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有什么变化,他却始终如一的忠诚和直言不讳,这一点来说,就很难能可贵了。
“大人,属下在想,您对马军的将士们,就是以鼓励和激励为主,推食食之,解衣衣之,虽然有过几次杀戮行为,但大家都明白内情,没有人会说什么,而且大人对他们实在是没的说了,月俸除了两斗米之外,还有发给的衣服鞋子,每月还有一两零用……这其实都是上头拨给的多余的开支省出来的,大人没有自己留着,一律用出去了。这样一来,大家对大人的忠诚当然也是没说的,整个马军,以国峰的军情系统一直在私下搜集,除了少数人在学文化课时会习惯性的抱怨两句之外,所有人对大人的忠诚都是没说可说的。”
“但对步军就不同了,是吧?”
“是的,所以属下有些迷惑。”
“呵呵……”惟功微微一笑,他伫立在窗边,一时没有回答张用诚的话,半晌过后,才转过身来,看着张用诚,笑道:“用诚啊,以你现在的本事,想来那些山西佬会暗中招纳你的,我现在一年就给你七十两不到的花红,是吧?”
“是……顺字行每个月二两零用,营内一个月二两,加上年底一次二十到三十两不等的赏赐,还有吃食和衣服,马匹什么的,其实倒也不止……”
“有没有?”
惟功止住张用诚,盯视着对方的眼睛。张用诚让开眼神,答道:“是有,有一家听说是山西范家的,在正阳门外开粮行,说叫我去做二柜,给我一年二百两,花红另算。”
“哈哈,果然有。用诚,你为什么不去?”
“若无大人,就无属下,属下要报恩,这是其一。其二,大人对部下不是刻忌寡恩的人,就算属下等在银钱现在吃亏,将来大人也会找补的。其三,跟着大人,一顶七品通事的乌纱帽,那些山西佬总给不了的。”
张用诚没有单纯的说忠诚,但是也是将忠诚放在了第一位,然后才提及利害,将所有的一切利弊都说的清清楚楚。
这是他的风格,他相信惟功大人会理解的,就象是他自己为什么将忠诚放在第一位一样,其实有了第一个理由,已经完全足够了。
第149章 大豪
“你们的忠诚,我都懂。”
惟功当然懂张用诚的意思,他轻轻拍了拍这个最得力部下的肩膀,每个少年的性格都不同,各有各的精采,陶希忠算是小张用诚,也是心思缜密而灵动,只是少了一点经商上的天赋,做事的干练也稍差一些,所以惟功将他放在参谋官的位置上,希望陶希忠能在自己的点拨和教导下,当然,还得是有实战经验的锤炼上,成为一个好的参谋军官。
他看着张用诚,缓缓道:“忠诚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来的,而马军军官,我希望他们对我忠诚,就算不如你们,也得有一定的忠诚度。同时,他们应该有自己的一份骄傲,有自信,荣誉感,加上对我的忠诚,这才使得他们成为合格的骑兵军官。至于步军,我一样会恩养他们,训练他们,使每个人对我效忠,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将来会是带着一群泥腿子训练的步军军官,我要在这几年之内使他们完全掌握一套体系,使他们能在将来成为合格的步军军官,训练出自己的精良部属来,怎么训练呢?如何能叫一群农民成为精锐敢死的战士,面对枪林箭雨,仍然勇往直前,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只有军规和制度,我要在他们在这里学习的时候,就知道怎么练兵,怎么练好兵,怎么带兵,怎么成为一个优秀的军官,一个士兵,要畏惧教官的鞭子更甚至畏惧敌人的弓箭,这样的兵,就能打胜仗了。”
一番话说下来,不仅张用诚为之动容,便是屋中的其余人等,也都是听的为之变色。
陶希忠早就过来了,一直站在边上旁听,此时便是对众人道:“还不赶紧记下来,你们的差事就是这个,还愣着,干什么吃的!”
这么一提醒,一群通事下属才运笔如飞,将惟功适才的话润饰了一番,记录了下来。
“归绝密档,只有在本部局总以上授兵法课时,才准授讲,一律不准外传。”
惟功一时兴起,也是将自己的练兵理念暴露了出来,心中隐隐得意,但也知道,这等子话是不宜外传的。
这一套要是叫儒臣听到了,肯定会大起风波,动静当不在兵部那一番话之下。其实这样的理念就是古典军国主义,不论是中国的秦汉时期,还是欧洲的古罗马希腊邦国时期,古典军国主义就是这样的精髓!
