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韦道:“救死扶伤,此乃下官本份,侯爷的病下官也不是不想治,可是如果侯爷坚持不让下官看他的牙齿的话,下官也无能为力。”
宋泽兰再露疑sè,心想这位石大人倒也真是怪,为什么非要看爹爹的牙齿呢?
她想不通,便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昨晚冷淡了他,所以今时他才故意想出这法来捉弄报复。
念及于此,宋泽兰便咬着牙,低声道:“石大人,昨天的事,希望你不要太介意,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们改天可以再见一见。”
一听这话,石韦(最快更新)马上便明白了她什么意思。
当下他冷笑了一声,说道:“宋小姐把我当什么人了,一码归一码,我石韦还是公私分明之人,何况,昨天小姐你貌似也没做错什么。”
宋泽兰听他如此坦荡,心中顿时又生惭愧,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如此揣测人家。
她羞意未平,这时又生愧sè,一时间形容窘怯,不知该如何时好。
石韦也不想为难于她,便假作不知,拎着药箱径直往内室走去。
宋泽兰长吐了一口气,略略平伏了下局促的心情,赶紧也跟了进去。
那宋元翰看到石韦进来,脸sè并没好多少,但也没再张口大嚷,只闷声躺在那里哼哼。
石韦给宋泽兰使了个眼sè,她便上前扶住其父,小声道:“爹爹,石大人想查看一下你的牙齿,你就起来给他看一看吧。”
“什么,老——”
宋元翰吃怒,正待破口说粗话,却被女儿狠狠的一个眼神压了回去。
“爹爹,石大人是咱大宋最好的御医,他要看你的牙齿,自有他的道理,你就让他瞧瞧吧。”宋泽兰边使眼sè,边耐心的劝道。
宋元翰也是痛得没办法,虽然心有不爽,却只好无可奈何的接受。
宋泽兰大喜,赶紧将父亲小心翼翼的扶了起来,那宋元翰则闭上眼睛,不情愿的张开了嘴巴。
石韦凑上前来,盯着宋元翰的嘴望着了几望,又道:“宋侯爷,我不是要看你的嗓子眼,我是要看你的牙齿,麻烦你把嘴唇往里缩缩,把牙露出来行不。”
宋元翰那个郁闷啊,自己好歹是一侯爷,而今却像是一个得了蛀牙的小屁孩,给人这般指使着,简直是莫大的屈辱。
他心中愤然,却又没辙,只好忍气吞声,将那两排牙齿露了出来。
石韦这时才得以清楚的观察到他的牙齿。
这宋元翰虽然上了年纪,不过这牙齿却保养的很好,白白洁洁不见腐损,而且口气也比较清新,显然平素很注重口腔的卫生。
正是这他一口干净的牙,令石韦产生了怀疑。
这个时代并没有牙膏,普通百姓刷牙最多用点盐水,而盐的价格也不便宜,所有大多数的穷人刷牙,仅仅只是用清水漱口而已。
达官显贵就不同了,似宋元翰这样的皇亲国戚,自然不缺那几口刷牙的盐水。
但即使如此,光凭盐水的话,也不至于把牙洗的这般干净,而且还没什么异味。
石韦再仔细嗅了一嗅,脸上露出了笑意。
他已经推测出了这其中的奥妙。
宋元翰呲着牙早不耐烦,见石韦看了半天也没个反应,眼一睁,不爽道:“你到底看够了没有。”
石韦直起了身子,已是一脸的胸有成竹,笑问道:“宋侯爷,如果下官没有猜测的话,宋侯爷你这一口的好牙,应该是用了苦参擦牙的吧。”
宋元翰的神sè一变,原本不耐烦的脸sè,陡然间变得骇然无比,惊问道:“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宋泽兰也惊奇的望向石韦,满心的疑惑不解,心想这个石韦竟然只凭看了看父亲的牙,就能猜测出父亲是用苦参擦牙,实在是神了。
面对着这惊异的父女,石韦却不紧不慢道:“苦参乃一味草药,有治风杀虫之效,确实可以用来漱口洁齿,只是它的xìng味却能伤及肾脏,并不宜年高之人使用。下官所料不错的话,宋侯爷的腰重疼痛,正是久用苦参擦牙所致。”
石韦这洋洋洒洒一番话,只把那宋氏父女听得是震撼不已。
如果石韦没经过方才看牙那一道,直接说出这病因的话,那宋元翰多半不会信服,觉得他是在胡扯。
然而石韦只凭观牙便断出了是用苦参擦牙,先露了这惊人的推断,然后再说出病因,这下便让那宋元翰惊得是叹服不已。
“石御医,我这病真的是苦参所致的么?”宋元翰颤巍巍的问道,方才的那般暴脾气已全然不见。
石韦淡淡笑道:“宋侯爷若不相信下官的判断,大可请别的名医再来瞧瞧,不过相信结果都是一样。”
宋元翰哪敢说不信,忙道:“信信,石御医医术这般神妙,老夫如何敢不信。”
宋泽兰也跟着道:“既是爹爹这病是苦参所致,石大人可有治病之方?”
