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佛雷森吩咐几个人给议员们送上茶水的间隙,钟泰来告知了议题。大家几乎都猜到,本次的议题就是——三角会战前后,诺文斯卡娅。杨元帅均遭遇恐怖事件,并且在战后遇害,经查证都与帝国有关。而在这一系列事件之后,巴拉特对帝国应该采取何种态度,是每一个巴拉特国会议员都应该高度重视的。
“国防委员长先生,这议题还有讨论的必要吗?我国自与帝国签订和平协议之后,就接二连三发生恐怖事件。尽管已死的前总理李德和他的民主党有所参与,但从三角会战发生、发展和结束的情形来看,无不充满着疑惑,帝国不能置身事外。”
“我看这不一定就和帝国有关,民主党因为李德而变成了在野党,但前任国防委员长哈里斯还活着。虽然他已经被判处无期徒刑,关在监狱里,却不能保证他没有利用特殊手段跟外面的余部取得联系。”
“哼,你也把民主党看得太伟大了,哈里斯是表面胆大,实则胆小怕事的人。从前他靠李德提拔,才坐上了国防委员长的位置,充其量不过是李德安排在身边的一枚棋子。他要是在牢里敢煽动余部去陷害小杨元帅,必定有人在背后撑腰。”
“你的意思就是指帝国吗?”
“为什么又不可以是帝国?”
自由讨论的时间里,钟泰来看着议员们因为意见不合争论得面红耳赤的样子,实在觉得可笑,不过他需要的也许就是这样的结果。不一会儿,不少议员便提议先打击国内的恐怖势力,再进攻帝国,而诺薇卡之死,正好是和帝国战斗的最佳借口。
主战派在议员中占据了大部分,但偏偏统合作战本部长和宇宙舰队总司令不在,要付诸实施会有困难。佛雷森再试图联系了好几次,结果根本联系不上两位元帅,连杨舰队的官兵们也不知道他们二人身在何处。如此情形,在会议时间持续到一半的时候,渐渐引起了议员们的不满。
“也许只有杨舰队的人能在最高评议会都摆出这种大架子,他们所忠心的恐怕并不是巴拉特共和国,而只是杨家的人吧。小杨元帅死了,总理也病了,他们便理所当然的自作主张不参加大会,看来他们不买代总理的账啊。”
一名议员正站起来发言,语调中带着讽刺的意味。
钟泰来似乎对这名议员的话产生了兴趣,微微一笑:“卡塔尔部长,我知道你是个性情耿直的人。但包括你在内的每位议员都应该知道,杨舰队失去了小杨元帅,这件事对他们来说是多么沉重的打击。即使是对我们整个巴拉特,也是能让官民共愤的事,尽管两位元帅没有出席会议,也情有可原。至于我做这个代总理,是杨夫人给予我充分的信任,所以请大家不要对杨家有所不满。我们要做的,应该是尽快查清楚小杨元帅之死的真相,并要帝国还我们一个公道。”
他这一圆滑的言论,几乎解决了所有的争端,还来个顾全大局,不愧是非常有“魄力”的国家领袖。议员们甚至觉得,比起长期主和的杨夫人菲列特莉加,这个隐约透露着主战意味的钟泰来,似乎更有作为政治与军事领袖的资格。
“元帅,急报!”
就在众议员一致向钟泰来附和的时候,会议厅外突然传来了佛雷森惊恐的呼喊声,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到了那个方向。
“怎么了,阿尔耐德?”
钟泰来询问着他的副官,似还带着点斥责的口气,怪他打断了重要的会议。
佛雷森脸色苍白,面庞的肌肉抽搐着,“报告元帅,监狱里的……前国防委员长哈里斯……逃跑了!”
此语一出,闹得每个议员都忐忑不安。
“什么?哈里斯怎么可能逃掉?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下发了通缉令没有?”
钟泰来急切地上前抓住副官的肩膀。
“是一个小时之前发生的事,据说哈里斯逃狱之前,有个新到的狱守给他送过饭,难道……初步判定,那名狱守应该是恐怖份子,他杀死了从前负责哈里斯的狱守。而且哈里斯能逃脱一个小时才被发觉,监狱里一定有内线。”
“我问你下发了通缉令没有?”
“是……已经下了通缉令,还通知了洛克亥姆少将加强边境的驻守!”
