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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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无双- 第4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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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足足玩了一个星期,终于该回去了,宝庆买了一大堆礼物让小两口带回去,马春花感动的直掉泪。

“咱两家以后要经常走动,没事就到北京来转转。”

宝庆和杏儿这样说。

归途坐的是火车,陈北做主买的软卧,趁着婚假还有时间,去上海再玩一圈。

上海这边也有人接待,鉴冰阿姨常年留守上海,管理陈家的产业,还有李耀廷叔叔也是必须要看望的长辈。

可是很不巧,李耀廷不在上海,听说他不久前去香港探亲了,李叔叔的一对儿女早年在英国留学,后来就一直没回来,解放后更不敢回来,去了香港发展,据说李耀廷赴港探亲,是潘汉年副市长特批的哩。

陈北和马春花在上海逛了外滩和淮海路,晚上就住在自家的花园洋房里,早饭面包牛奶,中午是牛排红酒,晚上又是上海本帮菜,鉴冰还带他们去品尝了不少上海风味小吃,给马春花订做了好几套衣服鞋子,最后又去复旦大学看望了弟弟陈南。

婚假快用完了,两人踏上归途,回去的轮船上坐的是豪华二等舱,马春花感慨万千:“整天过这样的剥削阶级生活,想不被腐化实在是太难了。”

第二十二章 追悼会事件

回到北泰家里,婚假还剩下几天,马春花开始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起房子来,她从乡下找来一帮劳力,在小洋楼后面挖了个池塘,养了一群大白鹅,又把车库改造成了猪圈,搞了几头小猪崽喂着,花圃种上大葱蒜苗,整个一个农家乐。

陈北气的鼻子都歪了,索性撒手不管,爱咋咋地。

马春花放开了手脚,以照顾自己为名义,从乡下请来一位大妈坐镇,说起来这大妈也不是外人,是老部下狗蛋他娘,岁数不大,四十好几,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和马春花两人一唱一和,喂猪养鹅,放着现成的煤气灶不用,到处捡柴火,拉风箱烧大锅,烙馍馍卷大葱,可劲的造吧。

反正家里房间多,陈北单独住一间,平时也不一起吃,每天上班各走各的,这天一到单位,就见一群人敲锣打鼓而来,原来是省民航局来给陈北送锦旗,表彰他在旅途中奋不顾身保护国家财产的英勇行为。

陈北立功受奖,单位领导面子上也有光,商量明年五一给他评一个劳动模范。

冬去春来,已经是1953年初春了,马春花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起来,有年人都说怀的是男孩,陈北眼瞅要当爹,心情也一天好似一天。

三月初,晴天一声霹雳,苏共中央总书记,苏联大元帅,全人类的伟大父亲斯大林同志突发脑溢血,不幸离世,消息传出,举世震惊,全世界都沉浸在无尽的悲恸中。

全国各地纷纷举行隆重而庄严的追悼会,悼念斯大林同志,北京天安门广场上的万人追悼大会最为肃穆宏大,城门上原本毛主席的画像被临时替换为斯大林的遗像,上悬一条黑布横幅,贴着一行苍劲大字:斯大林同志永垂不朽!

党和国家领导人臂缠黑纱,神情严肃,主持追悼大会,广场上是数万群众,胸佩白花,队列整齐,春寒料峭,心如刀绞,全球解放事业还未完成,斯大林同志却撒手人寰,社会主义建设还怎么进行,共产主义还怎么实现。

省城、北泰、南泰,机关、部队、企事业单位、基层农村,只要有条件的都要布置会场,悼念全人类领袖斯大林同志,工厂车间里,高悬遗像,工人们列队从前经过,挨个鞠躬致意,大街上,群众高举斯大林画像默默游行,新华书店里,斯大林同志的著作被抢购一空,就连农村地头也扎着灵棚,摆着花圈,供奉着斯大林同志的遗像,不满周岁的娃娃都知道嚎啕痛哭,怀念伟大父亲。

联合机械公司的礼堂布置成了灵堂,党委主要负责同志轮流守夜,比较积极的中层干部也不甘落后,团委书记马春花本来也应该来的,但她怀孕七个月行动不便,被妇联劝阻,而保卫科副科长陈北,根本就没露过面。

“斯大林死了干咱们鸟事。”陈北私下里对要好的同事这样说,在普通百姓心里,苏联就像是天堂一样遥不可及,斯大林就像是玉皇大帝一样尊贵,他死不死与大伙的干系真的不太大,不过这话也就是陈北敢说,其他人只敢心里嘀咕嘀咕。

苦水井乡党委书记杨树根到北泰城里采购斯大林著作,顺便来看老朋友陈北,见到陈家布置的农村一般,他不禁会心的笑了:“春花嫂子真会持家。”

陈北道:“老娘们瞎鼓捣,好好的洋楼弄得跟地主家一样,别管他,我弄点酒菜,咱哥们喝一杯。”

杨树根迟疑道:“国丧期间,这样不好吧?”

