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如此多娇- 第38部分

杨小宝的身躯微有些佝偻，还没等说话，额头上的冷汗就已经顺着腮帮子流淌了下来。本来就老实憨厚的面孔，透着几分苍白，就这么蠕动着嘴唇，紧张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一幕，落在杨兴国等人的眼中，不禁都暗自发笑，但是那个镇党委副书记冯源却是锁起了眉头，一双小眼睛直盯着杨小宝，似是要把小宝给看穿似的。

冯源这人称得上是杨兴国的智囊，三十五、六岁年纪，个头不高，黑瘦油骨的模样，额上头发稀疏，只用几绺长发从侧翼拨过来，盖住那红润肉头连发根都看不见的前额头皮。下颚留有一小撮山羊胡，微微翘动着，真像是他名字说的那样，左右“逢源”。

柳时元皱眉道：“杨小宝，你怎么回事？杨镇长在跟你说话呢，你倒是开口呀？”

杨小宝无助地看了眼柳时元，颤声道：“我……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次之所以能够荣获三……三八……”

紧张的说话都语无伦次了，偏偏还在这个地方卡壳，惹得周围的人都哄堂大笑了起来。

柳时元脸色越发的低沉，连额头的青筋都绷紧了。

这些都落在了杨兴国的眼中，更是确定了小宝是个窝囊废，连柳时元都对他失望了，还有什么意思？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竟然为了这个窝囊废费了好一番心思。既浪费时间，又浪费精力，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他们都忽视了一点，不叫的狗，咬起人来也是最凶的。芦花村方圆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牲口杨小宝，最***犊子。

第053章小人物

越是不受重视，反而越是器重！

杨小宝现在还在社会的底层，想要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力，能够一点点往上爬，势必要有些手段。柳时元面色低沉，冷声道：“杨小宝，让你讲话呢，你结巴什么？能不能好好说？”

本来就紧张的杨小宝，脸上愈加的惶恐，这下，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要是能够看到柳时元的窘样，杨兴国自然是愿意干，大笑着打圆场：“老柳，他还年轻，你怎么能这样说人家？杨小宝同志，有什么就说吧！这又不是在县里，是在咱们沙河镇，跟在自己家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柳时元哼了一声，抓着水杯，猛灌了一大口。

可能是受了杨兴国的鼓励，杨小宝偷偷看了眼柳时元，深呼吸了几口气，大有豁出去了的架势，大声道：“我这次之所以能够荣获三八红旗手，还获得奖章和奖品，这都是跟杨镇长、柳书记和大家伙的支持分不开的，这些奖章和奖品就都留在咱们镇里吧！我……我讲完了，希望能够立即回村子，村委会可能还有事情呢。”

“啊？哈哈！”这般老实巴交的面孔，又是拘谨和紧张的样子，顿时是博得了在坐所有人的好感，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

杨兴国拍掌，大笑道：“好，好，我们都应该向杨小宝同志学习，不骄不躁，一心想着干好本职工作。不过，小宝，你也用这么着急回去吧？咱们中午就在镇招待所的食堂给你开庆功会，你可一定要参加。”看着柳时元阴沉着的脸，杨兴国难以掩饰着的兴奋，笑问道：“柳书记，你说呢？”

“哼！我还有事情，这个庆功会就不参加了。”柳时元重重地将水杯砸在了桌上，就这么转身走了出去。

这么多年来和柳时元的明争暗斗，杨兴国都没有占到过什么便宜。这回，在杨小宝的事情上占了上风，可算是让杨兴国出了口恶气。再看着杨小宝的窝囊样儿，竟然看着还挺顺眼的。不管怎么说，这小子能够在县妇女大会上荣获三八红旗手、奖章等等，应该是还有点儿道行。就算是道行浅点儿，蚂蚱不也还是肉吗？只要是运用得当，有总比没有的强。柳时元不要，老子要！

杨兴国心情大畅，用力地拍着杨小宝的肩膀，大声道：“杨小宝同志在县里给咱们沙河镇争了光，我代表沙河镇的领导、乡亲们感谢杨小宝同志，特奖励500块钱。”

秘书将红包递上来，杨兴国郑重地交给了杨小宝。杨小宝双手握着红包，激动的眼泪都快要下来了，一个劲儿的道：“谢谢领导，谢谢乡亲们，我一定继续努力……”

可算是扬眉吐气了一把！杨兴国、冯源、程国良、宋慧玉等人和杨小宝来到了镇招待所食堂，特意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肴，边吃喝着，边说笑着。只有杨小宝老实拘谨地坐在一边角落，说是给他开的庆功宴，谁鸟个这根胡子呀？他就像是个透明人，有他没他都是一个吊样。

在这儿呆着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赶紧去芦花村土特产唯一指定销售点去看看卢巧巧了，然后回村子打听打听，林婉儿也应该去华清市报到了，林家肯定要置办酒席，这事儿他是一定要参加的。要是行的话，他也想跟林婉儿一起去华清市走一趟。

