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陆皓山在想着怎么应答时,范永斗又脱下一个戒指和另一枚印章再次推到陆皓山面前,一脸的恭敬地说:“大人,新年到了,那些川军兄弟也辛苦了,不仅不能回家过年,还要和那些暴民搏杀,真是太不容易了,凭这两件信物可以在汇源票号拿到八万两白银,这银子拿去抚恤也好、犒劳也好。就算是范某对川兵兄弟们的一点敬意,请大人务必收下。”
好家伙,刚刚送了十万两,陆皓山有些嫌少,没想这话还没有说出来,这个范永斗又拿出八万两分给士兵,一下子就砸了十八万两出来,十八万两啊,这是一笔巨款了。像陆皓山在江油县做县令时,一年全县的粮税才二万余两,这十八万两银子差不多是江油九年的钱粮了。
不愧是山西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一出手就不凡。老实说,若是拿去官府,就是真的乱世王的人头,也不过是赏三百两而己。前面一笔是给自己个人的,怕自己回去不好和部下交代,又献八万两。可以说想得面面俱到。
那戒指和印章是取钱的凭据和信物,票号认信物不认人,陆皓山看到那范永斗手上还有五六个戒指,一下子口水都流了:这家伙,那家底得多厚啊。
范永斗这么大方是有原因的,这涉及到介休范氏一族的命运,要是没了命,有钱无命花岂不是更冤?
唐强和赵功常对视一眼,彼此眼内都是震惊之色:还是自家大人精明啊,这一转眼就十八万两银子进袋,有这十八万两,可以干很多事了,这比杀掉那个废物,拿他的人头到官府领功划算多了。
的确是废人,现在的范强被赵功常整得很惨,别的不说,就是子孙根都废了,身上多处受挫,内腑也受了重伤,不夸张地说:就是医好也浪费药石。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在大富村对裴家的所作所为,已经激起陆皓山的心火。
“这个,无功不受禄,这笔礼太厚了。”陆皓山假意推辞,把那些信物轻轻推回范永斗旁边。
要是看不出陆皓山是在客套,范永斗这些年都活到狗身上了,闻言一脸正色地说:“这只是范某的一点心意,若是大人推辞,那就是看不起小范某了,莫非是大人嫌少?”
陆皓山也懒得和范永斗客套,点点头:“好吧,既然范乡绅这般热情,本官就却之不恭了。”
范永斗的嘴角抽了抽,不过还是笑着说:“哈哈,理应如此,理应如此,小人还要感谢大人明察秋豪,还小人一个清白呢。”
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无耻,此刻,陆皓山和范永斗脑中都浮现一个念头,陆皓山鄙视范永斗作了大汉奸还要装良民的嘴脸,而范文斗也看不起陆皓山又要贪又要清高的样子。
当然,这只是内心的想法,两人都没有表露出来。
看到陆皓山收下了厚礼,可是还没有交人的意思,范永斗忍不住提醒道:“陆大人,这个假冒我侄子的。。。。。。”
“不急,此人被我的侍卫看着,他跑不了”陆皓山突然笑着说:“范乡绅,本官还有一个不自之请。”
还有要求?
贪得无厌啊,十八万两还喂不饱?范文斗的心里都有些不爽了,不过他还城府极深,面上不动声色地说:“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陆皓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不瞒范乡绅,本官新任利州卫文冲千户,看到广元土地肥沃、灌水便利,有心把卫所附近的土地买下来,不过苦于手中钱银不够,都说山西多商贾,那钱庄票号布天下,本官想让人范乡绅引见一下,最好作一下保,让本官可以贷一笔钱银。”
说完,陆皓山好像恍然大悟道:“差点忘了,范乡绅富可敌国,和别人借贷还不如跟范乡绅借贷,反正都要出利子钱,这样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那利子钱要是优惠一点,那就更好了。”
陆皓山本来打算和蜀王借钱,到时天下一乱,这钱就成了无头债,借钱不用还,想不笑都难,来到山西,自然要圈上一笔再走,若是其他本分的生意人也就算了,可是这范永斗可是大明的汉奸、民族的败类,不坑他坑谁?
那些银子落在自己手里,总比他拿这些银子替后金服务强多了。
和自己借钱?
范永斗第一感觉就是有利可图,山西以票号和钱庄著称,在收和贷之间寻找利润点,那贷钱出去,那是有利钱收的,利滚利,好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经营有道的山西商人并不惧怕没钱借贷,而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借贷,可是范永的第二个印象就怕自己的钱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不知大人要筹借多少?”
