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忠吕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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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吕布-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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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起来,座间有七八个自持武勇的,便也离座,吕布只是道:“一同上来便是。”这些人能被皇甫继勋罗织于帐下,哪一个不是真刀真枪拼出来的豪强?此时立心在皇甫继勋面前挣上几分面子,纷纷大喝着上前,却见吕布拿了个“懒扎衣”的架子,懒洋洋一抖,连那紫脸老人在内,七八人无不纷纷倒飞,只听厅里一时脆响不绝,却是撞碎了那瓷器古玩。

吕布哈哈笑道:“王保,你当日也见过的,是这般么?”

王保按刀答道:“回大人,应是如此。”

众人无不惊恐,想不到吕奉先一个义兄,也有如此能奈。只有皇甫继勋微笑拈须坐在那里道:“尔等庸人,自讨苦吃,所谓近朱者赤,刘贤弟如此英雄人物,交结的好汉,哪里是尔等可以伸量的?”

吕布抱拳一揖道:“老大人,酒也足了,某把正事说了,也好辞去。某今日前来,却是要退还聘礼,某的表妹,不愿嫁与大人之侄,还望老大人体谅。”一时之间,座间众人又一次口呆目瞪。

自见吕布,竟无一事可以常理论!

要知道此年间,女子婚嫁,全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再说皇甫继勋这样的显赫门第,能与其联亲,哪里会有人推辞?并且退婚的话,那是大大落了皇甫家的面子,众人只望着那皇甫继勋,恐这吕奉先武勇再是盖世,怕也走不出这皇甫府门。

那紫脸老人此时被手下扶起,听了大怒道:“你这修史书的书呆!你到底是修史修傻了?还是练武练得走火入魔了?我儿子如何配不起你家表妹?居然敢来退婚!我皇甫家看上她,便是她前世修来……”

吕布听了,脸上本来的笑意渐渐毕去,那王保已“锵”的一声,怒目抽出长刀,眼看这酒席就要成了杀场。却不料皇甫继勋起身一掌把那紫脸老人打得飞跌出去,那紫脸老人在地上哀声道:“大哥!你又打我!你从小到大都没打过我,今天竟为这厮打了我两次!”

“英雄虎妹,如何配得你家犬子?”皇甫继勋骂了一句,笑着把了吕奉先的手道:“贤弟,莫与这厮浑人计较,走!走!愚兄尚有一物,与贤弟共赏之后,再送贤弟回府不迟!”吕布见他一脸殷勤,却也不好拒绝,又自持盖世武勇,只要皇甫继勋不离他身边三步,却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便领了王保两人共去。

谁知到了目的地,吕布却满面带笑,原来皇甫继勋带他来的,却是马厩。

皇甫继勋命人牵了一匹高头大马,混身火红只有四蹄是白色,笑道:“贤弟英雄盖世,但胯下座骑,却不衬贤弟身份,是以愚兄便起了此念,愿将骏马赠英雄!”那马身高五尺有余,寻常成年男子胸腹高低,腿长骠壮,混身火红毛发混亮,金嚼银鞍装璜得极是华丽,此时牵在吕布身边,煞是骏马如龙人如天神!左右无不纷纷叫好。

谁知吕布却摇头道:“老大人若要相赠,可任某自选一匹?”那边上众人都愣了,这马厩中虽有二三十匹骏马,但当以这火红战马最为神骏,吕布还不满?还要到哪里去选?皇甫继勋这下也不太明白,但他为官多年,早就练得圆滑,只笑道:“贤弟但选无嫌!”

却见吕布信步走到边上,打了个唿哨,笑道:“可愿随某?”只听一声长嘶!马厩之中一片墨绿越过马栏横空掠出,却是一匹深绿瘦马,骨架颇大,但是瘦骨嶙峋,耳如削竹,毛发上污渍纠结,它用头拱着吕布,却煞是亲热。吕布不理众人疑惑的眼光,自顾去摸马骨。

王保在边上听着吕布边摸那瘦马肋骨边轻数着,数到十七,便停了,又去摸腰骨,数到五,面上已有喜色,摸着尾锥骨数到十六,大笑道:“好!尔便随某去征战沙场,踏尽英雄鲜血,横跨万水千山,才不愧你这一身傲骨来到世间!”

