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泽面孔板了起来,怒瞪着女官:“放肆!太后是朕的亲生母亲,朕来向太后请安,以进孝道,你一个区区的奴婢,竟敢阻拦朕?是谁给了你这天大的胆子?”
“陛下恕罪!是奴婢逾越了,奴婢也是遵从太后的旨意行事,请陛下恕罪!”女官神色一凛,不停的磕着头,向瑞泽请罪。瑞泽哼了一声,道:“看在你对母后如此忠心的分上,朕这次就饶恕你,一切自有朕担待,起来吧,朕要进去给母后请安了,叶卿,你候在这里。”说完转身就进去了。
叶思忘依言等在外面,表情淡然的看了女官一眼,根据他的情报,他自然知道这人是长乐公主派来监视太后的,看来要使个法子,让瑞泽知道这人的身份,否则就不能全部达到他的目的了。
瑞泽到了太后的寝宫,太后果然正在榻上小酟,身旁有个宫女正在给她打扇子。宫女见到瑞泽进来,刚要行礼,瑞泽已经挥挥手,示意她不用行礼,免得惊扰了太后休息,然后挥挥手,让宫女退下,自己接过扇子,轻轻地为太后扇着。
榻上的太后似乎睡得很不安稳,不时蹙下眉头,表情悲伤至极,竟然伸出双手,虚空的挥舞着,口中哭喊着:“九儿,九儿,不要离开母后,母后已经没有了你大哥,不能再没有你了,九儿……”
当今天子瑞泽,安照宗族排行应当排第九,因此,从小老皇帝和皇后就给他取了个九儿的小名。
瑞泽看母亲悲伤的样子,心中大恸,深深的自责起来,他早该想到母亲没有了大哥,肯定会很思念他,他怎么可以这么久不来看母后,他真是太不孝了。
一边自责,瑞泽一边坐到母亲榻边,握住母亲虚空挥舞的双手,柔声应着:“母后,九儿在这里,母后您醒醒。”
太后缓缓地睁开双目,入目就是儿子俊秀的脸庞,双目中的泪水不禁滚滚落下,伸手轻抚瑞泽的脸庞,泣道:“九儿,是你吗?你真的来看母后了吗?母后不是做梦吧?”
瑞泽看母亲如此悲伤,眼中也落下泪来,哭着道:“母后,是儿臣啊,儿臣就是您的九儿,九儿不孝,这么久没来向母后请安,让母后伤心了,母后责罚九儿吧。”
太后轻轻的把瑞泽拉靠在怀中,带着泪笑了出来,对于一个悲伤的母亲来说,只要孩子来看她就好,其余的根本就不重要。
“九儿,哀家可不能再如此唤你了,你如今已经贵为皇帝,以后,哀家要唤你皇帝了。皇帝清减了,要保重身体啊,不要让哀家为皇帝担心。”太后慈爱的看着瑞泽,柔声说道。
第二十七章 巧言令色
瑞泽点点头,擦擦眼泪,道:“母后比上次见到时清减了许多,儿臣不孝,今后处理完朝政之后,孩儿一定多来陪陪母后。”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许久不见的母子两人当下就开始互相嘘寒问暖起来,聊了一会儿之后,瑞泽想起叶思忘还在外面候着,连忙要人去通知叶思忘,让他回去,自己还要留在慈宁宫与太后联络母子感情。
太后一听叶思忘也在,先让瑞泽不要急着让叶思忘走,而是拉住瑞泽,遣退左右,问瑞泽:“皇帝国事繁忙,今日怎会到慈宁宫来?”勿怪太后会这么问了,一般来说,现在这个时候,瑞泽应该在御书房听几位太傅上课。
“母后,这几日,孩儿都是在与叶卿家商议国事,那几位太傅只会教导朕一些死道理,朕目前的情况,已经没有时间学习这些了,唯有叶卿家才会结合实际,告诉朕一些朕必须知道和想知道的东西。今日就是叶卿家提醒朕,朕不止是一国之君,朕还是母后的儿子,天下儿子应该尽的孝道,孩儿要比别人做的都好,否则,难为天下表率,愧对母后和臣民,母后,孩儿今后会经常来给母后请安的。”瑞泽眉飞色舞的说着,对叶思忘大是推崇,一点也不隐瞒叶思忘这几日的作为。
太后一听,知道那天在御花园的巧遇,自己的暗示,叶思忘已经明白,今日皇帝来此看她,叶思忘功不可没,否则,她还会继续被长乐公主逼困在这深宫之中,与瑞泽不得相见。
“皇帝,九儿,”太后慈爱的看着瑞泽,语重心长对瑞泽说道:“你是皇帝,全天下都是你的,你是至高无上的,但是,你的至高无上必须有权力做后盾,而皇权最好的保证就是军权,你必须牢牢的握在掌中。在这宫中,只有我们孤儿寡母,如果没有军权的保护,皇帝,我们根本无法在这严苛残酷的宫中生存下去,你明白哀家的话吗?”
