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混进来的?
更可恨的是,他是整个夏国都要仰望的神武教大长老,寻常人见了自己无不顶礼膜拜,哪怕皇室子嗣见了自己也要恭敬行礼,客客气气地叫一声“大长老”。
习惯了漫步云端的人,何时被人指着鼻子骂成“白痴”?
更何况,眼前的少年还是面带微笑地骂,仿佛在轻描淡写的吐露一个实事,自己真的就是个白痴一样。
这样的侮辱,让大长老格外受不了。
“你是什么人?”
似是看到唐安的黑头发黑眼睛,大长老的发问居然是字正腔圆的汉语。
唐安咳嗽一声清了清嗓,朗声道:“好说,在下江湖人称‘中原奇侠鬼见愁’,到了西域以后结识了不少朋友,大家给我个面子,送了一个新的绰号,叫做‘天边一片云’……”
“唐安,你怎么现在才来!”苏媚儿喜极而泣,大声替唐安做了自我介绍。
唐安一张脸顿时垮了下来:他妈的,有没有这么拆台的?这败家娘们儿,没看到人家正在做自我介绍么?
唐安歉然一笑,对着萎顿在地的苏媚儿送去一个飞吻:“不好意思,路上堵车,来晚了。”
大长老脸上涌起一抹潮红,眼前这年轻人轻松写意的表现,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当即喝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唐安笑道:“知道啊,大长老杂毛嘛!”
大长老都快哭了:就不能好好叫人家名字么?大长老就大长老,后面“杂毛”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大长老面沉如水,这两个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还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他心中渐生不安。
“我不管你是唐安还是夏安,这里的事不是你能插手的。识相的速速离开,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唐安夸张道:“那怎么行?我师傅的女人在这里,身为徒弟怎么能见死不救?”
大长老奇道:“你师父是谁?”
“我师傅你都不认识?”唐安一脸鄙视,道:“我师傅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一手‘雪山截脉’使得出神入化,吓得夏国胡子屁滚尿流的大唐战神慕、惊、锋!”
听到这个熟悉无比的名字,凌冰焰眼睛一亮,表情复杂难明。
从唐安刚一进屋,她就一直默默观察这个占据了苏媚儿身心的男人。有一点调皮,有一点无赖,还有一点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英雄气概。但当她说出“慕惊锋”三个字的时候,她却再也没了观察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兴趣,整个人的思绪都被拉到了千里之外的雪山之巅。
一旁的慕绒冷冷白了他一眼,道:“那好像是我师傅。”
唐安尴尬一笑,道:“嘿嘿,你师父跟我师父,还不都一样嘛咱俩谁跟谁!”
被唐安无赖似的用肩膀一蹭,慕绒浑身轻轻一颤,白皙的脸上不自然地飞起两朵浅浅的红云。她赶忙收摄心神,暗道我这是怎么了?
凌冰焰看看唐安,再看看慕绒,仿佛在确认二人到底哪一个才是慕惊锋的弟子,试探着问道:“惊锋他…还好么?”
“好着呢!”
“不算好…”
二人异口同声地说道,继而对视一眼,整个屋子的气氛略显尴尬。
这么一开口,凌冰焰很轻易地分辨出了二人的真实身份。她看向慕绒,眼神中带着关切道:“他过的怎么样?”
对这个打伤自己师傅的女人,慕绒可以说没有一丝好感。若非十三年前在大唐宫门处,她冒着巨大的风险没有动手取师傅性命,那今天的见面应该就会变成两个女人的生死相搏,而非现在平静的对话了。
慕绒淡淡道:“他现在如何,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神武教的烈火掌,确实名不虚传。”
想起十三年前那决绝的一掌,凌冰焰俏脸泛起愧疚神色:“唉,他永远多时那般倔强,宁可死在大雪山,也不肯接受我的一点帮助。”
慕绒闻言微微一怔,再看向这个女人时,眸子里多了一丝柔和。
“够了!”
被当做空气的大长老勃然大怒。“慕惊锋”三个字,已经成了他永远的心病。他朝思暮想的女神,心里装着的永远是那个大唐男人,为了他,她宁可放弃自己的一切权势,用十三年来为自己的行径赎罪。
他嫉妒,嫉妒慕惊锋的天纵之姿,嫉妒他能够得到全天下的仰慕,更嫉妒他得到了自己深爱女人的心。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会是慕惊锋的对手,所以哪怕他有再大的怨气,也不敢踏上大雪山找自己的情敌堂堂正正的一战。这种自卑和嫉妒交汇的情绪,嫉妒逼得他发狂。
他以为十三年的时间可以化解自己的戾气,可是听到这再熟悉不过的三个字时,压抑已久的愤怒勃然爆发。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份恨意从来都不曾消减,他只是用十三年时间欺骗自己而已。
“你们如果想叙旧,到了地底下可以慢慢谈!但是今天,谁也不能破坏我的大计,别说你们两个,就算慕惊锋亲来也不行!”
