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焦虑,白名鹤跟着朱祁钰离开了船厂,他们清楚的知道在这里等也是没有结果的。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在玄武湖休息的白名鹤,终于接到了电报。
“大人,船在距离镇江府水师码头还有三里的地方停下了,镇江府的人说是船身漏水。身上的匠师也发来电报,说是船太轻,也不够结实,轮桨那里的轴承断裂,然后轴直接在船身上转动,把船身生生的撕裂了一条口子。”
“好,好,好一句船太轻!”大明皇帝朱祁钰猛的一拍桌子。
“是,万岁您说的是,显然这机器是很强的。”王诚在旁边附和了一句。
“白名鹤!”朱祁钰把视线转到了白名鹤身上。
白名鹤用力的摇了摇头:“万岁,臣恳请……”
“好吧,那调一条大福船过来吧。朕不用你的白鲨号了!”朱祁钰想看到真正大船在使用时会如何。白名鹤心说,能饶了白鲨号就行了。几步走到王诚面前:“王诚,您亲自去办,要好好的挑一条船,好好的挑!”
“属下明白,这就亲自去挑船,然后送进南京船厂开始改装。”
王诚用眼神告诉白名鹤,他懂得,一定会好好的挑一条。
福船还有一些老旧的,但是依然完整。不能出远洋,因为设计上扛不住风浪,只能在近海使用的。可绝对不能挑那些,可以远洋,而且担负着重要运输任务的福船呀,作玩具可以,但绝对不能太浪费了。
第485节朱祁钰拆房!
没错,就是玩具。纯木制的船体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大功率蒸汽船的载体。毕竟白名鹤用的蒸汽可不是后世刚刚发明蒸汽机的时候,那时候第一条蒸汽船的速度才是五节,这是成熟的蒸汽机设计,而且制作也不比后世第一台蒸汽机差。
接下来,就是火车的事情了。
晚餐的时候,于谦到了。
这屋内,魏少清站在门口,王诚站在窗户边。白名鹤则在角落里拿着一支已经灭了的雪茄发呆,大明皇帝则在不断的翻阅着关于所有的蒸汽机的知识,每一份上都写着一个密字。只是在大明,对于皇帝来说,没有秘密。
“臣于谦……”于谦施礼,可腰弯下去好久了,也没有听到一点回应。
大明皇帝朱祁钰整个都陷进了知识的海洋之中,这蒸汽机的学问实在太深了,有关系的学问就有许多种,算学仅仅是基础呀。虽然看不太懂,许多知识没有专人讲解只会让人更糊涂,可朱祁钰却依然一字一句的读着。
读到自己能看懂的部分,细细推敲后乐的笑着不停。
而于谦他没看到,也没有听到于谦向自己请安,那怕于谦距离他只有三步。
于谦无奈,走到白名鹤身旁:“白名鹤,我听闻那条船每个时辰二百里?”
“船身裂了,因为木船不够结实,我在考虑是不是要打造一条纯钢的船呢。别怀疑,我能让精钢飞上天空,也能让精钢浮在水面上。只是这精钢船不好造呀,这可以是折纸船那么简单,工匠们还作不到。”
“我信,只是不知道你能造多大?”
“十万石大钢船相对还算简单。百万石就需要技术积累,我有生之年千万石大船肯定是能造出来的。眼下,还是火车最重要,当然多频道天音机也是重要的,粮食问题也是重要的。我在想……”
白名鹤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于谦也在期待白名鹤接下来说什么。
可白名鹤语气一变:“原本计划去白沙滩度假的。看来今年又去成了。火车要是两年内修不到京城,万岁一定会发火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名鹤已经有些语无论次了。
于谦苦笑着摇了摇头,那船对他的冲击太大了,整个南京城没有一个人不在议论那船的。看来大明皇帝给白名鹤施加了不小的压力呀。
“报!”有白名鹤的亲卫在门口,经过魏少清的允许之后人进来,施礼之后说道:“大人,股市全面涨停。股市内传闻今年的钢铁产量翻十倍,对外贸易翻倍。对内贸易翻三倍。新的运输工具会在今年内正式投入使用。”
“查过了吗?”白名鹤不动声色的反问一句。
“查过了,没有什么流言,是商人们信心十足。那件事情也没有外泄,都认为新式的船会带来更多的财富。依那船的速度,一天一夜到天津卫的话,许多鲜货可以考虑北上了。”那亲卫查的很详细了。
于谦这时对白名鹤说道:“公布火车试行的消息吧,明天开始动土?”
