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刘斯辰只得强行按捺下心中的焦急，转身去和老板倪南喝茶打屁。
黎乐雪一直休息了近半个小时，这才重新开始看石料。
这一回，她只用了两分钟，就查看完了陈皓挑中的一块小毛料，然后信步走到大厅正中央的展台上，查看起黎艺挑中的那块一百多公斤的大毛料。
这块毛料是黄沙皮，皮壳看上去比较粗糙，但好几个地方都透出了团状或线状的绿，皮壳上还有比较密集的松花，甚至还有几条大蟒带，切开后见绿的可能性很大。
这样的毛料本来可赌性就很强了，而倪南还用擦皮的方式开了个小门子，擦出了一块种水都比较好的玉面，虽然玉面中只带着一线绿色，但那丝绿的颜色比较艳、比较正，如果这丝绿色能贯穿进毛料内部，就很可能是块极品好玉。正因如此，这块毛料属于半赌性质，标价也特别贵，要一千五百万，是黎艺等三人挑中的九块毛料中最贵的一块。
这一回，黎乐雪看得特别仔细，足足看了十分钟，脸上却一直没有任何表情。
黎艺虽然赌了一辈子石，但这一回似乎也很有些紧张，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的孙女。
良久，黎乐雪终于抬起头来，微笑着点了点头，在黎艺的耳旁悄声说道：“爷爷，你果然是宝刀未老啊！我都看完了，这块挺不错，是地道的龙坑老玉，属于冰种，水头也比较足，中间有比成人拳头还大一点的一团高绿，而且是颜色很正的祖母绿，能掏好几只镯子出来，剩下的还能做不少戒面和挂件。这种高翠现在很少见了，切开后应该能值五千万以上呢，如果碰到合适的买家，上亿也是有可能的。还有你看中的那块拳头大的小毛料也不错，是抹岗老玉，里面有一团小指粗细、半指长的阳俏绿，虽然是糯冰种，水头也比较差，但应该能值一百万！这两块，都可以买下来的，其他的就不怎么样了。”
“那就好，那就好！”黎艺松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一下子绽放开来，然后赶紧搀着黎乐雪向刘斯辰走去。
“完了，被她挑中了！”远远地，通过在黎艺身上附加的灵识，林半清晰地听到了这一番对话，脸上的神情顿时紧张起来。
在黎乐雪挑选毛料的过程中，林半和牧云也没闲着，他们四处走动了一下，早把这九块毛料的灵气都探查清楚了，黎乐雪挑中的这两块毛料，确实是灵气最充足的，这说明黎世雪的判断应该是很准确的。
这么一来，刘斯辰岂不是捡到宝了，又可以东山再起了？
“那又如何？”牧云仍然是一付淡定加轻蔑的神情，颇有一切尽在掌控中的风范。
“牧云，你有办法了？”林半顿时大喜。
这还是林半头一回对“那又如何”这四个冷冰冰的字眼产生了好感。
“当然有！”牧云不屑地看了黎乐雪一眼，脆生生地扔下三个字，然后径直走到展厅的中央。
天华轩是一个规模较大的玉石店，又是刚从缅甸公盘中进了一大批毛料，吸引了不少来买毛料的老板。凭着职业习惯，他们不但在观察毛料情况，也在观察其他赌客的举动。
黎艺是出了名的掌眼师傅，他一来店子里，就被一些赌客认了出来，他的一举一动也就格外受到关注。
黎艺和黎乐雪刚才的怪异举动，早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而黎乐雪对这块大毛料观察得特别久，而且她看完后还和黎艺咬了一阵耳朵，之后黎老先生就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这就很说明问题！
因此黎乐雪刚一走开，就有好几个赌客走了过来，围着那块标价一千五百万的毛料左看右看，试图查找出毛料里暗藏的玄机。
他们很快就看出来，这块毛料确实很理想，唯一不理想的就是价格实在是太贵了。所以这块毛料被运过来后，虽然一直有不少人感兴趣，但至今也没有卖出去。
这时牧云也走了过来，她蹲在那块大毛料旁边，双手按在石料上，细细地查看了一番。
牧云的出现顿时又引起了赌客们的一阵小轰动，因为牧云虽然戴着一副宽边墨镜，但墨镜不能尽掩她的天姿国色，就算是瞎子，也看得出她是个美女。
是个来赌石的美女也就罢了，毕竟玉器城里经常有不明身份的美女们出没。而古怪的是，牧云和黎乐雪一样，不用手电筒，不用放大镜，就这么发呆似地盯着那块毛料看，而且她还更夸张，竟然戴着墨镜看！
这能看得清吗？难道这种墨镜是一种高科技的透视眼镜……一旁的赌客们心里都冒出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华夏人都是爱看热闹的，不一会，这块大毛料附近就围上了一小圈人了，只不过有的人是看毛料，有的人却是在盯着牧云看。
