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丁一脸苦笑：“世上竟有这等事？”
“这就好像病人进医院，病没治好是不准出院的。譬如说你修补基因吧，”他修补基因的事她也一清二楚，“基因缺陷没有修补好，门卫能放你出去吗？”
“依你意见呢？”他没忘记那天出院时门卫的一脸铁面。
俄蒂丝瞟他一眼，甩给他一个不自然的笑：“我们这里给她配接一只跟原来一模一样的手臂。”说完瞧他一眼，“你不是喜欢‘残缺’嘛，那只断臂也给你带回去，出了厂大门我们就不管，你要是真爱‘断臂’，自己随时都可以给她换上。”
“我……给她换？”马丁睁大了眼，“你是说我随时可以给她换上？”他暗自高兴着：这是机器人研制的一个重要环节，能有机会亲自接装，难得的机会啊。
“是的！”俄蒂丝点头说，“只需先把背后隐藏的能源开关切断，你看清了吧？”她指着玻璃幕墙里面的机器人装配，“卸下后，就那样装接，很容易的。”
马丁感谢的点点头。
“那就请苔露丝进去喽？”她不失礼貌，很有意味地征询他的意见。
苔露丝面带不安神色望着马丁。她是不情愿的，依恋的不想离开，有着生死未卜之感，马丁从她的神色中似乎觉察出某种不祥，但已经来不及了。搂着她，安慰说“不就是换只手臂嘛，别害怕！”她也紧紧搂着他，头埋在他怀里，眷眷不舍离去。
“勇敢些，苔露丝！我不会离开的，就在这儿等着你！”马丁目送苔露丝向一道黑漆大门走去，她一步三回头：“我爱你！地球人。”
“我也爱你！”马丁回她一句，大声对她喊，“苔露丝，记着：时刻想着我！”
苔露丝无奈的背景消失在漆黑大门里，他顿时感到一阵惘然。
第二十六章 人性化试验酿苦果
马丁站在那里等了快一个小时，觉得好像等了一年，他好害怕，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怕什么。及至漆黑的大门一亮，苔露丝出现了，他迎上前，把她搂在怀里，一颗心这才算踏实了。
苔露丝经历了莫大变化。与其说换一断臂，不如说是摩克瑞利的又一次试验。一切都是按照摩克瑞利预定的试验计划进行。
漆黑大门内就是制造厂的实验室，所有出厂的机器人都在那里完成最后一道智能存储器的装配调测。奥托就在那里等候她。先是识读她的存储器，传送给摩克瑞利主席。“人性化试验”非常成功，奇书网他自是喜出望外，对苔露丝非常满意，意下想把马丁博士留下来，进行长期合作。奥托根据摩克瑞利下一步试验的意见，立即给她更换手臂，对存储器又作些部分修改。
苔露丝抱着马丁只晓得哭，他以为是刚才一别，儿女情长，并不在意。
“好了，好了！”他像哄小孩那样安慰她，“回去！我们这就走。”
“回去？”她睁大眼睛愣愣的，“这不就是我的家么？”
“这是你娘家。”俄蒂丝赶紧插话说，暗自高兴，“马丁博士要带你回他的家。”
“谁是马丁？我不认识！”她诧异地诘问，搂着他，依依恋恋的说，“我记得你，地球人，你说了你爱我，你带我到哪儿去，我都跟你走。”
“苔露丝，我就是马丁！”他急了，“苔露丝，你不认识我？”
她闪动着滴溜溜的大眼睛，摇摇头。
“他是你丈夫，不记得啦？”俄蒂丝也帮忙说。
“我丈夫，我丈夫……对！你是我丈夫。”她似乎又记起来了。
马丁觉察苔露丝神情不对，“是的，我是你丈夫。”他想进一步考证说，“桃花村，我给你束发挽髻，戴花……”
“桃花村？哪个桃花村？我没去过哇？”她又犯糊涂了，“挽髻？戴花？我哪里要过？你搞错了吧？”
“苔露丝，你怎么啦？”马丁瞧着她心酸。
“我不要，你带我走！地球人，我不要回家，你带我到地球上去。”
马丁顿生疑惑，追问道：“苔露丝，国王赏赐龙凤簪缨……海滨旅馆，沙滩……记不记得？”
苔露丝呆若木鸡，小孩般无限眷恋，却无法表达，哭亦无泪。她的思维，意识，全都杂乱无章，只依稀记得他这个人，地球人，她的丈夫，爱她，别的都乱套了［奇＋書网…QＩＳuu。cＯm］。直觉告诉马丁：苔露丝出了问题。问俄蒂丝是怎么回事，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要找摩克瑞利主席，决定立即起程返回新岛。俄蒂丝特别殷勤，帮他们联系摩克瑞利，驾车同往。
摩克瑞利见了也觉奇怪，认为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决定把苔露丝留下来，放在实验室里进行全面检查，吩咐俄蒂丝负责马丁日常起居服务。
