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杨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对刘协说道:“启禀吾皇,如今怀县至洛阳的道路不靖,常有贼匪出没,若无大军护送,恐怕惊扰了天子车驾!”
刘协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朕从温县离船登岸之后,一路顺利便来到了怀县,当时护卫在身边的士兵也不过数十人。”
赵温等人也站出来指责张杨,觉得河内治安宁靖,根本没有什么匪人。
进入河内之后一直侍奉在刘协身侧的司马防立即站出来建议说道:“既然张太守觉得道路不靖,何不由你亲率河内兵马护送天子前往洛阳?”
张杨等得就是这句话,于是立即说道:“身为人臣,护送天子还都洛阳义不容辞,微臣愿率河内两万士兵一路护送天子与各位大臣平安抵达洛阳!”
赵温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张杨的心思,他这是觉得呆在河内迟早会被刘和兼并,因此索性趁着护送天子还都之际,将部队全都带到洛阳去,以后这些部队就可以与洛阳附近的其余两支兵马对抗,也是他张杨在洛阳立足的本钱。赵温虽然看穿了张杨的心思,但他觉得洛阳附近增加一支部队也不是什么坏事,今后正好可以制衡太傅府方面,于是也就同意了司马防的提议。
张杨决定护送天子还都洛阳,于是派人前往州县,邀请赵云同行,赵云此时已经明白了张杨的意图,他知道无法阻拦,索性告诉张杨自己还要防备河东,护送天子还都洛阳的事情,只好“辛苦”张杨代劳了。
坐镇洛阳的李严,既然已经知道了天子的具体落脚之处,自然会将大量的细作密探派往怀县,因此对于天子和张杨的动静全都掌握。当张杨带着部队护送天子离开怀县不久,李严便收到了消息,他知道此时再阻拦刘协返回洛阳已经不可能,于是趁着城内各方人物都伸长脖子将目光投向河内的时候,以最快的速度将皇宫清理一遍,把原本留在宫内平时维护房屋的下人们全都清理出来,然后派上了龙虎卫士兵把守宫城,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五日之后,天子车驾出现在洛阳东门之外。
朱儁和郑泰等人亲自出城相迎,李严虽然是洛阳城的实际掌控者,但因为官职声望不显,所以并未出现在迎驾的人群之中。一路护送天子的功臣张杨和司马防被允许随天子车驾入城,但张杨带来的一万多兵马却被拦在了洛阳城外。张杨意图争取自己带来的部队入城,结果被朱儁几句话就打消了念头。
朱儁对张杨说:“张太守可曾想过,赵子龙在河内的兵马比你雄壮许多,为何这次他没有跟着来洛阳?若是你不想被人说成是董卓第二,那就不要让部队进城!”
张杨仔细一想,顿时额头冒出冷汗。他在临来之前已经打听清楚,洛阳城内此时只有五千龙虎卫驻守,其余的士兵要么是在河内,要么是在函谷关以西,本以为凭着自己带来的这一万多兵马,就可以逼迫城内守军打开城门,结果朱儁的一席话提醒了张杨,使他再也不敢有带兵入城的念头。
洛阳东门城楼上,藏身在女墙之后的李严看到张杨最终没敢带兵入城时,轻声自语:“张稚叔,这次算你识相,若敢带兵入城,保你活不过三日!”
天子的车队缓缓入城,道路两旁有不少百姓在欢呼,但看上去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热烈。坐在马车内的刘协似乎没有发现这些,此时他的心情是那样的激动,以至于他忘记了这次为了掩护他顺利脱身,还有许多的大臣被吕布扣在了河东,这里面甚至还包括太尉马日磾。
修葺一新的洛阳皇宫终于迎来了主人,只是偌大的皇宫只住进了刘协一人,所有在长安皇宫中的太监和宫女们,要么已经丧生在了长安,要么失散在了逃往的路途之中,要么被挟持到了安邑。
当然了,办事细致的李严怎么也不会亏待了这位年轻的少年天子,他在皇帝还没有抵达洛阳之前便已安排好了宫内的一切,除了嫔妃之内的还未选取,其他的各类宫人已经安排妥当,所以就算刘协只是一人进了皇宫,但偌大的皇宫之内依然是人影绰绰,并不显得空荡吓人。
一夜难以入眠的皇帝,第二日在北宫大殿召集大臣议事,最终前来的大臣只有十几人。不是大家偷懒,实在是许多大臣都被困在了安邑,原本留守东都洛阳的大臣加上司马防和张杨两人之后,也就只能凑出这十来个。
刘协看着空荡荡的朝堂,原本激动的心情很快平复了下来,他问官职最高的朱儁:“朕还都洛阳,当务之急需要做哪些事情?”
朱儁早有考虑,朗声回答:“启禀吾皇,有两件事情迫在眉睫!第一件,拜太傅、骠骑将军刘伯安为大司马,并即刻召其回京主持朝堂大局!第二件,擢升虎贲中郎将、绣衣御史刘世仁为骠骑将军,总督青、冀、并、幽、辽五州军政事务!”
