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玉见她跌跌撞撞走来,不由笑道:“娇客来了。”见她脚底一滑,急忙上前扶住,打趣她道:“想不到你也来与我争那海棠小姐,长书,我与你同门十几年,竟不知你有如此癖好。”
萧珩默默起身,欠身道:“今日多谢师姐出手相救。”
长书冷冷道:“不客气。”说罢,便将头一转,问明玉道:“你们来干什么?”
明玉一面扶她坐下,一面笑道:“我们久闻海棠小姐芳名,特意来看看能不能解决终身大事……”
长书瞪他一眼:“胡说。”
明玉无可奈何,望了萧珩一眼,萧珩道:“师姐——”
长书道:“我不是你师姐。”
萧珩微微一顿,随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总之,百灵岛处处诡异,你还是尽早脱身的好。”
长书却摇了摇头:“不,我要拿回破云剑。”
明玉奇道:“破云剑是什么东西?你如此忙活一场,就是要这把剑?”
长书不搭理他,片刻之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玉看向萧珩:“我也正要问呢,好师侄,我给你利用完毕,可以放我回青锋谷了么?”
萧珩不由一笑:“今夜便走。”
明玉见长书一脸狐疑,便笑道:“你这师弟一早想来看热闹,可输的太惨又怕折了青锋谷面子,若是一个不小心赢了他又不干,所以就把我拉上了,还跑到我师傅面前吹嘘百灵岛海棠如何如何,师傅他老人家一听事关我终身大事,立马就把我赶下山了,还自告奋勇替我去看管藏剑阁。”
他又故意唉声叹气:“我说萧珩,这海棠虽然比不上咱们月娘貌美,不过也还算不错,月娘已经不在了,你将就将就,娶了她也算是美事儿一桩啊。我输给你才好向我师傅交代,这下你叫我怎么办呢?啊——对了,我们就说,这次出了个惊才绝艳的少年剑客林子瑜,输给他的归邪剑一点儿也不冤!”
萧珩给他取笑连连,半分也不着恼,只看了看长书,道:“此地凶险,破云剑再是神妙万分,也不值得你拿命去换……”
长书道:“哦,是么?我倒真要看看这里有什么古怪。”
萧珩欲言又止,轻叹一声,沉默不语。
长书待要追问,却听明玉大声道:“李总管!不知今夜还没有船出岛的?我和萧师侄赶着回青锋谷,若是有船出岛,我们便趁夜告辞了。”
原来李中序正携了李庭往这边走来,听他如此一说,面上露出遗憾之色,道:“两位这么着急着走?既如此,那我这便吩咐下去,少时我亲自送两位出岛。”
明玉谢道:“这如何使得?”
李中序笑道:“两位是我百灵岛贵宾,理应如此。”说罢立即转身而去。
李庭跌足道:“两位仙风道骨,小弟一见之下十分钦佩,怎么这就要走?太不给小弟面子啦。”
萧珩笑道:“实在谷中事务繁多,不敢太过耽搁,还望李兄见谅。”
明玉道:“若你岛上有两位海棠小姐那就好了,我和萧师侄就算再给人火烧眉毛,船底凿洞,也要留下再努力努力。”见李庭面上阴晴不定,又连连叹道:“可惜啊,可惜。对了,子瑜兄,你大喜之日,咱们就不给你闹洞房了,你多担待担待……”
长书早见一痕坐在不远处,朝她微微而笑,便起身道:“好,那就不送了,两位慢走。”
她走至一痕身边,一痕见李庭尚未跟随而至,便低声道:“想不到我与你无意间竟然做了百灵岛一枚棋子,今日看来,百灵岛也绝非善辈,早知如此,倒不如真如红药所言,毁了那天陵剑。阿书,你若有机会——”
长书不待他说完,便道:“先生放心。”
一痕叹道:“只可惜了那越王八剑……”
7、七 。。。
卿海生隐有怒容,望向他身边的一痕老人,一痕面色凝重,点头道:“凤鸣剑以飞鸟精血养成无疑,此等邪法诡异残忍,也只偏远夷蛮之地还在沿用,却不想九云山也用此道。未能识得此剑,确是我等疏忽了……”
那薛凝忽然站起身来,向卿海生长鞠一躬,道:“因时间仓促,我与一痕先生分选十五剑,这剑是经过我手入选的,凤鸣剑外观与一般宝剑无异,我见识浅薄,竟然不认得……此事实乃我之过错,实在惶恐无比,任凭岛主处置。”
卿海生面色变幻不定,半晌方笑道:“少庄主言重了,我等不识此剑,也是无心为之,我在此向大家赔罪,还望大家多多包涵……”说完,深深鞠了一躬,礼毕,厉声道:“即刻起取消凤鸣剑资格。中序,你这便命人押送云一飞出岛,凤鸣剑扔进铸剑炉熔化。从今往后,百灵岛与九云山再不来往,如有九云山中人上岛,一律格杀勿论!”