看到状若疯狂的大长老,唐安不屑一笑,道:“你的大计?方才我在门口听到一个人罗里吧嗦地说了一大堆,这不会就是你的计划吧?”
大长老微微一怔,不知不觉的跟随唐安的步伐道:“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个完美无瑕的计划么?”
“完美你妹啊,还完美…“唐安说着,竟是情不自禁得捂着嘴笑了起来。那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天下第一高手爱徒”、“天边一片云”的飘逸风采?
苏媚儿皆是一脸黑线,恨不得假装不认识这个家伙。凌冰焰则是脸带狐疑地看向自己的徒弟,仿佛在问:这就是你请来的救兵?
大长老安耐住想要杀人的冲动,还是决定暂时饶他一命,先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你认为这计划哪里不对?”
唐安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想笑的冲动,伸出一根手指头道:“第一,告诉你一个很不幸的消息:你的宝贝徒弟,应邪那个娘娘腔已经死了。”
想了片刻,又指着自己鼻子补充道:“被我杀死的。”
(感谢蒙城学子的捧场~特再更一章)
第四百零二十三章 夜杀(一)
“什么!”
大长老双目一瞪,似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整个人倒退一步,暗叹难怪这么关键的节骨眼,那小子不来和自己碰头,原来早已经不在人间。
同样惊讶的还有凌冰焰。
应邪身为圣子,武功比起苏媚儿也不逞多让,眼前这个毫无高手气概的家伙,竟能杀了应邪?
“什么什么,死了就是死了,老子还能骗你不成?”唐安翻了一个白眼,大长老这般差异,分明就是看不起自己的“武功”嘛。“既然第一点你都听不下去,那后面的不说也罢。”
“你…继续说!”大长老咬着牙道。
唐安自知攻人攻心的道理,一脸不耐烦地伸出第二根手指头:“第二,呼延陀也死了。”
“什么!”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再度听到让自己心碎的消息,大长老仍情不自禁地呼喊出来。
唐安满脸烦躁道:“什么什么什么,你这人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话,烦不烦啊?还大长老呢,我呸!”
大长老深吸一口气,道:“还有什么消息,你一并说与我听!”
“这次不许说‘什么’咯!”唐安像哄孩子一样仔细叮嘱,气的后者险些吐血。“第三,你精心准备的那支八千人的大军,已经被莫凌图带走了。”
“什…”
这次大长老涨了记性,纵然心中万般诧异,总算控制住没有把“什么”二字说出口,免得再被这个混蛋鄙视。
但是八千大军一走,等到匈奴人灭掉铁勒人,自己该如何杀人灭口?又该怎么兑现当初对匈奴可汗的承诺?
简单的三句话,实际上却以打乱了大长老的全部计划。
“很好,这次你学乖了。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儿上,不妨多告诉你几个消息。”唐安心中暗暗得意,对付这种高手,不先让他心里疯狂,怎能打的他哭爹还娘?
“第四,你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其实老子早就料想到了。不仅如此,还印了几份宣传单,现在城里很多人都读得津津有味,都夸奖你是一个有智慧的老人呢!”
“胡说!”大长老拂袖怒道,“这计划除了应邪,根本没有旁人知道,你又怎么…”
说到一半,他自己就说不下去了。应邪既然是被眼前的年轻人所杀,难不成……
“对啊,就是应邪告诉我的。”唐安无辜的眨眨眼,指着苏媚儿道:“你的宝贝徒弟嫉妒我老婆快要发了疯,见我们俩落难想要下杀手,动手之前自以为胜券在握,忍不住把所有计划都告诉我们了。他想要看着我们含恨而死,奈何学艺不精,不是老子对手。唉,不是我说你,你这人是怎么教徒弟的?就那么几手三脚猫功夫也学人家闯荡江湖?丢人都丢到姥姥家了!武功不高就不要学人家那么嚣张嘛,你看看我,多么低调…”
听着爸爸训儿子一样的口气,想到自己的苦心都将付诸东流,大长老脚下一阵踉跄,眼前一黑险些摔倒。
强忍住翻江倒海的怒气,大长老用蛇蝎般的目光盯着唐安,道:“就算这样又能如何?现在铁勒人和匈奴人已经打了起来,只要我在扶持一个人登上城主之位,这一切仍旧在我的掌握之中!”
唐安微笑道:“实在不好意思,副城主耶赤勒现在被我的人拿刀顶在腰上,铁勒头人那戈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就会死于非命。更主要的是…如果铁勒人和匈奴人都死光了,你又能扶持谁?”
