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锦_沐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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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锦_沐非- 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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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轻轻举手示意,便有无数将士悄无声息的将广场、大殿、甚至是内城团团围住。对峙的两方在这圆圈中,都是惊恐莫名。皇帝一方乃是京营的中军,有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冷肃剽悍的将士,不正是自己营中左右两军出名惫懒的兵痞?!
    景渊帝终于开口,她的声音嘶哑低沉,却带着异样的威严,“好一杯溶骨销魂的参茶……”
    众人一呆,随即才反应过来,皇帝蓦然侧头,却见方才跌得粉碎的参茶,竟将地上金砖融得青烟袅袅。
    皇帝这才反应过来,怒瞪不远处的皇后,“你居然下毒……”
    他的话戛然而止——皇后已经完全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了,她全身瘫软跪倒在地,瞳孔都为之涣散——任谁都可以看出,她已经近乎崩溃疯癫了。
    “你居然没死……”
    她近乎鬼魅一般呻吟道,随即剧烈摇头,“不可能的,我亲眼看着你的尸身被扔到那乱葬岗上……你亲妹妹把你掘出时,你已经是一具白骨了!!”
    第二百二十八章因果
    “夏虫不可语冰……皇家正统代代有辰楼密法相传,只要一息尚存,便可施救——想必你的父亲大人,也未曾告诉过你吧……”
    锦渊低声笑道,仿佛无意识的,抚过自己面侧的旒璎——那摇曳生辉下,有着依稀可辨的疤痕,她眼中闪过一丝绝痛,随即,却以近乎睥睨的眼光,瞧着地上狂乱的皇后,仿佛她只是个瘫软到地的蝼蚁,
    “婉芷,多时不见,你的诡计仍是那般不如流。”
    皇后直勾勾地瞪着她,不知从哪平空生出勇气,腾然爬起,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人……你就算现在回来,也是木已成舟……”
    “生米煮成熟饭了吗?”
    锦渊娴熟的接过她的话,随即却好似听见了什么至为可笑的话,广袖翩然间,暗金色的龙纹与日光交相辉映,潋滟之间,夺去天地间所有华色——
    “这一年多以来,你李代桃僵,想必日子也过得不错吧?”
    她的一颦一笑皆是优雅从容,虽然不羁潇洒,却自有一番尊贵风情,皇后素日自矜,与她一比,却比出些刻意的做作来。
    锦渊目光一凝,笑容也随之收敛,她唇角微挑,带出些鄙夷的冷意,笑道:“从小你就是这番上不了台面的模样,我的金丝络玩具,我的璎珞冠,你都想偷偷有一份,却没曾想,你连我的人都想染指……”
    她的笑容加深。眼中带出炯然犀利来,“可惜,他地心里,全是我过去的影子,你花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消除分毫吧?!”
    “你这个贱人……妖女!!”
    皇后仿佛被戳中痛处,全身都在激烈颤抖,她面目扭曲,完全无复平日的优雅娴美,眼中恨得喷出火来,那眼光几乎要将对方吞噬入骨。
    众人只看得眼花缭乱,有老谋深算的,心中却是明白了五六分。都是惊得双手打颤。
    皇帝在一旁再也忍耐不住,开口道:“你们到底是……?”
    话未说完,锦渊的目光直直射来,森冷入骨,仿佛千万年不得溶解地冰雪。
    半晌,才听她幽幽道:“凌宣,我对你已无话可说。”
    皇帝一时惊愕——自从登基后,再无人直称自己的名讳,凭空死而复生的废帝,竟如此熟悉地直喊自己?!
    此时满殿里寂静……只听锦渊低低道:“当初,你将我四肢尽断,然后任由婉芷在我身上划下千百道伤痕,那时候我便发下誓言——若能侥幸存活。一定要把你们送到十八层地狱下,受尽万千苦楚!!”
    她的声音低回颤动,毁天灭地的的恨意,却渐渐化为烟云般的怅然——
    “可现在……我只想要你那一对眼睛!”
    她的声音越发低沉激越,轻如梦魇,渺如流厌——“因为,你只是有眼无珠……罢了!!”
    她地声音凄厉,带着微妙而违和的熟悉感。皇帝越听越觉得莫名熟悉,禁不住大声喊道:“你……你究竟是谁?”
    锦渊低声而笑,大笑之间,满殿里都感受到她的决绝悲愤…
    “我是谁……你忘记初见时,你那笨头笨脑的一句了吗——我并非故意偷窥小姐出浴……!”