哈里斯逃狱引起了议员们暂时性的恐慌,甚至有不少人在想,要是李德死时哈里斯也一并死了,或许根本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哈里斯既然可以从监狱逃脱,那么旧民主党必定还在策划政变之类的事件,大家越想越觉得诺薇卡的死可能和旧民主党余部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在场的议员中,谁是哈里斯的下一个目标,就非常难说。但佛雷森出去的时候,钟泰来依旧请大家坐定,继续会议的讨论,仿佛刚才突发的事件真能很快便处理妥当。
然而,议员们的担心的确在极短的时间内变作了现实。钟泰来抱歉的说自己想要去一下洗手间,可刚到会议厅门口,便听见身后“嘭”地一声巨响,跟着头脑中“嗡”的一声,他顿时扑倒在地。
一分钟之后,钟泰来只觉得背后疼痛非常,好容易从地上欠起身子,却见会议厅里变成了一片狼藉。议员们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椅子上,不同程度的受伤,只凭现场凄惨的状况,根本分不清他们是生是死。
“元帅!怎么了?”
佛雷森刚赶回来,连忙呼叫医疗队,一面从地上把钟泰来搀扶起来。
“我不要紧,阿尔耐德,等一下医疗队来了,你让他们先救治各位议员……”
钟泰来吃力地说着。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会议之前,我和亲卫队员都检查过了在场的一切,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地方藏有炸弹……”
佛雷森看到钟泰来受伤,恨不得打自己耳光。他循着爆炸的痕迹找去,走到会议厅中央,看到圆桌那边的情景,猛然惊觉。只见一盘被炸得稀烂的橘子中间,包含着炸弹的碎片和一些仿真材料,那名离果盘最近的议员卡塔尔,满身血污,看来伤得最为严重。
“我知道了,元帅,难怪我们都查不到炸弹的所在。那盘橘子中间有一个是特制的仿真品,而那颗炸弹一定是藏在那个仿真的橘子里面,要是安检员和服务生没注意到也罢,我是怕连这些人都是恐怖份子。”
“是吗?果然是高明的手段……但是恐怖份子不可能挑议员们下手,我看他们针对的多半是我,只是我比较庆幸,炸弹爆炸的时候,我离那边最远。如果我还坐在那个地方,恐怕已经性命不保……想不到我竟然会连累了这么多人,要是他们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该怎么向他们的亲属交待?”
钟泰来抱着头,一脸的懊恼和悔恨,看得佛雷森也心痛万分。到底是什么人要害钟泰来?他首先想到的是哈里斯,但正如议员们所说,失势而又怕死的哈里斯不会笨到自寻死路,一定有庞大的势力在背后煽动他。如今的帝国亦陷在三角会战的阴影中,皇帝的病还未康复,即使要动手,也不会如此之快。难道是……
第八十六章 曝露的野望(下)
最高评议会会议厅发生爆炸事件,令海尼森所有的官员和民众都颇为震惊,而逃狱的哈里斯是最大的犯罪嫌疑人,被列入紧急通缉名单。另一方面,杨舰队官兵们依旧沉溺在苦恼中,直到一系列恐怖事件传来的那一刻。
“尤里安,这些事你去医院告诉过杨夫人吗?”
亚典波罗悄悄凑到尤里安耳边问。
尤里安点了点头,“已经告诉了她,杨夫人听到之后感觉很意外,开始的时候情绪不是太稳定,后来终于安稳了下来。”
“情绪不稳定?杨夫人可是很少会有这种反应的。”
“的确,她很坚强,但再坚强的人,还是会有脆弱的另一面。杨提督死后,杨夫人能一个人扛起整个巴拉特政府直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而诺薇卡是杨家唯一的血脉,也是杨夫人遇到再大困难都能坚持下去的唯一支柱。可是如今,诺薇卡死了,还和杨提督一样是遭遇暗杀事件,连我们都提不起精神,杨舰队的官兵也接二连三的退役,她又如何能再保持那份坚强?我天天去探望她,她的神情总是很呆滞,我担心她是否还能继续担任总理之职……”
尤里安忧心忡忡的样子,让亚典波罗和卡介伦看了也十分难受。
卡介伦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杨夫人操劳了差不多一辈子,的确应该休息了,可我相信,杨舰队的每一个官兵大概都不希望她在这种情况下退出巴拉特政坛。”
“卡介伦提督的意思是……”
“杨夫人因病不能工作,钟泰来成为代总理,结果就发生了哈里斯逃狱事件和会议厅爆炸事件。虽然从某些方面好像说得过去,但仔细想一想,我总觉得这好像是个阴谋。尤里安,你觉得呢?”
“的确,或许因为诺薇卡的死,还有杨舰队的官兵一个接一个的退役,导致我们一时间把别的事情都忽略掉了。如果照提督你所说,真是个阴谋的话,那这个阴谋制造者的手段的确厉害。他能利用这个时候来制造事端,把事情弄得跟偶然一样,时机掌握得那样精准。我们却面临着种种混乱,如果现在来翻查这个阴谋,根本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尤里安蹙着眉头,两位元帅则更是无言以对。因为多年以来,他们还未碰到过这种连头绪都理不出的事件。
“亚典波罗提督,有您的信。”
就在这时,办公室外传来一个卫兵的声音,亚典波罗打开门,一封书信便递到了他的手中。
“是不是又是谁的退役申请信啊?”
