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来，赵万里家的光阴如秋天蚂蚱，仍没有一个长劲。手头的零花钱如麻绳见水，觉觉紧。这几年天公不作美，连年大旱，把家里仅有的那点积储又淘光了……虽然家里的所有家产全部卖了，也变不回多少钱。但为了儿子，赵万里还是下定决心卖掉大半个家业。因为自己真的半辈子过去了，也没有把这个穷家搞象模象样，虽然自己的老伴儿说话有些损，但是咱也是男人。
现在儿子学成了手艺，正是需要人帮助的时候。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这个老头子是最能靠得住的人，他若帮不了儿子，那还有谁能帮一下呢？其实帮儿子也等于是帮赵万里自己，儿子成家，还得要彩礼钱。如果儿子能自实其力挣回钱，这不是也解决了赵万里燃眉之急？总不能看着儿子打光棍，这老祖宗也会骂他是一个罪人。
自己的老子没出息，还为自己讨了个老婆回来。虽然女人嘴吧不好，但还是心肠不错，这么多年给自己端吃送喝的，都相互扶持着过来了。让她也跟着自己受了多少罪。自己难道连个老子都不敌。老子生在旧社会，自己可是生在新社会啊。
难归难，赵万里想，人总是活的，只要肯想办法总有活路可走。如果有这样的机会如果不去尝试，那就永远没有机会了。多年来，自己为了这个穷家，也是学着当个“牙行”，但是认不准生意，总是陪多赚少。儿子比自己强，他学会手艺活，这比靠嘴吧子吃饭强多了。现在儿子学会了手艺，如果再不支持他，让他放弃了，这是当老子的没出息，怨不得儿子。
第三天天亮，赵万里摸了一把眼角屎，吃饱饭后，赶着驴跟集去了。牵着家里的两头驴往出走时，赵强不在家，赵强妈看到赵万里牵着驴往外走，只觉得眼前一黑倒下不省人事了。赵万里看了一眼，狠心说，你就死了吧！肯定死不了。你都在我面前死了多少回了。女人家就是什么事想不开，你要躺就躺着，等我卖完驴回来再管你。女人家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一路上，遇到了好些熟人，赵万里打起精神，与人们说说笑笑，表现出一幅不卑不亢样子。俗话说：人活脸，树活皮，墙皮活着一锨泥。他赵万里就是要活一张脸，不能让娃跟着自己没出息。想到此穷酸的赵万里心理生出豪迈来，不由地唱起了乱弹（奏腔的一种）。
到了街上驴市场，赵万里家的两头吃得膘肥体壮的毛驴被几个驴贩子看上眼了。牙行一看，是务农的好驴，准能赚个好差价。牙行一看赵万里的样子，就吃定他了。几个驴贩子围住赵万里，唱起了双簧。并且三唬两喝的，吓得赵万里六神无主。几个驴贩子硬是底价买走了两头驴。本来能卖2000元的一对驴，叫人家1500元给买走了。就在赵万里逛街买点菜回家犒劳时，他的这对驴被驴贩子2200元高价卖给了邻村的李老三了。
赵万里郁闷的想撞门自杀。赌气打那几个驴贩子理论，人早已找不见了。于是在大街上，想找一个软柿子想捏捏，出出气。在街上买菜时，因为2分钱的菜价同一个看是不起脸的菜贩子吵架，结果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知这家伙也是人多势众，又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那菜贩子扑上来，就给赵万里两个熊猫眼。其它菜贩子一轰而上，给赵万里的老骨头，老脸，就是一顿拳脚。情急之时，有人在他的身上乱抓。赵万里怕买钱的钱被人抢了。忙用手捂住合包，被菜贩子如踩死狗一样的一顿狂踩。
赵万里老汉从地上爬起来时，衣服都撕烂了，帽子找不见了，全身灰土。忙摸了摸钱包，还好都在来。他强忍着痛，往回家赶。赵万里有一个最大的特点，他的阿Q精神特别的好，多年来就是这个精神在支撑着他。在回家的路上他自言自语：“这仇得等到儿子有出息时再报复他，我没本事只求儿子有本事。”如果阿Q还活着的话，赵万里准能同他成为莫逆之交的。
“不知那个死老婆好了嘛，得赶快回家去，还是她知道我的冷暖。”赵万里昏昏沉沉回到家里，发现老婆坐在炕上做布鞋。抬头一看赵万里的样子，吓得“啊——”的一声就从炕上蹦下来。“天大大，你怎么了？谁把你打成这个样子了？”说着哭了起来。
“收住你的猫尿尿，少猫哭耗子。快烧水去帮我洗洗，再做一碗好吃的长面。快去，还傻呆干什么。”赵万里看到老婆子摸了两把眼泪，转身向厨房跑去。赵万里感到温暖多了：到家了啊。