陆皓山伸出三个手指:“不多,三十万两。”
“千户大人,其实,你别看小人表面的风光,虽说赚得多,但是吃饭的嘴也多,开销大,最近田地失收,收成不好,而这数目太大,只怕。。。。。。。”范永斗说话时,那脸已经成了苦菜色。
三十万两还不多?真是狮子大开口,那五品官俸禄一年不过几十两,三十万两要是用俸禄来还得几千年,还真当自己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
陆皓山笑着说:“范乡绅是数一数二晋商,誉满边城,区区几十万两哪里放在眼内,不过是怕本官就像刘备借荆州,有借无还吧,这一点范乡绅大可放心,赠是赠,借是借,有借有还,利钱照算,本官可以签下借据,这一点范乡绅可以名人雅士作证,若是不还,到时大可拿借据把赵某逼死,那也是天经地义。”
说完,陆皓山淡淡地说:“本官很少开口求人,这点薄面,范乡绅不会不给吧?”
机会难得,不借白不借,要不是怕这老小子不肯借,陆皓山还真想和他借个一二百万两,一下子把他借穷。
善的怕凶的,凶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赖的,碰上陆皓山这号人物,范永斗一时无言了,看那架势,借得借,不借也得借,谁让自己有把柄落在他手里呢?
“大人的脸面,自然要给,只是最近花销大,只怕。。。一时筹不够。”
陆皓山摆摆手说:“好了,我们都不必转弯抹角了,这次本官是诚心借钱,就按你们山西钱庄的规定来,本官名下有田地、房产、店铺等,都可以拿来作抵押,并不是空手套白狼,也可以让本人的岳父替我作保,赵余庆听说过没有,江油赵余庆,贩买茶叶的,听说范乡绅在茶叶方面也很有门路,说不定还相识呢。”
“赵余庆?没错,小人与他有几面之缘,他是大人的岳父?”范永斗吃惊地说。
要说赵余庆,范永斗当然认识,现在最大的民间茶马商,据说在茶马交易上很吃得开,就是范永斗也败阵下来,退了竞争,因为他打听到赵余庆已经打通了整条路线,这就味着对别人封锁了整条线路,自己最大的精力放在与后金交易上,所以主动退出,没想到,眼前这位千户竟然是他的女婿。
陆皓山点点头说:“没错,赵余庆是我泰山大人。”
“大人说要些优惠,不知大人要什么优惠?”
既然能让大茶商赵余庆请来作保,范永斗也放心了,他知道赵余庆的实力,虽说不明白为什么放着一个有钱的岳父不借,反而和自己拆借,不过那是他们两人的私事,自己不用理会,从借钱到回收有段日子,不用多久,只需有三五天的绶冲,自己都能很多罪证消除干净,到时他就是想威胁都威胁不了。
有钱赚,何乐而不为?(未完待续。。)
275 异乡过年
“不知千户大人要什么优惠?”范永斗面带笑容地说。
对商人来说,和气才能生财,范永斗深信这个道理,所以即使富甲一方的他,待人处物都彬彬有礼,因为他面对的人,都是能带给他好处的人,当然,那些和他作对、令他没法和气的人,都让他暗中整得很惨。
要么永不翻身、要么永远沉默。
陆皓生也不再转弯了,径直说:“利钱方面优惠一点,也不用太多,有个七折就可以了,没要更优惠那是陆某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就是借贷的时间要长一些。”
“请千户大人再说详细一点。”
“很简单,借贷三十万两银子,利率七折,限期六年,还款期限还没有到之前,每年我只付利钱,以免利滚利,而前面五年的利钱,可以先在本金里扣除,不知范乡绅意下如何?”