马丁回到王国宾馆，正好夏菲在等他。她是上午回来的，未见丈夫，询问服务员，没一个不是摇头，她正寻思，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几日不见，夏菲难抑相思之苦：“阿马亚，我的阿马亚，你丢下我一个人，让我想的好苦……”不问他到哪儿去了，做什么，也不管他身上脏不脏，搂着他就长吻不放，生怕再失去他。
马丁深知对不起新婚的妻子，应该给她补偿，一任由她。但心里仍然放心不下苔露丝，一副情不由衷之态。开始她并没有觉察出来，晚饭时俄蒂丝来了，她以为是换了服务员，也没在意；直到夜里做爱，凭女人的直觉，她才发现异常，全然是敷衍应付，没有一点往日的激情。她这才警觉，左盘右问，马丁自不敢隐瞒，桃花源挽髻插花，国王赏赐，旅行皇城，海滨度假，配接断臂，全部合盘托出，当然省略掉细枝末节。夏菲是位贤能惠妇，心里早就原谅了他，此时她唯一想法，就是赶快离开，是所谓“梁园虽好，不是久恋之家”呀！
“回去吧！阿马亚，我们应该回去了。”她体惜丈夫，提醒着说，“人家拿你像动物一样做试验，你晓不晓得噢？”
“我是想回去，但现在不行。”
“那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给人家做试验，我一个人回去。”
“别尽说气话。你应该支持我。”
“阿马亚，你的事业不在这里，是在地球上，那里有你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
“你是理解我的，阿乔夏，我不是傻瓜，就说是做试验吧，可对我的研究有许多好处。你不晓得，这是在地球上任何地方都学不到的东西，以后我慢慢讲给你听，我真的获益非浅哪。”
“我可受不了，我想回去。”
“等几天吧，看苔露丝有什么消息。”
“我怎么办？一天我也不想呆了。”
“苔露丝不好，我走了也不安。我想她现在正需要我。”
“我问你，你是要她还是要我？”她虽说原谅他，但他嘴里左一个苔露丝，右一个苔露丝，听了心里就窝火。
“不要逼我，阿乔夏！”
“你心里只有她……”夏菲伤心了，自个儿流泪。
他搂着她亲卿爱卿一番，说：“你不应当是个爱吃醋的女人。”
“我是怕失去你。”
“你应该了解我，我是那样的人吗？”他继续在她耳鬓嘶语，“我们今后的日子很长。可是，我一走了之，苔露丝就很苦，国王已赏赐给我，她正患病，今后怎么办，我总得有个准讯，走也心安呀。”
“不就是个机器人嘛，你还那么当真。”
“机器人也是人哪！”他语气肯定的说，“她跟地球上的机器人不同，是富勒烯人，有智能，会做事，能听人的话，与人交流。仅仅这些也就罢了。你不晓得，她赋有人性，有一颗爱心。”他怕伤害夏菲，立即转移思维路径，“这是机器人研究上的一项重大突破，不知道摩克瑞利是否发觉，对我来说，机会是很难得很难得的。”
“不是说她大脑出了毛病吗？”
“我想找摩克瑞利说明情况，请他尽快帮她治疗，恢复健康。”
“你为什么总想着她？”
“你知道的，我不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为什么就不想想我，对我负责？”她责问他，“丢下我一个人，找你找不到，晓得有多可怜……”
马丁见她伤心得要落泪的样子，灵机一动，“几天没见，我们应当高兴才对呀！”立即建议道，“好久没跳舞，来二圈好不好？”其实他心里也烦得很，跳舞能调适心情，他跟苔露丝就是这样，体会犹深。
听说跳舞，夏菲顿时眉飞色舞起来。“我给你选个好曲子，保准越跳越想跳。”
DNA舞曲奏起，调动身体内每一个细胞，俩人很快进入角色之中……
摩克瑞利对马丁与苔露丝的人性化试验很满意，但并没发觉她有爱心。或许是制造厂的那个智能识读机没有解读出来，听马丁讲苔露丝生有爱心，始料不及，大感意外。他苦心经营人性化试验，爱心是其必然结果，情理之中；来之快，得之顺，超乎他的想象，完全又在他意料之外，不胜惊喜。但却是哑巴吃黄连，失去了再次“识读”机会。他懊恼，遗恨，扼腕痛惜，不得不遗憾地告诉马丁，苔露丝目前状况很不妙，大脑严重受损，信息断裂，神智错乱，记忆丧失，究竟发生了什么，原因尚未查明，一时恐怕不能恢复，盲目从事将会铸成更大的错误。
“主席先生，我有些不明瞭……”马丁吱唔难言。
“马丁博士，请直言无妨。”
“显然，苔露丝一定发生了什么意外，而且是在换断臂期间。我不明瞭为什么规定一定要换，更换时是否出了什么差错？”
“你听我说，博士先生，王国是有明文规定的，断臂必须更换，当然首先要征得主人的同意。正因为怕有失误，我派奥托亲自去。坦率跟你讲，苔露丝做过多次试验，（奇*书*网…整*理*提*供）每次都是奥托亲自操持，从未有过失误，我们应当相信他。”