“动土?”大明皇帝朱祁钰猛的反应了过来,兴奋的说了一句:“好。这个动土说的好。朕心意已决!”说罢,朱祁钰起身就往外走。
于谦不明白。白名鹤也不明白,不过明天动土还要问一问礼部的意见,总要选一个好日子吧,火车也不是小事。
可谁想,朱祁钰没要坐轿,而是骑马。从玄武湖一路急驰就到了南京旧皇宫那里。
“来呀,给朕拿一把大锤来。”
皇帝要什么,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去满足了。这旧皇宫那有什么大锤,最后还是一家铁匠铺子找到一把大锤给拿了过来。
白名鹤马术不行,于谦骑马也不怎么优秀。等他们赶到的时候,正看到大明皇帝抡圆了大锤砸在旧皇宫的墙上。于谦赶紧去劝:“万岁,您如果要扩建皇宫,也等礼部、工部作一个安排,就算是拆墙也有工匠来作,您这是失仪!”
“朕要拆了这墙,朕以为大明的万民才是真正的围墙,朕不需要围墙的保护,朕有大明万民保护。”朱祁钰高喊着,这套理论太诡异了,于谦第一个反应就是去看白名鹤,白名鹤也愣了,自己只是半开玩笑的说了一次。
可让白名鹤也无法理解的是,朱祁钰刚才还在研究蒸汽机呢,怎么就开始拆墙了。
一石激起万层浪。
整个南京被震动了,一批又一批的官员赶来,一波又一波的百姓涌来。
“朕今日下特旨,朕与万民同在。南京有城墙,是保护大明百姓不受外敌入侵,而朕不需要皇宫的围墙,因为朕相信大明的亿万子民就是朕皇宫的围墙,亦是我大明血肉长城。即日起,非祭祀大典除跪礼。”
除跪礼?正准备跪下去的官员与百姓有些不知所措了。
“天地君亲师,上跪天地,下跪父母。朕以为跪礼源头……”朱祁钰在讲话,白名鹤与于谦都看到了,朱祁钰手上拿着的是一个小小的檀香木书签。于谦不明白,可白名鹤却明白,自己有一些书签,原本是愿意找东西夹着。
可后来万雪儿却用亲手雕刻了一些,上面的文字有些对于大明这个时代来说很离谱。
比如后世有首歌的歌词《万里长城永不倒》还有白名鹤自己写的论跪礼,这是白名鹤给万雪儿解释为什么自己讨厌跪礼的原因。从最初元初那第一跪开始,写到了跪对百姓奴性化的负作用,以及面对强敌的变的软弱的人心。
特别是其中一句,连腰板都不敢挺直的民族,何来傲骨。
“来,朕的子民,帮朕拆了这皇宫围墙。”朱祁钰兴奋的高喊着,一边摸了摸自己收起来的那一袋书签,这些书签全是从蒸汽机原理这些书中拿出来的,不但制作精美,而且上面的文字可以说离经叛道,但可以说发人深省。
白名鹤在口袋里摸了摸,翻出了一张草稿纸,想了想递给了于谦。
这是白名鹤早几天就准备好的,关于宫女的问题。
于谦翻着看了看,如果放在之前这东西肯定不能用,不说皇帝怎么看白名鹤,就是礼部也能让白名鹤难堪,但现在似乎是一个机会。
于谦想好之后,拿着这张纸走到了朱祁钰身旁:“万岁,白名鹤有一份东西,可为锦上添花。臣以为,可杜绝日后万一出现昏君荒淫!”
朱祁钰只是草草的看了一遍,也没有多想,认为此时这东西正好用。
“来吧,着礼部现在就发文。”
从这一时刻开始,宫女不再是全是卖身制,而是大部分改为雇佣制了。宫女可以嫁人,更可以嫁人之后再来皇宫以作工的形式工作,无论是制衣,匠作,洗衣,厨房等都可以是雇佣制的宫女。
宫内也有规矩,不得无故欺辱宫女。
朱祁钰为什么动心了,因为白名鹤那纸上有一条句话他看着舒服。白名鹤写道:一个明君,会让百姓认为把自己女儿送到宫中当差是一种荣耀,这是一份高贵的职业,而不是低贱的奴隶。
有些冲动,也有一些疯狂。可无论如何朱祁钰还是在作了,他要当一个好皇帝,一个千古留名的好皇帝,那怕他已经有了其他的心思也罢,可他更希望自己在死后还有脸面面对大明的列祖列宗,可以神明。
大明本身就相信神明之说,白名鹤的师傅是南华仙人,更让朱祁钰相信有神在看着他。
真的在拆墙上,旧皇宫的围墙有接近五丈高,代表着绝对的权威。百姓们都在动手,可拆到还有八尺高的时候,却是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既然是家,怎么可能没有一道墙呢,没有高墙,但围墙是不能少的。
至少大明的百姓还认为,这里就是万岁的家,家无墙象什么。
“拆,再拆!”朱祁钰大声的下令:“拆到五尺!”朱祁钰心说有道墙就好了,意思到了就行了,以前有高墙的时候,墙下十丈之内都没有百姓敢随便的靠近。
再拆,不是就能看到皇宫内了吗?这就是朱祁钰的想法,既然同意宫女变成了雇佣制,让百姓看到她们在干什么,也显得自己光明磊落,世间总是对皇宫内有着各种传闻,而且是不好的传闻。
既然作,就要作到极致。
五尺高的墙,有懂泥瓦的百姓提议,挖出一条槽来,然后可以摆一些石雕或者是花草放在上面,这矮墙也会变的好看些,总之至少也要达八尺,没有围墙这家不好看。大部分百姓纷纷响应。