“宋小姐不必担心,此病治之也容易,宋侯爷只消从今往后停止用苦参擦牙,再服下下官所开的补肾之方,不消月余,这腰病自然就会痊愈。”
石韦说着叫人拿来纸笔,提笔写下一道方子交给宋泽兰。
宋泽兰即刻叫下人去依方抓药,那宋元翰则是高兴得不得了,一把抓住石韦的手,哈哈笑道:“我说石御医呀,皇后娘娘说你是大宋朝最了不得的御医,老夫我先前还不信呢,今天一见,娘娘她说得真是一点没错呀。”
提及了宋皇后,石韦原本略有得意的心情,不知怎的就紧张了起来。
果然,那宋元翰刚刚夸完他,话锋一转,又向宋泽兰瞪道:“兰儿,你昨个回来还说人家石御医名不符实,你怎么能说瞎话糊弄爹爹呢。”
一听这话,宋泽兰的脸立时就红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一章 天差地别的男人
很显然,宋泽兰把昨晚约会之后,统统都告诉了顺城侯,告诉他石韦是一个怎样粗俗的人。
那宋元翰想必也正是因为如此,方才对石韦的态度有些恶劣。
石韦倒是不以为然,若非经宋元翰提醒,他还差点就忘了昨晚之事。
“这下糟了,我的目的是恶心宋泽兰,让她主动推了这桩婚事,眼下发生这么一出,岂不是让我昨天的牺牲全白费了?不行,我得赶紧撤。”
心念一定,石韦忙拱手道:“方子下官已经开了,下官就不扰侯爷休息了,告辞。”
他说着也不待那父女二人有回应,拎起药箱就往外走。
宋元翰忙道:“石御医你这就要走啊,老夫还想留你喝上几杯。”
“不了,下官还有公务在身。”石韦脚步匆匆,头也不回,说话间人已转过屏风。
宋元翰急是瞪了女儿一眼:“兰儿,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送送石御医。”
宋泽兰正因被石御知道,自己跟爹爹说了他的坏话而难为情,这时被宋元翰这么一催,只得红着脸追了出去。
石韦一路快走,转眼已至门外。
他还没走几步,便听得身后宋泽兰喊道:“石大人且留步。”
石韦假装什么声都没听见,只顾着大步流星的快走。
宋泽兰当真以为他没听见自己的喊声。一面继续喊着,一面小跑着追了上去。
只是她只顾追石韦,没留心脚下面。没追几步就被脚下石阶绊到“啊”的一声叫便摔倒在地。
本是大步流星的石韦,听得声后的shēn吟声,本能的回头一瞥。
当他惊见宋泽兰跌倒在地时,下意识的就想回头去扶她,只是方才挪了一步就又生犹豫。
见得宋泽兰捂着胳膊,一副痛苦的样子。石韦摇头一叹,还是跑了回去。
“宋小姐,你没事吧。”石韦关切的问着,小心翼翼的将她扶了起来。
这般一扶,二人难免身体再有接触,宋泽兰的脸畔顿时有泛红晕。
她不敢正视石韦,只着头低声道:“我没事,就是摔了一下。”
作为一个医生,石韦认的是眼见为实。他看着宋泽口嘴上说没事。但却暗暗捂着手臂,想来是摔得不轻。
于是石韦也不经得她的同意,抓起她的手来。不容分说的便将她的袖子撸了上去。
那白净如雪的手臂上,赫然印着一条斜长的印子,看起来还透着几分殷殷血迹。
宋泽兰还是第一次被男人mō着手。顿时羞得是满脸通红,本能的就想把手缩回来。
石韦一看她手上有伤,医者的本能发作,哪里还管她什么感受。
“你且忍一忍,我箱子里有药。”
他说着就打开了药箱,拿出随箱而带的药来。细心的为她敷了起来。
宋泽兰臂上感到一阵的清凉刺痛,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石韦放轻了手段。安慰道:“这药刚抹上是有点痛,不过药效很好,就请小姐先忍忍吧。”
宋泽兰“嗯”了一声,便轻咬着红chún,忍着不再出声。
渐渐的手上痛楚渐消,那清凉感觉让她好过了许多。
她低着头,看着石韦悉心敷药的样子,看着他那份认真的表情,本是羞涩的情绪渐也平伏下来,嘴角还掠过几许欣慰。
折腾了片刻,石韦长吐一口气:“好了,这药小姐晚上再洗,到时候手臂上的印子就应该消了。”
宋泽兰赶紧将袖子捋了下来,抬头看着石韦道:“多谢石大人。”
“举手之劳而已。”石韦淡淡一笑,收拾起了药箱,又道:“小姐回去照顾侯爷吧,我先走了。”
宋泽兰迟疑了一下,忙道:“我送送你吧。”
石韦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头,容她跟着自己同行。