赵万里被老婆服侍着擦洗完脸后，吃了一顿饱饭躺下来。睡了一觉之后精神缓过来，从身上掏出一沓卖驴的钱，交给老婆。赵万里的老婆，看到那一沓钱，如看到自己的生命一样，紧紧抓在手里说：“我们家的两头驴。”赵万里说：“不要心痛了，儿子需要钱，我们老两口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全指望赵强的了。”
下午缓过元气后，赵万里这天破天荒地上厨为家里人做了一顿皮带面，还炒几个菜，摆了一桌，叫全家人坐到一起训了一阵话：“人穷志不短，人穷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人穷总是有办法活下去的，只要努力就有希望，这是我多年经验总结。”
虽然没了驴，没了其它家畜，但是我们现在有了钱了，能帮赵强创业有了启动资金。当然还缺些，赵强你只能凑和用，再着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要学会为人担当责任，学会自己想办法，我们老两口的能力就这么大了。你能不能干出个人样样儿来，那就完全靠你了。不是大给你压力，我们全家现在都指望着你。这两天我们就给你置办开店的家儿家具。
第013章 山乡淘金
第013章山乡淘金
赵万里为儿子赵强筹到了一笔创业资金。2360元只够赵强创业资金的三分之一。但这点钱也让赵万里费尽了心思。
全家人为赵强准备了，锅、碗、瓢、盆，水桶、扁担、火炉子、自行车、桌、椅、板凳、案子、货架、笤帚、簸箕、毛巾、牙刷、脸盆、刀、剪、软尺、皮尺等等不下百件，总之装了满满的一架子车东西，足有八九百斤重。
由于家里仅有的两头驴被买掉后，去田坪乡40公里的山路，就没有牲畜拉。为此，只好向村里人借驴，好不容易借来了一头瘦驴，才赶了一个大早上路了。经过赵强的打前站，一路走起来比较顺路多了。虽然顺路多了，但是用驴拉架子车，负重走40公里山路，决对不是轻松的活儿。如果用时间算的就得一天时间，光去的路。赵万里有在农业社时有出过远门的经验，他提前还为驴准备了一些草料，还有饮用水。为了多一个人手和多一个帮手，赵一丹也是该次大行军的重要成员之一。
赵万里的心思是：“借这次出远门的机会好考验考验赵强、赵一丹的耐性，让他们学会办事稳拓，学会忍耐吃久。俗话说，不吃苦中苦难为人上人嘛。我们穷人家的孩子就应该早当家。当然，如果能找一辆三轮“喷喷”车，几个小时就可以拉到田坪去，一是，赵家川还没有这种“现代化”的车；二是为了省下100元的车费。省下的就是挣下的。有钱人家是，宁愿花钱也不愿让人受苦，而穷人家恰恰相反，宁愿人出力也不能乱花钱。对于那时的经济实力，100元真好比是割赵万里的心头肉。
一上午，赵万里父子三人口干舌燥地走了15公里山路。由于长途奔走，瘦毛驴也累得受不了，开始耍开驴脾气。本来借来的这头瘦毛驴，体力差，劲道小，又加之长途载重，早已累得驴不乐意了。这一段路过走过来，起先瘦毛驴如一个打仗得胜归来的将军，走得健步如飞，抬头昂胸的。
可是越近中午，瘦毛驴如小脚女人一般，步子变粹了，移动起来好象是孕妇一样。大中午后，瘦毛驴是爱走不走的，赵万里抽了一鞭，那家伙回头白了赵万里一眼，尾巴一台，屁股撅，放了一个长长的臭驴屁，“喷，嗵嗵嗵”稀屎跟着臭气喷出来，屎点子喷到赵万里的脸上身上，气得赵万里骂了句：“驴日的，放屁也不和驴一样”。
瘦毛驴似听到赵万里的骂声，眼睛翻了翻：“你是我什么人，想使唤我就使唤我，你以天给喂过草，还是喂过料？”赵万里也知道，这头驴他也得罪不起，现在是关健时刻，是借驴力的时候，人已经很疲劳了，如果驴再坚持不下去，那肯定就得坐等天亮了。瘦毛驴也看透了赵万里的心事。
在一次爬坡时，快到坡顶了，赵万里父子头冒热汗，青筋暴起的时候，那头瘦毛驴来了一个前倒，双膝齐跪地直打响鼻就是爬不上了。这可是到了火烧眉毛的关健时刻，如果驴一停下来，或者车扛不住，倒退起来，肯定会掉到山沟里车毁人亡的。
俗话说的宁叫驴挣死也不能让车翻过。赵万里狠抽了一鞭，那头驴更不听话倒退两步，车子不听话地倒退。赵一丹忙从车上取出两块砖头，垫到车轮下，这才控制住退路。但这样挺着也不是法式，赵老头一急，叫瘦毛驴两声：“驴大大啊，驴先人，你快上啊。你可别要了我们父子的命。”不知是驴听懂了赵万里的话，还是体力得到回复，猛跨两步拉上山坡顶。上了山之后，三个人怕被山风打着，把架子车停到相对避风的地方，坐下来给驴吃些草，给人吃些干饼子。
三人一驴稍做休息后，忙着起来赶路。下了山之后，这头瘦毛驴也是上眼皮打下眼皮，走路歪歪叽叽的来不了精神。赵强看看天色，如果这样走下去，走到天黑还是到不了田坪乡。于是赵强建议父子三人找一户人家帮忙。赵万里想了想说：“还是找张文明，必竟那家人还是能靠得住。”
