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船的生产周期比较长,虽然招募了一些福建的造船工匠,对完善天津造船厂的造船技术很有帮助,不过想要突破。或者是造出更多地船舰,都是短时期无法达成的,李彦已经让人在南方寻找更多的造船工,以及更好的造船技术,起码要将荷兰人、葡萄牙人、西班牙人那种远洋船的技术弄过来,造出性能更为卓越的炮船。
除了津滦的工厂,在辽南已经逐步建立起近乎完整的工业布局,其中比较重要的除了军器制造系统,逐步建立地辽南精工坊、机器厂。还有就是比滦州的规模更大的水泥厂,随着金州城地完工,复州城只是简单的修缮。金州几座水泥厂陆续都投产以后,金州的水泥已经开始卖往登莱,以及山东半岛各地。
还有比较重要的就是大连湾、旅顺口、金州湾的三处盐场,以后可能还会在复州湾建盐场,采用水泥浇筑的盐场,可以将晒盐、煮盐的工艺大为简化,在大连湾试产以后,盐场已经设计出合用的晒盐场,打算在几处推广。
水泥晒盐场的晒盐效率以及质量都是土法晒盐、煮盐所不能比地。几处盐场供给辽南使用绰绰有余,但是要扩大销路,还必须卖到其他地方才是。
李彦以补贴辽南军饷为由,申请由辽南发盐引,通过盐商卖往内地,朝廷也巴不得能够减少饷银的支出,最终同意了这个申请,在辽南设盐政转运司,李彦推荐申湛然做了转运使。不过实际运作还是后勤部在管理,申湛然还是参谋部的赞画,并不管盐政上的事情,这不过是做给朝廷看的样子而已,也是防备朝廷安插别的人进来。
朝廷暂时倒是没有这个想法,毕竟谁也不知道金州的海盐产量有多大,郑书粗略估计,要是几处盐场全部改建成新式水泥盐场的话,那么辽南的海盐产量。可能会赶上长芦盐转运司地总产量。仅次于两淮。
倒是辽南盐的销售通道,远不及两淮和长芦盐场那般通畅。还要有个发展的过程。
随着产业重心的转移,李彦将设在京城的华夏社交给石柱国打理,并照看内地的一些产业,将郑书调到金州,负责后勤、生产方面的事情。
在兵备道衙署,辽南军政联席会议中,除了后勤部、生产部,李彦还新组建了贸易部,其主要任务就是将辽南的生产的工业品卖出去,并试图通过海贸协会,积极拓展与朝鲜、日本地转口贸易,使旅顺港和皮岛将成为海贸中转之地。
以辽南眼下地生产能力,单纯靠几个厂子和盐场,还无法支撑起复辽军的供给和发展,而海贸有着登莱、天津,以及整个华夏系和海贸协会地商人作为依托,可以很快发展起来,为辽南的发展输血。
而对北方的商人来说,他们也确实需要这样一个平台,发展海外的贸易。
明朝晚期,具体来说在天启元年,公元一六二一年,地理大发现已经过去一百多年,美洲已经成为英法等国的殖民地,葡萄牙、荷兰等国的殖民者也已经在南洋建立了势力,世界性的海上贸易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态势在发展。
具体到明朝来说,当时在南方的福建、广东一带,海上贸易已经十分兴盛,主要是与日本、南洋之间的海上贸易,所谓的海商也主要是闽粤一带的海商,以及南洋的殖民者。
李彦曾向福建的海商了解过,南方的海上贸易,东西洋各占半壁江山,其中东洋主要就是指日本与明朝之间的海上贸易,这个时候的日本也实行闭关锁国,不过来自明朝的货物却不受限制,发展贸易的空间很大。
辽南因为地方与资源的限制,即便是发展工业也会受到很多限制,但是贸易不一样,辽南距离朝鲜和日本相当之近,就算不去和闽粤的海商争抢南洋的海上贸易,发展与朝鲜、日本之间的东洋贸易却很方便。
李彦在天津的造船厂投产以后,就开始组织苏松会馆、产业协会,以及其他与华夏社联系比较多的商人,组织了海贸社。尝试着组织了一批货物运到朝鲜、日本,结果还算不错,由此也产生了更深地介入海上贸易的想法。
不只是他有这样地想法,海贸社的商人也从这次贸易中看到了商机,特别是从去年开始,大量新式棉纺织机器的使用。以及纺织厂的兴办,使得国内的布匹产量大幅度增加,一方面对棉花的需求大量增加,另外一方面市场上地竞争加剧,利润也就不如从前丰富,很多人从这次海贸中看到了新的机会,那就是将因为改进了机器,实现规模化生产而成本下降的布匹卖到朝鲜、日本去。
李彦在前往皮岛之前,抽空召集了这些海贸社的商人。商讨继续发展海上贸易的可能性。“朝廷对工商业的发展始终不够,国内的商品想要卖到海上,受到的限制也很多。到辽南就方便得多,辽南这边支持大家发展海外贸易,将国内的丝绸、瓷器、布匹卖到朝鲜、日本,再从朝鲜、日本运回辽南所需要地矿石,或者其他的原材料,甚至是银子,我想这样做会比较容易,”李彦微笑着说道,他对海上贸易是持积极态度的。商品只有流动起来,才会升值。