于谦在次日为火车动土的事情也黄了,就是这旧皇宫围墙的事情就闹了足足五天时间。
百姓是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这一圈围墙上从各家拆来的,各处买来的,百兽石雕围了一圈,然后就在墙心挖下去,然后加上肥土,花草树苗又围了一圈,照样还是八尺多高的围墙,只是下半部分是砖石,上半部分是石雕与花草。
没有官方的监工,没有官方的一两银子。
五天时间,百姓们配合默契,组织得当,只花了五天时间就将整个围墙整修一新,原本拆下来的墙砖一块也没有留下,就是破损的都被百姓抱走的,有位捐了巨资的商人得到一块镇基石,用丝绸包着找人抬回家去了。
第486节绝密调令
五天时间里,皇宫围墙在百姓自发的组织之下在整修,连着五天,五个全版飘红的股市。
这五天时间里,白名鹤在自己的书房展示了自己的才华。
一百份卷宗,白名鹤在一个时辰处理了七十八份,每一份都作出的批示。经于谦与大明皇帝朱祁钰的亲自察验,白名鹤的批示是一个足以达到一个合格官员的要求的,但称不上优秀,因为白名鹤从来没有详细的写过自己的想法。
“白名鹤,你是怎么看这些卷宗的。”于谦问。
白名鹤将一份卷宗打开:“头十六行全是废话,我从来不看。然后第十七行看一眼,基本上就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事,然后跳过详细的解说过程,当然是根本不同的卷宗。比如这一份是讲码头需要增加泊位的,然后直接往后跳,找到他们上报的吞吐。”
顺着白名鹤的手看过去,果真在几行后就有数字了。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画了一个圈,这是文书已经作过核查,证实这个上报的数据真实度有多少。
白名鹤继续往后翻:“到这里,就是他们要求的银子数,以及建设周期的想法。建设周期会有工部去考核,花多少银子会有户部去看。我才不在乎周期,也不在乎银子,所以直接批示,要建的快,建得好,并且有五年甚至十年的前瞻性,别修好了没过两年就用不上。”
“似乎有理!”于谦点了点头。
建造周期,设计图样,占地等自然有工部专门的部门负责,银钱的核算纵然户部这边不管,白名鹤也不会去管的,银子在他眼中不是问题。多几千两,少几千两自然也有各级管事去操心,到白名鹤这里,至少也是百万两级了。
“还有这一份,前面十六行依然是废话,直接看重点。这是一个名寺申请东渡倭国。传播交流佛教的。这种事情关我什么事,有礼部去管呢,所以详细内容根本就不看,总之支持就行了。”
于谦翻到最后,上面有白名鹤写的。传以善,渡以民,海司赠盘缠米一百石!
朱祁钰正想说,你白名鹤在南京也是见官大一级,这些事情你总是要用心些。别什么都好象与自己无关一样。可没等朱祁钰说话,白名鹤却拿出自己刚才看过,却没有批示的那一份。
“万岁,于大人!这一份才是真正有价值的,需要我动脑筋的。说实话,很消耗脑力呀。”
于谦拿过,可想了想,又双手捧向朱祁钰了。
“这上面写着。在麻六甲发现金发碧眼的人,而且有船队。目标其中一条船。相似旗鱼三号,但火炮数量更多,炮门有二十四,吃水线更深一些。对方已经有了营盘,并且拉拢了当地的势力,他们与鄂图曼人。并不友好,但没有发生过战斗。注:对方配有火枪!”
朱祁钰念着那份情报,似乎没放在心上。
上面写着,对方人数不多,还没有形成规模呢。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可怕的。
于谦看白名鹤一脸的严肃,对朱祁钰说道:“万岁,不如听白名鹤讲一讲,此事的利害。或许有不同寻常的发现。”
朱祁钰点点头,坐在一旁,捧着一杯茶示意白名鹤讲一讲。
“万岁,您可听说过教皇?”白名鹤问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朱祁钰没听过,可以皇字为称呼的显然不是普通的人物。倒是于谦给解释道:“万岁,在欧洲那边,宗教高于王国。根据拜占庭人的讲述,教皇又称为教宗,译自拉丁文,源于希腊文,原意指父亲,后演化成宗教的最高领袖。”
“是万民推举?”朱祁钰心中一惊,心说这也是厉害的人物呀。
白名鹤一只手指在挖着耳朵,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是玩手段、使阴谋,黑吃黑,无用不用其极,争来的。那波奇亚家族黑的……”
说到这里,白名鹤猛的坐直了身体:“今年是……”白名鹤心中默默的计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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