众人无不拍手称快,李中序向台下李庭微一点头,李庭会意,笑嘻嘻纵上祭神台,拉住云一飞衣袖,笑道:“走啦!你杀我岛上飞鸟数只,没叫你抵命,已经便宜你了!”
人群轰然而笑,云一飞面色阴桀,灰头土脸随李庭而去。
李中序咳了几声,道:“如今还有破云剑、归邪剑、拜星剑和踏月剑还未出局,四位剑主请稍事休息,待我等清理过祭神台再继续比试。”
萧珩微微点头,撕下衣服上一块残布,将长剑上的血痕拭去。众人见他衣襟被划开数道长口,换做别人早狼狈不堪,他却神色闲然,毫无窘迫之态,风采丝毫无损,不免暗暗折服。
不出片刻,祭神台上已清扫干净,聂英见萧珩大出风头,心头早十分艳羡,眼见海棠身后婢女不断与她窃窃私语,间或还往萧珩方向一望,更是嫉妒万分,却又有些忌惮他,便不断向长书扬眉使色。
长书无法,只得持剑上台。明玉笑道:“子瑜兄出手了,萧师侄,你先上还是我先上?”话虽如此,却是一动不动,只看着萧珩。
萧珩看了长书一眼,迟疑片刻,这才无可奈何起身。
长书见他缓缓到台上站定,暗暗咬紧牙关,心有不甘之余却也知道这回多半又要输了。他手中长剑虽不知是哪个白衣弟子所铸,毕竟经天泉之水淬过剑锋,岂是归邪剑可比?再说她方才运气长啸连连,早已疲惫不堪,想不到事隔数月,往事这么快便要重演。
她紧紧握住剑柄,手心渐渐汗湿。
萧珩却似毫无出招之意,面上神色犹疑不定,长书愤然瞪着他,霎时间前尘往事一起涌上心头。
两人对持良久,半天也无动静,李中序催促道:“时候不早了,两位还请尽早开始。”
萧珩忽道:“不必比了,我输了……”转身便走,长书气极,追上前道:“萧珩!你别瞧不起人!”
萧珩摇头轻叹一声,转身将手一伸,手中长剑已断为两截,他道:“方才与凤鸣剑相斗之时,已是强弩之末,实在无法再比了……”
长书怒目相向, 顿足道:“你……”
台上台下议论不休,均感万分失望, 本见他两人气质出众,各占胜场,想不到一场精彩好戏如此收场,实在出乎意料。
明玉在下面道:“好师侄,你学艺不精,赶快下来吧,别丢人现眼了。”说罢,整下衣襟,施施然纵上台来,将手中之剑举起,吹了一口气,喃喃道:“踏月之剑,不知能否助我踏上月宫?”
