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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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 第4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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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如桢实在是好几下也没有将话说出来,到底还是李如梅将话说了出来。

大军做战,以前各卫所确实是自己负责自己的军需物品,比如弓箭和甲仗,还有粮食,每个卫所都有自己的征粮区,当地百姓将粮食不远千里送到某卫所,然后某卫所奉命千里出击去做战,自己备好行粮出征……这样的做法实在太蠢了一些,而且卫所完蛋后也不适用于朝廷募兵为主的军镇,所以现在九边的军粮军需都由朝廷统一供给,象辽阳这样完全负担自己的出兵费用,一切补给都由自己来,朝廷的文职系统原本就是专门为做这种事存在的,结果这一次也被完全抛在辽阳的体系之外了。

以文驭武,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文官掌握军镇的补给权,结果这一点在辽阳镇身上也不复存在了。

想明白这一点的武将无不神色怪异,有些事不说穿还好,一说穿了,那种如山的压力就会搞的人很难受了。

辽镇现在一年的军饷几十万,粮食也很多,各类军需也是优先供给的,不过叫辽镇上下拍胸脯说也搞这么一次大进军,然后自己解决所有兵站所需要的人力物力财力,恐怕再狂妄的辽镇将领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人群之中有一群文官也跟出来,此时脸色更是难看的要命。这一次辽阳的行动好歹对巡抚和辽镇总兵有移文公函,算是打过关照,但他们这些底下具体办事的人就直接被抛弃了,这一件事彻底和他们没有关系。

他们一心想要发难,但缺乏机会,不过在场的文官不知道,已经有一件小事,正在发酵的过程之中。

……

……

“抚台大人,学生家人就是受辱于那个叫李达的千总,听说就是数年前殴打沈阳生员的凶徒,张总兵不仅不曾惩罚他,还将此人提到千总的位子上,而且世职也已经是五品千户,这简直不成体统。”

广宁城中的府前街正中是巡抚衙门,规制并不算大,巡抚毕竟不算是地方官序列里头的,而是都察院的外派监察官,只是巡抚的时间久了,其实就是地方军政一把手,不过言不顺名不正,也不好大修衙门,更没有直接的编制内的下属,只有自己聘请的幕僚,当然,幕僚可以保奏品级,只是和正经的地方官员是不同的。

衙门正中竖着一个高大的旗杆,这是巡抚的军门旗,仪门之内是一些仪仗,象征着巡抚的威严和权力。

匆忙赶来说话的是分巡辽海东宁道黄嘉善,带管广宁锦义等处兵备,春夏驻锦州,秋冬驻义州,东至广宁,镇武,并西兴、西平、西宁、平洋等堡,西至锦州杏山驿,所管广宁九卫,城堡驿所五十三处,兼管屯田马政。

这个分巡道算是辽东巡抚任下几个道员中最重要的一个,毕竟现在广宁一线是战略重心,比起后来成为前线的宁前道和分守辽海东宁道和开原兵备来说,这个正三品的分巡道算是辽东的重要一份子。

前任周巡抚已经在两年前离任,现在的巡抚郝杰资历不深,到任一年多来巡行各处,听说与张惟功一党中人颇有一些往来,黄嘉善在辽东多年,算是正经的地头蛇,又与李家相交极为深厚,所以与郝杰关系十分紧张。

只是今日这事,黄分巡却必须来找郝巡抚出头了。

“此事学生亦是十分为难啊。”郝杰道:“毕竟是贵府家人与镇军的私事,学生出面,算是化私为公了,况且学生听说当时没有发生冲突,并无殴打情事,如果这样学生也出头的话,可能会给双方都不好的印象。”

“既然这样,抚台大人是不愿干涉此事了?”

面对黄嘉善咄咄逼人的话语,郝杰颇感不悦,当下拂袖道:“此事由黄大人自行处置,学生概不过问。”

“那下官要去讨个明白说法,要严惩那个姓李的千总。”

“悉听尊便。”

“下官告辞。”黄嘉善竟不等郝杰端起茶碗,抢先一步就站了起来。

黄嘉善走后,郝杰身后的屏风处闪出两个人来,正是雒于仁和卢洪春两人。

看着脸色不佳的郝杰,雒于仁笑道:“老前辈,你和这黄大人好象气味不对,彼此不相投啊。”

卢洪春也道:“听说辽东这里抚、按不相投,怎么分巡道也是这般嘴脸。”

“哦,”郝杰摇摇头,答说道:“两位有所不知,我与胡巡按之间没有什么,他只是脾气太刚烈,其实倒是一个好人好官,至于这胡分巡,我和他是搅不到一处去的。”

“听说这人是和李成梁交厚,那就难怪了。”

“其中详细,我来替二兄分说。”