这时，黎艺已经把刘斯辰拉到一个没人的角落，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几句话。
刘斯辰脸上的喜色一闪即逝，他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被人围观的那块大毛料，然后大声说道：“倪老板，刚才没看到合适的，我们再去其他店子转一转。”
刘斯辰说完这句话，就带头向店外走去。
“哎，刘总，你再看一看嘛，我这里还是有不少好料的！”倪南很失望地跟了上去，试图挽留他们这几个大主顾。
“有几块还过得去，但太贵了，买下来会亏的！”刘斯辰摇了摇头，神情坚决地说道。
见拦不住刘斯辰，倪南沮丧地停下步子，他点燃一根烟，狠狠地吐出了几个烟圈。
赌客们都有些意外，随即对那块大毛料的兴趣骤减，不一会就都散去了，牧云也走回到了林半的身旁。
“他怎么走了？”牧云有些不解地灵识传音道。
“走了不是更好吗？他不买，就没有翻身的机会了。”林半微笑道。
“那可不行！我已经在那块聚灵石上做了手脚，这不是坑了店老板吗？”牧云皱眉道，“偷摸拐骗都是很不好的事情，我是为了帮你复仇，才做这些事的。本来就有些违心了，如果再坑了无辜的人，我就会内疚，这样容易破我的道心！”
林半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掠过一股暖流。他静静地看着牧云，“谢谢”二字在嘴里滚了又滚，却始终说不出来。
这两个字，似乎太轻了，而牧云的眷顾之情，又实在是太重了……
沉吟了片刻，林半才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他一定会回来买的！”
“你怎么知道？”
“无商不奸，刘斯辰只是演戏罢了，他这叫欲擒故纵！”林半眯着眼睛说道。
“是吗？”牧云的法力虽然高强，但对于凡人心思的认识，显然没有林半深刻，她踌躇了一会，不放心地说道，“林半，如果他不买，你可一定要把那块聚灵石买下来，这样我才能安心，明白吗？”
“明白啊，可我有那么多钱吗？”林半苦笑了一声。
第三十四章 百分之百的把握
事实证明，林半说得果然没错。几分钟后，刘斯辰等人再次“路过”了天华轩，并和站在门口的老板倪南搭了几句话。然后倪南就和他们走到一个角落里，开始密谈起来。
倪南套了一下话，便明白刘斯辰他们刚才确实看中了货，只是在场的人多，他们怕引起赌客抬价抢购，这才演了一番戏。
“好狡猾的老狐狸！”
倪南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却是吃了颗定心丸，知道对方确实是真感兴趣，真想办货了。
心里有了底，倪南便稳住了阵脚，和刘斯辰慢慢地谈起价来。
当得知刘斯辰看中的是那块标价为一千五百万的大毛料，倪南心中一喜，嘴里却大吐苦水，说那块大毛料是一千八百万进来的，摆了一个月没卖掉，现在资金链有点紧张，这才要降价处理，已经是大亏本了，实在是不能再降价了……
刘斯辰自然知道倪老板在说鬼话，但他听黎艺说那块大毛料最少能值几千万时，已经很动心了，自然不肯放弃，于是抱着势在必得的心态，咬着牙和倪南一点点地磨价。
一番你来我往后，倪南把价格退让到一千三百万，就再也不肯松口了。刘斯辰也终于开出了自己的底线价，要用一千一百万买下那块大毛料，并要求倪南将那块拳头大的小毛料送给他。
“我手头上只有一千一百万，多一分都没有了，不信你问那几个掌眼师傅，我连他们的佣金都还没给呢！要是你不卖，就算了，我再去别的店子看！”刘斯辰咬着牙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
倪南一直等刘斯辰走出老远，这才叹了口气，追了上去，口气也软了一些：“等等！刘总，咱们也是老朋友了，万事好商量嘛！”
最终，这块大毛料以1150万的价格成交，那块小毛料就算送给刘斯辰的了。
这也确实是刘斯辰的最底线了，他抵出全部身家，总共才筹措到了1200万的资金，去掉路上的花销和预付的30万佣金，现在也只有1167万了。付清货款后，他身上只能剩十多万了。
“你们真看准了？”在即将转账之前，刘斯辰脸上的肌肉一阵扭曲，低声问道。
“是块好玉石，特征也很明显，可以赌。但价钱还是太贵了，我仍然持保留意见。”陈皓说道。
“黎老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我也觉得价钱太贵了，超过了我们的承受能力。万一赌垮了，咱们就没有任何退路了！”牟中安也表示了自己的怀疑。
“刘总，这回你一定要相信我！”黎艺却拍着胸脯说道，“我和小雪都看好了，不会有错的！要不是咱们黎家有掌眼师傅不能赌石的祖训，我们又没这么多资金，我都想破例吃下这批货来！”