二人一路在府中并肩而行,石韦只想着起紧走人,话也不肯多说一句,彼此间的气氛便有点沉闷。
宋泽兰也是低头不语,脑子里本是有许多话,但每次到嘴边却又yù言又止。
眼看着穿过几条沿廊到要到大门口了,宋泽兰咬了咬牙,忽然说道:“石公子,我向你赔不是了。”
“赔不是?小姐这是做为何?”石韦不解道。
宋泽兰不好意思道:“方才在〖房〗中里,爹爹说的那话……我确实不该和爹爹背后议论石公子,还望石公子恕罪。”
石韦想起了方才之事,对于宋泽兰的敢作敢当,请动的认错颇有些意外。
看来眼前的这位侯爷千金,倒也不是那种jiāo生惯养的蛮横小姐。
石韦对她刮目相看之际,心中隐约便生了几分好感。
只是头脑中的那份理智却很快告诫他,眼前这女子惹不起,不可因为一时的好感就误了大事。
于是石韦便摆手道:“小姐你无需道歉,你说得一点都没错,我这人乡里出身,就是有点粗,小姐你看不上我也是正常。”
以宋泽兰的身份地位,多少豪门公子巴不得能有机会,在她的面前炫耀卖弄,显示自己的修养风度。
而今石韦却如此坦然的“自贬”身份,他的这种反常的举止,非但没有加重宋泽兰对他的坏映像,反而让是这位名门小姐,对他产生了一种更强烈的好奇心。
“前面再有两步就到了,小姐不用再送,我自个儿认得门,咱们有缘再会了。”
说罢,石韦不待她回应便扬长而去。
为了显示向宋泽兰再次证明自己的粗俗,他还趁着背对着她之际,故意的挠了挠屁股。
如果是放在昨天的话,宋泽兰看到他这般举动,只会更加厌恶,更加深对他粗俗的认识。
但是现在,看着石韦挠屁股的举动,她却是掩面而笑,竟觉着他甚是有趣。
片刻间,石韦的人影已远去,很快消失在一处拐角的沿廊,只留下一排长长的脚印。
“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看着雪地上的脚印,宋泽兰喃喃自语着,眼眸中闪烁着复杂的神sè。
……………………………………
石韦挠着屁股“逃”出了宋府,回头见宋泽兰没有跟上来,这才暗松了口气。
他抖了抖身子,很快恢复了淡定从容,拎着他的药箱信步走出了宋府。
就在石韦刚刚走下高阶时,一辆马辆停在了宋府门前,从车上下来的正是柴郡主。
两个人一碰面,不约而同的一怔,似乎谁也想不到对方会出现在这里。
柴郡主眉头微微一凝,问道:“石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这样的,宋侯爷突生疾病,下官的那些属下无能为力,所以下官才不得不跑一趟,还请郡主莫要误会。”
石韦从容的解释,还特别加上最后一句。
他是看到柴郡主那疑huò的眼神,以为自己是言不由衷,背着她偷偷的跑来向那宋小姐献殷勤,故才委婉的解释自己的“清白”。
柴郡主会意,嘴角掠过一丝安心的笑意,方道:“原来如此,我是听闻宋伯父生病,所以才赶着来探望,既然有石大人出马,看来宋伯父的病当无大碍了。”
石韦便将宋元翰的病情,以及自己如何医治之事,简单的向她说了一遍。
柴郡主听罢稍稍点头,回头向自己的贴身shì婢乌梅吩咐了几句。
那乌梅边点头,边是悄然向石韦目送媚眼,那般眼神,让他隐隐觉着这主仆二人在酝酿什么“yīn谋”。
柴郡主吩咐完乌梅,又向石韦道:“我还要去瞧瞧宋伯父,就不跟石大人多说了,咱们下次再聊。”
石韦忙往旁一站,给柴郡主让开一条路,目送着她主仆二人进了宋府。
石韦也没多想,唤了自家马车来,打算上车径直回府。
就在他刚刚进入马车内,还未及吩咐时,车帘忽然间被掀开,又有一人猝不及防的钻了进来。
石韦早先为防着杨家刺杀,~~~没少在自我保护上下功夫,神经早就练得极为敏感。
这时突然有人闯入车中,他想也不想,几乎本能的抽出藏在车座下的短剑,整个人如虎狼一般便扑了上去。
他一手如铁钳似的掐向那人,另一手的短剑闪着寒光便向向对方的脖子。
“啊~~”
剑在半道时,忽听得一声女人的尖叫。
因是车内光线线较,石韦无法看清角落里的那人是男是女人,但这一声尖叫却听着十分的耳熟,令他下意识的收住了剑势。
“石大人,是我,我是乌梅!”那女人惊惶失措的叫道。
石韦心头一震,剑悬在半空,将那人往亮的地方一扯,细细一看,果然是乌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