    皇帝全身都为之一震,他的瞳孔缩为一点。全身血脉都涌到头上。“不可能的……这难道……”
    锦渊苦涩一笑,轻叹道:“你到现在都没发觉吗?多年前。与你相遇邂逅,私定终身,到最后誓言与共的,根本不是你身边这个虚荣浅薄的女人,而是我啊……”
    这一句石破天惊,将殿中所有人都惊得呆若木鸡。
    此时殿中静得连针落地都清晰可见,所有人只见那传奇般的女子立在门前,旭日从她头上冉冉升起,宛如神祗。
    “该从什么时候说起呢……先说说我的父皇吧……”
    幽幽低哑地声音缓缓而起。
    “我的父皇善于诗词、手工雕艺、甚至是炼丹修行,他多才多艺,只是偏不适合当皇帝。在他在位二十余年中,天下由世族兼并的势头越发严重,贵者富可敌国,贫者无立锥之地,到我即位时,我发现各地军备糜烂,世族已近割据,而朝外义军并起,四面冒烟。”
    “这样一个烂摊子,我即使要从头收拾,也要花上多年,更何况,许多世族乃是皇家亲贵,从人伦宗法上,根本无法剪除干净。”
    她轻声叹道:“我当时年少气盛,决定去民间亲眼看看所谓的义军。”
    皇帝悚然一惊,“就是那时候与我巧遇……?”
    锦渊微微颔首,继续道:“当时我与你相见投契,多番交谈后,竟也与你难舍难分。”
    她谈及男女之私,也坦荡襟怀,毫无避讳。
    “回朝后,我多番苦思,终于做了一个近乎疯狂荒谬地决定。”
    “俗话说,不破不立,元氏到这代已无男丁,其实已形同绝嗣,既然如此,何不让它结束后,开启新朝?!”
    满殿人听得目眩神迷,再不能用言语表达。
    “我想要一个新朝,我与你共同执掌的新朝,没有腐朽的旧负累,也不必因各种亲族羁绊掣肘,对世族手软放纵——新朝一旦成立,那便是我理想中的盛世天下……也是,你我琴瑟和谐的见证。”
    她的声音平静,那内容却是豪情与缱绻共存,让人回肠荡气,却又悠然神往——在场众人看着眼前这截然相反的一幕,只觉得因果之间,简直荒谬可怖!
    “于是,我隐瞒身份,假托是方家小姐,与你继续交往,那些所谓方家资助的物件,通通都是从我地内库中取的。”
    第二百二十九章真相
    皇帝已是惊得胸口剧痛,他直瞪瞪看着锦渊,只见后者露出一丝苦笑,道:“我见你时,一直戴一副珠贝面具,那并非凡品,乃是父皇亲手为我炼造的——我母后出自方家旁系,我假托身份,说是方家小姐,也是顺理成章,当时我经常借故在方家小住,家主身为表舅,也一直为我的身份作遮掩。”
    她目视地上的皇后,恨道:“可我并不曾想到,方家父女两人,却在暗中打着别的算盘……”
    听到这里,殿中众人已经明白了大半。
    只听锦渊帝冷冷道:“五年前,我与你情深意笃,那时,我的计划就在逐渐进行中,内库的军械辎重源源不断地流入你军中,你的义军声势日盛,远近来投;而我也逐渐在朝臣面前淡出——我修了紫宸殿,朝会便居于高阙之上,不再让臣子轻易窥见容颜,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们的新朝,我们的未来。”
    皇帝霍然动容,咬牙道:“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些,从来没有!”
    “那是因为我不希望你知道这些暗流鬼蜮——那些都是元氏百年间沉淀下的腐朽之物,你应如初升旭日一般意气风发,这才是一个开国之君应有的风范!”
    锦渊的声音也逐渐低沉下来,“我一直希望,有一日,我可以与你并肩站在神武门的城楼上,接受万民发自内心的祝福和景仰——我再不用男扮女装演着杀伐决断的少年帝王,而是方家某位从小寄养在外地小姐……”
    她的声音幽幽传来,声音淡漠。却引得人莫名鼻酸——
    “而人们会口耳相传:方家的那位小姐,虽然声名不显,可跟新皇帝站在一起,真真是神仙眷侣,天生一对——后世史书上。都会留下我们这段传奇佳话……”
    她娓娓说来,旧日的甜蜜和今日的破碎难堪,都在这淡淡几句中道尽,晨风吹起她漆黑地长发,她的眉目逆光,任谁也看不清表情。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她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终结道:“可我没有想到。我为你做的这一切,却都被有心人利用,生生为他人做嫁……”
    这一声低不可闻,却如琴弦乍崩,银瓶急破,其中沉痛悲郁,非言语所能表述。
    皇后在一旁听得睚眦欲裂,声嘶力竭道:“一派谎言!谁能证明你这些胡言乱语,你不过是恨煞我夫妻二人,这才编出这等可笑的谎言!”
    她仿佛眼前一亮。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急忙道:“说什么珠贝面具,真是可笑!那面明明出自方家,是我一直戴着的。即使出阁,也是我嫁奁中最爱惜的宝物——这可是万岁亲眼看到的!”
    皇帝点头道:“那面具随嫁妆来后,便在她宫中珍藏,虽然很少示人,我倒是一直见着地。”
    锦渊瞥了这一对帝后一眼,露出一道难以琢磨的冷笑——
    “既然如此,你何不把面具当场拿出来,也好让这些人开开眼界!”
