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辉去准备去征税了,你在后面偷偷地跟着,有什么事马上向我汇报,都这个时候了,由不得他们胡来,对了,盯着陈贵家中的人,看他们有什么异动。”陆皓山知道这些油吏的手段,虽说表面一个个忧心忧民的样子,可是心黑着,真捞起银子来,那是一个比一个勤快,一个比一个狠心。
刘金柱对官场那一套不了解,那点小聪明在那些练成人精的家伙眼里不值一提,上不了台面,不过偷鸡摸狗、打探消息方面倒是一把好手,陆皓山因材施宜,让他去打探消息。
“是,山哥,我马上去。”听到出陆皓山分咐,刘金柱马上应下,二话不说就去打探消息。
这县衙还真是多事之秋,这方唱罢那方登场,刘金柱刚刚离开,曹虎和周大源就一起来了。
一番礼仪后,曹虎不待陆皓山发问,就急着问道:“大人,听说你要拿官田抵押,筹措这次税赋所需要银粮?”
这消息传得还真快,这边刚刚和张云辉说好,怎么一转眼就传开了?不过陆皓山稍稍一想,马上就明白了,十有**是张云辉怕自己反悔,所以一出去就把这个消息散布开来,形成一种舆论,用舆论把自己绑上马车,这样一来,自己就是想后悔也不行了,这老家伙,看起来就像一个快退休、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的糟老头,实则是一个人精。
“没错”陆皓山也不否认,一脸沉重地说:“你们二人是江油人,江油什么样的境况你们也知道,若是县衙不施援手,那老百姓就太惨了。”
周大源有些着急地说:“大人宅心仁厚,小人佩服,可是大人,贸然动了官田,此事可大可小,真是追究起来,只怕大人也吃不消啊。”
二人投靠了陆皓山,除了形势紧急,还有一点他们都认定陆皓山背后有大靠山,日后定会官运亨通,还想着靠他再进一步,也真心地替他着想,现在看到他们眼中的“贵人”犯了错误,连忙过来关心一下。
陆皓山一脸正色地说:“本官知道你们担心什么,不过这关系到一县百姓的民生,我们不能等闲视之,再说本官这次只是抵押,不不是变卖,即使上官察觉,也会谅解的,至于朝廷方面,这个更不用担心,皇太极、暴动,国库早就入不敷出,就是皇上也要节衣缩食,现在他们最看重的是我等能不能准时把税银交上去,其它的,反而没那么重视了。”
军队拖饷成风,士兵逼长官,长官找户部,户部又找皇上,皇上焦头烂额,到处筹款却没有作用,那些士族,怎么剥削百姓,他们不闻不问,可是要从他们口袋里掏出一个子,一个个不要命似的上书,说皇上不体恤百姓、暴征滥敛,是暴君所为云云,好说歹说,就是要钱没门,大有要钱不要命的架势,而崇祯也是一个倒霉蛋,若是在明初,还能广发宝钞,可惜朝廷的信用被先人透支光了,印钱渡日的好日子一去不复返,而辽东一直是个无底洞,一来二去,皇上也难为无米之炊。
国家大事,不是一句“没钱”就能解决的,现在皇上只管催户部要钱,用什么办法,他已经不管了,陆皓山相信,就是户部和皇上知道自己拿官田作抵押的事,也会有选择地装作不知情。
“大人,不怕一万,最怕万一,若是。。。。。。。”周大源还有一些不放心。
“放心吧,有什么事,本官一力承担,这银子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明江山,又不是往自己口袋里拿,谁又敢说半句不是?再说本官还有恩师帮忙说话,放心吧,这天还没塌下来。”陆皓山一脸淡定地说。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这是一个收买人心的机会,陆皓山一早就有一个周详的计划,正好借着这股东风实施。
看到县令大人心意已决,还有贵人相助,周大源也没话可以说,闻言只好说:“大人心系百姓,小人代江油的乡亲父老谢大人了。”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这是本官的职责,自然义不知辞,周司吏,曹捕头”
听到县令大人叫唤,周大源和曹虎马上应道:“大人”
陆皓山一脸正色地说:“此次征税,非同寻常,你们要多约束手下,这个时候,那些造孽钱就不要伸手了,现在县衙有十多个店面赚钱补贴,本官不会亏待他们的。”
“大人放心,小人一定会约束他们,不让他们任意妄为。”周大源连忙承诺道。
曹虎大咧咧地说:“大人,那帮小兔崽子要是敢乱伸一个指头,我就把他们的爪子给折了。”
“好了,征税在即,你们也有很多事要忙,都去干正事吧。”陆皓山也懒得跟他们磨叽了,挥手让他们退下,现在酝酿着一个大计划,有一盘很大的棋子要下,有很多细节还需要打磨,陆皓山还得细细思量。
