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晨打蛇随棍上:“不过大哥,小弟有一事不明:既然我们手中握着喻松南这张牌,为何不做最后要写东方老贼的手段,而要这么急着干掉他呢?”
唐安平复了一下心情,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徐徐道:“真到了那一天,几万叛军又岂会为了东方远行的一己之私而止步?倒不如先让他绝了后,破坏他安稳如山狡猾如狐的心境。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欲想让其败亡,必先让其疯狂。”
季晨皱着眉头指了指城下头静默的东方远行,担忧道:“那他现在站着不动是怎么个道理?”
唐安哈哈一笑:“不在爆发中变坏,就在沉默中变态。”
季晨和马尚率脸带敬佩:咱们大人除了为人阴险了一些,做事卑鄙了一些,还真他娘的有文化!
北风呼啸,东方远行在两军阵前像一个小丑一样,近乎疯狂的咆哮过后,是让人心悸的沉默。
半晌过后,当他重新站起身来的时候,每个人都有些恍:他们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战无双!”
“末将在!”
东方远行眼神浑浊地再看唐安一眼,眼神中带着刻骨铭心的怨毒。
这个让他失去最后一点希望的人,他只希望他死——死的比东方轩轾和喻松南凄惨千百倍!
他伸出一只干瘪的手指,遥遥对着唐安一指:“老夫说过,要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破城之日,老夫亲自来做这件事!”
“下令——攻城!”
第四百八十一章 激战
东方远行的一声令下,揭开了激战的序幕。
马车徐徐驶回阵中,四万黑甲军开始变阵。随着一阵黑色的烟雾升腾而起,东、南、北三个方向的叛军像是得到了讯号,纷纷行动起来。
所有人面色凝重,他们很清楚哪怕皇上势弱也绝不可能开门投降,所以这一仗绝不会轻松。
巨大的弩车开动,发出刺耳的吱哟声。三根如树干一般的巨弩缓缓调整角度,对准了城墙的方向。八个人一同拉紧弩绳,脸色涨得通红。
“攻城!”
“嗖嗖嗖!”
几辆弩车同时射击,巨弩深深插入城墙之中。感受到脚下的震荡,唐安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陈不平一把将他扶住,道:“唐大人,城楼之上太过危险,您是一军之帅,安慰关乎军心,还是暂且回避一下吧。”
“我不能走,想要手下的兄弟们效死力,主帅岂有不战而逃的道理?”唐安摇摇头,拒绝了陈不平的好意。“若是论逃命,老子还能剑走偏锋,带兄弟们闯上一闯,可守城战我却一窍不通。陈大哥,你戍守边城多年,防守恰恰是你的强项,这一仗我就交给你来指挥。”
陈不平大惊道:“这怎么行?末将……”
“这是命令!”唐安板起脸来,大声道:“陈不平听令!”
陈不平无奈跪地:“末将在!”
“现命你为西玄门禁军总指挥,务必死守城门,不得有误!”
“得令!”
陈不平深深吸了一口气,感受到肩上如山一般的压力,看着漫山遍野的敌军,仿佛回到了当初在西域的那一段时光。
唐安拍了拍后者肩膀,微笑道:“别太紧张,放开手脚去指挥。打赢了,荣华富贵金银珠宝花姑娘大大的有,打输了也不过人死头点地,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不平点点头,飞速分析一番敌我双方势力,道:“大人,敌方在城墙上钉了桩,下一步肯定是要强攻。咱们本身人少,和他们耗不起,我建议还是以稳为主。”
唐安微微一笑,道:“现在你是主帅,你说了算。”
能够遇到一个信任自己的上司,是每一个将领的心愿,更何况这个上司还将权力完全下放到了自己手中。
生在乱世,谁不想利剑所向千军万马冲锋陷阵?谁不想手握重兵开疆拓土挥斥方遒?
现在,便是男儿杀敌卫国名留青史的时刻!
陈不平心中感动,扶着冰冷的岩石,对着两侧队列整齐的大队人马喝道:“末将临危受命,暂任指挥使一职,还望兄弟们多加配合。叛军如今已发动进攻,咱们先稳住,然后和我一道,冲出去杀他娘的!变阵巨盾手准备!”
“喏!”
整齐划一的呐喊声传来,沿着城墙并排而立的巨盾手用力托起黑色盾牌,远远看去,就如同给绵延的城墙镶了一层黑边。
恰在此时,原野之上的战无双举起右手,眯着眼睛看向这座自己再熟悉不过的古城,大声道:“弓箭手!”
一排有一排叛军弯弓对准天空,洁白的雪越下越大,但每个人却觉得越来越热。
“放箭!”
万箭齐发,遮阴蔽日!
