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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石英自己进屋做作业去了,白倾卿收拾好桌子,自动自发的参观房子。普通的两居室,家具简单,看得出来不经常住人。日用品却是少的可怜,赶紧把按石英的标准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摆上,顿时有了家的气息。她去主卧收拾一下,晚上要睡这里的。
躺在大床上,闭着眼,好像能感觉到石悠远的体温和气味。她没告诉任何人,其实那晚她到现在还记得,多年后,除去了当时的荒唐、疼痛和恐惧,原来还有那么一丝的悸动随着怀孕消息的到来被掩埋了。这么多年,她恍恍惚惚也曾多番想起,那时候的石悠远其实挺迷人,如果没有怀孕,他们会不会有什么不同,有没有可能跨过好哥们那条鸿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那天的,有没有那么点动摇。这些年没有她的岁月里,他过的好不好。
唔呀,怎么还矫情起来啦,不符合她白氏风格。
不愿意自己再瞎想,起身去看看石英。就见那小丫叼着自动铅,抓着头发。
“怎么,不会啦?”她在旁边坐下。
推了课本过去,石英这回不打算客气了。
怎么几十年不变,还是分绳子。白倾卿撇撇嘴,开始在草纸上演算。
瞧着草纸上多数一对x、y的乱七八糟,石英赶紧表明自己的水平:“我们没学未知数,我们得作四则混合运算的应用题。”
白倾卿挥挥手,叫她安静,“我知道,你等等,我往回倒着给你算出来。我告诉你,学会解方程式之后,都不会用这么笨的方法解应用题了。”
几分钟过去,白倾卿还真是工工整整的写了一大篇子,煞有介事的开始讲解。
讲解完毕,石英由衷的称赞了一句:“你还是有点用的嘛!”
“啧,怎么说话呢?那是有点用吗?不是吹,你妈我数学特别好,你爸都比不了。他学那专业是不学数学的。”
懒得理自我膨胀的亲妈,石英随手又推了一道题,点了点笔说:“这个算一下。”
诶?这个口气……,白倾卿想着是要发发威,皱皱眉头,瞪瞪眼睛,还是没骨气的开始演算。
石英小朋友对数学作业的完成情况非常满意,特准了白倾卿同学第二天早上送她上学的要求。
于是第二天一早,白倾卿有生以来第一次亲自送女儿上学,情况紧张得一宿没睡好,跟小学生春游的前一宿似的,总是想明天要带什么,别忘了什么,首先该怎么的,然后再怎么的。
提前一个小时起床,如临大敌一般的谨慎。煎荷包蛋要汤黄儿的,煮粥要米粒开花的,哄宝贝儿起床要温温柔柔的。技术活,绝对的技术活,想她一堂堂区域助理经理,一早上也忙得晕头转向,就为了做石悠远干了五年的工作。
不过,转晕了之后,面对成果,她迷迷糊糊的觉得有点高兴,有点成就感。
相对比较,石英明显镇定得多,从容地吃完早饭,从容地洗漱,从容地领着还迷迷糊糊的老妈出门。还能对着一路上广大探究的目光从容地打招呼。
“九奶早。”
“石英啊,早、早,上学去啊?”
“啊,九奶再见。”
九奶点头说好,然后扶着老花镜也看不出旁边那女人是谁。
……
“姨,早上好!”
“好好,哟你爸跟着毕业旅行去了吧?我们家大丫也去了。那今天谁送你上学啊?”
“我妈。”
“你妈?……啊!你好、你好。”没见过哦,这孩子有妈呀!
“你好。”白倾卿礼貌点头,心里不爽,一大早就被人问候“你妈”!
身后传来小声嘀咕:“哟,这就是石英那传说中的妈呀,还真年轻嘿。”
“可不是。英子还是长得像她爸,浓眉大眼的。”
……
“刘叔早。”
“英子早。上学啊?”
“啊!叔再见。”
“再见再见。”身后小声嘀咕,“……那女的谁啊?没见过呀。”
“听说是英子她妈。”
……
石英念的小学离小区不远,离奶奶家也挺近。就这样,从家出来,一路叫到了学校,犹如一场巡街表演,现在白倾卿有点后悔突发奇想的步行送她上学。
“英子,你还挺招人爱戴的,谁都认识。”
“我们学校方圆百里的人都认识我,我可招人稀罕呗。”
“臭美。”白倾卿拉着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呵,这臭美的劲头可随她了。
眼看就要到学校,石英突然停下来,朗声叫人:“伍姨。”
顺着石英看过去,白倾卿愣住,也看得出对面的女人同样一愣,随后俩人都很快调整好。白倾卿先开口问候:“伍杰,好久不见。”原来你还在。
伍杰也开口:“白倾卿?好久不见。”原来你回来了。
白倾卿毫不掩饰的打量对面的女人,圆脸却有一个尖下巴,单眼皮的大眼睛,原本白皙的脸上画着精细的彩妆,黑抹布一样的大卷发。哼,平心而客观的评价一下,就是比自己长得差点,倒还看得过去。
伍杰对她的打量毫不在意,心下却诚实的想,这女人这几年倒是没怎么变。她从车里下来,摸摸石英的头说:“英子,没在奶奶家住啊,伍姨早上给你送小蛋糕去了。”
接过小盒子,石英笑呵呵的指指身边,说:“我跟我妈住的。”
伍杰点头,又问:“爸爸明天回来吧?”
