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豹应声下来,马上命令衙役到附近村子找些挖掘工具,将这些匪徒尸首就地掩埋,如果不是因为海边潮湿,直接一把火烧干净了事,也不用这么麻烦。
“大人,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况且各位护卫身上也有伤,不如到华亭县城让大夫为其诊治,疗养一番吧。”聂豹小心翼翼的说道,钦差到了自己的地境内,按照规矩自己自然要好生招待。
“王杰,他们还能走动吗?”张信轻轻点头,转身问起锦衣卫的情况来,刚才那刀刀入骨裂肉的声音非常刺耳,再回想起来张信也有些心惊肉跳的,虽然说没有人死去,可是有可能会失血过多而行动不便。
“有四个兄弟伤到腿,行动有所之便外,其余之人都是些轻伤,不碍事的。”王杰微笑说道,能从数百锦衣卫挑选出来保护张信地,身手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况且那些匪徒虽然有几分傻力气,可只会些粗浅武艺,怎么能和锦衣卫们相比。
看了眼聂豹准备的车轿,张信吩咐那些伤势较重的锦衣卫到车轿上去,虽然锦衣卫们推脱不肯,可是在张信的执意要求命令下,只好乖乖的遵命而去。
“俞壮士,谢谢你刚才出手相助。”张信微笑行礼道。
“不敢不敢,刚才不知大人身份,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见谅。”俞大猷连忙回礼,心中有几分不好意思,刚才还义正词严地斥责对方贪图小利,没有想到人家是声名远扬地钦差大臣,自己真是冒失啊。
张信自然不会介意,摆手轻笑说道:“如果俞壮士有空的话,不如与我到华亭县一叙,我要向你请教一些事情。”
向自己请教事情?俞大猷感到有些困惑,心中仔细一想,便爽快地答应下来,再说俞大猷也不是清高自傲之人,自然不会拒绝与一位朝廷达官贵人扯上关系,而且时下大明的风气也是如此,凭着自己地才能,得到权贵官员们的赏识,也不是件丢脸的事情。
古今中外,历朝历代那些所谓的名士神童,还不是经过别人的口耳相传,然后才能扬名天下,没有别人的帮助,就想名达于诸侯之间,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俞大猷生于官宦之家,以为必定要步入仕途,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大人这边请。”对于张信放着车轿不坐,却要骑马前行,聂豹并没有感到奇怪,只要在官场上历练几年,就明白什么见怪不怪了。
留下几个衙役处理匪徒尸首,在聂豹的引领下,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华亭县城行去,张信等人自然是在前面,而俞大猷也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落后几步。
“在下徐阶,字子升,华亭县人士,这位壮士如何称呼。”徐阶身材与高大的俞大猷相比,显得有些矮小,不过脸面净白无须,眉目清秀,乍看之下让人心生好感。
“在下俞大猷,字志辅,福建泉州人士。”俞大猷拱手笑道。
“听前面的几个护卫说,刚才却是俞兄引箭将几个匪徒射杀,真是让在下佩服啊。”徐阶的年纪也不大,可惜体格较弱,自然有些羡慕俞大猷的健壮。
“此话虽不假,可是没有他们在一旁牵制的话,在下也不能成事。”俞大猷谦虚道,似乎对射杀几个匪徒,心中没有任何抵触心理。
俞大猷的谦虚让徐阶心中的好感更甚,自然而然的与他闲聊起来,没过多久徐阶就惊讶发现,俞大猷的言谈举止似乎不像一般武夫,对一些儒家典簿诗词非常了解,经过询问之后才知道,原来俞大猷居然是秀才出身,这大大出乎徐阶的意料,惊叹之余自然与俞大猷聊得更加火热起来。
“前面的真的是下令斩杀常州知府及一干知县的钦差张信?”因为聊天过于投入,已经落后前面队伍一大截,借着四下无人的机会,俞大猷悄悄的询问说道,怎么也想像不出那个言谈温和的张信,会做出这样狠辣的决定,吴江靖江县令也就罢了,但是苗茂可是南直隶四品知府,居然没有经过朝廷的批令,就擅自斩杀了,难道他就不怕朝廷责斥。
“那是自然。”徐阶羡慕的说道,明明和自己的年纪差不多,而人家已经身居高位,自己却只是一个小举子而已。
“可惜啊。”俞大猷叹息说道。
“俞兄可惜什么?”徐阶有些不解。