士兵畏惧军法,更甚至敌人的刀剑,士兵极具荣誉感,待遇优厚,训练精良,阵而后战,遇敌奋勇争先,无畏死伤,中国的先秦两汉,就是如此,古罗马亦是如此,正是靠着这样的古典军国主义的精要,东西方的两边都是用农民练成的军队,屡屡击败骑射立国的蛮族,古罗马是对高卢,中国则是从古至今,一直面对着游牧和渔猎民族的威胁,而中国经过千多年的发展,很多不好的东西覆盖了原本出色的东西,社会分配不公,自耕农朝不保夕,社会丰裕和教育程度都不足,重儒轻法,重文轻武,种种因素之下,在明朝军队的战斗力其实是远不如古人,不仅是在战力上,就是连编成,做战方式,铠甲兵器,也是还真的不如古人,唐人的明光铠和陌刀,魏晋时的重骑,宋人的重甲步兵对金人重甲骑兵,几百年前的战斗方式和战术水平,其实还在明朝之上,就以明末来说,虽然八旗袭卷天下,但八旗的战斗力,比起当年真正的女真人来说,提鞋也是不配的……
与大明不同的就是,西方经过文艺复兴和大航海,积累了理论和物质两方面的传统,在这个时代,通过火器的发展,用大炮和火枪已经征服了广阔的地域,通过瑞典方阵,西班牙方阵等各个方阵,已经展示出了冷热兵器和阵形最完美的配合,而在大明这边,却是真的远远落后了。
惟功现在想做的,就是给大明补上这一课,眼前的这几千人,他可是全部按军官待遇和训练方法来训练的,这是种子,也是他毫无边际的野心……
“属下明白了。”
“大人真是雅量宏致啊……属下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了!”惟功断喝一声,打断一群马屁鬼的毫无新意土的掉渣的马屁,将他们一道全赶了出去。
在这个时候,大家都明白是王国峰表现的时间,都很有默契的走了出去。
“怎么样?有没有新消息?”
“还没有,不过元辅府中越来越紧张了,加上前三次的江陵来人,到目前为止,江陵那边又来了最少五拔人,都是说老爷子快了,下一次还说快了……老实说,这位张老爷子也是真够能挺的了……”
王国峰在惟功面前仍然是嬉笑自若的样子,并没有做出太正经的下属模样来……他的部下正式也补到了营中,但只是一部份,还有相当多的在外头,茶楼戏院,商行米铺,甚至是勾栏胡同,一年领的经费就有好几千两……图的就是耳目消息灵通!
元辅身边的人,就算再忠诚的,好歹也有几个好赌好嫖有,有爱好就有漏洞,买通人消息这档子事,王国峰年纪是不大,已经做的十分捻熟了。
听了王国峰的话,惟功也是莞尔一笑,做了一个虚踢的动作,笑骂道:“你这小子敢说这样的话,叫元辅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本来嘛。”王国峰道:“不过根据最后一次的情况来看,确实也是快了。”
“嗯,你的人,能打听到上层的消息吗?”
“难了些,元辅书房的长随都是跟随多年,由游七亲自来管,待遇什么的都是没话说,想买通他们太难了,稍有不慎就会暴露的。”
“没有苍蝇盯不破的蛋……不要心疼银子,这件事可以特批给你一笔钱,最少在千两之数,有这笔银子,游七那种档次的不要想,但普通的长随还是可能动心的。”
买一个消息,居然要动用千两以上的白银,这笔钱都够造几十辆大车和买二百匹战马的了,饶是王国峰知道情报工作的重要性,此时也是忍不住吃了一惊。
“朱岗有消息吗?”
“他安排的人要么被大人射杀了,要么就是被开革了,只有几个人留了下来,朱尚峻就是其中一个。”
“朱尚峻不算是他的人了。”惟功笑笑,道:“这厮已经是我的人了。”
“大人手段之下,没有收不服的人才,真是叫属下佩服。”
“朱国器呢?”
“他死了几十个心腹手下,还有花费重金请的参客,有一阵子没有缓过劲来,好在隔了这么久,他的实力又恢复了。因着此事,他对大人十分仇恨,一直在寻找机会报复。”
说到这,王国峰略有不安,他道:“大人,朱国器这种江湖豪客,是靠着心狠手辣,睚眦必报上来的,他麾下的核心人马最少也有几百人,都是刀头舔血,手上有人命的那种。平时,他们是不敢和朝廷官员和勋贵之家破脸的,上次袭击大人,主要还是朱岗这厮做的主,所以朱国器等人敢于派人协助,但既然已经撕破脸皮,按江湖的规矩,两边非得有一边被做掉不可,要么是他,要么是大人你。所以朱国器这人,绝对要铲除!”
惟功虽然武艺高强,但毕竟不是江湖出身,到此时,他才明白过来,象朱国器这样统驭南城一方,手下核心几百死士,外围几千人跟着他混饭吃的大豪是不能受挫折的,受了伤,就一定要把失掉的场子给找回来,不然的话,别的江湖势力会觊觎他的地盘,自己的部下会渐渐离心离德,所以不论如何,朱国器已经是和自己不死不休了。
他微微冷笑,既然如此,就各使手段,大家放马厮杀好了!
