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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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 第2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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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顿饭吃了半个时辰就结束了,麻三父子三人都没有喝太多,浅尝便止,杜忠知道他们三人下午还要上工,屯堡不比他们打散工的,每日上工下工都有规矩,见这父子三人要走,他便也站起身来,人家喝的不多,但分别陪他,他这个客人倒是酒意上涌了。

“百户若是有酒了,不妨睡下,晚间回来俺们没事了,好好再喝一回。”

“不了,我明早也要点卯的。”杜忠谢绝,与父子三人一起出门。

到了这三人做活的地方,早就有一个带头的队官在那等着,他知道麻三家来了客人,虽然略迟了一些,倒也不曾说什么,只是见三人到了,便在路边一个箱子上取了一个本子出来,写上各人姓名,然后整个小队的堡民都上去分别画押。

“这叫循环本。”麻三见杜忠有些迷糊,便笑着解释道:“我们每日上工沿着开始到做工的地方,一路都有这种本箱,队头写上详细时辰和人手,每人画押,一路写下来,收工为止。每隔三日取核对一次,这样省了不少事情。”

现在的屯堡不存在一家一户的私产,所有的事情都是公事。大家做事领饷,连自己家一只鸡也没有养,不是不允,是堡中居住区地方有限,想养鸡,除非养在院里,十分不便,也脏,不符合卫生条例规定的标准要被罚钱,不如省些事,反正大家现在饷钱足够,想吃肉便自己买就是。

大农庄政策总体来说当然是有益,也是惟功所追求的新的生产形式,但如何杜绝人的惰性,建立严密的核查制度就十分必要了。

奖励制度是十分必要的,农作物出产的产量增加,则种地的人必然增加收入,养的牛增长了体重,也会被奖励,养的鸡不生瘟疫,死亡率低,也有奖励。

种种奖励制度之下,无时无刻不激励着人多做事,做的多,奖的多,自己赚的多。

而奖励制度之外,就是要有稽查和惩罚制度,惩罚制度也很详细,比如误工误事有什么惩罚,鸡场的鸡,渔场的鱼大量死亡,惩罚会十分严重,农兵训练不达标,惩罚条例也十分清楚,没有人敢掉以轻心。

加上这种循环本之类的制度,可以最大程度的杜绝堡民的私欲和惰性,另外也是节省了相当的管理成本。

辽阳有司这么多部门,人手严重不足,特别是算学和统计等学科人才十分短缺,顺字行已经在江南立脚,每天都在招募那些醉心杂学的江南士子,但人才还是不够,而北方肯学习杂学的又太少,惟功又不愿江南士子太多……这里头涉及到管理的难题,所以只能用各种办法,尽量减少管理成本,节省人力的使用。

“这东西也亏人能想得出来。”杜忠惊叹。

“早上的两个秀才相公,其中那个年纪小的,还有一个江南的举人,快五十了吧,还是个居士,是他两人想出来的主意。”

杜忠这才想起来,早晨和孙承宗蹲在一起的徐光启,看着如十五六岁的少年,心思居然这么细腻缜密,想的出这么多厉害花样和门道。

“唉,辽阳这里,渐渐藏龙卧虑了啊。”

身为辽阳土著,杜忠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发出这样的感慨来。在这一刻,他真心觉得,自己那个四弟,讲的话,实在是没有一点道理!

……

……

夜幕已经降临,宫门下锁的声音在偌大的紫禁城此起彼伏,宫门被推在一处的声响十分巨大,每当这个时候,外臣退出,没有任何男子能留在内朝,只有值班的大臣可以宿在内阁和东西朝房,但那是外朝,与内廷隔着好多道宫门,一旦下锁,连禁军也不能留在内廷之内,只能由太监保卫皇帝的安全。

万历已经登基满十年,十年前他九岁的时候,父皇突然崩逝,高拱与张居正等人主持新皇登基,当时的万历懵懵懂懂,几乎什么也不懂,坐上那个位子之后也是战战兢兢,在深宫中听冯保说高拱的狂态,吓的他魂不附体。

到如今,他已经不复当年,而是一个十分成熟,心机深沉,手腕强硬的帝王了。

三月了,天气渐渐和暖,万历叫人在平台上搬来御座,他坐在御座之上,批阅奏折。

他不喜欢见大臣,明朝的皇帝,从高皇帝到太宗,再到仁宗,宣宗,代宗和英宗,都很勤政,不见大臣,不愿朝会,只在深宫中平衡各方,掌握权力,这种做法是从宪宗开始,因为宪宗口吃,见大臣说话太过吃力,所以宪宗皇帝只愿在深宫之中,其实连奏折也不大愿批,多由司礼代批,皇帝不过御览便是。