“可惜不能亲眼见到苗茂等人斩首之时。”俞大猷咬牙切齿的说道,张信将苗茂等人的罪行公布于众后,早就已经传遍江南各省,俞大猷自己也知晓,正是知道了灾情严重,他这才动了亲眼一见的心思,不远千里从泉州赶到浙江,目睹了灾民的惨状之后,自然分外痛恨那些不作为的官员。
“俞兄说的没错,只是斩首示众太过便宜他们了。”徐阶也一脸赞成说道,华亭县也是遭受灾难的严重地区,见过灾民们的苦难情况后,徐阶心里自然也心生同情,也非常鄙视那种在灾难过后,不思救助百姓,反而趁机敛财的贪官污吏。
两个还未经历官海沉浮的年轻人,发现彼此之间气味相投后,自然兴致勃勃的大骂世间不平之事,憧憬以后定要考取功名,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徐举人,你们快些跟上。”一个衙役发现两人的掉队,好心的大声提醒说道,却惊醒了两人的美梦,相视一笑后,连忙快步向前走去。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海防
更新时间:2009…7…31 19:42:31 本章字数:3621
华亭,从前是海边的小驿站,后来经过发展,逐渐成为府县之地,松江府衙门就设在华亭县城之内,所以当一行人到达华亭县城之时,松江知府已经带着一帮官吏在城门外等候,见到聂豹之后,连忙迎了上去。
“见过钦差大人。”在聂豹的暗示下,众官员连忙来到张信前面行礼起来。
“先进城再说吧。”张信轻轻点头,看见渐多的百姓,觉得没有必然留在这里让人围观,而且受伤的锦衣卫们也要赶快让大夫诊治。
松江知府自然没有异议,朝旁边的官吏使了个眼色,走在张信前面引起路来,而这时经过官吏的提示,附近早已经准备好的鼓手锣队立即奏起乐来,显得有几分喜庆之色。
转眼之间众人到了府衙,王杰他们早就有官员知机的引他们去找大夫诊治了,进了后堂之后,张信自然是坐在上首,而其他官员按品秩高低有序的分开坐好,待仆役奉茶上来分好退下之后,见到张信并无开口之时,官员们面面相觑,一时之间气氛沉闷起来。
“松江府的灾情怎么样?”经历诸多亏场面,张信早就学会在众多官员面前坦然自若的喝茶做作,这样不紧可以掩饰自己的心思,而且还能让舒缓自己的情绪,仔细品味下不算上乘的茶水后,张信这才悠悠的询问起来。
“启禀大人,此次风潮严重之极,松江府七县之中,共有五县遭此劫难,有近万百姓被迫背井离乡,避难他处。”谁知道这些天张信在松江府境内打听到什么,松江知府自然不敢有所欺瞒,详细的把松江府的受灾情况告诉张信。心中还不断庆幸自己吸取教训,料到可能会有这个情况,所以早早就做好准备,不然张信问话下来,自己却毫不知情,那岂不是落实自己玩忽职守,没有作为的事实。
“各县的灾民可安置妥当。”张信满意的点头。不管松江知府是否提前做好准备,但起码他对自己治下的情况还算了解。
“风潮过后,下官就吩咐各县衙极力安置百姓。救助死伤者,可是松江府粮银有限,虽然诸位同僚努力赈灾,可是见效甚微,每日还是有百姓逝去,下官心中也在为此发愁呢。”松江知府悲叹说道。
“朝廷赈灾的粮银已经从京城出发,不久之后就到,你们再坚持一下。”张信知道松江知府没有说假话。但是自己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来,只好无奈地说些虚话来,松江府官员们自然连声答应,见到张信并无不满之意,悬挂的心顿时安稳下来。
再询问几个关于灾民的情况,见到官员们的答上来了,虽然不知真假,但是张信还是给予他们口头上的赞许,待官员们露出笑容之后。张信自然顺势提出明日要前去巡视灾民,松江府上下官员虽然不怎么情愿,不过也不敢有所异议。
“那就这样吧。”张信微笑点头,站了起来准备前去探视王杰他们。
官员们连忙起身相送,将张信等人安置在驿站之后。也没有就此散去。而是返回府衙继续商议起来,钦差的行踪是找到了。可是怎么接待也是个问题。
“遭遇行刺!”松江知府惊呼道,刚才见到那些受伤的护卫。他心中就觉得奇怪了,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严重。
“还好钦差大人平安无事,不然我等就完了。”一个官员拍胸吁气说道。
“聂知县,你可知道是何人所为?”松江知府追问道,心中却浮想联翩。
“下官还没有说完呢。”被人打断让聂豹心有满,但也不能表现出来,轻轻报怨一声后,继续将自己知道地情况说了出来。
“意外?”官员们有些惊讶,随即庆幸说道:“幸好只是意外。”
“既然钦差大人也不再追究,那我们也不用多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松江知府自然不希多再给自己惹麻烦,不过还是决定说道:“待会从府衙挑出一百衙役,吩咐下去,无论钦差大人要去哪里,他们必须随行左右。”