郝杰也是世家之后,其父任过一任御史,本人科名甚早,嘉靖三十五年就已经是进士,授职通政司行人,现在已经到巡抚,也算是一方封疆重臣了。

与李成梁之间,很明显是郝杰在上一任巡按之后是一个认真做事的人,象李成梁虽然早年立功无数,现在暮气深重,已经没有什么胆略和北虏激战,他上任之后,发觉辽东的情形极不乐观,虏骑来就避战,待敌人抢饱了离开时,辽东军才出击衔尾,杀一些老弱报功,这样的情形,举朝不知,申时行和许国对李成梁十分照顾庇护,但郝杰则十分不齿。

第657章 官斗

郝杰与李成梁的矛盾爆发就是板升之役。

这一仗打完,郝杰当然如实上奏,不过蹇达没有用他的草稿,而是隐瞒下来,直接用总督和巡抚名义一起上奏。

结果郝杰被坑了这么一道,胡克俭身为巡按也知道辽东情形,怒而上奏弹劾李宁充师先逃,奏词中涉及李成梁和蹇达,当然郝杰也被扫了进去。这件事当时在朝中已经引发轩然大波,奏张每天都有,但最有力的肯定是胡克俭这个辽东巡按的奏折,无论如何,辽东巡按是当事者之一,他的奏折当然最为有力,也成为李成梁下野的最重磅的武器。

不过在当时看来,兵部把这一封弹劾给“淹”了,束之高阁,置之不理。

胡克俭大怒,将蹇达等人讳过冒功之事,一古脑又上奏一次,这一次又将李成梁和李宁,郝杰等人一并扫了进去。

还有义州守将孙守廉讳过冒功,不敢出战,只击老弱,任凭义州卫被抢掠之事,也一并上奏。

孙守廉也是辽西将门世家,早就走通了申时行和许国的门路,结果两个阁老一起护着他,屁事没有。

胡克俭因此上门和郝杰大闹一场,他说我弹劾孙守廉,结果申时行和许国护着,弹劾李宁,申时行和许国又护着,这申阁老恶张惟功,许阁老倒是兼收并蓄,人人都算是他的门下,出了事就都护着,如此徇私违背公理,毁坏边防,实在是叫人无可容忍。

说到这,郝杰苦笑着道:“这老哥和我大闹一场,又狠狠弹劾我一道,还好后来李成梁出了事,我算是被摘了出来,不然的话,这个巡抚当不到两年就得挂冠而去了。”

雒于仁和卢洪春对视一眼,两人齐声道:“老前辈这么一说,原来还有这么多不为人所知的内幕啊。”

“正是呢。”郝杰安然道:“这一次辽阳大举兴军出塞邀战,恕我直言,效果未必见佳。得功不大,未必见赏,稍有小过,必受严罚。”

“我们明白了。”

卢洪春和雒于仁站起身来,两人齐齐拱手告辞,郝杰也不留他们,这两人一路坐着马车游历过来,在这里也有两天了,也没有什么可看之处,不必再留他们在广宁久住了。

当下宾主送别,郝杰是科场老前辈,又是巡抚之尊,只送到雨檐就停了步,卢洪春和雒于仁两人毕恭毕敬的辞了出来,有一辆轻型马车正在外头等着他。

“等等。”雒于仁突然道:“我怎么觉得郝老前辈话里有话?”

“对啊。”卢洪春挠头道:“我也觉得没有那么简单,可是怎么想也不大明白。”

“那我们就仔细想想。”雒于仁颇有一点咬牙切齿的感觉。

这两人都是直心肠又大胆大如斗的人物,但算不上是官场高手,要不然也不会现在双双没有了官身。

但他们以前不行,不代表愚笨,能在八股时文中搏杀出来的,一要天赋,二要头脑,三要毅力,缺一不可,这一类人中是当时中国人的人尖子,没有几个真正的庸才。

当下细细一想,卢洪春先道:“恐怕有好几个意思,一则,是提醒我们,许阁老已经早就靠不住了,看起来一直在提携帮着少国公,其实已经早就别有心思。”

“这也难怪,他是阁老,扶植少国公只是想有一个强藩帮衬,拿军功来替他涮声望,这几年辽阳一直没有打大仗,最大一次斩首还是万历十年的事,许阁老入阁快八年了,上头首辅一直是申阁老没换过,现在又有王阁老沈阁老,还有王家屏沈一贯虎视眈眈,他也着急啊。”

阁老首辅一定要两头通吃,一头是能吃住六部,在中枢掌握相当的权力,内阁说是宰相,但有唐宋宰相的一定权力而有很多限制,其实更象是后世的政治人物的大秘,与皇帝是有私人的交谊的同时又要能替外廷代言,彼此沟通,这其间的度很难把握,就象是在钢丝绳上跳舞,稍有不慎就会两头不讨好。另外一头就是要掌握一定的军镇,涮军功是小事,不要捅娄子才是大事,无事就是好事!

许国已经算是有耐心的了,不过惟功明显知道许阁老与自己的交情是怎么回事,显然也没有怎么样的效忠之心。

对这一点两个书生没有细谈,他们接着想起更下面的意思。

“就是说许阁老不会怎么支持,这一次出兵的事,搞不好会激怒皇上和朝廷。”

“我看是这个意思。”雒于仁大为皱眉,颇为担忧地道:“若不是这样,抚台何必同我们说这么多隐秘之事,他闲得慌?”