“能否请教一个问题？”
“有什么问题提出来共同探讨、交流，或许更有益。”
“你知道，我说过的，我喜欢断臂，是否可以不换？”
“当然，要是你不同意。”
“要是我还想要断臂，能随时更换回来吗？”听俄蒂丝说断臂可以随时更换，马丁很高兴，但也一直半信半疑。
“当然可以。”摩克瑞利肯定的说，“不过必须在实验室或完全密封和无菌条件下进行。”
“断开能源开关……”马丁有意犹豫不往下说。
看马丁的神情，摩克瑞利似乎觉察到什么，斩钉截铁的说：“不行！绝对不行！那样就会造成信息断裂，像我们大脑缺氧一样――”他突然醒悟一般，调转话头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断开能源开关。”他故意加重语气。
“我是问你：谁叫你这么做的？”摩克瑞利瞪大眼睛，几乎暴怒了。
“主席先生，我什么都没做。”马丁很有礼貌地一字一句的讲，“只是听俄蒂丝小姐这样告诉我。”
“俄蒂丝？――她真的这样讲？”
“她告诉我随时都可以更换断臂，先断开背后隐藏的那个开关――”他突然停顿，又接下说，“对啦，俄蒂丝小姐说把那只断臂给我，她可能忘了吧？”
“还跟你讲了些什么？”
“没有，主席先生，她很热情，服务周到，然后就把苔露丝领进去了。”
“你是说俄蒂丝也一同进了实验室？”
“是的！主席先生，也是同苔露丝一起出来的。”
“奥托！”摩克瑞利喊道，似有几分气愤。奥托从里面出来，他命令一般：“快！把俄蒂丝找来。”
不须盘问，更不须审讯，只要把俄蒂丝的存储器用智能识读机翻阅一遍，就真相大白。俄蒂丝心怀嫉妒，想报复苔露丝，极力鼓噪马丁同意更换“手臂”，讨好地教马丁更换“断臂”之法，想借马丁之手最终毁掉苔露丝，自己取而代之，在修改苔露丝存储器过程中，趁奥托不注意，作了些手脚，断断续续擦除了许多信息。
“想不到她这么狠心。”摩克瑞利十分沉痛的说，“这是一次沉痛的教训。”
俄蒂丝是前一批进行“人性化试验”的，现已酿成苦果，教他们尝到苦头了。他们无法惩罚她，但可以改，不过，用奥托的话说，怕是毁掉容易改好难。他们把希望仍然寄托在苔露丝身上。
“对不起！博士夫妇，我不得不给你们换一个服务小姐了，或者请你们自己随便挑选一个。”
“谢谢你！”夏菲郑重地说，“就不用费心，我们该回去了。”
摩克瑞利瞧着马丁，意思是：你呢？
马丁重复了夏菲的意思，声言有重任在身，已经决定了，请他安排回程，并希望最后见苔露丝一面。
苔露丝状况没有一丝好转，常常一个人自言自语，“地球人，带我走！”“我要到地球上去！”口里喋喋不休，教摩克瑞利他们一时无措。目前他正同奥托慎密仔细地解读以往识读机资料，制订治疗方案，然后交奥托实施，能否恢复原态，尚难料定。今后试验看来无法继续进行，马丁和夏菲归心似箭，没有苔露丝更难留住。摩克瑞利左右为难，特别牵涉到苔露丝，那是已经赏赐给马丁的，这种状况如何能让她跟他回地球？决定奏请国王。
第二十七章 觐见国王
回到国宾馆，马丁陷入沉沉的痛思之中。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他曾这样想，不然就很难想回地球去，即便国王恩准，也无法把苔露丝带回去。现在惟愿她尽快恢复，做一个聪明能干人人喜欢的好女孩子，有个好的归宿。内心却又期盼她不要忘记他，不要忘了他们的爱，――那是他在这个星球上用心播种的爱，永远的珍藏在心之深处……
“机器人也会心生嫉妒。”夏菲难以理喻，“真是不可思议。”
“我不是说了，机器人也是人。你教他什么，就学什么。”马丁无不感慨，记得小时候父母讲，交朋友要注意，不要跟不三不四的人学坏了，告诫一句话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燕子，学飞行。读小学时，老师又讲：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机器人又不是孩子。”
“你说对了，他们有时候就真的跟小孩子一样，人情世故全不懂。”马丁深有体会的说，“就说苔露丝吧，顶多不过是个小姑娘。”
提到苔露丝，夏菲正想回敬他几句，教他尽快打消那些怪念头，回到现实中来，一起返回地球，开始新的生活。不料，摩克瑞利和狄克进来了。
“狄克！”马丁惊喜叫道，立刻上前一把抱住，“好久不见，你好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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