张信隐瞒行踪之前,他在自己境内出现意外还有话说,可是如今却不行,保护钦差安全的责任自然已经落到松江府身上,如果不是衙役人数不够多的话,松江知府恨不得再多派二百人前去为钦差护行保驾呢。
“明日钦差准备巡视灾情,你们打算如何应对?”将命令传达出去后,松江知府心中稍字,但是想起张信刚才地提议,心中却十分烦躁。
虽然松江府的官员在绞尽脑汁的商量明天该怎么让钦差满意,但是却没有忘记给江南的各地的地官府发去张信身在松江的消息,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后,不少官员从心底里松了一口气,而当张信遇袭的情况一同传来时,某些人大失所望,大骂贼人无能,如果张信有什么意外地话,那么岂不是高枕无忧了。
第二天,事实证明松江府的官员白担心了,张信虽然说是巡察,不过是只随便走走而已,大致看清楚灾民们集中居住的情况,还有口粮的发放,以及伤都是否得到及时救助,没有询问灾民们任何问题,也不去打听灾民对官员的评价如何,走了一圈就回城,这让松江府的官员们大为懊恼,昨天商议那么久,刻意的安排一样也没派上用场,感到庆幸之余,心中还是有几分不甘的。
“大人,刚才……。”打发官员们离去,回到驿站之后,发现一些弄虚作假端倪的俞大猷,忍不住提醒张信说道。
“刚才我们看到地都是假象,是松江官员早就安排好的。”张信打断说道,脸上却没有显现被愚弄时生气的表情。
“大人既然知道,为何称赞他们办事得力,尽心救济灾民,还要上奏为他们请功。”俞大猷感到非常的困惑。
“那你说我该如何行事啊?”张信饶有兴趣的问道,从来没有想过俞大猷也有年轻热血地时候。
“大人应该查明情况,如果松江府官员真地犯下过错,再依律予以惩处。”俞大猷理所当然的认为,对于触犯大明律地官员,绝对不能姑息,不然受苦的只能是当地百姓。
“如果那些官员真地如你所说,都是犯下革职砍头之罪,那我将他们全部惩处之后,松江府上下必然人心惶惶,到那个时候,谁来救助灾民。”张信叹气说道,古代的交通实在是不方便,不然无论那些官员出了什么问题,马上就有人可以顶上,如今却是不行,等一个补缺的官员从北京赶到这里,恐怕不知道要花多长时间。
俞大猷沉默不语,虽然心中不认同张信的行为,不过也承认张信说的有道理,只不过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
“志辅,过两天我就要到浙西受灾的府县查看当地的情况,你是否愿意与我同行。”张信淡笑问道,多走动一下,也好震慑那些官员,那怕是在做表面文章,起码对灾民而言,有一口饭吃,可能就能保住一条性命啊。
俞大猷欣然答应,只不过心里却憋得慌,总是记得张信说要向自己请教的事情,不明白张信到底想询问自己什么,但是张信似乎已经忘记这回事,来到府城之后,根本没有再提及,而俞大猷也不好明说,只好把话憋在心里。
“志辅,你家住在泉州,听说那里时常遭到倭寇和海匪的侵扰,你能和我说下他们的情况吗?”看出俞大猷心中的疑虑,张信终于开口问起自己想要了解的情况,虽然已经命令手下收集这些情报,可是张信还是想亲耳听到一个住在沿海地区,可能还是当事人的描述,这样可能会更加直观的了解这里的情况。
“倭寇,他们不是人,是一群畜生。”俞大猷似乎回忆起什么,双手握紧拳头,手腕上的青筋迸起,怒目圆睁,咬牙切齿的说道。
烧杀虏掠,无恶不作,以杀人取乐,每当风平浪静之时,总是驾驶着八幡船,嚣张的在东海沿海各地靠岸,在村镇之内肆虐的劫掠,然后满载而归,留下被火烧烬的疮痍之地,和丧生亲人的哭泣。
“沿海各地的卫所海防已经空虚盈弱到这个地步了吗?倭寇如此猖獗,他们却毫无动作。”早就有心里准备的张信,安静的听完俞大猷的述说,等他情绪稍微稳定之后,这才轻声问道。
想当年,明朝建国之初,朱元璋可是极度重视沿海防卫的,而在永乐年间更甚,郑和七次出海的壮举表明,大明水师的力量在当时堪称世界第一也不为过,现在才过百来年时间而已,却沦落到任人欺凌的地步了,这让张信心里悲凉之极。
“粮饷不济,军户逃亡,士气低落,剩余的兵丁衣食无着,漫无纪律,军官只知道盘剥士兵克扣军饷,不知作战,官兵视若仇敌,这样如何能抵挡倭寇啊。”俞大猷愤然说道:“况且倭寇火器精良,卫所军户们吃过几次亏后,倭寇一来,畏战如虎,根本无心抵制。”
张信默然叹气,刚才在城外巡视的时候,他特意经过金山卫临时驻扎的军营,发现军卫情况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