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瓦列元帅是你的父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难道你就因为恨菲利克斯和米达麦亚家族,便跑到这里想跟你的祖国和你的父亲作对?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的后果?说得好听些是不忠不孝,说得难听就叫叛徒。如果所有的人都把你叫成叛徒,那你就真的再也回不了费沙,这样你都不介意?”
钟泰来试探性的问着。
“我爸爸早已不当我是他儿子,把我送到波列多软禁着,分明就是把我当重要的犯人一样看管……”
安东尼忿忿的握着拳头。
“好,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给你巴拉特舰队准将的职位,至于统合作战部那边,到时候我会替你和卡介伦元帅好好谈谈。”
“你真的愿意让我加入巴拉特舰队?”
“我钟泰来从来都是言出必行,再说你本来就有将才,在帝国却还没升到将官的职位,的确非常可惜。你尽管放心,你是我特别推荐进巴拉特舰队的人,别人也不会当着你的面说什么意见,背地里他们要说的话,你反正也听不见,不是吗?”
钟泰来走到饮水机旁边,冲上一杯温热的开水,递到安东尼手里。
“既然钟元帅这么爽快,那我也就不隐瞒你,菲利克斯那小子其实根本就不是米达麦亚家的儿子,他的亲生父亲是曾经背叛过帝国的奥斯卡。冯。罗严塔尔。”
什么?钟泰来心中陡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震惊,尽管开始时还有些怀疑,但很快他就认为安东尼所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因为在五年前逮捕菲利克斯的时候,钟泰来亲自跟他打过交道,菲利克斯给他的感觉不仅冷漠、孤傲,说话也非常刺耳。那张挂着冰霜一样的脸,到现在为止他都还清楚的记得,他绝对不是像米达麦亚那种站在阳光底下的人。
不过,他是巴拉特人,对罗严塔尔当年的事有一些了解,却没听说过那位元帅留下过后代。想到这里,钟泰来对着安东尼点了点头,进一步套他的话:“罗严塔尔元帅死的时候,难道还留下了儿子吗?你的消息是从哪儿听来的?如果我查到这件事是你胡乱编造,我们的契约也就会马上作罢。”
“我是那么恨菲利克斯,怎么会对你说半句谎话?这件事是我从米达麦亚元帅和我爸爸口中亲耳听到的,我爸爸也就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会叫人把我押到波列多,就是怕我回费沙泄露了秘密。”
“若你所说的事情属实,我可以保证让你加入巴拉特的舰队,还会让你得到特殊的待遇,在巴拉特舰队里穿帝国的军服。今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事,告诉你房间外面的卫兵就行了,他们会通知我的。”
钟泰来说完话,站起身来对着安东尼挥挥手,踱着缓慢的步子朝门外走去。
第七十六章 残云(下)
“元帅,那小子没对您不利吧?”
佛雷森跟着钟泰来走进楼上的办公室,疑惑的看着他的上司。
“不用担心,安东尼是因为被他的祖国和父亲遗弃,所以才想投靠巴拉特。”
“那您答应他的要求了?”
“当然答应了,因为他告诉了我一个很有价值的秘密。”
钟泰来一面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面吩咐他的副官。
“听说菲利克斯。米达麦亚已经来到了海尼森,你找几个可靠的人,打听一下那孩子住在什么地方。还有,菲利克斯这次到海尼森的行动很古怪,照安东尼的说法,他应该已经到了好几天,可是却没有去找杨元帅。你去察探一下,看他来到这里之后,都接触过什么人,在做些什么事。记住,千万不要让那孩子发现你和你的手下,一切秘密进行就好。”
钟泰来低下头去翻开文件,取出笔开始批阅。佛雷森不敢多问,照着上司的吩咐,行了军礼之后,放低脚步声,离开了办公室。
“1月5日,星期六,天气晴