后来到了万历的祖父世宗,又因好道不见大臣,终日道装躲在深宫,数十年如一日。

到他父皇穆宗皇帝,又是好色如命。

万历自己本人亦是不愿见大臣,现在虽朝会,但能免则免。原因亦很简单,他有跛足之症,年纪越大,越来越肥胖,行走就越发的困难,这使他羞于上外朝,不愿与大臣见面。

好在他少而聪慧,举一反三,张居正亲自调教,申时行和许国等大才辅佐,帝王心术和手腕已经日渐纯熟,处理政务不在话下。

此时在平台之下,他看着西面万道霞光,看着蚁群一般的太监们在不停的关闭城门,一种孤寂之感,却是突然袭上心头。

第470章 东厂

这是少年时到如今都不曾挥去的孤寂感和惶恐害怕感觉,无论如何,他曾经是一个少年,睡在数丈高的大殿之中,烛火摇曳份外凄清,在最害怕的时候,看到窗外一道按刀侍立的身影之后,才会心安!

“唉,看看他如何了。”

万历心头涌起的,自然是惟功。

少年朋友,现在却天各一方,万历不是不能留惟功在京,但身为帝王,情是最无必要之物,放惟功出外,在万历看来才是现在最必要也最正确的选择。

“立军屯,练新兵,修屯堡,造火器……还是和以前一样,要做就做的这般大动静。”

万历手中,是锦衣卫呈上来的密奏。

辽阳镇这阵子的动作,除了一些极隐秘的内幕不曾被查清之外,基本上,所有的动静都被锦衣卫的校尉们记录下来,呈送上来。

当然,是否“如实”,实在难说。

比如儒学学子对惟功的攻击,官绅们开始的不满,王政和等文官们的不合作与暗地的使绊子,这些东西,万历却是看不到。

他看到的,便是辽阳一境已经被惟功经营的如独立王国,生杀予夺一切都由惟功一手决断,无人敢抗。而且,民间归心,惟功将大量财富用来兴建屯堡,破坏原本的卫所体系,不断的充实镇军实力,却无一兵一卒北上,始终未曾与北虏冲突,在辽阳数月,没有一级斩首。

这些东西,汇总在一起,看的万历大为皱眉,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极为不满的感觉。

再看到额亦都,何和礼成为护卫成员,他们是正经的夷种女真,何和礼还是栋鄂部的嫡长孙,王兀堂虽然上了谢罪的奏折,但栋鄂部没有受到惩罚,这也使得朝中不少人不满,万历对惟功这种做法,亦是大不以为然。

“要不要敲打一下他?”万历沉吟着,再又从脑海中想想辽东都司的舆图,终是摇了摇头。

再看下去,却是顺字行在蓟镇与士民冲突,打死数人的消息。

万历看的一阵心烦,在这个锦衣卫的密报边上是地方官的奏报,显然是确实有其事。他手指一下奏折,对一边的一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做了一个手势,对方明白,接了过去,将奏折留中了。

到这个时候,他刚刚心中对惟功的一点脉脉温情,终告消失,想到惟功这般多行不法,纵是废立的大功亦抵消的差不多了。

想了一想,叫人拿来纸笔,写自写了一封信,虽未严斥,但语气也是十分冷淡,令惟功约束顺字行,不得再欺凌压迫地方百姓,牟取暴利。

至于顺字行在广宁和宁远的遭遇,自不会有人上报给万历知道。

将这些事处理完毕之后,有个太监过来,躬身奏道:“皇爷,太后娘娘和潞王殿下均在慈圣宫中等候。”

“潞王又未离宫?”

“是,说是商量事情,耽搁了……”

“好吧,朕知道了。”

万历心中一阵无奈,他的这个好弟弟就是一块狗皮膏药。虽然谋嫡不成,兄弟两人生了严重的嫌隙,但这事毕竟是冯保主持的,现在冯保已经在孝陵种菜挑粪,如果不是看张居正的面子,冯保早赐死了。

只要太后还在世,万历就不能拿自己的好弟弟怎样,就算太后不在了,也不能怎样。

皇帝不是戏文上唱的那样,行事可随意,潞王是他亲弟,同母同袍,只要不是扯旗造反,无论如何还是要保全的。

此时说是谈话忘了出去,无非是商量着今年大婚之事,潞王要在今年大婚,出外,所需费用极多,叫万历难以招架,但潞王一旦之国,永生不得回京,想到再也不必见这个弟弟,万历又觉得花费一些银子,亦是值当的。

“好罢,摆驾慈圣宫。”暮色之中,皇帝如此这般冷峻地吩咐着,随着太监们的一声声呼喝,舆驾向着乾清宫左侧的慈圣宫方向,逶迤而去。

……

……

起更时分,一个戴三山帽,穿曳撒,脚上着白皮靴子的身影悄悄来到英国公府,从右角门入,一路急行,到绿天小隐之时,被几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拦下,盘查过后,一个锦衣卫指挥模样的高官亲自带路,将这个太监引入房中。

“戴公公好。”

张惟贤在家里穿着十分闲适,穿着道袍,脚上踩着云履,一副恬淡从容的模样。

他手一让,请对方坐下。

“多谢都指挥大人。”

戴良是东厂的人,那些番子和小太监看到他就战战兢兢,十分惶恐,但在张惟贤面前,他却也是毕恭毕敬,不敢放肆。

“今晚皇爷在乾清宫平台看奏折,当然还有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报,厂公叫咱家来一趟英国公府,知会都指挥大人,就说前日吩咐的事,今天已经全部给办妥当了。”

“好,甚好!”

