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心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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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心之城-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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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米仍旧趴在床上,上身的小衫被揉得掀起较多,露出纤细的、皮肤白皙的腰。然后是粉色内裤的一部分;然后是花格子短裙;然后是接近膝盖的、和裙子同样风格的长袜;然后是系带的白色高跟凉鞋。她的左手上带着一块斯沃琪风格的、大得骇人的手表;右手上是至少二十个细细的银丝绞成的镯子。

看着她,我想起已经模糊不清的记忆里她的阴唇上那四颗价值万元的水钻。

坐在床对面的椅子里一边就着黑咖啡吃蔬菜饼干,我一边看着卢米吹着垂在嘴边的一缕被染成浅黄色的头发睡觉。不知是不是角度的关系,觉得她张开的嘴里的门牙好像有些大,并略向外支出,初看像只田鼠。但以上的鼻子和眉眼都很秀气,和田鼠的印象冲突得厉害,所以很让人感觉矛盾,不知该在记忆里赋予她怎样的形象才算符合。

过了好一会,卢米终于睁开一只眼睛看我。

“给我留些,我也饿了。”她吧唧一下嘴唇,翻身坐起来。

“不记得昨晚的事了?”我摇摇头。

“你醉得很凶,就倒在我旁边。还抱着我的腿呕吐,你看??”我看见卢米的长袜和白色高跟凉鞋上果然有污物的痕迹。

“我问你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你说要,我就送你回来了??就这样??”她将头发掠到脑后,翘起小手指将其盘成一坨。

“你该给我洗衣服,现在??我去洗澡??有热水吗?”卢米先甩掉凉鞋,然后脱下袜子扔给我。我不接,看它们飘落在眼前。她又脱下花格子裙子和小衫,一并扔在床上。上身没有什么了,只剩下下面的白色内裤。卢米抱起双臂遮挡着乳,用奇怪的目光转头看着我。我仔细端详她,才发现刚才的印象是错的。她的门牙刚刚好,像兔宝宝似的在丰满的嘴唇下面露出窄窄的一点,显得干净利索。

“喂,你去不去呵?”我啊一声。

“去什么?”

“给我洗衣服啊。”卢米有些不耐烦。

“嗯,好。”我点点头。

第三十八章  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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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米从来不相信‘凑巧’这个词,直到昨天晚上为止。

君来得很晚,四下找位子。卢米看到他紧张慌乱的眼神,也帮着着急,直到发现一个刚刚空出来的位子,就在自己的旁边,君果然走过来坐在那儿。

坐下很久才注意到卢米,君微笑着向她点头,然后没有下文,自顾着埋头喝酒,好像四周的一切都跟他不再有关系。

卢米理解这样的冷漠,是经过之后的无所谓。已经充满身体的厌倦被每一口呼吸夹带出来,让自己都感到烦。她不打扰他,觉得就这样坐在他身边就很好,别的举动都是多余。

不知道是不是和钱有关系,君喝最烈也最便宜的伏特加,不加冰,用喝葡萄酒的速度,很快干掉一瓶。然后醉得一塌糊涂,跌倒在地上抱着卢米的腿哭泣,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那种。

卢米看着将头依偎在自己的膝盖上,像个被欺负的孩子一样无助的君,心疼得什么似的,抚摸着他的脸颊跟着落泪。

她也曾朦胧着泪光四下扫视,才发现没有人注意他们两个。因为他们两个的表演是酒吧里众多表演中最拙劣平和的那种,没什么观赏价值。

君哭累了,慢慢地鼻涕多于眼泪。狗一样打着哈欠,向卢米张开的嘴大得可以看见嗓子眼的鲜红。卢米却奇怪自己丝毫不讨厌君如此丑陋的样子,就像看着由自己生养的孩子一样觉得自然,并突然领悟自己对君怀有的爱是怎样的本质。

所以当君将顺着嘴角流出的污物一点点地、缓慢地吐在卢米的腿上和鞋上时,卢米只是低着头静静地看着,没有任何感觉。好像看着自己的孩子正将刚吃下去的自己的奶水吐在自己的胸脯上一样,不但不觉得厌烦,反倒有些欢喜,以为本该如此。

扶着君挣扎到他的家里花了两个多小时,因为君一次次将地址说错。结果车费是平时的五倍多,让卢米掏空口袋里的钱。君比想象中重很多,让第一次背负异性的卢米暗暗吃惊,在倒下睡着之前一直在琢磨为何如此。

看到又恢复正常的君,卢米从心里笑一声,有把什么放下的轻松感。

知道一切都完结,自己孤单又寂寞的处女生活,自己曾经以为无法挣脱的同性恋状态,还有自己沉沦于其中的颓废无聊都将成为过去,因为拯救她的救世主就在不远处正悠闲地吃着饼干。

卢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进入了和君相恋多年的那种迟钝又无谓的状态里。因为两个人虽然今天才存身在同一屋檐下,但卢米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在心里爱他,所以对他好像没有任何陌生感。