“我爷爷说得没错，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黎乐雪也点了点头。
陈皓和牟中安听了这句话，心中都是一惊，脸上也露出了讥讽的表情——所谓“神仙难断寸玉”，连神仙都断不准毛料里面的情况，你一个毛丫头竟敢说什么“百分之百”？
“年轻人，话不能说满了！要知道，就是那些翡翠王，也从不敢说百分之百。”陈皓摇头说道，对黎乐雪的年青气盛颇不以为然。
“他们不敢说，我敢说！”黎乐雪掷地有声地顶了回去。
黎乐雪是今年才偶然发现自己有透视眼异能的，之后她做过几次赌石尝试，每一次都极为准确，这才赢得了“天才美少女”的美名。虽然不敢对外透露自己的异能，但黎乐雪既然能看到毛料的内部情况，自然敢打包票。
这样一来，便是二比二的局面了。刘斯辰有些犹豫不决，半晌才咬牙说道：“黎老，我一向很信任你。如果赌涨了，我会给你涨佣金的，但是……万一你们看错了呢？”
“那我黎艺从此退出赌石界！”黎艺掷地有声地说道。
这一回，黎艺确实是看准了，也确实下了狠心。他带来的秘密武器自然就是孙女黎乐雪，既然她现在已经用透视眼看准了这两块毛料，那么一旦这笔生意成交，毛料肯定会切涨的，这么一来，黎家至少能拿到剩下的280万佣金，而且他和黎乐雪的赌石声誉也将再上一个台阶，所以他不惜将自己逼到绝路。
“那好，我就赌这一把了！”刘斯辰脸色阴睛不定地考虑了好一会，才最终下定了决心。
转完账后，刘斯辰一行在倪南的陪同下，再次进入天华轩的店面中，让工人把黎乐雪挑中的两块毛料搬了下来，放到了一个小推车里。
“这两块已经卖掉了，呵呵，大家挑其他的吧。”倪南满脸春风地向疑惑不解的赌客们说道。
这时目睹刚才那一幕的赌客们才回过神来，暗叹刘斯辰的狡猾。
不过……这两块毛料真的值那么多钱吗？
“现场解石吧！黎老，也让我们开开眼界。”有赌客提议道。
“是啊是啊，现场解石吧，天华轩的解石工是云南最好的，在这里解石准没错！”立刻有其他赌客附和道。
价值上千万的大毛料，其解石过程是非常吸引眼球也非常刺激的，难得一见。在场的赌客们都抱着好奇的心理，想一看究竟。
倪南也兴致勃勃地说道：“刘总，他们说得有道理啊，我这的解石工确实不错。这块毛料又重又贵，你搬来搬去也不方便，万一摔坏了就不值钱了，不如现场解了吧？”
解天价毛料，如果解涨了，对倪南的店子声望也大有好处。倪南作为多年的供货商，眼力也非同寻常，早判断出这块毛料里有绿，所以才标了那么高的价格。而在赌石界颇有声誉的黎艺亲自出面挑中这块毛料，让他更坚定了自己的判断，所以他不遗余力地怂恿起来。
“在这解？”刘斯辰有些犹豫起来。
“刘总，解吧。”黎艺信心满满地说道，“解涨了，说不定当场就可以卖掉，咱们就有资金去买别的毛料了，可以再赚一笔！更何况，倪老板这里的解石确实是一绝，保安措施也挺严，不会有什么风险的。”
被黎艺这么一说，刘斯辰显然动心了，他犹豫了一阵，最后咬牙说道：“好，解吧！解涨了我请大家喝酒！”
说完这句话，刘斯辰就向倪南要了几根香烛，去给店里的财神爷上香祈祷。
这场解石，关系到一千多万，关系到刘斯辰能不能东山再起，他没办法不紧张。
而这时，赌客们都蜂拥到了后院里，要看这一幕解石大戏。
先开解的是那块拳头大的小毛料，当切石机的锯片吱吱地响起时，倪南就老道地说道：“有玉，绝对有玉！”
果然，这一刀切完后，解石工拿起水盆，在截面上浇了浇，石料中就现出了一团糯冰种的白色老玉翡翠，里面甚至还有一块小指粗细、半指长的阳俏绿，虽然种头和水头都不算好，但绿色并没有被闷死，和白色的玉肉搭配起来，很是赏心悦目。
“切涨了，切涨了！”
“哇，翠的好啊！”
“确实翠得好，只可惜种水差了些，翠色被闷住了一些，不过这最少能值八十万啊！
“八十万哪够？一百万应该能卖掉！”
“喂，老板，你发达了啊！”
“好运气啊！”
围观的众人顿时发出一片惊叹声。
“好彩头！放炮，放炮！”倪南也笑容满面地叫道，心里却十分肉痛，这块石头，明显是送亏了啊……
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起来，不一会，附近的店主和赌客们都跑到了天华轩的院子里，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人群中，林半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看着这一幕，在心里嘀咕道：“刘斯辰，你现在就笑吧，一会我叫你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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