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多,花圈更多。
有些身在国外,法亲自抵达现场的大佬们派人表达了一份默哀。
从早晨六点到现在,长不长,短不短的两个钟头里,韩艺已接待了近三百人,这些人里有政界官员,有商界大亨,更有与韩家有合作的军方单位,每个人的表情都极为凝重,为棺木内那位不世之才的扼腕,对韩家这座巍峨大厦的遗憾。
韩艺身披孝服,面露沉痛地接待每一位吊唁的客人,鞠躬,道谢,鞠躬,道谢,。
两个钟头里所的谢谢,比她一辈子得还多,两个钟头鞠躬的次数,亦多过一辈子。
她的身旁站着福伯,以及一丝不苟的青袍青年,陈瘸子,两人一左一右,将韩艺与韩宝护在zhōng yāng,氛围低沉地迎接着客人。
林泽不在。
韩艺在凌晨完成工作后交给了林泽一个任务,一个需要离开燕京才能完成的任务。
接人。
接一个他不认识,韩艺也不清楚的人,但韩艺诉林泽,这个人必须接,不接的话,这场追悼会未必能圆满完成。
林泽没多问。
他知道韩艺没太多精力解答自己的疑惑,睡够三个钟头的林泽在得到这个任务后便驾车离开了,他需要赶时间,追悼会会在中午十二点结束,而韩艺的要求是,他必须在十一点之前赶回来。
追悼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从八点半开始,出场的人物开始变得沉重,各大二线家族,准一线家族,一线家族的介入让这场追悼会蓬荜生辉,更让这场追悼会的分量限扩大,韩艺面对所有在将来可能与之为敌,与之为友的客人都保持着平静的神情,不露丝毫意外情绪。
这份淡定与沉稳,让不少大佬对韩艺大吃一惊。
她是有实力的。
从没人否认这一点。
但谁也没料到,韩艺竟能在自己父亲的追悼会上稳住情绪,并丝毫不露软弱地接待客人,将礼数和各种安排做到极致。
尽管她那张娇嫩苍白的脸上写满憔悴,可她的眼神中,却透着一股不符年龄的坚毅,让人敬佩。
“薛家姐到。”
门外响起一道不太大,却比庄严的声音。
众人闻言立刻摆好了姿态,迎接这位跟韩镇北通宵喝酒不落下风的燕京女神。
当她的名讳落入众人耳中时,逗留在厅内的一帮人第一个反应便是,,这位穿着素来我行我素的燕京女神是否会为了韩镇北改变一下风格呢。
很显然,他们的期待成真了。
薛家姑姑不止改变了往日的穿着打扮,更是极为迎合这次追悼会的色调。
朴素,甚至略带暗色系,与她往日妖艳出格的穿着天壤云泥,一双黑色布鞋并未夺走女神的风采,她仍如一朵娇艳的红玫瑰,绽放着三十岁女性的独特韵味,她的一颦一笑仍那般充满魔力,她每一步走来,都裹挟着一股女人味,美目流转间,不少异性下意识地垂下眼帘,不敢直视这个妖精般的女人。
一番严肃敬重的吊念,薛家姑姑行至韩艺跟前,待得女孩儿谢礼后,薛家姑姑很温柔地握住女孩儿冰凉却倔强的手心,轻声道:“逝者已逝,活着的人要坚强。”
“谢谢。”韩艺听着女神那磁性又略带柔情的话语,心中一紧,脑子颇有些晕厥的意思。
这个声音,不正是她想象中母亲的声音吗。
这一刻,她的眼圈又微微红了红,但只是一瞬间,她便恢复了正常。
薛家姑姑将韩艺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底,心中颇为怜惜,这个女孩儿真的长大了。
可长大了,承担的便会增多,压力便会增大,活的,也会愈发痛苦与艰难。
“人的一生是否成功,是否有价值,任何舆论导向或表象都做不得准,追悼会总会将这个人的影响力一目了然地展露出来。”薛家姑姑柔声道,“艺,你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他亦是我尊重的长辈,从他身上,我学到了受用一生的东西,请相信,他会在九天之上为你祝福,为你祈祷,“
“嗯。”韩艺重重点头。
“陈家大少到。”
就在这时,屋外响起一道愈发激烈的声音。
屋内的人群顿时动容。
陈家不是跟韩家势不两立了么。
为何这个节骨眼会来,莫非…
韩艺跟薛家姑姑丝毫不显意外地将目光挪到门口,只见一名身穿黑色系西装的俊俏公子在黑白袍的簇拥下徐徐走来,他面露沉重之色,像过世的人是他的亲人一般,这份动容的面容绝不像是伪装的,就连他旁边的陈雪琴,亦是面色微凝,似乎对韩镇北的过世十分难过。
薛家姑姑只是瞥了这帮陈家人一眼,便不冷不热地低声道:“陈逸飞的演技,堪称神级。”
韩艺则是面表情地站直身体,迎了上去。
她一动,福伯与陈瘸子亦是尾随其后,与陈家这帮人在场子zhōng yāng碰头。
牵一发而动全身。
现场气氛顿时凝聚成实质般窒息。