卡介伦这些天似乎看惯了这种情况,亚典波罗办公桌上的信件都堆成了厚厚的几叠。
“卡介伦提督,既然你都明白,又何必要问我呢?这次的这封信更加震撼人心,你自己拿去看看吧。”
亚典波罗将那封信往卡介伦面前一扔,接着转过头去,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他自己已经完全没有心情去看那信的内容。
“喂,这些东西都是你负责的,要看你自己看,我可不会帮你批阅这种让心情憋闷的信件。”
卡介伦拍了一下桌子,跟他的老战友一样转过头耍起脾气。
尤里安无奈的望着他们俩,摇了摇头,拆开了那封信,不禁一阵惊讶。“佐霞。冯。格利捷罗上校……怎么连她也要退役?”
“什么?是佐霞?”
亚典波罗倏的转过身来,一把夺过尤里安手里的信,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个红字签名,果然是佐霞!她真的退役了?三位元帅的头脑再次变成一团团乱麻,空气中充满着颓废和堕落的味道。
佐霞向亚典波罗递出退役申请信,谁也不知道她作了多大的决定,亚典波罗同样不知道她到底在思考着什么。但她的下一个决定,更让杨舰队剩下的官兵们都大为震惊,甚至对她有了指责。因为她退役后,并不是按照诺薇卡的意志,到卡介伦家的茶餐厅工作,而是在国防委员长的官邸做了一名秘书。
钟泰来身边多了一个助手,其实并不是件稀奇的事,但佛雷森看在眼里,却在非常不满和气恼。本来佐霞和他无冤无仇,然而她曾经是诺薇卡的副官,钟泰来对她的态度也跟对心腹一样,引起了他的反感。
爆炸事件发生后,钟泰来的伤势不算严重,住院两天后就回到了官邸。他回来之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佛雷森,佐霞的入职手续是否办妥。佛雷森虽然心中不快,却不敢埋怨他的上司,只好向他报告情况。而这一天,恰是需要和统合作战部联系的一日,佐霞和另外几名职员已经前往目的地。
“元帅,有些话我必须说。”
当天下午,佛雷森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情绪,主动到办公室来找钟泰来。
“想说佐霞的事?”
钟泰来漫不经心地喝着红茶,连头也未抬起,便猜到了他的副官来找他的目的。
“您连看都不看我,就知道我是为这件事来的?”
“一个神情是不需要看第二次的,一个声音的调子同样也没有出现第二次的必要。从前次佐霞来找我开始,你的表情和这种语调我早就已经领教过,难道会不清楚原因?”
钟泰来这才抬头,让佛雷森坐在自己对面。
“对了,有没有哈里斯的消息或是关于那天爆炸事件的其他线索?”
“没有。”
佛雷森面色晦暗,似乎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钟泰来就会用这种方式,每次一提到佐霞,他总会很快就转移话题。
“阿尔耐德,你果然在闹脾气呢,原来跟我跟久了,你也不会像从前那样规矩,真是有意思。”
钟泰来忽然冲着他笑了起来,倒让佛雷森浑身一颤。他似乎这才发觉自己的行为似乎超越了上司和下属的界限,要是钟泰来像别的官员一样追究他的罪过,恐怕他立刻就要被开除。
但是,钟泰来就是钟泰来,他不是别人,别人也没有谁能代替他。
“刚才我是故意问你呢,没有就没有,没有线索再正常不过了。因为不出一个星期,哈里斯一定会被抓住,到时还有更精彩的戏看,你也要跟我一起在现场,才会看得过瘾。”
天啊!这是钟泰来所说的话吗?比起他刚从阿姆西里回来的时候,他此刻的出言竟然更加充满着恐怖。更加恐怖的是,他说这些话时,连眉头也没皱一下,那个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好像只是在玩一场游戏。
“元帅,您……”
“这次的爆炸事件,你以为有人死了、而我只受了轻伤,完全是出于我的运气?你以为那时候我真是要去上洗手间吗?”
“难道……这次的炸弹是您自己安放的?”
佛雷森战战兢兢的说出了那令人心寒的话。
“你认为一个佐霞就能影响我的计划,那就大错特错了。这件事,我不是连你也没告诉过吗?而且我还知道,即便是你,也没有那个胆子,因为你和我坐同一条船好像也很多年了,不是吗?”
钟泰来站起来,右手搭上佛雷森的肩膀,笑了一笑。和以往不同,这次的笑容带着极度的诡秘,让人看到他的神情,便觉得毛骨悚然。佛雷森不敢再说话,只看见钟泰来朝他做了一个示意他离开的手势,便匆匆走出了办公室的门。
佛雷森离去了,他和钟泰来却都不知道,有一个人影从楼梯间的另一边走了出来。那是办完事提前回来的佐霞,之前办公室里两人的对话,被她无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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