“咱们都有这个想法,”苏松会馆地王嘉福笑着说道:“不过还要大人多多支持才是,此去东洋,波涛万里,这海上谋生的可不光是咱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商家。”
李彦笑了笑,要是洞庭商帮中首屈一指的王家也老实巴交的话,那千万家财就不知道如何累积下来的了。
“这一点大家请放心,兵备道衙署已经在皮岛组建东江水营。打算在那里建立一支护航舰队,严厉打击海上盗匪,保卫航道,只要大家都团结起来,我想咱们也能够在北方开辟一条海上贸易的黄金通道,”李彦当然知道王嘉福想要说的是什么,也拍着胸脯做出了担保。
王嘉福与众商人对视一眼,同样来自洞庭商帮的翁启愚笑着说道:“全赖大人护持了,至于护航舰队所需花费。我们海贸社愿意一力承担。”李彦点了点头:“廓清海面。也是水营不容旁贷地职责,不过水营的建设和运转确实花费不小。我也希望大家以辽南为中转,积极发展海外贸易,兵备道衙署会抽取一定的船费,优先用来发展护航舰队,以确保大家有一个有保障的贸易环境。”
众商人也知道李彦既然以官署的名义来推动这次会商,那么征收税费也是题中应有之意,这也是他们最为担心的地方。
李彦提议的税率虽然不高,但大家更关心的还是操作的方法,明朝地税率包括田赋都不算高,哪怕是加征三次的辽饷,明面上的比率都不算高,但是在执行的时候,往往要翻上几番,商税这一块,也有同样的情况。
“大家对官府的担心,本官是了解的,”李彦笑了笑:“本官以为,不管是诸位也好,本官也好,都应该本着诚信的原则,用契约来解决这个问题。”
“兵备道衙署向各位征剿税费,就有派舰队护航,打击海上匪盗,以及走私贸易的义务,这一点还请大家放心,各位地生意做得好了,辽南才能得到更多税费,只有维持一个好地环境,各位才放心将生意越做越大,所以我们的利益是一致地,”李彦尽量用商人的方式解说,以让这些商人心甘情愿地缴纳税费,同时也隐藏着一种威胁,要是不遵守规则,私底下进行贸易,那就是走私,属于辽南水营的打击范围。
“反过来说,各位接受了辽南舰队的保护,也就有缴纳税费的义务,”李彦笑了笑,感觉这个说法与保护费差不多,只不过更婉转一些罢了,怪不得有人说所谓国家,不过就是披着合法外衣的黑社会,或者说黑社会一旦合法了,那就成政府了,听上去似乎真有那么一点道理。
当然了,合法与不合法,还是有其区别的。
“至于税率与征收方式,希望与大家共同商议。让大家都满意,”李彦微微笑道:“包括护航的协议,一旦确定,那么大家就要遵守,本官不希望看到有人隐瞒或者制造虚假的商品信息,以逃避税费。如果不接受这个税率,之前就可以提出来,要是事后违反了诚信的原则,那么就是违背协议,等同于违法,本官是会严厉追究的。”
李彦看到众人的脸色都有些不太好看,笑了笑说道:“这一点,我想各位都能理解,这就好像各位也希望衙署这边遵守规则一样。这个本官可以保证,衙署只会征收协议的税率,绝不会多要大家一文钱。要是有这样的情况,大家可以向本官反应,本官定然严惩不贷,同样地,若是有哪位商人违反了协议,采用任何方式避税,本官也是会严惩不贷,不知道这样的对等要求,诸位会不会接受。”
“能够这样当然是最好。”王嘉鹏苦笑着点了点头,但是对李彦的这个保证,却不能抱有太大的希望,官府惩办商人,那是很容易的事情,到时候要是衙署这边还要征收火耗,或者是在货物的价值上玩花样,商人又能怎么办?唯一地制约或许只有不做罢了,不然也只能忍受着。又不能做别的。
“吾等相信大人,”胡文信笑着说了一句,正如李彦所说,现在争论这些也没有办法,就好像是商人之间做生意,很多时候看的还是双方的诚信,要是别的官员说这样的话,胡文信他们是铁定不会相信的,不过他们与李彦因为大生纺织厂而发生冲突。以后多次合作。倒还算愉快,用胡文信的话来说。李彦确实是个不错的做生意地对象,要是将这个海贸的护航与税率看成是交易的话,也只有李彦能够让他们信任。
李彦当然也明白胡文信他们地想法,实际上不仅是这些商人不信任官僚体系的诚信与自律,就是李彦也不信任,辽南实行军政管理,已经砍掉了上百名各级吏员,在严格的管理体系以及屠刀威胁之下,现在还没有大面积的贪腐出现,但是海贸这一块,无疑是很有发展潜力,未来日进斗金也说不定,又是与商人接触,腐化堕落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本官知道各位对税费征收的疑虑,说句实话,本官也有同样的疑虑,”李彦苦笑着端起茶盏,低头饮了一口,才叹息一声说道:“本官有个想法,有关海贸的管理、税费的征收,皆交给你们自己来做,不知各位以为如何?”