杨小宝刚要站起身子，镇党委副书记冯源一把拉住了他，笑道：“小宝，你可是今天的主角，来，我敬你一杯。”

冯源身材枯瘦，下巴还微有些稍尖，留着一小撮山羊胡，绝对是那种老奸巨滑的人。在官场磨练得久了，对于察言观色自然是有一定的道行，他怎么都不相信杨小宝就像是表面看上去这么窝囊。在这之前，他就已经搜集了关于杨小宝的一些资料，恰好他有个亲戚就是在芦花村上游的大石头村，跟管仲华是在同一个村子的。可以说，芦花村周围的十里八村，又有几个不知道杨小宝的？

这人从小就和杨果相依为命，在老山林子里面钻进钻出的，连黑瞎子、野猪都打过，还没听说他怕过谁来。在高中的时候，也是学校出了名的霸王，这样的人会是窝囊废？冯源冷笑着，当然是不相信。在见到杨小宝的第一眼起，冯源就开始默默留意着小宝的一举一动，甚至于细微的神情变化。奇怪的是，愣是没有看出任何的端倪。

这样的人只可能有两种情况，确实是窝囊废，紧张得不行；再就是，这一切都是他故意装出来的，那可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为什么要装怂？冯源是杨兴国的智囊，能够爬到镇党委副书记的位置，自然是绝非偶然。要是能够扳倒了柳时元，他很有可能就爬上镇长一职。同样是科长，但可是正科的待遇，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

在统一大方向上，他和杨大兴的观点是一致的。

杨小宝苦笑道：“冯书记，我实在是喝不下了，真的是回村子有事儿……”

冯源端着酒杯，笑道：“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拦你了，干完这杯总行吧？”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就算是想不喝都不行了，杨小宝仰脖将杯中酒给干了下去。又麻烦冯源跟杨兴国等人说一声，他就不打扰了他们的兴致了，就这么起身走了出去。一直望着杨小宝的身影消失，喝得醉醺醺的杨兴国也放下了杯子，大声道：“大家伙先慢慢喝着，我去方便一下。”边说着，他边冲着冯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起身走出来，进入了招待所旁边的一个房间。

关上房门，杨兴国的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酒的模样，低沉着声音道：“怎么样？探出来什么了吗？”

冯源摇头道：“没有！这小子若非是大智若愚之人，就是真正的窝囊废。不过，根据我搜集的资料，他十有八九是假装出来的。”

杨兴国眯着眼睛，抽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冯源忙帮着他点燃了。杨兴国吸了两口，有深意的笑道：“哦？这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杨小宝就是个村妇女主任，再折腾又能怎么样？不急，咱们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是盯住了柳时元就没有错。”

冯源转着小眼睛，满脸的坏笑：“那就这么任由着杨小宝折腾去吗？要不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杨兴国摆摆手，大笑道：“不管杨小宝是谁的人，总是个小人物，就这么将他一脚给踩死了，你不认为就太没有意思了吗？爬得越高，摔得越惨，我就看看杨小宝到底有多经摔！不过，先给他点苦头尝尝也未尝不可。前几天，有人往林业管理站打投诉电话了，芦花村涉嫌非法狩猎，已经触犯了相关法律，老许已经跟我说了，问我怎么办。你认为呢？”

冯源做了个“切”的手势，阴笑道：“那咱们就给杨小宝来这么一下子？”

杨兴国叹声道：“行倒是行，不过，芦花村是咱们镇子的贫困村，老是给镇里拖后腿了。这次，芦花村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咱们就一刀砍下去，有点太狠了。”

冯源狠声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咱们这样做可不是为了对付杨小宝，关键是斩断柳时元的枝枝蔓蔓，只有这样才能够逐步消弱他的势力。”

杨兴国点头道：“行，这事儿就交给你和老许去办了。对了，别忘记先知会柳时元一声，让他有力气也使不出来。哈哈！”

两个人互望了一眼，是满脸的奸笑。

混在仕途上的人，没有一个是傻子，尤其像是杨兴国、冯源这样的人，上面要巴结县领导，还要在下面的科员、办事员、干事中树立威严，这都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相比较而言，小宝的道路还长着呢。

一直走出了招待所，杨小宝在房屋和房屋间的拐角处，狠狠地撒了一泡尿。奶奶个腿的，这帮犊子没一个是好玩意儿，柳时元和杨兴国的争斗，咋还把自己给搅和进去了？想我杨小宝这样一个老实巴交、不断进取的大好青年，岂能沦为他们掌中的玩物……哼哼，这几天不知道村子怎么样了，还是赶紧去看看卢巧巧要紧。