瑞泽沉重的点点头,道:“孩儿明白,刚才叶卿家也是这么对朕说的,他说朕必须把军权握在手中,否则,朕的天下就不会稳定。”
太后欣慰的点点头,想不到叶思忘不止肯帮她与亲子团聚,甚至连这些利害关系都已经为瑞泽考虑到了,当初先皇在位时候就对他宠信有加,就是太子瑞青也是对他赞许不已,说他是一个人才,现在看来,患难见真情,叶思忘果然是真心对皇家的,以叶思忘的才华及他的军功,毫无疑问是对抗长乐公主的不二人选,如果她们孤儿寡母再不找一个可以信赖的人,那么,只要瑞泽稍微不如长乐公主的意思,他们就危险了。
无情最是帝王家,想要在宫里生存,就必须有着强大的实力,瑞泽虽是皇帝,但现在实权多在长乐公主手中,根本就没有与长乐公主对抗的实力,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快建立起自己的势力。太后考虑一阵,对瑞泽道:“皇帝,今日就在哀家这慈宁宫用膳吧,把叶卿家也宣进来。”
瑞泽一听母亲的话,就知道母亲是想让自己好好的笼络叶思忘,心中一动,叶思忘确实是最好的人选,虽然自己因为长乐公主的谏言,对他起了疑心,冷落了他,但他却没有任何怨言,依旧尽心尽力的为自己办事,甚至自己把追回库银的苦差交给他,他也没说什么,依旧尽心尽力的去办,父皇在位时,可是对他青眼宠信有加,况且,叶思忘出身微寒,背后根本就没有任何士族的力量,与他合作不用担心受制于哪个士族,这样一想,更加坚定了瑞泽想让叶思忘做丞相的心,不过,目前叶思忘年纪尚轻,虽有军功在身,但丞相是文职,叶思忘还需要在士子间树下威信,否则,就算升了他做丞相也难以服众。
主意打定,瑞泽让人把叶思忘宣了进来。叶思忘一进来,瑞泽就笑着道:“让叶卿家久候了,来人,赐坐。”
“谢皇上隆恩,皇上与太后母子情深,太后为陛下忍受了许多,皇上理应多多孝顺太后。”叶思忘不卑不亢的笑着答话,默默地坐到皇帝命人拿来的椅子上。
叶思忘的话让瑞泽有些莫名其妙,但太后却是心中雪亮,知道叶思忘已经知道了长乐公主逼困她的事情,但因为终究是皇家之事,叶思忘不好明说,只能如此暗示瑞泽。
太后微微一笑,对叶思忘道:“叶卿家,今日哀家留皇上在此用膳,卿家也一块留下吧,卿家为了哀家母子辛苦了。”太后在变相的感谢叶思忘诱瑞泽前来看她,解她困境的事情,叶思忘只是谦逊的推了过去,这件事情,目前还不能明说。
从御膳房传来膳食,太后和瑞泽母子情深的样子,让叶思忘忍不住眼眶一红,太后见了,连忙出声询问怎么回事儿。
叶思忘擦擦眼泪,道:“回太后的话,微臣是个孤儿,自幼由师父抚养长大,从未见过亲生父母,没有享受过半分母子温情,今日看太后与皇上母子情深,微臣一时感慨,忍不住自伤自怜,微臣该死,请太后、皇上恕罪。”
太后终究是女人,天性心软,见叶思忘悲伤的样子,也不忍责怪,反而道:“唉,想不到叶卿家身世如此凄苦,也是一个苦命之人,好在如今已经熬出头了,只要叶卿家继续为皇上办事,向皇上尽忠,富贵荣华,光宗耀祖,你的父母地下有知,也能含笑九泉了。”
“微臣谢太后慈悲,微臣有句心里话,是微臣掏心窝子的话,请太后准许微臣说出来,并恕微臣放肆之罪。”叶思忘一脸感动的看了太后一眼,然后便一脸孺慕之情的道。
太后与瑞泽对望一眼,不知叶思忘要说什么,但还是微笑着点点头,道:“卿家但言无妨,现在是在哀家的慈宁宫,不是皇上的金銮殿,不用如此拘束。”
“是,太后。”叶思忘一副感动得快哭的表情,道:“一直以来,微臣都受先皇和皇上的知遇提拔隆恩,微臣自幼没有父母,除了师父、师娘,从来没有人对微臣这么好过,其实,在微臣的心底,一直偷偷地把先皇和太后当作亲人一般。啊!微臣放肆了,求太后赐罪。”
喃喃地述说着心情的叶思忘,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惊觉自己说了大逆不道的话,连忙请罪。太后看着叶思忘,年青俊美的脸庞上,有着早熟与淡然,论年纪,他也不比瑞泽大多少,想当初,瑞青像叶思忘这么大的时候,还承欢在太后膝下呢,而叶思忘却从小就没了父母,可以想象他遇到多少挫折啊。
如此一想,太后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更何况叶思忘的能力对她很重要,目前正是她想倚重叶思忘的时候,叶思忘有这种想法,看来可以好好利用这一点,这样一来,就不怕他背叛了。
“思忘,你起来,哀家不怪你,先皇已经认你做义子,说来,你也是哀家的义子,皇帝的义兄,起来吧。”太后慈和的说着,让跪在地上请罪的叶思忘起来,还直呼其名。叶思忘愣了愣,呆呆的看着太后,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呆望一阵之后,突然猛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郑重的道:“太后,陛下,您们对思忘太好了,思忘在此发誓,只要思忘在一天,就绝不允许有人危及到太后和皇上,为了太后和皇上,思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太后和瑞泽对视一眼,太后点点头,让瑞泽亲自把叶思忘扶了起来,让叶思忘坐下,用亲情笼络叶思忘。
叶思忘心中雪亮,但既然戏已经开演了,那就演足全套,当下,一直挂着感激涕零的表情,诚惶诚恐的与太后、瑞泽一起用膳,让太后和瑞泽深深以为叶思忘已经牢牢地在他们掌握之中。
用了午膳,瑞泽被长乐公主派来的人拉了去上太傅的课,叶思忘被太后留了下来,待瑞泽走后,太后露出伤感,忧郁担忧的看着叶思忘,道:“思忘,哀家的景况,你已经尽知,目前又不能告诉皇上真相,否则,以他的个性,他肯定不能忍住。如此这般,思忘认为哀家应该如何做?”