陈北道:“毛,他死他的,咱喝咱的,不能因为死了一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老毛子,就把酒给戒了。”

杨树根讪笑不语。

陈北果真拿了一瓶淮江特曲,开了两盒美国罐头,又抓了一把炒花生,和杨树根对饮起来。

喝了两杯,杨树根忽然灵机一动,开口道:“你说斯大林大元帅这个人咋样?”

陈北吃了一颗花生米,毫不犹豫道:“不是个东西。”

杨树根道:“咋这样说呢,人家都说,他是全人类的伟大父亲,是咱社会主义国家大家庭的家长,是全世界的领袖哩。”

陈北道:“他就是个吊毛!抢了咱的蒙古,占了咱的旅顺,抗美援朝卖咱一大堆二战剩下的破铜烂铁,枪栓拿脚都踹不开的破烂货,坦克都是带弹孔的,飞机是老式的拉11,要不是咱国家据理力争,米格15他都舍不得拿出来,真他妈吝啬。”

杨树根道:“不管咋样,斯大林大元帅领导全世界打败了德国日本法西斯,这是不可磨灭的功勋啊。”

陈北一撇嘴:“毛!二战胜利靠的是美国佬,全球一多半的军火都是美国生产的,就连苏联人的军装皮靴火车头都是美国人用自由轮一船船运过去的,德国投降是有老毛子一半功劳,可日本投降那是咱中国和美国一起打得,老毛子出兵东北,那叫截和,抢走不知道多少工厂设备原材料,糟蹋了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作孽啊。”

杨树根眨眨眼:“你说的这些我咋都不知道,书上报纸上也没写啊?”

陈北道:“真正的历史,是不会写在书里的。”

杨树根道:“那我凭什么相信你啊。”

陈北道:“这些事情世界上人尽皆知,只是咱们政府不愿破坏中苏关系,不说而已。”

杨树根还不罢休:“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北道:“我父亲亲自参与中苏谈判,很多内幕他是清楚的。”

杨树根心中窃喜,哦了一声,端起酒杯:“喝一个。”

他故意道:“没想到斯大林大元帅是这样的人,他对咱不厚道,对苏联人民还是有恩情的吧。”

陈北道:“斯大林就是个独夫民贼,第一届苏维埃的十五个成员,除了病死老死的,剩下的全被他枪决了,大清洗中红军高级指挥人员几乎被清洗干净,若非如此,德国人也不会长驱直入,势如破竹了。”

杨树根道:“陈北,你喝多了。”

陈北道:“这才喝了二两,怎么就多了,算了,不提他了,扯点别的,你啥时候娶媳妇啊?”

杨树根道:“不急,工作太忙,来不及考虑个人问题。”

胡乱闲扯了一阵,一瓶酒大多是陈北喝的,杨树根依然保持着清醒,回到睡觉屋里,他急忙拿出笔记本和钢笔,将陈北刚才的反动言论一一记录下来,因为兴奋,手都在哆嗦。

第二天,杨树根来到地区公安处,直接找到政治部副主任麦平,向他报告了这一起特大反革命事件。

麦平看了材料之后,表情严肃无比:“陈北确实是这样说的?”

杨树根道:“我以党性保证,每一个字都是他的原话。”

麦平道:“这个案子相当重大,必须立刻向地委、行署领导报告,你跟我来。”

在地委书记马云卿的办公室里,杨树根向领导做了详细的汇报,马书记紧皱眉头,来回踱步,忽然大手一挥:“这是一起极其严重的反革命事件,在这个全世界人民悲痛欲绝的特殊日子里,居然有人疯狂攻击伟大领袖斯大林同志,是可忍孰不可忍!必须严办,决不姑息,牵扯到什么人,一查到底!”

麦平挺起胸膛:“是!”

机械公司保卫科,一阵轰鸣声,两辆吉普车,四辆三轮摩托停在外面,车上跳下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公安民警,冲进办公室,向陈北出示了逮捕令:“陈北,你被捕了!”

陈北很惊讶:“凭什么抓我,我犯了什么罪?”

为首公安人员亮出手铐:“跟我们回去再说。”

陈北下意识的去拉抽屉,那里面有一把五一式手枪,是保卫干部的配枪。

保卫科同事见状,死死按住抽屉,保住陈北:“陈科长,别乱来,有事说清楚就好。”

陈北一愣,意识到自己莽撞了。

公安人员趁势将手铐砸在他手腕上,拉了就走,等马春花闻讯赶来的时候,警车已经走远了。

马春花心急如焚,她身怀六甲已经七个月,这个时候男人突然被捕,打击可想而知,她立刻前往地区公安处,讨要说法。

公安处的同志告诉她,陈北是猖狂攻击斯大林同志的现行反革命,地委已经定性了,案子报到上面,目前不能探视。

马春花急了:“我是他老婆,他是反革命我怎么不知道,陈北是起义英雄,你们凭什么抓他,有什么证据!”

公安同志很耐心的解释:“我们有确凿的群众举报证据。”

马春花道:“谁举报的?我找他评理去,怎么能血口喷人呢!”