两人领了命,开始往外退,户房主管户籍、田赋、财税、婚姻,这次征税,张主簿是主导,但是具体执行,还是户房,别人都可以清闲,唯独周大源是铁定忙得团团转的,所以一退下,前脚赶后脚回户房,一来与张主簿商议,二来安排人手等等,周大源走得急,可是曹虎好像有心事,慢慢往外面挪,那前脚都快踩后脚了。
陆皓山看在眼里,摇了摇头,知道他有事不好意思开口,没好气地说:“好吧,曹虎,有什么就直说,别磨磨蹭蹭的像个婆娘。”
“是,大人,小人有件事,不知道怎么开口,所以。。。。。。”以前叫曹捕头,现在叫曹虎,这可是县尊大人,明显有亲近的意思,曹虎一时间有种受宠若惊地感觉。
“不会开口就直说。”
曹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大人,你也知我家云娘原是进了陈家的门,虽说陈贵那老东西不是人,不过在陈家与二夫人交情还不错,以姐妹相称,前天这个陈二夫人找到云娘,恳求她让小人向大人求个情,可否宽限一下离开江油的期限,好让她们变卖田地,理由是那些人知道她们限期离开,一个个往死里压价,损失太大,宽限一些日子把田地出手,价钱方面也不用太吃亏,换小人在,肯定拒绝,可是云娘一时心软就应下了,真是。。。。。。不知进退。”
看到陆县令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曹虎连忙说:“大人明鉴,小人真没收受一丝好处。”
陆皓山拍拍曹虎的肩膀说:“好了,坐下吧,本官也不是不讲理之辈,不就是延后一些日子吗?其他人说这句,也就算了,你是本官看重之人,这个脸面还是要给的,这样吧,一个月后,县衙会押送税银上路,到时让他们随行,一举二得,也省得再派一次。”
曹虎眼睛转了转,很快高兴地说:“是,大人,小人替云娘谢过大人了。”
对于陈贵家人的事,县衙已达成一个默契,八成家财入了库,支配权归县令大人,在田地买卖方面,周大源为首的文职占便宜,至于卖得钱银,最后就是曹虎等人得益,多给一些时间,价钱好一点,那钱银也多一点,曹虎岂有不满意之理,一来可以哄云娘开心,二来也得到实实在在的好处,可以说一箭双雕,这才是他向陆皓山求情的愿因。
反正到时押送的,都是挑选自己信得过的心腹,有什么事,都会捂得密密实实,嘿嘿,到时走偏僻的地方,再挑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那还不是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四十八章 一张虎皮
(状态太差,欠一更)
终于没有人再来劝自己,陆皓山松了一口气,总算落得一个耳根清静。
现在的感觉,就像上了一艘大船,自己就是一个船长兼舵手,但是要这艘平稳行使,甚至乘风破浪,那就要更多人的上这艘船,去充当副船长、护卫、划桨手、船工等位置,这样这船才能完整,陆皓山此刻终于体会到出身大家大族的好处了,一声令下,族中青年才俊争先恐后加入,好使好用,还不用担心忠诚问题,像三国时的曹操一竖旗,族中子弟曹仁、曹洪、曹休、曹真、曹纯,加上夏候一族的人才就更多了,再加上大家族,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想不出人头地都难,哪像自己,什么都没有,用一句话来说,那就是空手套白狼。
人才啊,陆皓山开始强烈渴人才,恨不得千金市骨了,现在做了一县的县令,也算暂时有了立足之地,扳倒陈贵,抄没他的家财,手上也有了一笔可观的资金,现在要做的,就是培养属于自己的力量,陆皓山希望,自己能培养一支类似大唐玄甲军或关宁铁骑那样骁勇善战的军队,人数不多,但极其精锐。
不过训练军队不是过家家,特别是训练一支骁勇善战的军队就更难,古言有云:三军易得,一将难求,现在陆皓山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人,然后替自己训练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可是令陆皓山郁闷是,自己对明朝了解得不多,知道的名将其实不少,像明初的常遇春、蓝玉、李文忠、朱文正等,然后明末名将,关进大牢里的袁崇焕算一个,然后是熊延弼、孙传庭、李定国等,卢象升也算一个,问题是这些人不是挂了,就是一早就名扬立万,根本就不会理会自己这种小角色,难啊。
以前陆皓山觉得没银子痛苦,可是现在有了银子,手下却没有合适人才,这显得更加痛苦了。