,,,。
车水马龙的火车站门口,潮水般拥挤的人群鱼贯进出,尽管时值深冬,却并没人因此觉得冰冷,反而满头大汗。
一名拥有一头浓密黑发的年轻男子蹲在门的侧边抽着闷烟,偶尔扭开矿泉水喝上两口,时不时地朝门内扫上两眼,而后又愤怒地埋着头抽烟,似乎在琢磨着什么。
大约一刻钟后,年轻男子的背后钻出一个虎头虎脑的屁孩,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头已有一米六几,站在人群中不起眼,在同龄人中却属于拔尖的孩了。
屁孩满脸兴奋,兴奋中却又夹杂着一抹慌乱,眼珠子滴流一转,探手拍了拍蹲在地上的黑发男子。
“头儿,我刚才,,哎哟。”
他甫一开口,年轻男子便头也不会,反手一扯,将身手颇为敏捷的屁孩提起来扔了出去,然后狠狠地摔了个狗吃屎,登时鼻血长流,脸庞淤青不在话下。
“妈的,老子等了你足足半个钟头,你他娘找死。”黑发男子怒道。
他一番恶狠狠地话语放出,附近人群立刻对他投来鄙夷愤怒的目光,只是屁孩接下来的话却打消了几个正义感还被这个狗…娘养的社会磨灭干净的青年人见义勇为的念头。
“头儿,咱们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溜达,我刚才在火车上就看上那少妇了,总不能就此一别不再见吧。”屁孩抹掉嘴巴上的鼻血,嘿嘿傻笑道。
“草你大爷。”年轻男子骂道,“你他妈真yín…荡。”
“嘿嘿,彼此彼此。”屁孩闹手挠脚地靠到年轻人身边,哈声哈气地掏了根烟点燃,蹲在旁边美滋滋地抽了一口,熟练老道地喷出一道烟雾,啧啧道,“爽。”
两个言行举止极为古怪的男人看得附近人群一阵翻白眼,这算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不过瞧那年轻人霸道凶悍的出手,乘客们倒也不敢吱声,埋头完成自己的拥挤任务。
年轻人续了一支烟,斜睨了屁孩一眼,嘀咕道:“咋样,是趁机揩油还是要到电话号码了。”
“那屁股手感爽爆了。”屁孩登时眉开眼笑,咧嘴道,“可惜人太多,没好完成袭胸壮举,不过要到电话了,那位姐姐有个三岁女儿,嗯,正是少妇中的少妇,熟…女中的熟…女,等完成集训,我立刻约她打…炮。”
“贱人。”年轻人骂道。
“嘿嘿。”
这对活宝自然是摩书和虎。
一周前他们收到羊城军区的邀请过去参加一个青年赛,摩书本来打算一个人去,但熬不住虎的死皮赖脸,楞是在出发前的那个晚上被虎折磨得不堪重负,勉强答应下来,今儿乘火车回来的途中,虎相中同一个车厢的美艳少妇,虎啥人物,那可是跟着摩书混迹的牲口,不出十分钟,那少妇便被虎逗得眉开眼笑,花枝招展,直嚷嚷着要认他这个弟弟,反倒对卖相不差的摩书没什么反应。
直至火车到站,虎才趁机占了点便宜,在少妇姐姐面红耳赤的娇嗔下讨要了电话。
“走吧。”摩书拍了拍屁股,提着矿泉水离开车站。
“头儿,回军区不是走这条道啊。”虎屁颠颠跟上来,莫名其妙地问道。
“今儿不回。”摩书往嘴里扔了一支烟。
“那上哪儿去。”虎闻言立刻兴奋地追问道,“头儿,你有钱不,咱们去洗脚咋样。”
“滚一边去。”摩书恶狠狠骂道,“我去找林泽。”
“找林哥做啥。”虎好奇问道。
“韩镇北死了,问问他有啥需要我帮忙的不。”摩书面表情地道。
“啊咧。”虎眉头一挑,古怪道,“你的是那位韩大枭雄。”
“嗯。”摩书淡淡点头。
“草,他怎么死的。”虎跳脚问道。
“你他妈嘴巴干净点。”摩书骂道。
“噢,。”虎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问道,“头儿,韩镇北要真死了,韩家不是只剩下他一对儿女。”
“嗯。”
“那可不妙,这么大一个韩家,靠这两个屁孩撑得住。”虎很老成地问道。
“不关你事。”摩书皱眉道。
“头儿你去做什么,是不是担心有人找他们麻烦。”虎问道。
“不是没这个可能。”摩书道。
“林哥这么撑韩艺,肯定不会冷眼旁观,头儿你现在过去,。”虎眨了眨乌黑的眼睛,问道,“是不是打算谁为难韩家,你就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虎手臂虚空一斩,倍儿有杀气。
“你呢。”摩书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昂首阔步走去。
第六百零八章 拼命
诸葛老将军跟韩镇北到底有什么恩怨,竟大到这位久居高位的老将军连一个死人都不放过。
没人知道。
人们只知道这位在军方跺跺脚,数军官便要胆战心惊的首脑级人物并不是来吊念韩镇北的,而是找茬。
