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择留在女真部落之中了。
誓盟成立,女真人不敢耽搁,唯恐一会大股明军骑兵杀至,就算有了盟约,自己这一方实能当得明国大军的讨伐,众人被惟功两人的连珠射和精良的骑术吓坏了,如果这边屯堡的民兵也是这样的水准,那么明军骑兵又是何等凶悍强大?
有这种想法,盟约顺利,并且日后的安稳也自然可期。
海西四部还是盼着安稳的人多,心有异志或是想着与辽阳对立的无非是少数头人,对这些人,惟功也自有办法。
眼前的事,也是足可叫他感觉欣慰。
各屯堡的情形他看的很多,但以在南十七中心堡这里最为满意。未来如果各堡涌现出这样大批的优秀巡官,以公安司和镇兵配合,武力威慑加上法治调理,困扰明朝几百年的女真问题,可能真的在未来几十年内由自己一手解决。
此事如果能在二十年内获得初步的解决,又是一件足以叫他明垂青史的大事了。
北虏,东虏,套虏,大明各地到处都是这些鞑虏为患,解决了这些外忧,其实就算明朝再差,也能在未来的全球搏杀中获得一席之地了。
当然,惟功所寄望的,绝不会是只获得一席之地!
盟誓过后,女真人阵中开始散开通道,被裹在阵中的汉人百姓原本就自有车马,此时赶紧由通道离开,往着这边赶过来。
在女真阵中,他们尚算掌的住,到了山娃子身后,不少妇人开始哭出声来。
“你们要忍住!”山娃子面色如铁,大声叫道:“莫在掠你的人面前露出这般神态,不然下次他们还敢掠你。我等男子亦是你们妇人养育所出,软弱的妇人如何养的出勇悍的男子?谁再哭,我便将她送回去!”
第798章 书信
山娃子这般凶,却是叫很多人想不到,不过也不是没有效果,一声吆喝过后,原本低低响起的哭泣声顿时就消失了,各妇人脸有戚容,却是不慌不乱,在公安司巡兵的指挥下,开始有秩序的往堡门处而去。
这边的情形,自然也是为女真那边所知,看到这里根本无隙可乘,种种法度条理令得人大起敬服之心,那边的城主叫了几声,不外是敬服的话语,接着马队开始调转马头,一刻功夫后,连尸体都全部带走,现场除了几摊血迹之外,似乎整件事都没有发生过。
“佩服,佩服。”
堡长等人亲自迎上前来,众人都用敬服的眼光看向山娃子,夸赞的话语也是不绝于口。
“要感谢这两位。”
山娃子看向惟功和额亦都,眼中异色一闪,他向着额亦都道:“你好象是女真人?”
“不错。”额亦都道:“你说对了。”
“那你……”山娃子道:“为什么帮我们?”
“我刚看你的眼神,看向女真人时充满愤怒仇视,不过你并没有扩大事态以残杀他们,要知道真的点燃传讯,附近镇军一来,这千把人怕不够杀的。”额亦都的话很冷硬,但也将自己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清楚明白。
山娃子冷笑一声,答道:“我家人皆死于女真之手,若论愤怒,我恨不得将女真各部全部赤族。不过,汉夷杂处并视为赤子,这是我们总兵的话,我不敢违拗,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凡我辽阳镇军,都聆听过大人的训示,我岂敢不遵?”
“你很不错。”额亦都脸色变都没变,山娃子全家被害的事在他心里连一点涟漪也没有激起,他在意的只是山娃子这个人。
“巡官之中我还算行,初级课程加上多年战兵锤炼,上过战场见过生死搏杀。不过,各中心堡的巡官大家都差不多,我也不算太出挑。今日之事换了别的巡官,也是差不离吧。”
山娃子并没有太自傲的感觉,毕竟他感觉自己的能力也就是巡官,最多干到一堡巡官长也就是警长就差不离了,再往上,就是分局长,再往上就是区警长,分司司长,一层一层的上去,不仅是武力和经验值要往上,连学识也得往上。
毕竟在辽阳已经有一个共识,可能一个人可以用经验弥补学识的不足,但到了一定阶层以上时,必须要以学识配合经验,否则的话,纯粹的经验遇到没有经历的事件时就会吃亏,甚至误人误己。
以学识配经验,加上制度,这才是辽阳无往不胜的利器。
“你们也不是普通商人吧?”山娃子目光锐利,打量了惟功和额亦都两眼,他此时已经感觉惟功眼熟,但也没有想的起来,惟功肯定把各营都跑到了,也经常校阅全军,不过山娃子在此之前只是一个普通战兵,远远地看过惟功在校台或是骑马经过,那时的惟功全副戎装威风凛凛,自有一番大将威严,此时的他穿着商人服饰,山娃子自然怎么也不可能将他和总兵官联系起来。