……
傍晚时分,朱尚峻穿着自己的作训服,和一群一起休假的舍人一起上了顺字行的马车,往着西城的小时雍坊而去。
他是抚宁侯府的远宗,对付惟功的事,原本摊不上他的头上,但他生性浮滑跳脱,不务正业,又不愿吃苦,在家里很不得意,后来听说朱岗打算在舍人营给张惟功添乱时,便是自作主张,到抚宁侯府面见朱岗,将这个任务接了下来。因为此事,差点儿被通晓世情的父亲打折了腿,但因为顾忌朱岗的残暴,他的父亲还是亲自将他送到了舍人营中。
到营之后,渐渐他才知道父亲暴怒的理由……这件事,太危险了!
惟功大人的狠辣与手段,叫他心惊肉跳,关键时刻,他才发觉自己根本不是那块料,但答应了的事又办不到,真真是进退两难,在那时候,每天在训练时落后,遭人白眼,甚至被人蒙头殴打过,被子上被浇过水……苦头是吃的太多太多了。
想起那段日子时,坐在马车里头,被颠簸晃悠的十分难受的朱尚峻,却是在嘴角上露出一抹动人的笑容。
最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山峦已经被征服,剩下的就是一望无际的风光在眼前,又怎么能叫人不开怀一笑?
第150章 回家
在朱尚峻的笑容之中,马车也是抵达了小时雍坊之中,在一个固定的点停了下来,叫大家依次下车。
现在舍人营的每个军人,都能享受这种免费的马车接送待遇,大家下车之后,也是十分客气的和车夫说着感谢的话语,但同时也是情不自禁的伸展起腰身来。
虽然马车一车能坐七八个人,定时接送,不过这颠簸实在也真是要命啊……
“听说营官大人正在研制新式的马车,能坐二十人,而且不怎么颠簸了。”
“哎,那感情好,下次再休假,我可是宁愿走回来,也不想坐这车了。”
“有急事的人还是要坐的……如果不换车的话,我也不坐了。”
能住在小时雍坊里头的,到底还都是家境不错的公子哥儿,就算不十分富裕,平时在家出门的时候,要么高头大马,要么是自家的马车,尽可能的叫他们坐的舒服一些儿,象这种车,在几个月前,他们连看也不会看一眼,离的近些,怕就会闻到车上的恶臭。
想到旧日时光,听到大家的话儿,不知道怎么回事,众人都是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无论如何,大家也知道,就算下次还是这种车,只要是营中安排的,大家还是会欣然坐上去的,这几个月,所有人都有着脱胎换骨一样的变化,这一点点委屈和辛苦,和军营中的日子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兄弟几个回见了!”
走到自家宅邸的大门前,看到熟悉的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摆着,朱尚峻对着其余几个弟兄挥挥手,便是走到门首之下,开始敲门。
朱门银环,也是说明这户人家的身份,三架三间的门房,也是同样的是身份的说明,朱元璋是个设计狂,在他的设计之下,百姓和品官之家的门首都是有严格区别的,从没门房到可以有,从一间到三间,五间,都有严格的区分,从黑门铁环到铜环,到朱门银环,也是如此。
眼前这院子,就是一个三品以上的品官之家了。
只是门首附近没有什么门政长随呆着应门,墙壁之上颇有一些杂草,大门还有一些地方开裂了,显露出细细的条纹出来,几个小细节也是说明了,这户品官之家是早就开始衰败了。
“是大爷回来了。”
“呵呵,是我,刘叔好。”
听到拍门声后,来应门的是朱府的一个管杂务的执事,府中一共有五六个打杂的,统归刘叔管,还有内宅的丫鬟婶子们,加上两个在家伺候上房,平时跟出门的长随,连自家人,这个三进的府邸中一共住了小二十人。
这么多人,共实是祖上留下来的架子,但这些年来朱尚峻的父亲混的不算得意,入不敷出,渐渐也是内囊上来了。
“刘叔,父亲大人和母亲是不是还没歇息?”
天儿已经黑了,普通百姓人家吃罢了晚饭,肯定熄灯睡觉了,只有读书人家和品官之家,这个时候还会点着灯说些闲话,或是做些消闲娱乐的事情,等再过一个更次后,才会渐渐分开去睡。
“是,大爷,老爷太太都是在上房,大姐儿也在。”
朱尚峻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子,一家都很疼爱,已经很久没瞧着妹子,朱尚峻心里极高兴,点了点头,便是大步往上房赶过去了。
沿途有一个长随打着灯笼迎过来,朱尚峻微笑着拒绝:“星光月色这么好,哪里就能绊着我了,不需要,你们也辛苦一天了,歇着去吧。”
那长随只得依命下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