一个税收的政令,一下子把江油县衙的人都调动了起来,不过古代效率不高,少说也要几天的准备功夫,陆皓山虽说准备拿官田去抵押,筹措一笔钱粮减轻百姓的负担,收买人心,不过就是做,也要等征税僵持时,老百姓感觉到没有什么希望甚至绝望之时,这时才拿出行动,用雪中送炭来温暧百姓的心,这样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一时间,陆皓山心里有千百个念头奔过,思如电转,一个个主意冒出来,全是怎么收买人心、建立自己势力的主意,想到得意之处,好像犯了痴症一样自顾笑起来,好在没有手下在,要是他们发现一县之尊竟然像个傻子一样发笑,说不定他们心里又怎么想?或许在背后取笑自己也不知道。
一个人想了一会,陆皓山有些懒散地伸了个懒腰,心里竟然有点闷闷不乐的感觉。
像江油这种小县,老百姓大多安份守已,作奸犯科的人不多,就是有什么事,乡里族老都会自行解决,他们可以“家丑不外扬”,县衙也乐得一个清静,只大案才会惊动县衙,到了县令这个级别,有什么事张张嘴自有手下去处理,毕竟花那么多钱请他们回来不是吃干饭的,别人都忙得团团转,唯独县令大人有些清闲,陆皓山郁闷之下,决定到街上转转,一来可以解闷,二来体察民情,看看百姓们想些什么,必要时候,也可以在百姓面前露露脸,收买一下人心。
脱下官服换上便服时,陆皓山突然有些怀念陈姿了,有个侍女在身边,日常起居有人待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累了有人按摩松骨,闷了有人和自己聊天解闷,晚上还有人暧床,做一些有益身心的运动,可惜那陈姿没有通过自己的考验。
刘金柱打探消息去了,陆皓山随意点了两个捕快,让他们换下便衣,跟随自己一起去街上走走。
出了衙门,向左大约走了半里地,就到了江油县最繁华的街道:培江街,这是根据培江取名的一条街道,这里集商业买卖、饮食、娱乐于一体,是江油县最繁荣的地方,也可以算是江油百姓的门面。
“包子,刚也笼的肉包子,肉多皮簿,包你吃一个想二个”
“胭脂,新到杭粉,又细又滑。”
“苏州的丝绸,快来瞧一瞧,看一看啊。”
“新鲜出炉的烧饼,胡记烧饼,又脆又香,六文钱一个,十文钱两个,手快有手慢无,来啊。”
。。。。。。。。
走在培江街上,叫卖声、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店铺的伙计一个个卖力地吆喝着,街上的行人接踵摩肩,光是从这里看,看不出这是乱世,反而有一种像江南地区的繁华与热闹,作为一县的县令,陆皓山看到心情也好了不少。
其实到了明朝中叶,商业已经很发达,各地互通有无,显得很热闹,再加上明朝的商税低,三十税一,一些小商户甚至免税,这样一来,从商就成了一项有利可图的事,江油虽说地处偏僻,不过胜在有一条培江,平日那些走船的船工也会靠岸补给一下、找找乐子什么的,所以还算热闹。
陆皓山这是第一次以一种这么轻松的心情走在江油县的街道上,看到这般光景,一股自豪感由然而生:这就是自己治下的百姓,这就是自己管辖的地方,也是自己梦开始的地方,看起来,就是这样亲切、可爱。
“大人,小心”捕头张五走在陆皓山的前面,替他开路,碰上一些冒失鬼,还把人推开,生怕撞到这位尊贵的县官大老爷。
曹捕头已经说了,若是大老爷有半分差池,就剥了两人的皮,所以二人特别小心,反正平日都蛮横惯了,把陆皓山保护得很是周全,那个叫牛宝的捕快也是一个机灵的角色,当陆皓山表示对某种小食稍稍多关注一下,他就主动买来献上,对此陆皓山表示很满意。
“牛宝,这培江街平日都是这般热闹的吗?为什么本官一直没有留意的?”陆皓山有些好奇地问道。
“回大老爷话,今日是赶集日,很多货郎都会在这天到这里摆摊,而老百姓也多选择这天进城赶集,所以显得比平常热闹很多。”牛宝恭恭敬敬地应道。
“哦,赶集日?”
张五在一旁抢着说:“大人,你刚来不知道,江油县每逢二、五、八是赶集日,每逢赶集日,货物都比平常多,有时还有很多西域的商人也会来呢。”
“可不是”牛宝有些猥琐地说:“那些商人,有时候还带一些金发碧眼异域女子来贩卖,或让她们招揽嫖客,弄得本地那些**的东家别提多不高兴了,不过这些西域商人倒是很会做人,收得的银子,三成上缴给县衙,大人要想换换口味,小的可以替大人物色。”
寒一个,没想到还有这些事,华夏与邻邦通商已久,从张骞通西域以来,交往从没断过,到唐朝时逐渐兴旺起来,那时就流行胡姬,都说商人逐利,没想到这么偏僻的地方,竟然还有西域商人来往,倒是让陆皓生心生感叹。
面对着牛宝的“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