“你好生做,我们可能还会有再见之期。”
惟功不欲暴露自己身份,对山娃子未来发展并不算好,他并不赞同山娃子对自己的判断,这个巡官有丰富的战场经验和初等学历,这确实是很多巡官都有的,但其身上那种阴狠果决的气质却不是人人都有的,哪怕是战场上都杀过人的,气质也很不相同呢。
他和堡长等人打个招呼,由民兵打开堡门,惟功等三人策马而出,连那些装扮用的口蘑都不要了,此时众人都知道他不可能是普通商人,很可能是军情司的人,众人用敬畏的眼光看着惟功一行离开,今日之事,给很多人留下了一生难忘的深刻回忆。
山娃子的眼神在那些刚到本堡的移民眼中巡睃着,他要在第一时间掌握好各人的秉性性格,那些刁滑之徒的气质一眼看过去就可知一二,可以着重盯着,万一有什么不轨之事,可以第一时间处置。
本堡之中,奸猾之流已经处置的差不多,王麻子严格来说也不算坏人,只是喜欢欺生,加上汉夷之间原本就有巨大鸿沟存在,是以他的行为,自己看来并不算大错。其实中原王朝强盛时,边民汉人也确有欺凌少民一事,西南苗乱,有不少就是当地官府和汉民激出来的,当然亦有如北虏这般不停的“打草谷”,用汉人的血泪来满足自己的所需,两者情形不同,自不可一概而论。
他一眼扫过去,正巧看着一个俏丽身影,两眼正看向自己,两人一对视,山娃子突然想起了对方是谁,情不自禁的道:“咦,是你。”
“谢过巡官当日之恩。”当日被无赖调戏,在肃清门外被山娃子几人救下来的少女,嫣然一笑,盈盈拜倒。
……
……
惟功一行在雨中攒行了数十里,在另外一个屯堡找着了迎上来的何合礼一行,惟功对着众人大呼痛快,心情极是愉快,而换衣洗浴之后,他却是只能在静室之中阅看随着邮路送过来的公文,这对他来说是一桩苦差事,奈何就是高兴的时候少,苦恼的时候多。
静室之中,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就开始阅看,而是提起笔来,写信给孙承宗等人。
他的信当然不必讲究文采,不过多年上位生涯历练下来,文章也是质朴有神,虽然不讲文采,但胜在有一种特别的感觉。
给中军部几人写完私信,又是给张简修写了一封,今日亲身战斗之事,给孙承宗等人说,估计要招来好一通埋怨,给张简修写,倒是可以写得十分详细,足以叫惟功得意。
他写的眉飞色舞,今日之事也确实是一桩叫他很得意的快意之事,当下笔下若有神,不一会功夫,便是写了满满一摞纸下来。
张简修现在在宽甸当游击,以这几年的经历来说,发展的也算是快了。
其实若以张简修多年前锦衣卫指挥使的荫官资历,直接授给参将也不为过,只是张居正跨台之后,张家诸子中老大投环上吊,以死来抗议万历的薄情寡恩,敬修等人或是流放或是居家看管,只有张简修是惟功亲自求情,以在军前效力赎罪的名义要了过来,这一下当然是白身,从武学院进修,然后旗队长,一路上来,以他的武艺胆略加上中等学历,一路升上来多半是靠的自己,当然他与惟功的交情人尽皆知,叙功时尽可能从优,所谓照顾,也就只是如此而已。
这个多年好友能摆脱旧日阴影,重新站立起来,也是惟功很高兴的一件事。
张简修在宽甸,自然能面对一些常常桀骜不驯的女真部落,小规模的骑兵剿杀战经验进行,张简修也在那里积累了不少的实战经验,两人通信时,他经常将前线的做战情形绘声绘色的说与惟功听,论武艺,惟功不知道比他高了多少,但张简修却是有实战的机会,惟功却只能坐在总兵府里看文书,两人通信之时,也不知道被对方笑了多少。
这一次,算是能报复回来了。
写罢私信,才是批复公文。
头一份,便是财务司任磊的呈文,说的却是因边墙外屯堡建造,兴修道路及移民一事耗资巨大,而新造各船每船都在数十万元以上造价,财政吃紧,今四平等地兴修中等学校一事,唐志大等辽商愿意捐输银两以缓解财政一时之急,纵府库有余,若彼辈商人愿意捐输,似乎可不妨一试。
惟功一看,便是大为皱眉,批道:“所说捐输一事,吾甚不悦。如当用者即可用正份钱粮支出可也,何必报闻?如兴修学校之事,但有,则用,何迟疑也?库藏不足则开源节流,如有开捐输例者,借商人出头捐输而至骚扰地方,不肖者以捐一万而加倍取之百姓三数倍,此内地官府常例也,汝不知乎?拖欠钱粮,亏空府库,朝廷正赋不理以邀清名,而以捐输为地方事方便上下其手,此胥吏贪官故技,何乃不知?此等有害无益之举,断不可出现于辽阳,汝今少去商人府上饮酒矣!”写完一封,惟功余怒未消,拿过一纸,写给王国峰道:“彻查唐志大与其身边人等!”