一个政治人物,首先是不能太大嘴巴,有的话能说,有的话就绝不能宣诸于口。

郝杰将自己和胡克俭的事和盘托出,只能说明他知道朝中风向颇为不佳,这就只能说明一点:巡抚大人是在点明一场政治风波正以前所未有的力道,席卷而来。

惟功面对政治上的暗算和考验已经不止一回,这六七年的时光当然不可能一直是风平浪静,总会有一些暗算,但这一次却是十足的凶险,郝杰的警告便是源自于此。

“唉,真复杂。”

“是啊,可算想明白了,脑仁生疼。”

“怎么办?听说少国公是在右路,我们赶去之后黄花菜都凉了吧。”

“辽阳总会有留守人员,我们赶紧奔赴辽阳,然后叫他们想办法通知就是了。”

“嗯,也只能如此了。说起来,我倒不是特别紧张啊。”

“我也是啊。”

卢洪春和雒于仁彼此对视一眼,均是笑出声来。

“少国公怕是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吧。”

“嗯,都认识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人我们还不知道么?”

“好吧,虽然如此,还是早些把消息送过去比较好,虽然我怀疑辽阳早就知道了。”

“巡抚和巡按的私下谈话,恐怕未必啊。”

“我们不妨赌个小东道,如果辽阳早就知道,在城中最好的酒楼摆一桌酒怎么样?”

“好吧,那就这样说定了。”

辽阳城中,颇多这两人的知交好友,刘士忠和张维新都是张党成员,在京师时长相往来,想到能重新相聚,倒也开心。

“我们到辽阳还是别做官了,跟着卓吾先生讲学吧。”

临行之时,雒于仁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不过态度倒不象是说笑。

“我亦有此意。”卢洪春摸着脑门,一脸头疼的道:“官场之事,委实不是我们所擅长的啊。”

……

……

两个书生官员离开之后,郝杰明显也松了口气。

他的脸上有明显的深刻的皱纹,到辽东上任不是一件轻松的事,特别是在辽东武备废弛,李成梁暮气深沉之后。

如果是在浙江干巡抚,或是凤阳巡抚,只要应付民政就可以了,对一个长期在地方为官的官员来说,民政事务是信手拈来的小事,几乎不需要费什么精力。

公务闲暇,还能迎来送往,扩大自己的人脉圈子,还能和当地的名士吟风弄月,也许数百年后,什么笔记雅集的纪录上头就有自己一笔。到辽东当巡抚,也就比到云贵强些,责任大,受的关注也高,不做实绩出来,地位就很尴尬。

前几任巡抚,不乏依附李家来获得军功的例子,甚至蓟辽总督蹇达也是这样干的,郝杰从一上任就不打算依附李家,他已经看得出来,李成梁快完了,暮气深深,辽镇的骑兵体系也快完了。

原本他没有什么办法,两年多巡抚乏善可陈,只是在他的领导之下,辽东出全力支持入朝鲜的军团同倭人打了一仗,后来就调任南京工部任尚书,正式养老了。

今日情形,与原本不同。

辽阳异军突起,使得原本偏向广宁的布局越来越偏向辽阳,原本的历史上是北虏在万历中期后渐渐乏力,努尔哈赤开始成为威胁,后来的几任辽东总兵,有的驻节辽阳,比如李如桢和李如柏,有的驻节在镇武堡,有的驻节在沈阳,随着辽东情形的变化,总兵驻地也一直在变化。

现在看来,辽东的中心将直接由广宁倾斜向辽阳,现在郝杰已经有了移节到辽阳的打算了。

不过他也知道,在辽阳体系下,自己这个巡抚搞不好会成为高级食客,这也是他留在广宁没有动窝的重要原因。

无论如何,和当年王政和一样,郝杰也不会坐视自己的权柄被削弱,被地方上所无视。

这以后,在辽东的巡抚和各道官员究竟怎么和武夫们相处,郝杰觉得这是一个崭新的课题。

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还不必太着急。

“东翁,”一个幕僚走过来,对着郝杰轻声道:“雒、卢两位先生已经坐车出城了。”

“这俩家伙也不知道懂不懂得我的意思。”

“看两位先生在衙门前私语很久,应该是晓得东翁话里的用意了。”

巡抚的幕僚都是最信的过的人才能充当,重金礼聘,就算是州县官见着巡抚也要跪接递手本,幕僚和东主却是敌体,彼此平等,这个幕僚也是郝杰的心腹之一,当然知道今天的事情经过和郝杰的具体安排。

“还有,黄大人气冲冲的出城去了。看样子,果真是寻辽阳镇兵的麻烦了。”

“不知死活的东西。”郝杰对黄嘉善就没有什么耐心了,当下冷笑一声道:“人家大军到辽镇这边,一切不烦地方,但也担心我们这边有人搅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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