我突然想起要画一幅画,尽管我对自己的画功很怀疑,却仍旧提起了油彩笔。但是画了一整天,那张白纸上却只落下了寥寥的几颗星星。天和地分不清楚,画面中也没有一个人,我才发觉,原来我果然不具有艺术家的一丁点天份。如果不是我心血来潮,而是真想要学画,我认为最好还是去阿姆西里请教一下林滋叔叔。
说到阿姆西里,巴格达胥中将是一个星期前从那边赶回来的。当他看到钟泰来被民众簇拥着,登上任国防委员长的宝座时,我能从他脸上看出极度不高兴和不甘心的表情。那天他一句话也没说,我跟从前一样主动去找他问话,他却只是看了我几眼,好像已经失去了说话的功能一样。我没敢说钟泰来回到海尼森救我,是佐霞请回来的,要是事情传到中将的耳朵里,他一定会再次加深对佐霞的成见。最后,中将只对我说了一句话:钟泰来这次回来海尼森的原因一定不简单。
的确,钟泰来那个人似乎已经让我越来越难分辨他是善是恶。他这次虽然救了我,我也向他道过谢,但我却觉得很不自在,尤其是在他做了国防委员长之后。那微笑的背后,到底哪一张才是他真实的面孔?他出生于政治家庭,接着做了军人,升到元帅的军衔,但是他又在升任元帅的那一天退役,从事起了商业活动。当他再回海尼森的时候,却打倒了李德和民主党,帮助共和党重新执掌了政权,更成了人民心目中的大英雄。
我心底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觉,觉得整个巴拉特好像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甚至觉得他像一个电影导演,所有的剧情都被安排好了似的。剧情按照着他的思路在一步一步铺展着,不知道哪一天会进入高潮,而进入高潮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会上演怎样的剧本。
钟泰来是个非常聪明的人,他在别人面前总会表现出热忱和勤奋,不论是在有硝烟的战场还是在没有硝烟的战场,他都是一个出色的人,那种卓越的技艺绝对不亚于我妈妈和哥哥。而更令我担心的是,人们会为他的艺术着迷,不管是他的微笑也好,他的事迹也罢,都能让民众把他当做偶像一般崇拜。可是,这种话我却只能对巴格达胥中将说,除了他以外,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肯定那个人的功绩,就像大家都在欣赏一只美丽的孔雀表演开屏。所有的人都被鸟儿华丽的羽毛所吸引,而忘记了孔雀的胆内藏着剧毒。
我突然想到远在费沙的菲利克斯,开始考虑到底要不要跟他尽快结婚。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然而钟泰来的上任,竟让我没有办法把心思放到感情上。爸爸,请您告诉我,这和平到底能延续多久呢?我的直觉不断的冲击着每一根神经,难道一派升平的景象又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诺薇卡记”
诺薇卡写完日记,搁下手中的笔,忽然感觉有点晕眩。大概是因为她在写日记的时候,怀着一种不能言明的复杂心情,让很多种思绪同时在脑海里堆积,越积越多,压得她有些透不过气。尽管桌子上的红茶已经微凉,她还是端起杯子轻轻呷的一口,原来自己泡红茶的手艺还是比不上哥哥,她对着茶杯,微带苦涩的笑了一笑。
“提督!”
这时,门铃被人按响,诺薇卡听到了一个佐霞急促的声音。
“提督,我碰到怪事了!”
门刚一打开,还没诺薇卡说话,佐霞已经先开了口。她似乎是跑着来的,军帽歪戴着,头发有点散乱,额头和脖子上都渗透着大颗大颗的汗珠。
“先进来再说。”
诺薇卡立刻让佐霞进屋坐下,一面去给她倒水。
“我……我在回宿舍的路上看到一个人,好像是……菲利克斯。”
“什么?菲利克斯到海尼森来了?”
诺薇卡顿时又惊又喜,激动得握住了佐霞的双手,仿佛立刻就要高兴得跳起来。
佐霞让她坐到椅子上,摇摇头说:“你先别急着高兴,我只是说,我在街上看到一个人好像是菲利克斯,但并不确定。”
“那你怎么不叫住他?”
“我有叫他啊,可他只是向我这边偏了一下头,就朝着一条巷子飞快的走过去了。因为他戴着墨镜,我不能确定,所以也跟着他进了巷子。但很遗憾,我进入巷子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人了。”
“可他为什么会躲你,也不来找我呢?”