“嗯。”石英爽朗的答应,然后拉着伍杰的衣角,“爸爸去D市玩了,他回来带了好东西,你来拿啊。”
“好啊,到时候伍姨给你做香酥排骨。”
“好!”
温馨的画面啊,看着一大一小的互动,白倾卿撇撇嘴把头转过去,故意不看伍杰眼中讥讽的神情。很多事情不用人说,她也明白。
不过,石悠远的春天跟她没关系,女儿却是不能拱手让人的,转回脑袋,挑挑眉,客气的说:“还没时间跟你道谢。这些年,你肯定照顾英子不少。这回我回来总算是能解脱你了,呵呵,哪天找时间,好好请你吃一顿当是答谢小学妹了。”
“不用客气,我跟师兄也是老同学老朋友了,帮帮忙也是应该的。”伍杰笑得公式化,却魄力十足。
须臾间已是电光火石。
看英子进了校门,伍杰说:“去哪?我开车带你一段?”
白倾卿一笑,说:“好啊。”省钱了。刚才就看伍杰开的是一辆黄色甲壳虫,啧,奢侈。
“在外面这么多年过得好吗?”伍杰问得关切。
“还行,当个小经理,还没混到公司配车的程度。”白倾卿答得诚恳,又关切的问:“毕业之后就没再见面,你现在过得可好?”
可好啦,你不回来更好!伍杰淡然的回答:“还好,当个小律师,也挣不了多少钱,勉强买这么辆小车。”
“你太谦虚了。”白倾卿眼角抽筋,你还真是过的好勉强。
第一回合,伍胜白负。
“这回怎么回来了?”伍杰笑得优雅。
“工作调动。”她也笑得雍容。
“我就跟师兄说嘛,你是事业女性。毕业就签了那么好的单位,一切当以工作为前提的。我们都说,你早晚在杭州成家立业,羡慕死人了。”伍杰打轮转个弯,笑问:“有可心的对象了?”
“没那少奶奶本事,都是劳碌命。”白倾卿看看路牌,微笑保持。
“那可不行啊,我记得你七九年十二月份的,快三十了吧?算起来比师兄还大几个月呢。呵呵,这么一差,居然就差出两个时代,师兄说起来还是八零后呢。”
白倾卿抿着嘴咬着牙。
第二回合,伍胜白负。
“可不是嘛!老了。说起来咱俩也就差两个年头,也就一年半。你也没嫁人吧?”语重心长。
“……”
“说起来我们俩情况还不一样,我怎么说也是有孩子的人啦。”不给伍杰说话的机会,她抢着说:“不小了也得考虑。就知道工作,都留成了剩女了。”面向窗外感叹下,“幸好我们英子都那么大了,我这是养儿防老,你这是积谷防饥,”转过来,摸摸GPRS,“毕了业就光想着攥钱了吧?肯定挺不容易,看看皱纹都出来了,光靠粉盖着早晚盖不住。哎,这样不行啊,得顾着身体。以后做高龄产妇拼的可都是身体素质啊。”
伍杰眼角微抽,要是再不叫停,这个臭女人能嘚嘚一小时都不带喘气儿的。“没办法,人也不能光为了生孩子就结婚啊。现在好的男人太少了。像师哥这样条件优越的还单身,真是浪费资源。”
你还想资源重组?白倾卿呵呵一笑,说:“也不怪石头浪费资源,那么大的女儿跟着。有几个女人能甘心当后——妈啊!你说是不小伍?”
“当后妈也没什么不行,”伍杰笑得嘴角都疼了,“自己生多麻烦。”
“哎呦,你还真是想得开。那就奇怪了,你毕业也都四、五年了吧?咋跟我们石头还师兄师妹的,我都落叶归根了,你可得抓紧啊。”大厦出现在眼帘,白倾卿呵呵一笑,“麻烦啦,一大早的。停着就行了,谢谢啊。”
“不客气,慢走。”
走了两步,身后发动机呜的一声轰鸣,白倾卿拍拍胸口,“甲壳虫都能轰出跑车的动静,厉害厉害。”
第三回合,总算扳回一成。
五、登堂已无奈,入室绝不行
登堂入室:堂、室:古代宫室,前面是堂,后面是室。登上厅堂,进入内室。比喻学问或技能从浅到深,循序渐进,达到了很高的水平。——引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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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岁数大了,心事也多了。被伍杰这一搅合,白倾卿在公司一天都是低气压,萌萌一么劲儿的说,这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哦。
电话响了好久,白倾卿才接起来,“怎么了?大白天你也睡不着?”