长书见他装神弄鬼,心中狐疑万端,却见明玉向她眨了眨眼,道:“来了——”将剑一挥,随着剑势飞身而来,长书只得举剑挡住,她一丝真气未用,明玉却已叫道:“归邪剑果然厉害!”作出端然正色,将那踏月剑舞得呼呼生风,却又不沾长书衣带,长书哭笑不得,只得随他乱舞。不知不觉间,已被他带到祭神台北面尽头那高台之下。
剑光霍霍间,明玉忽低声道:“云横万里——”长书一愣,不觉将剑一横,明玉一剑劈来,顺反弹之势往后纵去,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直向高台右边飞去,轻飘飘落在高台右边末端,长剑随身体不断乱晃,道:“好厉害的剑气……啊——不好,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高台上诸人大惊失色,海棠小姐身后一女婢尖叫一声,只见海棠小姐覆面轻纱已给明玉剑尖挑落,悠悠坠地,众人目不转睛,忙不迭向海棠看去。长书心中早已好奇,见众人惊呼不止,也忙转身一望。
海棠小姐早已艳名远播,众人一见之下,心中均道果然名不虚传,只见她肌肤胜雪,黛眉樱唇,眼波流转中,尽现千娇百媚之态,虽事出突然,神色却毫不慌张,见众人哑口无声,呆呆盯着自己,倒也不着恼,只轻轻一笑。
这一笑便把不少青年笑得心醉神迷,聂英虽目不转睛盯着海棠,却是神色有异,目中现出一片茫然之色。
明玉口中道歉连连,却丝毫不客气,将海棠看个清楚,这才纵身下台,深深长辑,正色道:“在下冒犯了海棠小姐,实在该死,请岛主和小姐惩罚。”
卿海生又惊又怒,虽知他是故意,大庭广众之下却也不好发作,干笑两声,只得作罢。
李中序道:“这场归邪剑胜。最后一场,归邪剑对破云剑——聂公子?聂公子!”
聂英仍是一片茫然,口中喃喃自语,便如牵线木偶一般走上台来。木然拔出破云剑。长书不断向他暗使眼色,聂英方才如梦初醒,摆了一个剑势。
长书见他挥剑而来,便暗自运动气息,破云剑触到归邪剑身,她一使力,归邪剑便断为两截。她故意懊恼道:“这……”
聂英却在此时闭目仰头,似正在极力思索着什么,忽然高声叫道:“她——她不是海棠小姐!我、我不要这个女子!”
说罢,竟将破云剑往地上一扔,狂笑道:“哈哈……不是她……不是她……我为这破云剑担惊受怕了几日,却是这个结果!我……这破云剑不要也罢!你们谁要便拿去!哈哈,我走了。你们慢慢争……”说罢,居然转身扬长而去。
长书又惊又怒,愣在原地。卿海生拍案而起,怫然怒道:“胡说!海棠怎会不是我女儿?这人满口胡言乱语,莫非疯了不成?来人啊!给我将他拿下!”
李中序一声令下,祭神台周围守卫立刻蜂拥而上。此番变故事出突然,长书吃惊之余,只得眼睁睁看着聂英片刻间便被五花大绑,塞住嘴巴拖下台去。
众人面面相觑,蠢蠢欲动,议论之声越来越大,明玉与萧珩对望一眼,不约而同望向高台之上的海棠,海棠轻笑数声,似乎觉得很是有趣,盈盈起身,走到卿海生面前,娇声道:“爹!你们选的怎么竟是些稀奇古怪的人啊?刚刚这人更是离谱,竟说我不是我,我不是您的女儿海棠,又是谁呢?”
卿海生本是满面怒容,此刻双目中已换做一派慈祥之色,轻轻抚摸她头顶,笑道:“这人不是得了失心疯,就是别处派来的奸细,故意来捣乱的……是爹不好,竟然让这等污泥杂碎混了进来。”握住她的手,轻拍两下,又道:“海棠,既如此,你告诉爹,这里的人你喜欢哪个?既然没有胜者,只要是头三十名的,你喜欢谁爹就把你许配给谁!”