“交给我们自己来做?”王嘉鹏愣了愣,不知道李彦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其他人也都有同样地疑问。
“是的,交给你们自己来做,”李彦实际上也是灵机一动,一边思考一边说出自己的意思:“由所有的海商或者海商代表组成一个海商协会,然后选举出海上贸易的管理委员会,管理委员会下面成立一个机构,具体管理海上贸易,税费的征收,这个机构可以叫做海关。”
“由海商协会与委员会协商确定管理的制度法规,海关负责执行这些规定,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查核海商的货物,征收相应地税费,委员会还要负责协调会员之间的纠纷,处理协会与其他方面的关系,这些事情都是你们来做,税费也是你们来征收,然后解送辽南联席会议,这样的话,你们就不用担心官府的胥吏敲诈勒索了吧?”
“这个……大人真的相信我们?”王嘉鹏张了张嘴,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这样做好是好,但是却似乎给商人们留下了更多的余地,李彦又凭什么相信他们不会联合起来欺诈?
“当然不能仅凭信任来处理问题,”李彦笑着摇了摇头:“商界有句至理名言,先小人而后君子,本官也知道官场中有句话,好的制度能让坏官无法使坏,坏的制度能让好官变成坏官,所以一些限制和监督还是必要地。”
“先小人而后君子,大人说得非常精彩,”王嘉鹏点了点头,既然李彦能够给他们这样大地权力,那么一些限制与监督肯定是不会少的,这倒也不算什么问题,只要是真地将征收税费的权力交给海商们自己,起码不用担心胥吏敲诈勒索。至于一成左右的税费,也实在是不算多了,怕就怕那些官吏不按照规矩来。
王嘉鹏看到其他人也点头赞同,便笑着问李彦:“不知道大人所说的限制与监督又是怎么样的,我想大家都会乐意遵守地。”
“辽南联席会议将考虑组建一个理问所,海商的纠纷都要通过这个理问所审理判决。你们有什么问题,不管是海商之间的,还是海商或者是其他人与海商、海贸协会、海关发生纠纷的,都可以向这个理问所提起诉讼,由理问所根据法规判决,”李彦尝试的这种模式,实际上就是一个专门领域内的三权分立,当然在具体地设置上面,又有些区别。但道理与效果应该是差不多的。
海商协会起到立法的作用,有关海商的法律法规都应该通过这个协会商议并表决,海商协会选举产生委员会进行日常的管理。具体是由海关来执行,海关所起到的就是执行的作用。
由辽南联席会议所属的理问所负责审问判决,类似于法院,水营在承担护航任务的同时,也会对船上地货物进行抽检,作为暴力机构,根据判决采取相应的措施,类似于警察。
此外,李彦还打算借着郑书手下的审计机构组建监察所。对海商协会、海关进行监督,在必要地时候向理问所提请诉讼。
在李彦的这种设置下,虽然并不是严格的三权分立,实质上还是一种双方权力平衡的格局,不过对商人们来说,他们不仅听到了很多新奇的词汇,更关键的是他们听到了一种十分有意思的新奇想法。
诚然,按照李彦的想法,立法、执行、检察、审判和暴力执行都是由不同的部门。由此就形成了相对独立地权力分立体系,这也是近现代西方所追求三权分立的基本思路。
所不同的是海商协会与海关的关系比较密切,很难避免两者不会勾结起来,当然,要是海商发展到一定程度,人数比较多的话,海商协会与委员会、海关之间,就好像是选民与政府之间的关系。
这样的思路显然并不符合李彦的想法,李彦认为最佳的状态应该是海关地人选虽然由海商协会选出。但并不直接接受海商协会的管理。行政与立法应该是相对独立的。
不过眼下来说,这样的想法要实现起来并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