诺薇卡低下头来,心中的沸点仿佛一下子就凉到了冰点。
“提督,你不如发一封电文给亚历山大皇帝,问问看菲利克斯是不是来了海尼森,如果我看到的那个人真的是他,会帮你找到他。”
“谢谢你,我也想到联系亚力克,只是前几天看到费沙的新闻,说是亚力克病了,我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去打扰他。佐霞,这件事就拜托你帮我跑一趟,如果你发现菲利克斯的话,立刻和我联系,我自己去见他。”
“好的。”
佐霞回答得很爽快。
“对了,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菲利克斯,他没有来见你,我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原因。最笨的想法,他大概是想亲自来这边接你,故意在制造浪漫,在这边办了喜事,再带你一起回费沙去办盛大的婚礼。”
听了佐霞的话,诺薇卡笑着摆摆手。“你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的。我虽然知道菲利克斯在帝国很受女孩子欢迎,也是一个很会制造浪漫的人,但他在我面前从来不会搞这种东西,因为我和他之间不需要故意去制造浪漫,也会有很深的默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不安……”
“别担心,说不定我明天就把他给你找了回来,到时候你就再也不会这么想了。我听说要做新娘的人总是很急,巾帼英雄诺文斯卡娅。杨元帅终究也是女人,自然也不会例外。”
佐霞说着,便向诺薇卡告了别,像只鸟儿一样“飞”出了杨家的大门外。
佐霞匆匆赶来,又匆匆离开了,诺薇卡的情绪却比之前更多了一种复杂的感觉。是啊,现在都已经天下太平了,自己为什么要故意去胡思乱想?和菲利克斯携手走进结婚礼堂,成为他的妻子,两个深爱的人共度一生一世,她等这一天已经等了整整五年。如今,一生中最美好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菲利克斯为何要给她出一个让她无法猜透的谜题?她流不出泪水,只觉得几滴泪落进了心灵深处。
不知不觉,她伏在桌子旁边静静的睡着了。她习惯去做梦,因为梦想比现实要美丽,可以满足心灵的需求,同时忘记所有的烦恼。她有时也想沉睡下去,不再醒来,只因醒来后的第二天,又要去面对这个实在的世界。星星从天幕的那一边悄悄的探出头来,眨巴着眼睛,传递着一种无声的语言……
第七十七章 生死劫(上)
也许是新年的到来,给银河帝国增添了一派新气象,亚力克的身体终于康复,重新开始主理朝政。他早想派人把朱丽叶从奥丁再接回费沙,但菲利克斯去了海尼森已经有了一段日子,却没有向他回馈过一丝一毫的消息。直到米达麦亚送来一份重要的情报,才知巴拉特民主党主席李德已死,共和党再次执政。
关于这点,米达麦亚也觉得纳闷。菲利克斯去到海尼森,他早就知道,但像巴拉特执政党“换脸”如此重大的事件没有报告给帝国,实在不是儿子应该出现的失误。其实,米达麦亚心中还藏着一件事,没有告诉亚力克。前些天他到瓦列家作客,看到老战友有些不对劲,一问才知道是因为安东尼。然而,瓦列并没说明事实真相,只说安东尼犯错被他处罚,结果一气之下跑掉了。米达麦亚原本以为安东尼只是单纯的闹脾气,过几天就会回来,于是热心的要帮瓦列的忙,吩咐费沙宇宙港的负责人注意安东尼的行踪。谁知,宇宙港给他的反馈信息大出他的意料,他们说有几位巡视检查的官兵见过安东尼在这里出现,但瓦列元帅交待过不许安东尼入境,因此他又乘别的飞船走掉了。
“渥佛,在想什么?”
艾芳瑟琳温柔的细语打断了丈夫的思绪。
米达麦亚接过妻子手里的咖啡杯,“艾芳,你说有的事情到底是偶然的,还是有联系的呢?”
“我不明白。”
“菲利克斯离开费沙那么久了,从来没给陛下发过电文,也没给家里打过电话。偏偏在这种时候,安东尼也失踪了,我去过他家询问过,瓦列元帅却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于是我跟宇宙港那边联系过,才知道是瓦列把他儿子送到了波列多,不让那孩子入费沙的国境。可我怎么也想不透,当年瓦列的夫人因为难产去世,他才会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儿子身上。他把安东尼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却为什么会做出那种绝情的事?”
米达麦亚捋着蜂蜜色的头发思索着。
艾芳瑟琳也点了点头:“我虽然不太懂法律,但也知道只有犯了重罪的人被放逐境外期间,才会被拒绝入境。安东尼是瓦列元帅的亲生儿子,就算他犯了再大的错,也不至于把他赶出费沙不让他回家啊。”
“的确,瓦列跟我共事多年,我知道他的脾气非常正直,即使是儿子犯了错,也不会手下留情。但驱逐出境这种事,却不是他的作风,他不是一个爱把心事藏起来的人。我现在甚至怀疑,这件事不是和我们有关,就是和菲利克斯有关。”
“渥佛,你是说……”
“我记得有一天去瓦列家,谈到了菲利克斯的身世,第二天就是菲利克斯出发去海尼森的日子。后来听宇宙港的人说到安东尼被送走的时间,竟然也是在那一天。”
“难道是安东尼听到了你和瓦列元帅的谈话,怕他泄露菲利克斯的身世之谜,就把他送走了?”
艾芳瑟琳猜到了几分。
米达麦亚放下咖啡杯,握了握拳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如果事情真如我猜测的那样,安东尼把菲利克斯的身世告诉了他,那孩子一时怎么接受得了?”
“你不要这样,也许根本就是我们多虑呢?”
艾芳瑟琳心中也是一震,她从未看到丈夫如此不安过。但她知道安东尼和菲利克斯的关系不太好,只是介于米达麦亚与瓦列的交情,才没有把这件事告诉丈夫。事情若真如米达麦亚猜测的那样,安东尼知道了菲利克斯的身世,到底会做出怎样可怕的事?如今安东尼下落不明,菲利克斯又音讯全无,她只祈祷着儿子的平安,尽力的把这些事情都当作一场梦,只要梦醒,一切的烦恼和担忧也都会结束。
当费沙沉迷在一派升平之中时,只有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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