海棠红晕满面,嗔道:“爹……”卿海生呵呵大笑,方才阴霾之色一扫而空,海棠面上娇羞无限,眼波立时一转,便往台下看去。众人再也想不到今日这赏剑大会峰回路转,最后却是这个结局,倒也徒增几分香艳之感。公孙离、张承等人万万料不到居然还有机会,心头更是一喜。
当下全场清风雅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是清晰可闻,众人殷切的目光随着海棠一一扫过东西两席,最后定在还站在台上的傅长书身上。海棠看了她一会儿,指着她道:“就是他了……”
长书正若有所思拾起地上破云剑,耳中听得海棠已经选定,心中也不由好奇,站起身来望去,只见卿海生与海棠正定定瞧着自己,她又转头去看明玉与萧珩,那两人面色有异,也直瞪着自己,她正暗道不妙,果听卿海生大笑道:“好!好!林子瑜少年英雄,归邪剑也是只输给了破云剑,好!海棠,你选得好,爹就把你许配给他!”
长书惊道:“什么?!”还未回过神来,李中序已率众迎上前来,对她行礼道:“恭喜姑爷……”又望着她手中破云剑,道:“这破云剑既是那聂英之物,姑爷还是交予我们的好,以免这剑里有什么玄机,伤害到姑爷。”
长书心中念头急转,主意既定,面上便笑了一笑,毕恭毕敬将剑交给李中序,道:“好——既如此,此剑便交与李总管保管。”李中序接过剑道:“姑爷果真是爽快之人。”
卿海生在高台之上看得清楚,不由哈哈大笑:“好!小女觅得佳婿,实乃我百灵岛难得一遇之喜事,此次大会奇剑辈出,令我等大开眼界,又有青锋谷、连云庄等诸多贵客光临,今日晚间,便由百灵岛设宴招待各位,大家不醉不归!”
是夜月朗星疏,海风怡人,望海阁并旁边的摘星台上,灯笼高挂,红遍十里。轻歌曼舞旖旎醉人,席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之际,一坛坛美酒顷刻间便一扫而空。
傅长书坐于主席,不断有人上前道贺敬酒,她推辞不过,只得饮了一杯又一杯,她旁边的李庭早已醉眼惺忪,狂态毕露,手拿酒壶对月高歌道:“清风送朗月,吹笛到天明……”
语毕,斜眼看了长书一眼,道:“子瑜兄弟真是海量啊……”
话未说完,只见长书以手扶额,似是不胜酒力,忙道:“不妨事吧?”
长书道:“不防,我吹吹海风便好,只是不能再喝了。”说罢,摇摇摆摆起身,往那栏杆尽头最末一张桌案走去。
明玉见她跌跌撞撞走来,不由笑道:“娇客来了。”见她脚底一滑,急忙上前扶住,打趣她道:“想不到你也来与我争那海棠小姐,长书,我与你同门十几年,竟不知你有如此癖好。”
萧珩默默起身,欠身道:“今日多谢师姐出手相救。”
长书冷冷道:“不客气。”说罢,便将头一转,问明玉道:“你们来干什么?”
明玉一面扶她坐下,一面笑道:“我们久闻海棠小姐芳名,特意来看看能不能解决终身大事……”
长书瞪他一眼:“胡说。”
明玉无可奈何,望了萧珩一眼,萧珩道:“师姐——”
长书道:“我不是你师姐。”
萧珩微微一顿,随即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总之,百灵岛处处诡异,你还是尽早脱身的好。”
长书却摇了摇头:“不,我要拿回破云剑。”
明玉奇道:“破云剑是什么东西?你如此忙活一场,就是要这把剑?”
长书不搭理他,片刻之后问道:“你们什么时候走?”
明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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