锦衣卫给皇宫的奏报,如果没有东厂的配合是绝计不行的。比如说顺字行欺压良善,殴死平民的奏报,东厂一查,发现根本没有其事,那锦衣卫的责任自然就不小,张惟贤就会吃不了兜着走。

还好,张诚很配合,上次虽然打死了张诚的远房侄儿,却也是叫张诚看出张惟贤在万历心里的份量,还有张惟贤飞速暴涨的实力,两人居然借着这件事的契机,暗中勾结了起来。

历来锦衣卫和东厂,要么斗的厉害,要么就是合作如一,很少有相安无事,各行其是的时候,张惟贤和张诚,现在就是合作的蜜月期。

“请回报厂公,西城那几家大商家,身家都在数十万,厂公可以先动手,再移交给锦衣卫,我会帮厂公将事情抹平。”

张惟贤不会直接送礼或是与张诚见面,他们都是特务头目,一旦叫万历知道两边的关系十分良好,事情就会不妙。

最好的办法就是张惟贤现在说的,东厂去逮捕几家富商,敲骨吸髓将财富弄到手,然后将人送到锦衣卫的北镇抚司,接下来,张惟贤便会将这些富商的罪名落实,再叫他们悄没声的死在北所里头。

这样,等于是极为隐秘的送了张诚一个大礼,两边这样的合作已经不是头一回,合作十分愉快。

至于人到东厂,不要说骑木驴,刷洗这样的酷刑,就每早三十棍,中午三十棍,晚上三十棍,伤口打烂了结疤,未及长好,又打,再结疤,再打,这样的刑罚,已经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就算受得了这伤口长蛆的酷刑,还有一百五十斤的重枷在等着。

戴良呵呵笑起来,笑容之中,无限阴森。

这种事中,张诚拿大头,戴良这样的大档头也是有不少的好处可得,他自是十分开心。

“都指挥这两天还要不要给那位继续上眼药了?”

“不必了,过犹不及,若是皇上那里常有这样的情服,皇上心中会生疑……”张惟贤心里其实十分瞧不起太监这种阴微卑贱的小人,看着戴良的模样,他就很想一巴掌扇在对方脸上,但现在是他发展势力的关键时期,对张诚戴良这样的实权太监他得罪不起,就算他将来权势滔天如陆炳一样,也得在宫中有合作的权阉,否则境况就会很危险。

“呵呵,对,指挥使毕竟是金台轮值,对皇爷的心思摸的很准。”

两人对视一眼,均是大笑起来。

万历也确实是悲哀,自诩圣君,直追其祖,但其实才情天赋,远不如嘉靖,而手腕心机,亦远远不如。以嘉靖之能,尚且被严氏父子和徐阶,陆炳等人玩弄于股掌之下,更何况他远远不及。

……

……

戴良走后,张元德和惟平惟思兄弟一起从屏风之后踱了出来。

“老大你何不从其所请?”张元德略有不满地对张惟贤道:“皇上其实对老五那些事信了个九成,不趁势追击,趁热打铁,将来老五再立了什么大功,或是这府里那位身体不行了,叫他回来袭爵,一旦成了国公,那些事还算个事?当断不断,心慈手软,这可是行事的大忌啊。”

“唉……”

对自己这个爹,张惟贤颇有无奈之感。

再看看畏畏缩缩的张惟思,一脸木讷的张惟平,还有流连于花街柳巷,仗着国公府的名头和自己的威势欺压良善无恶不作的张惟德,张惟贤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但父亲大人不是轻易打发的了的,他只得说实话道:“大人,皇上那边其实好办的很……小五功太高,练兵太厉害,理财也太厉害,这样的话,除非投掷闲散,皇上才能想起他的好处,他只要在辽东任上一天,皇上就会忌惮他,这是无解之事。至于现在为什么不穷追猛打,实在是因为无法继续打下去。”

“怎么?”

“放他在辽东,这是一颗棋子,搅动辽东大局,这事情元辅也是一直在主持,几位阁老,乐见其成。我们现在这样弄法,皇上最多罢他的辽阳总兵,着他回京,这样一来,元辅大计受挫,自会迁怒于我们,而皇上也会不悦,几位阁老,也大不高兴……”

“啊,啊!”张元德这才醒悟过来,惊道:“这可万万不成,这不是将人得罪光了么。”

“是。父亲大人能体会就好。”

张惟贤想了想,又道:“于今之计,就是离间他和皇上的朋友之谊,只保有君臣的关系。几年之后,皇上对他越来越淡,那时候再谈剥他的职,罢他的兵权,收他的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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