一下子扣除五年的利钱,这样就是小钱出大钱进,减轻了风险,而事实上,风险也很低,有抵押有担保,再说眼前这个还是五品官,哪个官不管惜羽毛的?除非他脑子傻了,前途都不要。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陆千户掌握着进入四川的门户,隐隐把控着茶马交易这条财路,就算他一时还不上,也有值得自己利用的地方,还有一点,陆皓山在剿灭不沾泥时大方异彩,朝廷也表彰过他的功绩,范永斗为后金收集情报时,陆皓山也进入过他的视线,对他有一定的了解,知道陆皓山是四川新任指挥使韩文登的心腹。
光是这一点的价值就不止三十万两。
“既然千户口大人这般爽快,那范某也不能小气了”范永斗干脆地说:“什么时候收到赵老的担保文书,小人就什么时候放银子,千户大人,这样行了吧。”
既然没法再多给自己索要好处。还不如干脆一点,给别人留下一个好印象,知道赵余庆和陆皓山的关系,就是对赵余庆也恭敬多了。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很有默契地哈哈一笑,这桩生意算是完成了。
谈妥了条件,两人又说了一些客套的话,陆皓山借口有事,婉拒了范永斗留下吃饭的好意。带着唐强、赵功常等人大摇大摆地离开。
“哈哈,不错,四个废物给我带来超过四十万两的收入,走,回去好好庆贺一番。”这是陆皓山离开范府后说的第一句话。
本来打算敲个十万八万就心满意足,没想到范永斗那老贼为了讨好陆皓山,一出手就是十八万两,真不愧是数一数二的大晋商,拨根毛都要别人粗上几倍。于是陆皓山的“打算”也就水涨船高。
过了今天,就是崇祯六年,再过六年,都不知乱成什么样了。想自己还钱?简直就比登天还难,再说再过六年,范永斗也没有能力跟陆皓山讨帐了。
再过六年,自己早就兵强马壮了吧。
“族叔。叔,我没说,我真的没说。”陆皓山走的时候。并没有把范强等人带走,而是留给范永斗处理,等陆皓山一干人等都走了,看到送别陆皓山出门的范永斗回来,范强马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了起来。
简直就是六月飞雪,冤得不能再冤了。
范永斗刚才像笑陀佛式的笑容早就不见了,只见他脸沉如水,丝毫不理会范强哭诉,径直坐回上位,此时大管家已经替他换了茶杯,添上新茶,范永斗若无其事地啜上二口好茶,然后脸色一变,一脸和蔼地说:“哦,是吗?”
“叔,真的”范强吓得脸都青了,他和道范永斗的性格,对自己人,他表面越是和蔼可亲,那说明他内心越是愤怒,相反,当他骂你,那是他心情好的时候,连忙哭着解释道:
“叔,是这样的,侄儿想自杀可是没自杀成,实在受不了酷刑才招认的,不过只是招认了身份,并没有说与外族有往来的事,本来找机会告他们屈打成招,没想到他直接带到。。。。。。叔,此事天地为鉴,若是有半句虚言,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为了活命,就是毒誓都发了。
可惜,这一切没一点作用,范永斗扭头看着那三名战战兢兢的下人,淡淡地说:“你们少爷说的,可是属实?”
三人面面相觑,一个胆子大一些下人小心翼翼地说:“不敢欺骗大人,那些人审问的时候,是把我们分开的,所以强少爷说什么,小的……小的并不知情。”
范强多希望这几个手下替自己开脱,可是范永斗的气场太大了,这些手下就是在他面前就是大气也不敢喘一下,哪里敢替他撒谎呢?
“很好”范永斗一边说,一边放下手中的青花茶杯,那张胖胖的脸上,竟然出然一丝和蔼可亲的笑容。
一看到范永斗嘴边那一丝微笑,范强的瞳孔一下子放大,好像看到什么可怕的事一样,吓脸青口唇白、全身都颤抖起来,也顾不得自己现在五花大绑,连滚带爬走到范永斗在前面,哭喊着说:“叔,叔,我知道了,给我一个机会,再给我一个机会,我一定会将功赎罪,叔,求你了。”
“砰”的一声,范永斗好像踢垃圾地一脚把他踢开,面无表情地说:“哎,为什么你不死呢,这样你的家人也不会跟着受罪了,若是每个人做错了事都可以有机会,那么还要家规干什么?”
家规?连累家人?
范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地大管家开口说:“来人,把这四个拖下去,家法处置。”
作为范府的大管家,若是这一点都听不出,早就卷铺盖回家了,事实上,不仅范永斗不相信范强没有泄密,就是范福也不相信,若不然,这么机密的事,当地的官府都瞒了那么多年,而一个外乡人竟然知道得这么清楚,肯定是有人泄密。
介休范家业大家也大,那么多子弟,要是做错事没有受到惩罚,以后怎么管理?
大管家一声令下,马上有几个彪形大汉冲进来,不由分说把四个哭天喊地的家伙拖出去,按家法,他们这是背叛家族的大罪,除了乱棍打死外,就是他们的亲属也会受到牵连……
“老爷,这个小小的千户太嚣张了,要不是给他一个教训?像干掉乱世王一样的把他们全部干掉。”等范强等人的求饶声听不到后,范福小心翼翼地说。
“不要轻举妄动,这个小千户既然敢来,手里肯定有倚仗,打蛇不死后患无穷,听说他手下有一支精兵,刚才从他的侍卫就知道此人不简单了。”范永斗淡淡地说。
范福有些不忿地说:“可是老爷,四十多万银子,就这样便宜他了?”
“错了,是十八万”范永斗一脸正色地说:“那三十万是贷银,欠了那是要还的,敢不还我的银子,就是石头也得把它榨出油来,这十八万两是买命钱,这钱不能省,不过,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