转身吕奉先抱拳对皇甫继勋笑道:“某这一声唿哨,是召唤大宛马,大食马用的,此间如有汗血宝马,大食马,自会应声而来,此马某便收了,但此等好马,空手而来,颇不是道理,这块温玉,便当马资!这马资老大人定要收的,否则某实在安心不下!”

皇甫继勋苦笑着收下那块之前他送给吕布的温玉,对吕布道:“贤弟,这马自来此半月,性子暴烈,踢伤御者十数人,马师均不能近身,它也不允许马夫冲刷,日间只饮些水,也不肯食……”

吕布笑道:“无妨,良驹自有主!”说得周围人等脸上纷纷色变,这不是当场落皇甫继勋的面子么?不过皇甫继勋却毫不为意,只是陪笑和吕布细论这马的好处。吕布这时酒意上涌,便对皇甫继勋道:“老大人,某也不白得你的好马,便教你个相马的法子,寻常骏马,任它再神骏,凡种便是凡种!不外十八条肋骨,六条腰骨,十八条尾锥骨,如是天生战马,却就不同,出世之时,已不同凡种,所谓骨数清奇,便是如此,它滑身骨数却是为十七肋骨五腰骨十六尾锥!”

皇甫继勋惊讶道:“这倒是第一次听说!还有天生战马的论法。”他想去摸这墨绿骏马,谁知这马却不容他近身,见皇甫继勋要来摸它,便调转了马头要踢起后蹄。皇甫继勋也只好作罢算了。

吕布这番马论,来自他前世纵横草原,所见和所听,其实也有对有不对,他言中的天生战马,却是纯血阿拉伯马的特征。这时吕布已自去提了桶,亲自为这骏马洗刷起来,这无人能近的墨绿神驹,却如识性一般,任由吕布给它洗刷。

这其实也无他,只因吕布前世骑过赤兔,那赤免便是汗血宝马,所以吕奉先与赤兔相处日久,自然知这好马性子,几番撩拔,这马自是觉得亲近,又听了方才那声来自故乡腔调的唿哨,自就认了吕布为主。

洗刷之后,尽管这马仍是瘦削,但看将起来,果然和其他骏马大大不同,决不会认错,大食马的神骏,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因为它外表的独特,正如吕奉先所言一般,是来自骨骼的不同。

当下有马夫便问是否要阉了它?吕布怒目叱道:“呔!某阉了你这贼厮鸟却是道理!”

只因这古时把战马阉割,是怕对阵时,敌人赶出母马,引得骑兵座马发情,便乱了阵脚。但吕布这等英雄人物,难得找到一匹看得入眼的战马,直视那战马如友朋袍泽一般,哪里有为防朋友离开,便把其阉了的道理?

当下上了鞍鞯,吕布看那马多日未食掉了膘,不忍骑它,还是骑了来时的驽马,牵着那马,带了王保郭枵和几个庄丁,一行人辞了皇甫继勋自去了。

那紫脸老人看吕布去远,沉声道:“大哥……”

皇甫继勋收敛了方才那一脸的微笑,一把雪亮长须,咬牙道:“到书房再说!”

“从今往后,江宁城中,我皇甫一族,自老夫以降,不得与此人有任何纷争。若他要老夫的最宠爱的小妾,老夫便送与他,便是他要老夫的女儿去作丫环,老夫也不二话。”皇甫继勋冷冷地对自己的儿子、兄弟、五服内族人长老,他送走吕布,便急急招了这些人来,只听他又道:“若谁与刘纲有不可解之仇怨,也不必来找我,自杀以求解怨就是,家人自有族人抚养。其中原由,尔等不必多问,老夫能保皇甫一族炽炽之势数十年,自不至于无故示弱。尔等心中只须知晓,我皇甫一族,以后几十年的荣华富贵,便系于此人身上,可明白了?”