刚好是星期天集市，杨小宝点燃一根烟叼在嘴上，转了个弯，就拐进了集市中。

每逢周三、周六、周日赶集的日子，沙河镇的街道上处处都挤满了人群。有从各个村子上来买点东西，或者是倒腾点蔬菜、瓜果梨桃的；还有从县里或者是其他乡镇过来，做小买卖的商贩，廉价的衣服、电子产品、锅碗瓢盆等等是应有尽有。更多的，则是卖小吃的，一笼笼热气腾腾的包子，在油锅中翻滚着的油条，水饺，馅饼，大麻花……每种小吃的摊位前都围着一群人，大口地吞吃着。

改革春风吹遍神州大地，老百姓的心也都跟着活泛了起来，单单只是守着那几亩地混生活，温饱都是个问题，谁都想着多赚点钱。有门路的走门路，没有门口的想着法儿的弄点外快。在这些人中，芦花村无疑是干得最为出色，最有成绩的。只不过是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提起芦花村的人，谁敢不挑个大拇指！

没多大会儿工夫，杨小宝就来到了芦花村土特产品唯一指定销售点，这里人群攒动，销售场面异常火爆。就这么短短两个多月的时间，芦花村土特产销售点在沙河镇，已然有了一定的规模和市场，价格低、质量好，每个来沙河镇购物的人首选。这次来销售的人中有牛二，反而是没有看到卢巧巧，这让杨小宝有些意外。

挤到了摊位边，杨小宝笑道：“牛二，生意挺不错的嘛，你怎么出来搞销售了？”

“哎呀，是宝爷。”牛二咧嘴笑着，嘿嘿道：“这不是生意太火了嘛，家中的事情我都已经搞定了，就来帮着巧巧搞销售这块了。”

“哦？巧巧呢？怎么没有看到她？”

“难道你不知道吗？”牛二迷惑地望着杨小宝，笑道：“林支书的女儿林婉儿不是考上了大学嘛，昨天就办了喜宴。刚才，林婉儿过来把巧巧给叫过去了，神秘兮兮的，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什……什么？”这可是完全出乎于杨小宝的意料之外，林婉儿这么做肯定就是想躲着自己。明知道自己不在村子，赶紧将喜宴给办了，那……那她找卢巧巧又有什么事情？小宝急道：“牛二，你知道林婉儿和卢巧巧去哪儿了吗？我去找找。”

牛二摇头道：“我哪里知道呀！要不，你就在这儿等等，巧巧等会儿肯定会回来的。”

真的要等她回来，就什么都晚了。杨小宝顾不得再跟牛二闲扯淡，忙起身扎入了人群中，在集市上来回奔走，寻找了起来。这是中午的时间，她们又是两个女孩子，应该是在小吃部边吃着边聊着才对。每个店面都没有错过，可哪里有二人的影子。关键是，集市上的人太多了，熙熙攘攘，几乎是连空隙都没有。找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杨小宝在集市上都赚了两圈儿了，只能是悻悻地回到了销售点。一眼就看到了身材娇小、梳着麻花辫的卢巧巧，她的脸蛋红扑扑的，额头上渗着汗水，连耳根和脖颈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红晕。这分明是喝酒了！杨小宝忙疾奔过去，上前抓着卢巧巧的胳膊，急道：“巧巧，你……你刚才去哪儿了？我找了你几圈儿都没有找到你。”

第054章他不是我碗中的菜

“小宝？！”卢巧巧眼眸中绽放着眩人的光彩，娇羞道：“跟才牛二都跟我说了，你……你不是在县里开妇女大会的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杨小宝哪里还有心思扯这个，忙道：“昨天就开完了，你……你刚才跟林婉儿在一起了？她人呢？”

“婉儿？走了呀！”

“回村子了？”

“还回什么村子呀！刚才我送她上的大客车，去县里。你要是想追她还来得及，她是下午四点多钟的火车去华清市。”

“啊？！”杨小宝直感到脑袋嗡嗡的，这丫头也太狠了，竟然跟他玩了这么一手釜底抽薪。这次算是完败，想要翻盘都不可能了。

看着杨小宝的这般凄苦、急躁的模样，卢巧巧的心里也挺不是滋味儿的。

昨天，林家办喜宴，她和陈剑飞等几个同学都去了，还喝了几杯。她家的条件不行，根本就没有钱去读本科，也只能是偷偷地将本科的录取通知书藏到枕头下，都没敢给爹娘看。对她来说，能高中毕业就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杨小宝，她连上高中都是个问题。林婉儿聪明漂亮、家境又比较殷实，林婉儿能够考入华清大学，也算是了却了卢巧巧的一个大学梦。

对于林婉儿，她只有祝福。

一切没有任何的变化，她过着的还是她自己的日子，平平淡淡。又是赶集的日子，卢巧巧一大清早就和牛二等人骑着三轮车，来镇里搞销售了。却没想到，刚刚销售了才不过两个来小时，林婉儿就来了。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外套，里面的黑色薄毛衫袖口有一小截露了出来，脖颈上眨着淡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