叶思忘略一思索,道:“回太后,太后什么也不用做,只需照往常一般就行,否则,可能会打草惊蛇。皇上毕竟是皇上,太后是皇上的生母,当朝的太后,皇上想向太后进孝,以做天下表率,无论是谁都无法反驳。”
太后是明白人,叶思忘这样一说,她就懂了,点点头,接受了叶思忘意见,虽然心中还忧虑长乐公主的兵权,但是目前叶思忘不能久留,慈宁宫中又全都是长乐公主的人,有心与叶思忘商议也无法,对此,叶思忘向太后进言:“太后,您还记得崔三崔公公吗?”
第二十八章 震 怒
“崔三?你说的是曾经服侍先皇的小三子?”太后讶异的看着叶思忘,料不到他会提出崔三,先皇在位时,对崔三很信任,身为皇后的她自然对崔三很熟悉了。
“是的,太后,就是崔公公。”叶思忘微笑着说道,一派气定神闲的样子,似乎太后的惊讶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
太后沉吟着,狐疑的看了叶思忘一眼,道:“崔三这个人哀家倒是知道,只是似乎太过老实本分了,于哀家的情况没有任何的用处。”
叶思忘暗自翻个白眼,崔三老实?天,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老实的人了,不知该说太后迟钝,没有眼光,看不出崔三的伪装,还是该说崔三会做表面功夫?叶思忘的心情颇为复杂。
“太后,”叶思忘又笑了,不过笑容里却带着说不出的狡黠:“您目前的处境,只适合找一个像崔公公这样的人来服侍,而且,调崔公公来不会引起太多的关注,目前您最不需要的就是关注,况且,调崔公公来,皇上容易找借口。另外,太后,您认为一个能担任大内太监总管十多年的人,会是一个好相与的人物吗?”
经叶思忘一提,太后也想了起来,对呀,崔三可是担任了十多年的大内太监总管,从来没听谁抱怨过他的不是,现在想来,这确实需要厉害的手腕,否则,早就天怨人怒了。
叶思忘见太后已经意动,继续再接再励的道:“何况,太后的慈宁宫目前最需要这样的人才来帮太后处理一切,太后认为呢?”
太后笑着点点头,总算完全同意了叶思忘的建议,商议好这些,叶思忘便立即告辞出宫,运起内力注意着四周,趁没人注意的时候,找到了崔三,把推荐他去太后的慈宁宫当差的事情告诉了他。
崔三听了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叶思忘,捏了个让叶思忘冷汗直流的兰花指,戳了叶思忘额头一下,才道:“好你个小猴子,就是不肯放过为叔,对吗?”
尖细的声音,配上婀娜的动作,让叶思忘浑身忍不住抖了一下,强忍着心头泛起的恶心感觉,叶思忘笑着诚恳的道:“小侄这也是为叔您打算呐,叔叔心中所想的,小侄尽知,以叔您的能耐,难道叔想轻易放过那些错待了您的人?另外,这也是小侄对叔您的请求,希望叔叔能帮帮小侄,待小侄达成心愿之后,自不敢再劳烦您,到时,叔叔是愿意继续在宫中也好,或是想归隐山林,让小侄奉养也行,小侄都随叔叔您的意愿。”
崔三听了叶思忘话,双眼突然射出一阵精光,烁烁地盯着叶思忘,仿佛要把他骨头也看穿似的,良久之后,才双手重重的握住叶思忘的肩膀,道:“叔叔就帮你这一次!这一次,我们都不会放过错待了我们的人!”
说完,笑着离开了,叶思忘默默看着崔三离开,知道崔三这次是真心愿意帮助他了,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也转身出宫而去。
小皇帝瑞泽携带着叶思忘一起去了慈宁宫,向太后请安的事情,立即就传到了长乐公主耳中,长乐公主头疼的轻抚着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