这是一个很荒诞的画面,也是一个很让人捉摸不透的场景。
一位军方大佬竟向一位过世的商界大亨发难,还有什么比这件事儿更加诡谲呢。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不是韩艺。
她正陷入匹的愤怒之中,根本没回过神来。
谁也没料到在这个场合下,第一个做出反应的竟会是他,陈瘸子。
这个白头发比诸葛将军还多,走路的步伐比诸葛将军还要踉跄,穿着打扮比诸葛将军还来得土气的年轻人一个闪身上前,毫障碍地站在了棺木与诸葛将军中间,浑浊的目光中透出一抹淡淡的冷意,那宛若被撕碎的嗓音吐出一句话:“你再动手,我便动手。”
哗。
现场再度震惊。
这死瘸子什么人。
得好听点是韩家门神,得难听点,不过是韩家养的一条狗,纵使那位被数大佬惦记上的林泽,江湖人称林哥的韩家保镖,恐怕也未必做得出如此惊人的举措吧。
他想干什么,动手,殴打诸葛将军。
笑话。
他当真以为韩家能保得住他。
即便韩镇北在世,恐怕也保不住这个青袍白发的死瘸子吧。
“汪~汪汪。”
门外,一条被锁在旁边的藏獒探出脑袋冲诸葛将军狂吠起来,以此来表达对诸葛将军的愤怒。
一条狗,一个死瘸子。
两个最不可能发难、出手的家伙做出了惊人举动,,向诸葛老将军放下豪言。
你再动手,我便动手。
诸葛将军细细扫视面前这个浑身透着苍老气息,头发比自己还要苍白,微微佝偻着身躯,浑然感受不到半点危险气息的年轻人,,他的精神气比自己还要差,死气沉沉,浑然不像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可就是那双浑浊不堪,甚至有些发黄的眼眸中,却透着一股让诸葛将军不敢轻视的坚毅。
老将军深深地知道,只有经历过天大磨难的人,才能在任何场面,都惧一切,坚硬而强大。
别眼前的年轻人只是瘸了一条腿,哪怕他像当时的韩镇北那样力动弹地坐在轮椅上,都是一个可以用气势压倒旁人的存在。
“陈瘸子,退下。”韩艺疾步上前,拉了一把陈瘸子的袖口,却并没拉动这个看上去好像风一吹就会倒下的家伙,韩艺不由眉头一皱,急切道,“这没你的事。”
“有我的事儿。”陈瘸子一字字道。
“我的人身安全并没受到威胁。”韩艺极具大局观地道,哪怕她内心再沉重,她也没打算跟诸葛将军正面对抗,她唯一要做的,便是忍,忍到林泽完成她交代的事儿,并顺利抵达这儿,到时,这场闹剧才可以圆满顺利地收场。
跟诸葛将军对着干。
她没这个想法,也不能这么做。
如今的韩家风雨飘摇,她绝对不能节外生枝,跟一个虽不是同一位面,却足以影响到韩家局势的大人物斗得不死不休。
“但你的身心,。”陈瘸子浑浊的目光扫了韩艺一眼,淡淡道,“正受到巨大煎熬与挑战。”
“对我而言,保护一个人,不止是保护身体不受伤害,还有身心。”陈瘸子面露坚毅地望向韩艺,“既然我答应他保护你,那我便会做到。”
一番简洁明了,却极具杀伤力的话语登时让韩艺心头一颤。
“可是,。”韩艺呢喃道,“即便你死了,我也做不了什么,这一点,你应该知道。”
“我何时成你韩家的人了。”陈瘸子洒脱一笑,“我只属于林泽,他的一条狗,除了他,我不受任何人摆布,包括你。”
韩艺讶然。
诸葛老将军却微微眯起眼眸,缓缓道:“年轻人,你已经断了一条腿,打算连另一条也不要了。”
“有能力,随时可以拿去。”陈瘸子猛地往前踏出一步。
铿锵。
震耳yù聋的声音响彻灵堂。
“好子,你当真以为我手下人。”诸葛将军冷笑一声,手臂一挥,不冷不热地道,“甲子,把他撵出去。”
话音甫落,他身后那自打进了灵堂便不曾挪动一步的军人竟身形一闪,以一种快若闪电的速度奔腾而至,单手呈爪探向陈瘸子胸膛,yù一把提起他,将他扔出去。
叮。
陈瘸子那浑身透着金属死亡气息的身躯猛地一弹,亦是扭曲了人们对瘸子的印象,右臂一提,勉强隔开军人的攻势后身形再度一晃,yù从侧面攻击被称之为甲子的军人。
灵堂面积极大,除开灵台与摆放棺木的地方,空余下来的空间足有百平,陈瘸子并不担心因为两人的格斗而破坏盛放韩镇北的棺木,故而完全大开大合地跟甲子恶斗,半点没有留下一条残命的打算。
这样打倒不是他被诸葛将军的行为激怒了。
绝对不是。
韩镇北如何关他什么事儿,哪怕他的尸首被这位老将军抽打,他也半点不会动怒,甚至连任何情绪都不会有,他的眼里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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