赵温闻言大惊,急忙反对说道:“刘伯安父子两人如今已经是雄霸黄河以北,尾大不掉,岂能再给他们加官封爵!”
朱儁冷冷说道:“赵司空,若无刘伯安父子的苦心经营,敢问能有今日之洛阳?若无刘伯安父子的奋力拼杀,敢问黄河以北还有哪一片土地不会被北方的胡人侵掠?”
赵温不服,反驳说道:“既然刘伯安父子如此势大,为何迟迟不出兵长安,迎接天子还都洛阳!”
赵温这话说的有些诛心,却也说到了朝堂上许多人的心里去。朱儁在心里把赵温骂成了猪头,他不知道赵温怎么会在这种时候说这些根本就对改变局面毫无意义的话语,于是耐心问道:“那依赵司空所见,当务之急应该做那些事情?”
赵温立即回答:“应该立即出兵河东,将被困于安邑的大臣们救回洛阳!”
朱儁冷笑,然后说道:“我麾下的兵马如今便驻守在函谷关,若是赵司空不怕函谷关有失,我可以给他们下令,让他们前往河东攻打吕布,不过若是吕布起了杀心,一怒之下拿这些大臣们开刀,所有的责任你可承担得起?另外,既然天子已经平安还都洛阳,老朽常年为疾病所困,今日便辞去卫将军和河南尹之职,还请天子另行任命德才兼备之人!”
朱儁这一撂挑子,顿时把皇帝和诸位大臣吓住了。
正文 第四五五章 车中布局
朱儁在第一次朝议的时候便要撂挑子不干,这下可是镇住了刘协和朝堂上各怀心思的众大臣。为了安抚朱儁,皇帝最终还是采纳了朱儁的建议,准备授予刘虞大司马的职位,同时将刘虞空出来的骠骑将军之职授予立下了赫赫功劳的刘和,同时还让刘和总督北方五州的军政之事。
朝堂上的大臣们,包括皇帝在内,心里都觉得如此厚赏刘虞父子,实在有些危险,但他们却没有看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不这么封赏刘虞父子二人,那么洛阳很快就会成为第二个长安。
朱儁比谁都看得清楚,如今的朝廷若想维持下去,必须依靠刘虞父子的力量,相比于其他那些野心勃勃的势力,刘虞至少不会像董卓那样滥杀无辜,而刘和也不会像吕布那样挟持天子以自重。既然天子已经还都洛阳,那么朝堂上就必须要有一位威望和实力足够的大臣来主持局面,而刘虞无疑便是最佳的人选。若想刘虞前来洛阳,那就必须把刘虞在北方经营起来的势力全都交给刘和,这样既能让刘虞有足够的实力压制其他人,同时也能安抚刘和,以免他做出一些无法预料的事情。
朱儁自知时日不多,又不想看到好不容易才又恢复了生机的洛阳再度蒙受兵火之灾,所以极力坚持把刘虞从北方召回洛阳,让刘和继续留在北方震慑各州势力,这一番良苦用心,恐怕只有极少数聪明人才能看懂。
朝议结束不久,李严便知道了朝议的内容,朱儁的两条建议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也就是仅此而已。虽然天子还都洛阳这件事情超出了李严的控制,但他并不担心皇帝来了洛阳之后,就会落入被他人所操控。洛阳附近有近四万兵马听令于刘和,而洛阳城内更是被龙虎卫完全控制,一旦出现危及到刘虞父子的苗头,李严会在第一时间将其扼杀。
天子还都洛阳造成的影响还在慢慢发酵,对于刘虞父子的最新任命刚刚上路,李严和赵云终于等到了来自蓟城的指示。
刘和给赵云和李严的指示,是在收到皇帝忽然出现在河内这个重大消息时做出的,等到他的指示抵达洛阳和河内时,皇帝已经在张杨和一群大臣们的拥护下返回了洛阳。就算如此,刘和的指示却是将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都预判了进来,并且给赵云和李严做出了非常详细的指示。
刘和要求赵云全面接管河内,确保河内与冀州的魏郡连成一片,同时做好攻打河东吕布残军的准备。虽然刘和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还不知道张杨有意进入洛阳,但也给赵云指明了方向。
刘和指示李严,皇帝任何时候返回洛阳都不可阻拦,不仅不能阻拦,还要做好皇帝回京的各项“准备”,尤其是皇宫的保卫任务,绝对不可让其他人插手。
刘和最后还告诉赵云和李严,他会以最快的速度从蓟城赶至邺城,在此期间尽量保持局势的稳定,不要轻易出兵作战或者引起摩擦。
得知刘和将要南下,赵云和李严觉得心头的沉沉压力骤然减轻了不少。
从蓟城通往冀州治所高邑的宽阔官道上,一队浩荡的兵马正在秩序井然的向南而行。宽大舒适的马车中,刘和与郭嘉和田畴同乘一车,三人正围绕长安和洛阳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变化进行讨论。
刘和感慨说道:“我总觉得最近的事情透着几分诡异的味道,明明局面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忽然就冒出了皇帝跑到怀县这档子事情,一下子就打乱了此前的所有部署。”
郭嘉皱眉说道:“皇帝还都洛阳是迟早的事情,虽然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和掌控,但也不见得就是坏事。至少没有落进袁绍的手中,而洛阳被我们经营多年,其他人想要插手进来,也不是那么容易。”
田畴拿着路途之中刚刚接受到的情报,向刘和汇报说道:“刚刚接到的消息,张杨准备护送皇帝从怀县前往洛阳;吕布挟持着长安方面出逃的大臣和他们的家眷朝安邑而去,皇甫坚寿为了保证这些大臣的安全,跟着吕布一起去了安邑;驻守陕县的贾逵接待了李傕的使者,用一批粮草辎重从李傕手中还回来几个被俘的吕布部将;李傕在关中的地盘尽失,无力继续与袁绍对抗,有意退守潼关,依靠洛阳方面的支援继续坚持。”
刘和听完田畴的汇报,沉思片刻,询问郭嘉说道:“是不是派人给子龙传讯,让他暂时不要出兵河东,免得把吕布逼急了拿大臣们的脑袋出气?”
