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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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教大明- 第5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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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担心自己一开口就会把这话说出来,是以咬紧嘴唇,不肯出声。

许国和余有丁在内阁向来弱势,多半是以他人的意思为自己的意思,特别是许国,这一年内可能就会请辞致仕,是以更加不愿多事,只是他没有想到,申时行居然会在自己之前就回家……许国一直还以为申时行最少还能干十年阁老,毕竟申时行现在还不到六十,身体又好的不象话,精力又很充沛,又深得皇帝信任,二十年太平阁老可期。

没想到,这一次就在这样的一桩小事上翻船了。

四周人心思各异,申时行的心里也是在翻江倒海。

他自少年应考,青年为官,现在年纪虽然不大,在仕途却已经近三十年,这么多年的宦海生涯使得他敏锐的感觉到这一次的事件没有表面上的那么简单,从自己莫名其妙的出城,后来发觉不过是一张虚惊,帝陵根本没有地宫渗水之事,后来就生出黄大成上书之事,然后就是密疏泄密……这些事,在平时一桩两桩的还不成问题,整个事情联在一起,就象是一个严密的套子,把他这个堂堂的大明首辅套在其中,现在想抽身也难了。

申时行一直不出声,却是在思索这个套子到底是谁布下来,但怎么想也不得要领。眼前这几个同僚,论权势勉强能办到这样的事,不过还是要有盟友才行,而且申时行也敢断定,王家屏的性格做不来这样的事,就算勉强行之,也会破绽百出,根本不可能这样严丝合缝。

扫视了四周之后,申时行面色冷峻地道:“说说今日公事吧。”

“是。”

王家屏拿起自己面前奏本,说道:“杭州今夏屡次发水,巡抚请调赈济。”

言官曾经弹劾内阁专制,申时行的答复是票拟由内阁公议,权责所在的也不会放弃,奉诏拟旨,票拟结果都是公议,当时的办事制度来说,倒也确实如此。

“库藏尚算充实,转有司办理吧。”

“《累朝训录》已成一千八百余卷,是否进呈?”

“余听说尚有数十卷在编,不妨等这几十卷编成了再进吧。”

“甘肃军报,北虏大酋火落赤率四千余骑进犯洮州,副总兵李联芳率本部奇兵营迎战,尚未有更新战报送来。”

“这是套寇替黄台吉等人张目,不必理会。”

从春季到夏季,北虏的土默特和喀喇沁等部举师近二十万犯边,打的辽镇节节败退,现在辽镇尚未有战报送来,西边的套寇又在生事,申时行判断的倒也不错,应该是西部与东北配合,在万里边境线上各造声势,当然也是以东为主,以西为辅,西部的蒙古人不会真心出力。

第856章 辞官

申时行看的很淡,许国却知道近来甘肃因为副总兵啺萦胛墓傺哺Ф嗌埽舜私ブ了鸩蝗葜疲瑔拜的几千精骑才是甘肃镇的立足基础,明军在甘肃到陕北再到山西是一个个环型防线,甘肃那边看似不要紧,其实失一环而动其身,如果甘肃出事,会直接影响固原榆林等地方,甚至关中亦会受到波及,这火落赤虽然不似当年俺答汗和图门汗那般势大,也没有黄台吉速把亥炒花那般出名,但也是一样雄心勃勃,其率领入侵的数字看起来也叫人漫不经心,只有区区四千余人,和东部蒙古经常十万乃至三十万人的数字比起来只算是一个零头,不过许国知道火落赤率领的全部是精锐甲骑,只有少量的牧人辅兵,东北部蒙古入侵是整个部落大半前来,甚至有不少牧人的妻儿都跟着一起南下,所以数字惊人,但真正的甲骑数字十分有限。

几十年后这些蒙古部落越发衰落,在后金整合的过程中,一个数万人的部落出兵几百人,千把人来会盟是常见的事,甚至一个小台吉就带几十人跑来会盟,整个灭明战争,入关之后北虏提供的人手也就两三万人,和嘉靖万历年间动辄几十万人入寇的威风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说明末时中国真是悲催,先是北虏一直不消停,北虏好不容易衰落下去又起了东虏,然后又是小冰期自然灾害,弄的民不聊生出了内乱,当然最要紧的还是做好自己,不过很明显,大明的内部也出了严重的问题。

眼前的首辅和其余的辅臣就是这样,啺莺脱哺У拿苊扛龈罄隙贾溃还谡庑┤搜壑腥疵挥惺裁戳瞬黄鸬模浣帽晃墓偌费蛊鄹海晕闹莆洌牡难棺∥涞牟攀墙腥朔判牡淖刺疟咧卣颍ΥΧ际钦獍闱榭觯挥写笸穆砑疑杂惺盗Γ缓缶褪橇烧蛞蛭畛闪旱墓叵凳前攵懒⒌姆颍殖隽烁隽裳簦渴疲畹媚诟蟠罄忻乔奘衬寻玻故歉仕嗾庋那樾危奈洳缓停罄厦堑母芯醴炊鞘滞椎保偻椎币裁挥辛恕�

许国的见识也有限得很,心中隐约的不安感还是来自辽阳的一些灌输,其余的同僚既然不放在心上,他自然也不会出头多事,这件事就算揭过不提。

“潘时良的《河防一览》成书,十四卷二十九万余字,洋洋大观,他上奏进呈给皇上,我等当如何批复?”