众人尽管一脸疑惑,但皇甫继勋如他所说,在这个家族自有他的权威,所以大家也都纷纷答道明白,皇甫继勋点头道:“如此极好,回去后切记要吩咐下面管事家人奴仆,万万不可得罪此人,便是如此,散了吧!”

那紫脸老人直到众人都散尽,便扯着皇甫继勋的袖子道:“大哥,你却要给我一个明白!你明明命那些弩手埋伏在四周,就是要结果了他性命的,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得了我,如何后来,已给足他面子,又送他好马?还要我等……”

皇甫继勋苦笑道:“大弟,你好糊涂啊!我如何不想杀他?可我敢杀他么?你可见他腰间玉佩?便是那块他义兄送他的龙形玉佩!你仔细想想,好好想想!可记得江北那人?”他说江北,就是宋国疆土了,江北之人,就是宋国来与他们联系的细作了。

在正史上,这皇甫继勋便有心降宋,赵匡胤召李煜到汴京去,这皇甫继勋还劝李煜要三思不去的后果,也正是这皇甫继勋,有心卖国,一直向李煜谎报军情,使到宋军围了江宁城,李煜才知宋军原来已经过了江!

那紫脸老人略一思索,一张紫脸变得死灰,皇甫继勋惨然笑道:“你终于想到了吧?这唐国积弱,朝不保夕,是于我们决心卖了它,那宋使和我等接洽之时,曾夸耀自己蒙那宋国皇帝赐了一块玉佩,我一见那刘纲腰间玉佩,样式和那宋使所佩的一模一样,玉质远胜那宋使所佩的那块。显然那宋使腰间之物,是宋国皇帝专用来赏赐臣子的;这刘纲腰间之玉,却是宋国皇帝亲佩之圭!”

“他,他,他那义兄就是那宋国大帝赵匡胤?可他不是说那义兄,声名不显么?”紫脸老人仍抱着一丝希望,问他大哥,他着实极恨吕布,倒不是杀了他的护院,那些下人对他来说,和蚂蝼一般,只是在这个年代,被人退婚,实是奇耻大辱。

皇甫继勋苦笑道:“大弟,你莫执着了。刘纲此人,本非寻常人,不是池中物;你想他凭文采风流,能蒙那李煜喜爱提拔到身边;又凭谋略,气到王明吐血;更凭武勇,把潘美斩成肉泥!你想想,就是没宋皇的这层关系,这般人物,若不能一棒打死,一旦结仇,已足遗祸万年!何况,他与宋皇有这层关系,按为兄所思,大约那宋帝也是敬他英雄,与他交结时,白龙鱼服,并没有亮出本来姓名,但若我等杀了刘纲,他日江宁城破,那宋帝听知义弟被我等杀了,能放过我皇甫一族么?”

紫脸老人不服,忿然道:“我们卖了唐国与他,杀他一个义弟,便又如何?”

“若是别的皇帝,怕就有一番纷说,这宋帝可就不同了。”皇甫继勋显然为了卖国,也自对赵匡胤的情报搜集了许多,只听他道:“这宋皇得登大宝之前,却也是出名的好汉,一条棍棒打平天下军州,更有千里送京娘的义举,他是念旧的英雄,你不知道他的老师犯了本该诛九族的罪,他宁可罢了要执法的宰相,也仍一力保下么?这般讲情义的英雄,你我害了他义弟,如何能干休?这都是命,若这唐国不是岌岌可危,你我便不须去理会宋帝,那杀了刘纲也并非不可,但现时就万万不可!非但不能伤他,还要保他,以防江宁城破,宋国皇帝万一翻脸不认人,还可请这刘纲为我们说话……”两人在书房密室苦苦商量,今后如何讨好吕布,先按下不提。

却说吕布回转家中,未入门就见那杨氏安人泪眼婆娑倚在门上极眼遥望,那安人望着东头,却不料吕布一行从西头回转。吕布虽然已不是杨氏安人所出的那个刘纲,但不知为何,他对这具身躯今世的这位娘亲,却当真很有一番情份,此时见了心中极是不忍,连忙滚鞍下马,一把抱住杨氏安人道:“娘亲,你这是作甚!”