那头根本没理她问的这茬,自顾自说:“你真的回咱老家了?”
“林小姐,你不可能消息这么不灵通。”
那头干巴巴的笑了笑,说:“我最近是没顾上。”
白倾卿皱眉,问:“你怎么了?有麻烦?”
“我没事。倒是你,东西真的拿走了?”
翘着的腿晃了三晃,白倾卿才“嗯”了一声。
“你还真不在这个位置上白呆,你觉得没人知道?”
白倾卿往后一仰,呼出口气,“我还没那么天真。你听说什么了?”
“小王子微服出巡。”那头停顿了片刻,转换的话题,“还有啊,你回家了怎么样?事业不成咱们可得把家庭顾好。”
本来白倾卿听了前一句话就郁结在心,又听得后一句,一口气憋得半天才吼出来,“林芷冉,你在这捡笑话的吧?”
那头好像没预见到白倾卿如此不顺,赶紧软化了态度说:“消火消火,我……”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白倾卿挂断了。这火还真是难消。
这把火烧得她中午饭都吃不下去,轰走了伸头伸脑的萌萌,白倾卿闭眼睛养神,一早上死了太多脑细胞。伍杰啊伍杰,你就算是个好嘴,也是个破瓶子!
伍杰,这个她同级不同系,石悠远同系不同级的小师妹。刚一入学就一双火眼金睛的看上了同门师兄——石悠远,追逐、暧昧、锲而不舍。在他们学院乃至学校都被认为是金童玉女配、既定的一对。以至于临毕业时,石悠远正式承认自己有个四岁女儿,碎了一校同学们期待的眼镜片。
如果,没有她和石英,石悠远和伍杰没准还真是一段校园佳话。
放下已变身凉茶的铁观音,她抬头一看,都快四点了,走神时间长了点。赶紧收拾收拾,开石悠远的二手车去接石英。
哼,比亚迪更好,比那个黄色大虫子更像辆车。品味就是不行,她要是买的话,就买红色的,红色的甲壳虫才可爱嘛。
坐在车里,白倾卿拐弯抹角地问:“早上的阿姨跟妈妈也是同学,英子也认识啊?”
“嗯。”
“跟阿姨熟吗?”
“熟啊,伍姨总带我玩,还老给我做好吃的。”石英摆弄车上放着的不倒翁,“我小时候伍姨还给我买过一套芭比娃娃呢,能换衣服,能换鞋,还有包。”像是想起什么不高兴的事,“但是,后来爸爸都给收起来了。”
扯着嘴边的笑,白倾卿温柔的哄着:“你跟她那么好啊?”
“她做饭比爸爸好吃。”她想了想,说:“她还会梳小辫,我爸给人梳小辫可疼了,后来还把头发给我绞了。”
“留头发吧,以后妈给你梳,给你编好多小辫。”还做饭,还编小辫,还要干什么?这个臭女人!
“你会吗?”
“当然!”
“编一脑袋那种。”
“两脑袋我都会!”
“那一言为定?”石英伸出小指狠狠的勾住白倾卿的,生怕她变卦一样。难得来精神,她又问:“那你会讲童话故事吗?我爸讲故事跟念课文似的。”
“伍杰还给你讲过童话故事?讲得好吗?”一幕画面冲进大脑:温柔的橘色灯光,一个穿着性感睡衣的巫女用童话故事骗小公主进入梦乡,然后步履轻盈的走进另一件卧房……靠!太刺激了吧?!
幸好石英实话实说:“没听过,应该挺好吧,伍姨那么厉害。”
“你妈我也厉害着呢!何止童话啊,神话我也会。”靠,岂可让这个女人趁人之危就登堂入室。白倾卿不打算绕圈子,先发制人,问:“她会做数学题吗?”
石英很认真很认真的想了想,摇头:“好像也不行。”她猜的,因为她看见过伍姨拿计算器算数好长时间。爸爸说那是什么进什么销的税什么的,反正就是好多的公式。她都不用计算器,那伍姨的数学肯定不行。
白倾卿又一脸臭屁的说:“我就说吧,他们那专业都不学数学。你爸肯定是奔着不学数学选的专业。”
说到爸爸,石英眼睛有放光了,挥舞着小手说:“我爸明天就回来啦,肯定给我带好东西。”
“是啊是啊,我明天带你去接他?”白倾卿暗下决心,伍杰啊伍杰,你既已登堂,我阻止不及也无可奈何。但绝对不能让你入室,女儿永远是我的。后妈的机会你想要,还看我愿不愿意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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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巴是晚上六点到的学校,石悠远没指望有人能来接站。过去这种事情他也是安排好了学生再自己回家。所以刚下车的时候他小小惊讶了一下,一旁有成熟稳重的伍杰,还有她身后不远处笑靥如花的白倾卿,以及满脸不耐烦的石英。
“石老师,接你的阵容挺强大啊。”一位老师打趣。
白倾卿走过来,依旧微笑着没说话。石英打着哈气,完全不明白有什么好接的。
“牛老师,嫂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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