申时行摇头,微微冷笑:“潘某乃江陵旧党,进此书无非是替自己吹嘘,替江陵十年秉政的治河功劳张目,他虽有些微末杂学,也算做了些事,然人心大道是大防,此事不可由他,我看,把他‘淹’了吧。”

这事确实不大好处理,驳回去没道理,毕竟是潘季驯这个三任治河总督的一生心血结晶,明季什么都稀烂,就嘉靖到万历年间的黄河治理的还不错,没有太大太多的水患,不象清季,每年几百上千万的治河款丢下去,工程仍然搞的稀烂,黄河几次溃流改道,弄的民不聊生。潘季驯是有明一代以来最杰出的治河专家,嘉靖到万历年间果真出了不少顶级的人才,潘季驯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之一,三任治河总督,岂能没有独到之处?可惜因为他是张居正一党,万历执政以后,尽扫张居正余党,一个不留,当时就为人所诟病,其实张居正有权之时,不论是不是真心,不少有心做事的能臣还是依附在张居正手下,否则也无从展布施为,万历掌权后不分良莠,不论是实干的能臣还是马屁精一律清洗干净,这样的做法在政治上当然十足幼稚,当时的张四维和申时行都是这种政策的拥护者,现在叫申时行放过潘季驯等于是否定他自己,申时行当然不会这么干。

接着又说了十几件各衙门送上来的公事,商议妥当后分别批本票拟,各阁臣都有分管的一块,不过遇事还是一起商量,避免被人说成是独断专行,理论上来说内阁对六部各衙门没有直接的统驭权,前几年就有文官弹劾内阁专权,说是内阁有官员考成薄,另外总督巡抚上任需谒见阁臣,各衙门也要咨询内阁意见,吏部和兵部用人还得内阁同意等等。

这些其实都是微末的权力,这样也被弹劾擅权,后来申时行小心翼翼的辩解,算是过了这一关,后来阁臣办事,就一定会同商量,申时行这个首辅当然不敢象张居正那样独断专行,遇事自主,以私信定国计民生的大事。

“好了,诸公辛苦。”申时行在所有事情上都说了自己的意见,其余几个阁老都没有反对的意思,大家和衷共济,一团和气。

事实上内阁多半时候都是这样,只有少数事情会有人坚持己见,彼此争执。不过私下再交流一番后,也能很快达成妥协。

一般这样的事都是王家屏在做,他是次辅,如果事事都依从申时行,毫无自己的意见,这个次辅的意义就不大了,哪怕是故意而为,王家屏也必须表现一些与申时行不同的东西出来,况且王家屏秉性强直,确实有很多地方看不惯申时行。

申时行起身,诸阁臣也是起身,众人心里很是奇怪,申时行今日却不知道为什么这般多礼,往常说妥了事,大家包了归堆分别票拟,然后一起汇总了送到宫里,皇上或是看过,或是看也不看,直接就叫司礼批红……一般的政务,比如汇成某部书,或是礼部仪制相关的事情,或是寻常的官员升调贬斥,皇帝倒是真的不会去看,只有钱粮兵谷之事,皇帝是多半要自己看,并且司礼批红一定是照皇帝的意思来办,不会有太监擅权的事情发生。

明朝的体制来说,固然有不少大而失当的地方,不过太监和外廷彼此牵制,太监内部也有彼此制衡的机制,是以哪怕是成化万历这般的君王,虽然是“垂拱而治”但从来不会担心有大权旁落的一天。

往常按惯例的事,今日却有特别,众人心中一动,都隐隐感觉出了些什么,不觉都是望向申时行。

“余已经决意回家书写奏折,辞去大学士之职。”申时行神色从容,只有眼神深处露出些许不甘。内阁在掌控之中,自己年富力强,在这种时候被逼辞去首辅大学士一职,处于人生巅峰的时候,一失足成千古恨,最少在几年之内,恐怕连翻盘的机会也没有。

申时行此时心中未必是完全的绝望,不过他自己也没有想到,此后家居二十余年,万历一直没有召回起复他。

“这……”王锡爵毕竟是忠厚底子,心里愤怒稍解,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若非是他坚持替申时行署名,恐怕也没有这档子事发生。

“年长兄不必多说。”申时行决定辞官,心里反而轻松些,当下只摆着手道:“弟这番辞官,不知道有多少人称心畅意,诸公留在阁中,需如常办事,镇之以静,京中布局,不可轻易变动,有一些人,需得继任首辅加意镇压,否则的话,吾恐将来迟早酿成大祸之局。”