那杨氏安人颤抖着手摸索着吕布的肩膀,良久才喘出一口气,却又哭了起来道:“我的儿啊,总算平安无事把你盼回来了!你爹爹说这皇甫家好进不好出,那姓穆的女娃回来吐了血,只说句了不必担心,便昏过了去,她那模样,如何能叫老身安心?娘便想着,儿要有个长短,娘便去寻三尺白绫也随儿去了!”

吕布笑道:“某自言无事,你何必去听他人聒噪?快去憩着吧。”

杨氏安人便由吕布扶着进去,走了几步却甩开吕布道:“快,你快去看看那女娃儿,她一听庄丁回报打了起来,便不听人劝,提了枪说要去和你共死……如今昏迷过去,难得人家有这份心意,你却要怜惜方是道理……”

吕布也不好逆了她的意,和刘员外打了个招呼,安置王保和郭枵去养伤,便自去看穆桂英,这时穆桂英却已醒转,两个丫鬟扶了她半坐起来,一见吕布便要滚下床来行礼,吕布连忙一把按住香肩,温声对她道:“好生憩着,这便是军令。”

穆桂英见得吕布平安回来,已听他温言细语,心头一暖,只待说话,吕布扶她躺下,掖好被道:“你很好,某自理会,快些休息。”所谓言者无意,吕布说的很好,却是说敢赴险地共死;听者却有意,穆桂英心中只觉吕布说“很好”,定是君子好逑的好,她这般想却也情理之中,一个年轻男子对一个年轻女子说“你很好”,又是男未婚女未嫁,难道不是君子好逑的好么?便连边上的丫鬟听了,也觉日后少奶奶定然是当前这位小姐。

吕布又是语气严厉地吩咐了丫鬟几句,不外要她们好好服侍穆桂英。吕奉先可不是什么慈心人儿,当下便说若是怠慢了,轻则家法伺候,重则卖去青楼!几个丫鬟无不吓得脸色如雪,直等吕布出了院外,才吐着舌对穆桂英道:“小姐,怕不日我等便要改口唤你作少奶奶了,你看我家少爷,直如心头肉一般……”穆桂英也颇是开怀,粉脸羞得通红,心头舒畅,不觉中已然黑甜乡里去了。

但穆桂英正如丫鬟所讲,鼻挺如刮纸刀,唇薄若玉板纸。如是生在千余年后,那是倾国倾城的大美女,拜倒裙下之臣势必无数。可是依当时的习气,便嫌生得硬朗了些。是以吕布现时去看穆桂英,却全无男女之情,只是当作一个极得力的忠诚手下。

此时拾步走出院外,却见柳秀背朝着自己,正在花圃前择花,两个丫鬟手持贡瓶竹剪跟在后面。伊人细腰若柳,双肩若削,看得吕布不禁心中一动,便对两个丫鬟做了个禁声的手势,蹑脚上前伸指在柳秀滑如凝脂的颈脖上点了一下。

柳秀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吕布,脸上却全无喜色,道:“爷今后还是远着柳儿些罢,一年小二年大的,如今也比不得小时,姨表兄妹厮混作一处,没得让姨爹姨娘看见。”

那柳秀在吕布回来之前,已被刘员外痛叱了一顿。骂她是妖精,嫁入皇甫家是多少女孩盼都盼不来的美事,还不知足,被刘家养了这么多年,却好不识好歹,使狐媚子让表哥去退婚。

想起姨娘方才的话:“别以为你使妖精手段就能迷住纲儿,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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