无数黑黝黝的箭矢飞翔天空,犹如一群蝗虫,密密麻麻地汇聚成一阵黑色的雨,悄无声息地向着汴京城的方向飞去。
“攻城车准备、云梯准备!”战无双勒紧缰绳,整个人说不尽的威风。“李默、张沉舟,命你二人各率一万兵马,从城门两翼攻城!”
两个身材魁梧看似将军模样的人拱手,齐声道:“末将领命!”
“哆哆哆哆哆哆哆!”
箭雨终于落下。屋檐上、角柱上、民屋的门上、街角的垛上、马车上、墙壁上,到处都插着夺命追魂的箭!而城头集结的大部队,无疑成了最好的靶子。
纵然有巨盾保护,却也抵不过从天而降的利箭之危,不少盾牌被利箭射穿,许多将士还没来得及上阵杀敌,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躲在城楼之中的唐安,耳旁尽是己方将士的惨叫声。每一声凄厉的呼喊,都像是一把刀一样,狠狠地扎进自己得心里。
他捏紧拳头,感觉心在滴血。
举着青铜盾牌护在自己身前的陈不平理解似的拍了拍他,宽慰道:“大人,战争就是如此。这里不是沼泽,不是黄土地,而是汴京城。攻城之战,根本没有投机取巧的机会,比拼的只有将士们的意志。我们当中会有很多人死,或许你和我也会死,但我们不能怕,谁不怕死,谁就更有希望活下来。”
唐安瞪着赤红的双眼,有力握着陈不平的手臂,道:“老子还没活够!咱们兄弟一起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一起活下去!”
陈不平总是紧绷的国字脸终于露出一丝笑容,点头道:“好,一起活下去!”
箭雨收歇,西玄门已满目疮痍。
借着弓箭手的掩护,城头的防御力量薄弱到了极点。这样的机会任何一个将领都不会错过,战无双大吼道:“冲锋!”
“杀!”
叛军之中,两个方阵如同出闸的猛虎一样,冲着灰色的城池飞扑而来。
放眼望去,眼前尽是一片黑色。叛军高举着明晃晃的长枪长刀,发出让人心悸的呐喊声,其势如虹,其威如龙!
走出城楼的唐安看到眼前的情景,道:“方才他们以箭掩护,如今我们是不是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陈不平哈哈大笑:“唐大人果然是为帅之才!”
他妈的,这道理傻子都懂好不好?
陈不平对副将道:“让兄弟们放箭!”
禁军们早已经憋了一肚子邪火,没有哪个士兵不想战场扬威,可是还没上战场,却已经有不少人倒了下去,这他娘的多让人窝火?此时好不容易得到反击的机会,弓箭手们咬着牙拉紧弦,用尽浑身力气将箭矢射向天空,不一会儿功夫,箭篓里的箭便空空如也。
唐军的反击来的迅疾又犀利,在空旷的城门前高速奔跑的叛军们根本无处可躲,只能眼睁睁看着利箭收走一条又一条人命。可是在前程面前,人命如同草芥,根本没有人关心同伴的死活,他们的眼中只有高高的城墙。
攀爬上去,占领她!
战无双很满意自己军队的表现,这些人里面大多是路上召集的民勇,说白了就是可有可无的炮灰。拿他们的命消耗唐军的有生力量,这买卖怎么算都不吃亏。
“第二轮齐射准备!”
战无双再度发令,嘴角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唐安,你拿什么跟我斗?倾歌她最后一定会是我的,也只能是我的!”
第四百八十二章 攻城
付出了无数人命的代价,叛军终于到达了城墙下方。~~~~
宽达数丈的护城河早已凝结成冰,给叛军省却了不少麻烦。巨大的云梯支到了城墙之上,妄图杀敌立功的叛军不要命地往上攀爬,他们眼中只有堆积如山的财富,东方远行勾画的美好未来,已经成为所有人不要命的动力。
城楼之上,所有人脸色肃穆。结实的绳索从城内拉上早已烧好的热油,有的人负责砍云梯,有的人举起油桶倾泻而下,浇在最先爬到半截的士兵头上。几个人发出不似人的凄惨叫声,饶是天气寒冷,仍能闻到肉被烫熟的味道。
箭矢在飞驰,刚刚还举着石块拼命往下砸的身影,转瞬之间便被箭簇贯穿了脑袋,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将士们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施救,他们所能做的,只有用尽浑身利器把手里的东西狠狠地砸下去。
“哐!”
攻城车已经驶到了城门之前,圆木桩合十数人之力,重重地撞在红色的城门之上,抖落一地尘土。
城内,几十个士兵用圆木死死撑着城门。他们很清楚,城门哪怕闪开一丝缝隙,那些杀红了眼的叛军就会把自己撕成碎片。
“放箭!”