这是什么逻辑，人家帮忙还粘上人家不放了。这要是放到城里，城里人会发飙，给你帮一次就足够了，谁承想你也是次次帮忙。那知赵万里的观点是，农村人就讲的是实诚，那人好就得处下去，有困难就得找他帮忙啊，帮人就帮到到底，那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人就要礼尚往来，这世上谁不靠谁能活呢？
好不容易赶到了张文明家。赵万里介绍了情况，受到了张文明一家人的热情接待。赵万里忙拿出事前准备好的礼物，忙给张文明道歉地说：“张老师，你可是好人家，上次赵强晚上没处住打挠了你，我这次也是过意不去，特来感谢。想不到，又麻烦上您一家人了。”
张文明也是一个善良、乐于助人之人。听到赵万里的坦言，也很高兴地说，“没啥，没啥，人都有个三灾八难的，遇到困难就是得找人帮忙才能渡过难关。”于是让大女儿张秀琴赶忙做了一锅酸汤面，顺便喂喂驴，以便好上路。
一顿好饭吃得赵万里父子三人的疲劳早已飞出九宵云外。
吃饭期间，赵万里加紧与张老师拉近距离，但主动说了自己的家事，他赵万里一辈子没哈出息，全指望着儿子赵强。儿子这次创业他把家里最值钱的两头驴卖了，才变得一些启动资金。今天拉车的这头驴是借别人家的，由于驴瘦，体力不支，现在再长途跋涉25公里山路，估计到半路上就倒下了。
张文明也同情赵万里父子三人，便说：“没关系，我家有两头驴借你们一头。你这头驴暂圈到我这儿，别天你回来的时候再牵走。这也算是积个阴德。呵呵。”赵万里听此，感动地老泪在眼眶里打转。紧紧握住张老师的手不愿松开，连说：“好人哪，那人哪。”
出门之后，赵万里给赵强说，张文明这人不错，好人哪。我看他的女儿人品不错，我们还不如攀个儿女亲家。有了头身强体壮的毛驴，他们父子终于在明月高挂之时，赶到田坪乡。父子三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忙着卸了车，支起锅灶生火烧水洗脸。晚上，赵万里父子敲开了一家饭馆的门，才算吃了一顿热饭，回复了一下体力。
赵万里父子三人合衣躺在床板上睡着一夜了。第二天，赵万里在街上花了40元称了一斤好茶叶，心里并不心痛40元，并很高兴，对这样的人送这样贵的东西值，并且人家帮了大忙。人要学会知恩图报。赵一丹父子，轻装上路这次快多了。
他们父子换着拉车，换着坐车休息。一上午时间就到了庙儿村的张文明家。这次赵万里是有备而来的，仔细的观看了张秀琴，也侧面询问了她的婚嫁情况，顺便道谢了张文明。虽然赵万里家里穷得拿不出一分钱的彩礼，但赵万里想儿子肯定会有出息的，总能配上这样的好人家的。如果结成儿女亲家，那可真是办了一件大事。赵万里巧妙了把这事给张文明说了。张文明说：“新社会，这是强求不得的，得看娃娃的意思，再着赵强也是刚开始做生意，等着生意好一点再提这事。”
赵万里走后，赵强开始为自己的创业忙碌起来。他沿街走了两遍，仔细琢磨一些店面和门牌。暗暗地比了比，觉得自己的位置很偏，于是在他租房的街门前的树上挂了一个牌子，上书：“赵氏皮衣服装加工店，同时兼作单衣。”做这个牌子他花了100元，想不到牌子挂上去不到半天时间，上门做衣服的人没有来，倒来两批国家干部。
第一批是工商所的，手里拿着拆下的牌子，对着赵强说：“牌子不能到处打，打牌子得向工商所汇报打申请，还没办营业执照就乱挂牌，下不为例。”赵强忙陪了好多不事才算打方走这批人。心想，看来得办一个照了，还得重新立个牌子。第二批客人是税务所的，给赵强讲了一些税务政策就走了，最后强调要及时纳税。
赵强想想自己刚来，得与这些国家干部维持好关系，但自己又不熟，那怎么办呢？赵强想前想后想出一个好办法就是找同行帮忙。为了搞明白怎么回事。赵强向同街的其它开服装店的讨教。有一家煜明服装店的王师父说：“要在这个街面开店，你得找个熟人给这儿的工商、税务、银行等各方面的‘神’敬一敬，不然以后的事多着呢。”
赵强才算明白了一件，于是出门给王师父买了一条烟。王师父一看赵强真会来事，打心理也喜欢上这位同行，因为都是做生意的多交一个朋友多一条路，说不定那天他也能用得着赵强的地方。帮赵强王师父也是借花献佛，加强与这些人员的感情联络。于是主动为赵强联系了这条街上的头头脑脑，在田坪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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