,当墙上的大钟敲响九点的钟声时,母亲推开了里屋的门。
“明天就要考试了,小家伙们去睡吧。”
“是!”
我送亚逢与亚莱去客厢,亚逢姐先跑进了房间,亚莱留在门外看着我。
“姐,怎么了。”
“那天的事情……你不是在骗我吧。”
“当然。”我点了点头:“去看看西湖的钱,我还是有的。”
“你可不许反悔!”亚莱指着我的小鼻子。
“那儿敢呢,姐你去睡吧,明天还要考试呢。”对此我是连忙表忠心。
“……嗯,你也早点睡。”
亚莱姐关上了门,我捂着被刮的不轻的鼻梁,心里盘算着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以至于走过院子的时候没留心脚下摔了个跟头。
母亲看见我额头磕了一个缺,心痛的不得了,乘着她给我上药的时间我看了看墙上的大钟,心想着自己这是第一次真正的改变别人的命运,自豪感一涌而上。
……
第二天,考场外。
同学们对于我能不能过关还有些怀疑,我懒得回答这些唧唧喳喳的小家伙们,身边的亚逢已经得应付那些心大胆小的追求者,亚莱那儿更是门庭若市。
我眉头一皱,心里想这会儿的孩子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