大长老张口结舌,原本以为尽在掌握的情况,忽然之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事态的发展表面上按照自己的意愿进行,可是眼前的男人从出现到此时此刻说的这番话,让他意识到故事的结局似乎离自己的预想越来越远。
他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黑头发黑眼睛的大唐男人,能够在西域掀起满城风雨?
“我凭什么相信你?”大长老有些心虚的大喊道,“我精心准备了许久的局,又岂会是那么容易破解的?你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那些乱我心神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唐安同情的努努嘴,笑道:“老杂毛,老子能出现在这里,还不能说明问题么?如果自欺欺人能让你心里舒服一点,那我就不再说设么了。”
大长老拂袖道:“哼,多说无益,只要我现在杀了你们,再多的局又有什么用!”
唐安冷笑道:“你确定能杀得了我们么?”
大长老傲然道:“整个神武教,唯有冰焰才会让我忌惮三分。现在她已中毒,就凭你们两个小辈,还不配让我感到威胁。不过我很好奇…如果你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你是怎么做到的?”
夜幕下的狄马城,已经变成了一片火海。
匈奴和铁勒两支部队就像两只穷凶极恶的狼,锋利的爪牙狠狠扑在了对方身上!
两个盘踞狄马城的庞然大物,从一开始就保持着敌视态度,只不过因为狄马城源源不断的利益,维系了双方表面的平衡。
没有人愿意把财富同敌人分享,对于势同水火的两大部族来说更是如此。他们无时无刻不想致对方于死地,但是又怕付出的代价太过惨重,让东疆的其他势力趁虚而入,于是谁也没有率先发起大战。
但是今夜,漫天风雪撕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让双方对彼此的恨意裸的爆发,化作了冷风中的刀光剑影。
喊杀声已经连成了一片,寂静的夜城如同喧嚣的白昼。火把燃了毡包,橘红色的熊熊火焰照亮了整个战场。
穿着褐色衣服的匈奴人和一袭黑衣的铁勒人没有半分留手,卜一见面便是生死相搏。
胜了,荣华富贵;败了,一无所有!
一个匈奴人瞪着牛眼,将长枪狠狠刺入了一个铁勒士兵的胸口,似乎生怕敌人死不透,匈奴人狠狠得将枪头在对方胸腔搅动,抽出来的时候带出一捧热乎乎的内脏。
还没来得及得意,呼啸而过的另一个铁勒士兵挥手劈出一刀,匈奴人甚至还带着一脸狞笑,头颅却已经飞向了天空,脖子的切口处向喷泉一样,红墨般的血水在火光的映衬下,为整个战场平添了一份杀意。
到处都是血,洁白无瑕的大地早已覆上了一层血衣,凌乱的脚印再将鲜艳的血地踩得支离破碎。
原本早已睡下的百姓惊慌失措的在梦境中醒来,温暖的毡包已经不再是他们的避风港。烈火在蔓延,一个连一个的毡包成了最好的火引,滚滚尘烟呛得百姓们只能奔逃而出。
当他们逃离火海,才发现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再也不是那条熟悉的街,而是一条条血路。
“杀人啦!”
一个皮肤黝黑的妇女大喊了一声,却转身被飞驰而来的烈马扑倒在地,一脚踩碎了胸骨。
漫天的喊杀声,匈奴人和铁勒人都已经红了眼,出现在眼前的所有活物,都成了他们的靶子。他们早已不是马背上的战士,而是真正的魔鬼。
“杀!”
“快跑啊!”
冰冷的夜,混乱的街。拼杀的士兵和奔逃的百姓,在飞雪与火焰之间,构成了一副惨绝人寰的画面。
作为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耶赤勒的心在滴血。
狄马城凝聚着他所有心血,他对这里是有感情的。而现在,他却亲眼目睹自己所创造的一切被摧毁,他的财富在渐渐消散,他的士兵在厮杀中锐减,他的生命甚至都握在别人手上。
耶赤勒感觉到内心无比悲凉,可是他就是兴不起一点反抗的勇气。如果他不是这么惜命,或许今夜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但这世上唯独没有后悔药可以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只能一直走到黑。
虽然感觉到了无比的痛心与羞耻,但冰冷的匕首抵在腰畔,让他还是红着脸扭过头去,盯着季晨道:“一朵花先生,我这样做,你满意了么!”
一朵花……
季晨脸色发青,每次听到这个该死的名字,再想想唐安给自己起的“一片云”,总让他有一种想要一把掐死唐大人的冲动。
不过幸好,他以后恐怕再也不会听到这个让他厌恶的名字了。他从背后贴近耶赤勒,轻声道:“很满意。作为回报,我打算告诉你一个秘密。”
季晨眯着眼睛笑了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