陈不平已经喊哑了嗓子,他成了整个城楼最为忙碌的人。一眼望不到边的城墙之上,到处可见露出一角的云梯。大唐将士在半空之中摆开了一字长蛇阵,每一个人都发挥出了最大战力。不仅仅因为身后就是自己的家园,更重要的是唐安临行前的几句威胁,已经牢牢种在了他们心里。
后退一步者,斩!
不过哪怕唐军的防守在严密,人手不足却是他们的致命伤。
汴京城乃是大唐第一雄城,地理位置优越,平日里根本不需要屯有重兵,连带唐安从西域带回来的一万三千人和从东凛卫、北玄卫增派回来的救兵,总共也不过五万人。加上从城内招募的民勇,满打满算不到七万人。
七万人守城,却要面对三倍于自己的敌军,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除了在南通门派了四万人驻守之外,其余每个大门都只有一万人。一万对四万,这就是他们所面临的窘境。
好在汴京城的城墙足够高足够坚实,不用担心坍塌的危险。但饶是如此,面对敌人不要命的猛攻,防守还是出现了缺口。
随着第一个悍不畏死的人爬了上去,第二个、第三个穿着黑色甲胄的叛军跟着攀上了城楼。一旦让他们占据一个点,劣势就会如滚雪球一样越积越大。
城楼西南角,三个叛军趁着守军仍在砍云梯之际,轻巧的翻身过墙,一脸狞笑地抽出刀来,发了疯一样冲着大惊失色的守军砍去。
那守军刚摸到佩刀,暗叹一声我命休息,忽见一道寒光闪过,三个叛军仍然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却统统没了头颅,勃颈处还在汩汩地往外冒着鲜血。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英俊的不像话的男人来到了他的身边。那人轻轻地还剑入鞘,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消失一样,冷冰冰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
“你…你是…”
“飞天门景云。”
飞天门!
听到这三个字,那守军一脸崇敬。对这个大唐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组织,他毫不掩饰眼神中的敬仰。
“谢谢,你救了我一命!”
景云点点头,眼角一瞥,忽然脸色大变道:“小心!”
一支飞箭,呼啸着冲着刚侥幸活下来的守军射来!
景云探出手去想要接箭,却听到“铛”的一声,箭矢硬是被一个铁算盘给格挡下来,无力地跌落下去
精赤着上身的不戒和尚仿佛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寒冷,摸了摸光秃秃的脑袋,哈哈大笑道:“死人脸,今天不如咱们比一比谁杀的人多,怎么样?”
景云看也不看他,冷冷道:“无聊。”
谈笑间,几个好不容易翻过城墙的叛军尽皆被扫了下去,在寒风中满脸惊恐的坠落。也不知在生与死之间徘徊的这几秒,会不会让他们心生悔意?
景云和不戒和尚杀的兴起,随后,二十余道身影如鹰一般掠上城楼,加入到了守城大军之中。
“给老子狠狠教训这些谋逆叛国的龟孙子!”
一身灰色长袍的王大仙背负双手,山羊胡在冷风中微微浮动,若非那一脸掩饰不住的杀气,看上去宛如仙人。
唐安大喜,道:“大仙,你怎么来了?”
“唐安,好久不见!门主担心你杀了喻松南,东方老贼会拿你泄愤,故而派我等前来协助。”王大仙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拍了拍前者肩膀:“唐安啊唐安,你能不顾生死救采夕与为难,我们飞天门上下都欠了你一个天大的人情。”
唐安嘿嘿一笑,道:“什么情不情的,采夕是我老婆,我救她是天经地义,跟飞天门一点关系都没有。”
王大仙微微错愕,但想起当初黑衣人大闹墨玉书院之时,程采夕不顾安危也要让自己保护唐安的神情,怕是当时那妮子就对他暗生情愫了吧。
“你啊你,竟能采下我们飞天门一朵花……”王大仙哈哈大笑,“不过你小子虽然猥琐了一些,但为人赤诚,有勇有谋,倒也算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小辣椒能够找到如此归宿,倒也不枉她一片痴心。”
他妈的,打人打打脸,有这么表扬人的么?
“大仙,如果你在赞扬我的时候可以把前面那句话去掉,我觉得效果可能会更好一点点。”
“哈哈——小心!”
王大仙说着,忽然脸色一变,一把推开唐安,探手抓住一根箭矢。顺着轨迹看去,远方地战无双一脸阴狠,徐徐放下手中的弓。
刚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的唐安心有余悸,兀自骂道:“他妈的,英雄爷爷狗熊孙子,战老将军为国为民,哪成想孙子居然妄图颠覆他一直守护的东西,人生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死。大仙,若是咱们胜了,能不能留他一条性命?”
王大仙一脸钦佩:“他刚想杀你,你却还要替他求情,这份胸怀委实让老夫佩服!”
唐安一脸苦笑,脑海中浮现出战凌云对着大唐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