站在花洒下,一边感觉着被热水冲洗的快慰,卢米一边幻想着可能和将要发生的一切,心里既慌乱又紧张。同时暗暗地叹息:这一天自己等得太久。

低头时看到在那里烁烁生辉的四颗钻石像四只偷窥的瞳孔,正狡黠地笑着。卢米知道它们曾看到过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与欲望有关的事情;也将看到未来还要发生在自己身上一切和欲望有关的、但不仅仅是欲望,更多是和爱有关的事情。她觉得它们像是自己的同谋,并在心里对它们怀着那样的亲昵。

君的衬衫很肥大,垃圾一样团在衣橱里。内裤穿在身上也显得逛,让某些地方在不经意时暴露。但卢米不在意,就像穿自己的衣服一样觉得舒服。

打量肮脏邋遢的房间,以为和自己想象的没什么差别,觉得满意。坐在君的温热还未散尽的椅子里,吃着他吃剩的饼干,卢米有像做梦似的恍惚,心里是做到了不可能做到的事情的兴奋。

把卢米的衣服塞进洗衣机,加入水和洗衣粉,然后转将起来。很快洗干净,甩去水份,一件件拿出来晾在阳台上。

回到卧室,看到她用双手拢着穿在身上的我的衬衣的两襟坐在我刚才坐的椅子上吃我的蔬菜饼干。有些嫌短的头发被盘在头顶,是冲天的一束,像天线宝宝的天线。

“内裤也一起借穿。”她撩起肥大衬衣的下摆,果然。卢米的腿修长而匀净,盘在那里非常的好看,是难得一见的风景。

“谢谢你送我回来。”我拿过一只杯子为她冲炭烧黑咖啡,故意多放一些。

“嗯。”她低着头,翻着眼睛看我片刻,脸上有不必客气的冷淡。我将咖啡放在她手边,她先试试温度,然后端起喝下一大口。

“啊??苦死了??”她将咖啡吐在地上,惹得我哈哈大笑。她向我怒目而视。

“你故意的??”卢米噘起嘴,过一会,眼睛里竟然有泪水。我才知道她还是个承担不起伤害的小女孩。

“对不起。”我忍住笑,拿过面巾纸递给她。

“没有糖和牛奶了,我的也一样。”卢米自然不肯信,拿过我的杯子尝一口,又要吐出来。想想,咽下去了。

“干嘛不早说?”她的脸色平和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里卢米一直在看电视,一遍又一遍地按着遥控器,每个台只停留五分钟,并不时伴着夸张的表情,或者咧嘴、或者皱眉、或者挤眼睛,不一而足,丰富多彩,好像在和画面里的人互动一样有趣。

卢米讨厌被捉弄,所以有点伤心。但她没有想到自己在君的面前那么容易流泪,感觉自己很傻。

卢米知道来自君的伤害会是最尖锐的。对在他的面前毫不设防的自己来说,来自君的伤害将被自己对他的爱放大一万倍,所以最俱杀伤力。

但卢米没有心思退缩,就像爱上屠夫的小鹿,明知道待宰的命运,也还是渴望从自己的肉里切割而过的利刃是掌握在他手里的刀才甘心。

中午只有一盘炒土豆丝下饭。卢米只是吃,什么也不说,发出的声音很小,有女孩子应有的端庄。我有时停下嘴看她,她知觉,也看我。

“怎么?有什么不对?”她一脸的无辜。我摇摇头,低下头继续开动嘴巴工作。

吃完饭她主动帮我洗碗,但不说话。

好像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呢?卢米自从蕊儿不在后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沉默,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已经忘记了语言似的,至少忘记了语言的丰富性,只剩下简单的,但卢米觉得已经够用。

和君坐在一起吃第一顿饭,卢米在心里一遍遍默念今天的日期,希望记得深刻,因为值得纪念,值得自己在老去时一再地想起。她偷偷看君,君仍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卢米觉得恼火。

想要告诉他今天对我们两个很重要,又想想,算了。

下午衣服统统干透,包括她晾在卫生间的内裤,我一并拿给仍旧坐在那里看电视的卢米。她只呶呶嘴,让我放在床上。我想问她何时离开,但还是忍住,拿起一本书倒在床上慢慢地翻。卢米看我一眼,自觉地收小电视的音量。

过一会,她啪地关掉。从椅子上滑下来,站在地上想一会,还是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我以为她有欲望,抬头看她,只见透过薄薄的衬衫显露出来的粉红色乳晕和嵌在上面樱桃一样可爱的乳头。我慌忙低下头,觉得脸颊有些热。

卢米就坐在那,脊背靠着白墙。

我知道她的眼睛一定盯着我的某个地方,但不确定是哪里,心中胡乱地猜。卢米轻轻地嗯一声,将身体缓缓地放倒,片刻之后就睡着了,呼吸轻得好像停止了似的,让我十分惊讶。我拉过布单为她盖好,起身出去买菜。

欲望是什么?