再看其余公文,或长篇大论,或是寥寥数语,涉及军政工商经济屯田水利海运造船制炮火枪试作,无一不包,几乎都是辽阳的要紧大事,中军部但有不便直接做主的,都是要急报过来,不论惟功如何用快捷方式批复,待他完事之后,亦是已经起更了。
待惟功批复完毕后,何合礼带人进来,当着惟功的面将公文全部收好,用火漆烫好,此时虽是雨夜,仍然是要用油纸包包好,再派了一队精锐骑兵充当塘马传骑,将复文连夜送回辽阳那边去。
“明太祖真神人也。”
惟功捏捏酸疼的眉心,感觉无比疲惫。
事实上他已经有放权的打算,但没有名义,不论是张用诚,或孙,或是袁、宋等人,都没有独自担当的勇气,另外各司也未必全然买帐。
比如屯田司的徐光启对孙承宗很买帐,对袁黄也尊敬,但对宋老夫子就不是怎么敬服,这样的情形在各司中都存在,如果没有明确权力架构和威信,各司隐隐和中军部平行的态式是不会打破的。
问题的根子,还是在张用诚身上。
雨夜之中,惟功推窗看向黑沉沉的天空,沉思着。
第799章 唐府
“这是大人的批复,福通,唐志大那里所谋不小,我想我们还是不要掺和了。”
惟功的批复在数日后抵达辽阳,任磊吃了这么大一个排头,不免将牵头的副手李福通在心里好生埋怨了一番,不过李福通也是跟随他很久的老人,顺字行最后时期吸引的小伙计,虽不是最早那几十个被惟功亲手调理过的亲信心腹,资历也是足够老了。
他们这一批人,是万历五年前后跟随,少说已经十来年下来,当初的少年已经是青年或是接近中年,权力地位财富和官职都有了,任磊已经是正经的都转运盐使司的转运使,多少二甲进士也得十几二十年才能到这个从三品的官位上,心里自然也有知足常乐竭力报效以保富贵的念头,和商人的交往虽不犯忌,但亦需持重,不象李福通因为以前贪图顺字行的高薪职位,一直在直隶当掌柜,前年才刚刚调任过来,虽然上来就在财务司任中层,现在更是做到任磊的副手之一,官职却只加了从七品,俸禄较在顺字行当掌柜时也少了不少,这样一来,心思活泛,一想想弄点“外水”,也就不足为怪了。
看到任磊脸色难看,李福通的脸色也不算好看,但和唐志大等人的接触交往已经颇为深入,他现在想抽身也有点儿难,再说,唐家允诺的好处很多,要他做的事就是牵线,设几个饭局,居中调和一下,别的事也不要他做,想来风险不大,好处多多,何乐而不为?
不过任磊这里显然是不成了,李福通点了点头,故作深沉地道:“请任头儿放心,唐家那里以后我也会少去的。”
“嗯,我等深受重恩,既然主上已经有谕,那么自然按谕令来做,这样才不会错。”
任磊等人,私下里已经以“主上”称呼惟功,众人都习惯了,当下李福通没有显露异色,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哼,主上,光是这词就够抄家灭族!”
出门之后,李福通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他原本就是在顺字行已经起步时选择加入,家族也没有彻底破产,他家是正经的京城大兴县人,小商人世家,见风转舵观风望色的本事颇为不小,当时看到惟功已经立定脚根,英国公府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事情大有可为,因此李福通选择加入,事实也证明没有选择错误,只是眼看着惟功做到今天地步,而自己却只混了一个从七品,俸禄也并不算高,而辽阳和江南的商人大发其财,惟功身家据李福通估算已经好几千万……他没有想过,顺字行的收益有大半被惟功放在镇里使用,就算现在公私分开,顺字行也是纳税的最大户,有力的支撑了辽阳的财政,而大量的盈余,还是被惟功以“特别军费”的名义直接投在军队和将作司这一块,若论私产,惟功自然还有不少,但也绝没有李福通幻想的那么多。
小人心思,往往不思自己已经得到的,而是总想着自己失去太多,想想惟功的所得和孙承宗等在李福通眼里“外来户”等人现在的地位,嫉妒之火自然熊熊燃烧。
以他的地位,料想廉政司等闲查不到自己头上,唐家来求的时候,李福通便是与之一拍即合,打定主意,做好这一次的事情,以后财源自然滚滚而来。
可惜,这一次的试探才刚刚开始就被打了回来,李福通冷冷一笑,还好,他还留有后手,可以往别的方向再去努力试探。
……
……
唐家在任磊见过李福通后不久就知道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