他说的是谁,在场的人倒也都知道。

京城现在隐隐能与文官势力相抗衡的无非就是一个张惟贤,京营在徐文壁等勋贵手中,英国公府只占一小部份的份额,皇城禁军掌握在勋贵和太监手中,忠心自无二话,李自成进入京城,京营毫无抵抗,一路杀到皇城之中,只在宫城内外与守备太监领导的残余禁军有过交战的纪录,京城之中,除了文官势力京营禁军之外,便是张惟贤的锦衣卫。

锦衣卫势力越来越大,申时行很怀疑这一次自己是被张惟贤给设计了,但张惟贤似乎又没有能力说动那么多文官与他合作,毕竟文官与锦衣卫是天然的对头,少数几个败类有可能出现,象黄大成等人那样的正人君子,从头到尾与锦衣卫合作,这个可能性又不太大了。

听到申时行的话,王家屏仍然不好答话,王锡爵面露不屑之色,答道:“跳梁小丑罢了,不值得为他上心。倒是你……”

“我意已决。”申时行阻住王锡爵的话,做了一个很坚决的手势,接着扫视了一下阁中的情形,眼中带着深切的不舍,不过还是转身离开。

王家屏等人俱是起身出来送行,众人都明白申时行在这个当口辞官一定会被批准,最多三辞一定可以辞官成功,众人同事多年,彼此间虽然小小不和,总体来说倒还是过得去,一时见首辅走了,就算一直等着接位子的王家屏眼中也露出黯然之色。

申时行辞官在朝中并未引发什么震荡,勋贵圈对此事毫无关切之意,毕竟除了最顶尖的几个公侯外,对国事毫无参与的机会,就算是定国公英国公抚宁侯这样的顶尖勋贵,无非也就是朝会时拉来充数作样子,除非是事涉边防,他们这些人才有一点儿发言权,平时的国家事务,就是伴食画诺,对首辅的更易,勋贵毫无感觉,事不关己,太监们也不在意,反正王家屏等人按惯例又来司礼打过招呼,这便成了。

至于文官圈中,倒是可能面临一轮洗牌,不过人心也没有太慌乱,毕竟申时行不象张居正那样强势和大权独揽,他的权力圈构造也简单得很,不大可能大事更张。

第857章 伐异

三辞三让之后,万历果然没有再留他的申先生。经过签名事件之后申时行已经在中下层文官中成了过街老鼠,俨然是人人喊打的奸臣,万历不愧是张居正调教出来的好学生,审时度势的本事一流,此前也有过几次言官弹劾申时行的风波,皇帝或是将上书人廷杖,或是贬官,直接将申时行保了下来,这一次事发后文官万众一心,万历也没有再保申时行的意思,整件事可谓顺水推舟,除了倒霉的申时行之外,可谓皆大欢喜。

好在申时行还保有一点儿面子,万历可能心中有些愧疚,除了赐申时行可用驿马公车返乡外,还命百官送行,因为申时行是往通州驿从水路南下,是以各官都在东便外送行。

新任的内阁首辅王家屏在内,全体阁员都是到场,另外六部部堂只有工部吕绅未至,吕绅是标准的辽阳党人,上位是资历和能力两方面保着,加上许国在此前的照顾,万历也有意将此人拉到高位后分化,辽阳党在京势力呈明显的膨胀状态,辽阳越富,文教越昌明,考中进士的人就越多,虽然大半被分流到各地,但考在二甲前列的也很不少,朝廷也不好自坏规矩,将人都放在地方上去,更不能不准辽阳士子应考,这样威信何在?也只能用分化拉拢的办法,不过,对吕绅来说效应不显,吕绅加入张党为的是心中信念,他行事通达,却有固执之处,象申时行对张党颇多打压,吕绅就不可能来送行,李甲杜礼等张党成员,也不可能跑到这里来自讨没趣。

小辈官员中的明星人物,叶向高和方从哲等人倒是来了,他们俩一个成了东林,一个是浙党新秀,不过党派不同并无碍私交,两人还是站在一起低声说笑谈天。

东林的赵南星等人都在,这几年东林党在江南籍大佬的支持下势力越来越壮大,赵南星一直呆在考功司郎中的位子上不动,有消息说过两年后的京察里,赵南星将可能大有展布,到时候考功和文选配合,与东林作对的贬落,与东林同道的提拔,对这个传言有不少人感觉不屑一顾,赵南星毕竟还不算大佬级的人物,只有方从哲偶然瞟过来一眼,以他的聪慧,感觉赵南星这两年确实在为不久后的京察做准备,将向来走过场多的京察用来当成对付政敌的武器,不过他是浙党核心新秀,只要东林党没有将浙党铲除的实力,方从哲自然也是不必害怕的。

他只是对申时行倒台的前后经过很感兴趣,身为一个对政治十分敏感的青年政客,眼前申时行倒台的事简直就是一本活教科书,从事前到事发,到现在给申时行送行的上下人等的表现,真是一本官场教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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