面对这样的泼妇,接待同志也没办法,负责预审的股长发了脾气,拍桌子道:“这位女同志,你再胡闹把你也抓起来!当反革命家属严办!”

马春花毫不示弱,也拍了桌子:“抓我,你们尽管抓,我打过日本鬼子,打过蒋匪军,反动派的刑场我也上过,刘邓首长的手我也握过,还怕你地区公安处?”

说着她干脆把棉袄也给脱了,民警们目瞪口呆,这位孕妇大姐闹哪样?

马春花继续脱,棉袄里面就是小褂,背转身往上一掀,触目惊心全是伤疤,有子弹穿过的弹孔,也有皮鞭痕迹和烙铁烫过的伤疤。

“说我是反革命家属,睁开你们的狗眼好好看看!”马春花厉声喝道。

第二十三章 陈家的第三代

马春花泼悍,公安们束手无策,一方面因为她是革命有功之臣,另一方面陈北毕竟是省主席的儿子,这个案子虽然地委定性,但还有省委那一关呢,谁也不敢把话说死,妄作小人。

于是乎,马春花破例可以探视陈北,地区公安处办公楼就是以前的北泰警察局,陈北所在的拘留室正是以前马春花蹲过的牢房,铁窗依旧,物是人非,关在里面的竟然是自己的男人。

马春花焦灼万分:“他们打你了么?”

陈北若无其事:“他们敢!”

马春花道:“他们冤枉你攻击斯大林大元帅,我一定帮你伸冤,官司打到省里,打到北京,说啥也要救你出来。”

陈北道:“我没攻击斯大林,我说的都是实情,苏联强占外蒙,至今在旅顺驻着军队,这些都是事实。”

马春花傻眼了:“你……你真说斯大林他老人家的坏话了?”

陈北道:“我只不过叙述了一些事实而已,却被宵小之辈拿来栽赃,真是无耻至极,算我瞎了眼,看错了人。”

马春花道:“人死为大,你怎么都不该说斯大林的不是,是哪个背地里报告你的,我找他去。”

陈北道:“是杨树根这个小人,这些话我只对他说过,就是他来借宿那一晚,在酒桌上说的话。”

马春花愤然道:“杨树根这个白眼狼,我找他去!”

杨树根做贼心虚,早就回苦水井乡下去了,马春花找不到他,径直去地委找第一书记马云卿鸣冤。

马书记原来在部队上做政治工作,后来转入地方,担任江北地委第一书记,这个人原则性很强,人称铁面书记,干部们都怕他,但马春花为了丈夫豁出去了,来到地委驻地,办公室的同志接待了她,说马书记正在开会,请稍等,马春花说要等多久,答曰不清楚,马书记开会时间不定,开一整夜也不好说。

马春花当真就等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凌晨会议才结束,她赶紧张望,寻找马书记,却找不到人,一问才知道,马书记去省里了。

马春花虽然憨直,但也是当过干部的人,公安处突然逮捕,地委书记避而不见,说明这案子水很深,或许牵扯到残酷的政治斗争,搞不好是冲着自家公爹去的,镇反时期这样的案例可不少,单凭旁人一句指证就枪毙人,冤杀了不少好人,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她立刻赶回家里,烧锅做饭,狗蛋娘问她干啥,马春花说:“烙饼,路上吃,我要去省城。”

狗蛋娘说:“去省城做啥子?”

马春花道:“陈北被当成反革命抓了,反革命罪可大可小,严重的话明天就枪毙,时间不等人,我要到省委击鼓鸣冤。”

狗蛋娘紧张起来,立刻卷起袖子帮着和面,生火,烙了二十斤烙馍,一半带鸡蛋的给陈北送去拘留所里吃,一半没鸡蛋的马春花路上吃,背着干粮,挺着大肚子直奔火车站而去。

不巧,去往省城的最后一趟客车刚走,下一班就得明天了。

马春花一跺脚,四下踅摸一番,顺着铁轨往前走,一直走到快到淮江铁桥的时候,一列满载煤炭的货运列车喷着蒸汽开过来了,她扎紧行李袋,跟着火车疾奔几步,纵身一跳,抓住车厢栏板攀在了上面,劲风吹来,头发瑟瑟,列车驶入了铁桥,速度放缓,马春花慢慢爬了上去,躺倒在煤炭堆上,捂着肚子直喘粗气:“娃儿,消停点,别给娘捣乱。”

火车轮子和铁轨接触,发出单调无比的节奏,一夜没睡的马春花躺在煤堆上酣然入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凉意将她惊醒,天上飘起冰冷的春雨,煤堆上没有躲避之处,她把包袱皮盖在肚子上,护好孩子要紧。

雨纷纷扬扬下了很久,四野一片葱绿,火车向南行驶,葱绿变成了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黄澄澄一片,马春花虽然没什么文化,但也懂得欣赏大自然的美景:“这就是春花啊,和我的名字是一样的。”

货车只在沿途一个小站停靠,加煤加水,工人拿着扳手沿着车厢走一遍检查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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