是那个在心里蹦跳着不肯安歇的小东西吗?是一次次搅扰着自己去看那个倒在床上安闲地看书的家伙的厌烦吗?是将风声都放大的安静吗?是为所有气味都填入芬芳的贪婪吗?是让泪水在心里翻涌的感动吗?是忍了又忍才按捺下去的燥热吗?

卢米已经分辨不清,只能顺着自己本能的引导一点点滑下,希望能轻轻地降落,不要让自己摔得太狼狈。

但君这个木头一样麻木的家伙!

卢米知道自己渴望的也是自己惧怕的,所以她在希望着的同时又失望着,并希望自己失望。

君满足她,没有理她,任由她在身边安睡。卢米真的疲倦了,是那种寻找到之后的轻松,以为远足千里,目的地已经到达,从此可以无忧,所以她睡的心安理得,没有一点牵挂在。

梦里卢米感觉到君的抚摸,温暖又温柔,让卢米满足,以为一直以来的等待值得。醒来之后发现其实没有,觉得失望。

第三十九章  梦境和现实之间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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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略微丰富一些,有鱼罐头和红肠,含有丰富防腐剂和食品添加剂,能够让常吃的人死后尸体千年不朽,是防腐的好办法。

卢米仍和中午一样只是吃,没有一句言语,饭量也没有变化。

“你??怎么不回家?”我假装随意地问。

“吵架了??我被赶出来??”卢米停下咀嚼的嘴,说完又继续。

“哦?”这个回答大出我的意料。

“被谁赶出来?”

“我爸爸??他是个酒鬼??”卢米低着头,眼睛盯在桌子的某个地方上停留,只有嘴在动。

“你妈妈??”

“不在了??都不在了??我姥姥??她最疼我??”卢米的嘴也不再动,半天,抽咽一下,又继续嚼起来。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安慰她还是说点别的什么,所以不再说话。

卢米一直以为自己不善于欺骗,但今天她才知道低估自己。原来谎言在需要时可以那么自然地顺嘴说出,毫不费力,还能搭配上绝妙的表情,卢米以为自己也许有演戏的天份。

“去酒吧吗?”卢米独自洗碗,像在自己的家里一样随意地使用着各样东西,并问我。

“想去吗?”我坐在餐桌旁抽着烟,问她。卢米迟疑片刻,摇摇头。

“不去了吧?”她抬起目光瞥我一眼。

“不想去?。”我追问。

“嗯。那里没什么意思,你不觉得?”卢米的口气非常肯定。

“嗯,是没什么意思。可我不愿一个人宅在家里,觉得很傻。”我大口地吸着烟。

“不是有我陪你吗?”卢米不看我,径直说。擦干手,抹一把脸孔,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燃,深吸一口,然后大声地咳嗽。

“好。”我轻轻地舒一口气,感觉因为敏的离去而造成的痛虽然还清晰地在那里跳动,但似乎轻许多,到可以忍受的程度,不知为什么。而我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个容易忘记的人,尤其是如此深刻的事情。

“还吸这个?这么冲??”她皱着眉瞪视我,但不肯放弃手里的烟,又吸一口,还是咳嗽,剧烈到要把肺叶吐出来。

“习惯就好了。”我轻轻地说。

一直要过下去的就是这样的日子吗?如果就是这样的如何?其实也就是这样的吧?卢米不确定。

但她知道自己不再需要去酒吧买醉。

君也不再需要,因为卢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泥沙沉落后的澄清,是不再烦躁的安静。卢米很想问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也想告诉他自己曾经发生过什么,就像老朋友那样把记忆里的伤痕都坦白地拿出来放在对方的目光里晾晒一下,然后挑拣一番,留下值得纪念的,扔掉没有意义的,这样多好!但他不肯,卢米觉得失望。

又想起君说过的‘对自我的复印’,卢米出神地想,觉得里面没有什么值得回味的东西在,以为其实都是不着边际的屁话,遂放弃。

“你打算怎么办呢?”我问正在和遥控器战斗得激烈的卢米。

“不知道。”卢米神情漠然地回答。

过一会又说:“回家呗,但总要等几天,不然老爸又要将我赶出来。”我听得出这好像是他们父女经常玩的一个游戏,卢米习以为常,不以为然。

“你每次离开家都能找到住处吗?”我有了探寻她的兴趣。

“上一次睡在水泥管子里,和一个流浪儿因为几张破报纸打架。我赢了,但报纸都撕烂,不能用。”卢米的眼睛仍旧盯着电视上闪烁不停的画面,但她的心思显然不在那上面。

“破报纸?干嘛?”我觉得奇怪。

“用来盖在身上取暖,笨蛋。”卢米斜我一眼,噘噘嘴来表示轻蔑。

他的眼睛里有欲望的痕迹吗?卢米仔细地寻找,但找不到。

卢米不知道哪里不对,于是很小心地站到穿衣镜前审视自己。

镜子里站着一个容貌秀美,但表情纠结的傻丫头。细瘦的身体套在肥大的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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