郭嘉点头说道:“吕布现在已经成了困兽,占据了绛邑的麹义一部肯定不会让他好过,为了避免吕布和皇甫坚寿被麹义吞并,最好是让子龙出兵箕关,牵制一下麹义。”
刘和谈到吕布之后,忽然想起吕布麾下还有几个自己一直想要收服的将领,于是问田畴:“李傕用来跟贾逵交换粮草的那几个被俘的吕布部将都叫什么名字?”
田畴回答:“主要有三个人,名字分别是高顺、秦谊和许汜。”
听到高顺的名字之后,刘和心头一喜。“立即派人前往陕县,把这几个俘虏给我带到邺城来!”
五千龙虎卫士兵护送着刘和从蓟城来到了高邑,冀州治中刘惠亲自出城相迎,刘和在城内休整一天,隔了一日继续向南行进。路途之中,刘和收到了李严派人送来的密信,得知洛阳朝议时发生的事情。
刘和摇头苦笑,“朝廷传旨的官员已经在路上了,估计此时已经过了魏郡,这次父亲肯定会去洛阳,到时候我想拦也拦不住。”
郭嘉打趣说道:“太傅前往洛阳利大于弊,你又一下子升任了骠骑将军,应该高兴才是啊。”
“有什么好高兴的,以往有父亲坐镇蓟城,我可以放心大胆地到处走,若是父亲去了洛阳,以后北面的事情全都落在我的身上,还不把人给累死。而且,以父亲仁厚的性格,还不定要受朝堂上那些只会夸夸其谈的大臣们多少鸟气!”刘和发着牢骚,似乎对于父子两人同时升官没有半点兴奋和开心。
司隶地区的事情变化太快,郭嘉和田畴也理解刘和此时郁闷的心情,于是耐心地听着刘和发牢骚,也不插嘴打断。
等到刘和口干舌燥停下来之后,郭嘉缓缓说道:“既然太傅大人要去洛阳,世仁今后就不可离他太远,我觉得应该借此机会将司令署从蓟城迁到邺城来,这样既方便发号施令,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针对洛阳方面做出应对。”
田畴支持郭嘉的主张,附和说道:“奉孝说的很有道理,蓟城距离洛阳实在太远,消息来回传递一次至少需要十几天的时间,现在洛阳已经成了风暴的中心,公子不仅要将司令署前置到邺城,还应该将骠骑将军府也搬到邺城。这样不仅可以在短时间内指导子龙和正方他们行动,而且对于兖州的曹操也是一个巨大的威慑。”
“这些好处,你们不用多说,我也明白。可是我和父亲都离开了蓟县,那边的一大摊子家业谁来替我守?”
“公子多虑了,既然你到了冀州,这边的事情就可以亲自过问,幽州那边可以交给刘惠,以他治理冀州这几年表现出来的才能,完全可以胜任。”
“你们觉得这样好不好,我给韩馥在洛阳谋个职位,让他随太傅一起去洛阳,韩馥空出来的幽州牧之职,便由刘惠前去接任,而刘惠空出来的冀州治中这个位置,便由子泰兼任,冀州别驾则由奉孝兼任。”
刘和一直挂着冀州牧的头衔,但实际上冀州的政事基本上都交给刘惠在操持,这次把刘惠调回幽州,然后再正式的委以州牧之职,也算是名正言顺。原来的冀州别驾是沮授,沮授去了青州之后,便一直空着,这才刘和下定决心要给郭嘉和田畴两人升官,于是便将冀州别驾和治中的帽子戴到两人的头上。
郭嘉想了想,也没有推辞,毕竟今后他和田畴要在邺城陪着刘和,有了别驾和治中这两顶帽子,处理起一些事情来也会方便一些。
田畴提醒刘和说道:“调刘惠回幽州可谓最佳人选,毕竟他在护乌桓校尉府时便主持过大局,这几年他在冀州也是政绩显著,可是若他去了幽州,赵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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