    皇后面色一白。随即却镇定道:“我以为宫变兵险,又怎会把这物件带在身上,那么些看见的人,都可以证明此事。”
    锦渊微微一笑,眉目间宛如冰雪初融,却带着猫戏鼠一般的明灿笑意——
    “婉芷你向来设想周全。这样关键的宝物。就算是逃难,你也会随身带着的。”
    她笑容加深。看向皇后身后的琳儿,“既然带了,何不让你这侍女拿出来让大家见识一下?”
    皇后的面色顿时惨白,她哆嗦着嘴唇,又急又怒,却无法可想,一旁众人已经看得眼花缭乱,纷纷在心中纳罕道:这两人忒是诡异,明明先前一个说无,一个说有,却一下又颠倒过来,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那只小匣子里就是吧……你的手哆嗦什么,为何不开呢?!”
    锦渊的冷笑加深,朝阳下化为修罗般地阴森,皇帝在一旁再也忍耐不住,从琳儿手中夺过匣子,也不用锁,一下便硬掰开来。
    匣中果然有一道珠贝面具,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夺目非凡,一旁的宝锦乍一见此物,却禁不住惊呼一声:“这是我借用姐姐的……!”
    锦渊回首,深深看了她一眼,五彩晶莹的神光中有慈爱,有关切,有歉疚,更有别地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她对着皇帝缓缓开口道:“凌宣,你仔细看看,你在她宫中见到的是这样吗?”
    皇帝的目光停留在面具的下颌处——那里并非是珠光清潋,而是以黄金镶嵌,生生弥补了瑕疵,他皱眉道:“我先前看到的光滑如镜,根本没有以黄金补
    “那是因为,你先前看到的,是我父皇给她炼造的一只,而我戴着与你会面地,却是这另一只。”
    锦渊柔声细语,一字一句,却是咬牙吐出,连齿缝里都透着森森寒气——
    “你大概已经忘记了……城破宫倾之日,你快马冲入内苑,我高踞于御座之上,大笑将它掷出,跌碎了一角。
    “后来我的部属得到了它,便以黄金镶之,再然后,便是宝锦因缘巧合得到了它,她报仇心切,便戴着它在夜间连杀数位武将——很不幸的,他们在起事之时,都曾见过你戴了这珠贝面具,和皇帝在沙场上并驾齐驱——你为了尽善尽美的替代我,真是煞费苦心哪!”
    皇帝和宝锦听到这里,这才恍然大悟,为何先前京城武将连续被杀之时,死者会拖着最后一口气,留下指向皇后的暗示——因着面具,他们都以为是皇后要剪除帝党,却也惹下了帝后二人反目的开端,冥冥中造化如此,真是阴差阳错,让人惊叹。
    第二百三十章姐妹
    皇帝此刻只觉得胸中发闷,仿佛五雷轰顶,他全身都在颤抖,怒得手指骨节都握出血来,也浑然不觉…………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
    他低吼道,只觉得天地之间别无其他,只有一团火在心中燃烧,几乎要将他全身血脉都爆裂。
    锦渊深深的望了他一眼,“这一切都是在措不及防中发生的,方婉芷和她那位父亲,”
    她在父亲二字上加了重音,仿佛意有所指,继续道:“他们早就布下周密毒计,在暗中等待时机…………先前我与你私会,方家家主便提供诸多便利,随后我回京徐徐布置,他们更是做了一桩瞒天过海的险事…………他们私自偷换我由方家转送你的信笺,随后由家中秘养的善摹笔迹者篡改欺骗。”
    锦渊眯起眼,回忆起当时情形,“当时我功力正晋化境,正在闭关修行,却收到你写来的信,说是蜀王及各世家施毒计于义军,,须假道京畿,以奇兵北上痛击门阀联军…………随后方家也传来同样的消息,甚至连我暗中执掌的辰楼密探,亦是如此说法,于是我确信无疑,随意编造了理由,将神宁军调开,甚至连京城守军都不设防备……”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出现在我面前的,竟是大肆杀戮的义军,以及联袂而来的你们……!”
    锦渊的声音有些颤抖,“你们二人柔情密意,看在我的眼中,却不谛是最大的讥讽…………那一瞬,我以为你们勾结成奸,背叛了我,一起设下了这样的圈套……”
    “你当时远远看见我,竟是扭头不顾而去,我待要怒起搏杀,却发觉茶水里也被下了剧毒,万念俱灰之下,我将面具掷在地上,引颈就戮,却没曾想,你们两夫妻居然还不放过我,非要我受尽苦楚而死……”
    “不是这样的!”
    皇帝将牙都咬出了血,一字一句道:“自从你说要暂别后,不过几日,就有信来,请我正式到方家一晤,随后,婉芷正式在我面前脱下面具,她父亲也亲身前来见了我,考究过我的为人和作为后,正式将她许给我了………我一直以为,她就是那个戴了面具,行事飒然洒脱的奇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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